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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心腹从不隐瞒自己的野心,只要碰到机遇,他就要南面称孤,以名流青史。
可惜,他要的机遇总是不见来。以他现在的权势,只依凭八闽大地,想要造皇上的反,那是连想也不能想的事。时下能做的,就是搜刮民脂民膏,召纳武林黑白两道的英雄豪杰,勾结在海上横行霸道的倭寇,以期起事造反时能借助异邦主力。
他相信,只要有了钱,有一批武林高手,准备好武器兵刃,即使被皇帝老儿查知了他的异心,纵使造反不成,他也能找个孤岛去称王称霸,和那些海匪一样,官军无奈他何,使自己进退有路,立于不败之地!
这个想法,是从监察御史经文亮、布政使林儒贤等几个不识相的省官向京中密奏他在闽的行为后产生的,他怕皇帝老儿万一翻脸不认人,那可是灭九族的灾厄。真要有这么一天,他就凭手中的人马对抗,若是胜了便将势力扩大到两粤、江浙,要是败了就掳掠财富飘洋过海,岛上称孤道寡,依然享他的荣华富贵。两年来,他已敛集了不少财富,朝廷中的要员他都上了贡,照理是万无一失,地方官员谁也奈何不了他。可是,他在提携张元为本省巡抚、孙育才为布政使时欲罢黜林儒贤、盛彤、项长林,不知为何却没有得逞。这还不算,最恼人的是前日他在常春园当着官绅的面把这几个人吊了起来,虽然不久被逍遥生救下,但已辱没了他们的身份,让他们丢尽了面子。哪知就在昨天下午,京中圣旨到,张元奉调河南,林儒贤擢升本省巡抚,左布政使的空缺由林儒贤的亲信参政胡敏升任,这不是存心和他过不去么?
他又恼又恨,就像吃着美餐时吞下了一只苍蝇那样,心头窝火,如鲠在喉。皇上把他的对头都升了官,这是不是对他起了疑心?当然,这事也许是都察院那班人干的,也可能是翰林院那班书呆子的作为,他们对太监从无一句好话,是太监的死对头,皇上只要一糊涂,就会听信他们的话,使那班元老重臣有可乘之机。
但是,他已派人上京打点了啊,送去的古玩珍宝难道还少么?为何适得其反,该罢官的反倒升了官?
这口气实在难以咽下。有这些人在,他就不能把八闽大地一口吞下。林儒贤等人会紧相勾结,把此地的种种情形,连篇累牍地往京师里报,要是有一天让皇上老儿知道了,麻烦不就大了么?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他在宫里当差这滋味是尝够了的。他可不想丢了税监这顶乌纱帽,这是最肥不过的差使,哪个当官的不眼红,不想任这个差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魏天星、林书荣从京里回来了,他得听个准信儿。
不一会,魏、林、王、何四人来了,齐齐站在床前躬身问安。
程瑞彩手一挥,侍女们急急退下。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坐下说话,快把京里的情形说说,有没有书信带来?”
魏天星道:“回禀公公,司礼监的公公们并未有书信,王公公只转告了口讯。”
程瑞彩一皱眉,心里不太高兴。他遣魏天星上京,带礼物带书信给御马监找他的心腹王公公王三泰,要他去找司礼监的太监打探消息,他的奏章皇上有没有恩准。
司礼监为宫内十二监之首,权倾朝野,炙手可热,朝中大臣的奏章,都要经过司礼监才能到皇上手里,所以朝中大事都瞒不了他们。
他要王公公找司礼监的头儿,务必要把林儒贤等人罢官,再由他荐升心腹。哪知适得其反,林儒贤反而升了官,这么重大的事?为何也不给个亲笔信?
他按下心头的不快,道:“快说快说!”
“王公公说,司礼监的公公,没能压住都察院那般老浑蛋的奏章,两位都御史是上早朝时把奏章递上去的,奏章列了公公十大罪状……”
程瑞彩勃然大怒,一拍床铺吼道:“反了反了,区区两个二品官儿,竟敢对本官说三道四,横加诬陷,真气死了咱家!”
