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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勇丁请他们稍待,自己出去吩咐小二。
不到一刻,小二送了酒菜来,郭勇丁却未露面,两人正要吃喝,小二又折了过来,说有两位夫人正在精舍楼上敲他们的门,不知要不要见她们。
肖劲秋忙叫小二请她们来。
须臾,荀甘二女进了小院,肖劲秋忙请她们进屋用膳,吩咐小二添两付杯盘。
荀云娘一见大酒坛便笑道:“人家四处捉拿你们,你们却只顾吃喝,不要命了?”
甘蕊道:