林书荣忙道:“公公息怒,皇上草草看了奏章,就……”
“什么?你说皇上看了奏章?你亲眼见的?”
“公公,属下哪能上朝,是王公公传司礼监几位公公的话。”
“对,对,咱一时气糊涂啦,接着说……”
“皇上只是随便看了看,把奏章递给随侍太监,说将奏折带回宫让司礼监的提督太监处置。这事本来是好办的,但……”
“皇上交给司礼监,这事就算完啦,两个老浑蛋白白操了这份心!”
“可是两个老东西又当堂奏明圣上,要擢升林儒贤为福建巡抚,参政胡敏升左布政使。
皇上说,福建不是新升了一个巡抚吗?怎么又要升一个?两个老东西说,张元不称职,和程税监一鼻孔出气,不能相互监督,可以调开。皇上说,不必如此费周折,暂不升林儒贤。哪知吏部尚书也出班启奏,说两位都御史所奏是实,任由程税监在闽省一手遮天,只怕引起大乱云云。接着兵部尚书、刑部尚书都赞同此议,再三请皇上准奏,皇上听这么多重臣都这么说,便准了此奏,说千万不要出乱子才好。”
程瑞彩咬牙切齿,大骂这班朝臣,说总有一天要将他们剥皮挖心,碎尸万段。
等他骂歇了,魏天星接着道:“司礼监的公公们说了,一是要程公公放心,有他们在,没人能动得了公公一根毫发;二是请公公行事要加小心,切忌激起民变,皇上最忌最怕的就是民变,万一有这种事发生,他们在皇上面前也交不了差。其他的,也没再说什么。”
程瑞彩冷笑道:“怎么会激起民变呢?司礼监的人也太胆小了,他们敢吗?谁要敢造反,咱家就灭他九族!”
林书荣道:“草民不值一提,谁敢造反?倒是那个林儒贤,如今当了巡抚,对咱们可是不利,得想个法除掉他才好!”
魏天星道:“这事不能莽撞,巡抚死了,朝廷追究下来不好交代。”
程瑞彩笑道:“有什么不好交代的?林老儿不会病死么?”
王德奎道:“公公高见,若要他暴病而亡,最好的办法是下毒,常春园中那么多好汉,总有使毒的大行家。”
程瑞彩道:“黑道上的人,下个毒什么的,是他们的拿手好戏,等咱家传令差人去办。”
何仪道:“启禀公公,年来挖矿为名取财,大见收益,福州府地面的士绅,全部交了银两,共计五千四百七十八万两,已无油可榨,许多富商元气未复,以属下之见,让其有个喘气机会,等他们肥了时再来榨油……”
程瑞彩道:“你说的五千多万两银子,不连珠宝玉器在内吧?”
“是的,不连珠宝,只折算了黄金。只是珠宝大都送往京师宫内十二监去了。”
“有进有出,珠宝送完,可找那些富商再要就是了。宫中十二监的礼什么时候都不能少了,这叫买护身符!对啦,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让那些富商喘口气儿是不是?那你就错啦!
这些王八羔子世代经商,底子可厚着哪,哪会这么不经刮,刮几次就刮干净了?别手软,只是数目上可以减少些,常春园开张,咱才要他们几千两银子,够便宜他们的了。要不,咱养着这许多鹰犬,花销大着啦,找谁要去?”
“是是,不过挖坟开矿已到了头,得另想新招,依属下之见……”
“听着,从今年起,把闽省的税捐再往上提五成,把上缴给朝廷的银两再减五成,这不就出银两了么?只不过每年扣下二十几万银子,够干什么用的?因此,把卖官的价码再提高五倍,一个九品小官去年卖价是多少?”
林书荣道:“九品卖价一千两……”
程瑞彩道:“这样吧,九品三千两,不入流的小吏二千两,八品五千两,从七品起不能马虎了事,七品可放个知县,当个知县可以搜刮多少油水?所以卖价提到一万两,若想在京中做官,再加五千两。知县以上的官儿,临时议价,看情形斟酌再定。”
何仪道:“公公说得是,只是若价码太高,买官者望而止步,生意清淡。岂不……”
程瑞彩白了他一眼:“你这个人呀,有时候是死心眼儿。价码是可以讨价还价的嘛,做生意做买卖要看对手底于如何,底子厚的,分文不让,底子差点儿的,减他一二成就是。要真是没人上门,那也好办得很,找上那些有钱的,非让他买不可。他说他老了不能做官,就说卖给他儿子,他若说儿子年岁还小,就说小也没关系,记个名儿长大了好升迁,哈哈哈,这才妙呢,你们说是不是?”
魏天星赞道:“公公高明,这一招确实很妙!只要看中某家殷实,就说看上他的才学,有意使他做官尽忠皇上,若是不愿出钱买官,就问他个蔑视朝廷,心存反叛的大罪,抄没了家产。他若肯买,就重重敲他一杠子。这样一来,无论他买不买官,都得出这笔银两!”
王德奎道:“属下还有个主意,常春园里豢养着数百名武林高手,他们平日并无多少事可干,却在园中大吃大喝,每月还得给他们上百两上千两的花销。依属下之见,不如派出那些原本就是绿林盗匪的人,遣到外省劫镖银、掠富户,打家劫舍,限令每人每月交纳多少银两、多少件珠宝玉器……”
程瑞彩大笑道:“好你个王先生,出的是打家劫舍的馊主意!要知道,这主意虽好,但却思虑不周。这些家伙本就是杀人越货的巨盗,一旦放了出去,还不远走高飞?其实呀,早有人这样做了,用不着常春园的人出马啦!”
王德奎道:“是是,公公雄才大略,德奎难及万一,请公公恕罪。”
何仪道:“公公高瞻远瞩,才高八斗,我等何及也!”
林书荣道:“公公禀赋大异常人,岂是我等所能及。有朝一日,公公荣登龙座,实是民之福,国之幸也!”
魏天星道:“各位,在下夜观天象,只见帝星晦暗,唯东南上空一星独明,此星正应在公公身上,不出五年,地覆天翻,公公必成就一番伟业,改朝换代!”
王德奎接道:“魏兄所言不差,在下近日卜卦,连获吉卦,到第五年上,即是甲辰年,闽地将出真命天子,此卦正应在公公身上!”
程瑞彩满心欢喜,道:“有这么一天,各位就是咱的重臣啦!哈哈哈……”
此时,一侍女来请公公午膳,程瑞彩叫四人同食,心情十分愉快。
天已黑了下来,常春园内灯火辉煌,明如白昼。除了屋中灯火,各条小道乃至花园,都挂满了大红灯笼,园中人往来不必摸黑走路。灯火直亮到天明,才有卫士熄灯。
但讲武阁和禁屋这一片却不挂一盏灯,黑沉沉的。另外石桥水榭处,只有亭子里挂一盏灯。池中的小画舫,像一只黑黢黢的怪兽,静伏在阴沉沉的水面上。偌大个常春园里,人来人往,巡逻队穿梭般去来,只有这两处地方最为安静,也最为神秘。就连巡园的卫士,也很少到这里来,除非奉有令谕。亭榭中,设有五名暗卡,由他们照管这里的安全。
突然,五名暗桩听到了脚步声,忙探头看去,六个人影一前五后朝这里走来,从身姿上他们马上认出,是程公公和他的四亲随,但还有一人却不知是谁?,便赶紧鱼贯迎出水榭,躬身请安。
屈敏道:“你们速退,一个时辰后再来!”
五名侍卫立即退出水榭,回他们的住地。
这种情形,已不是头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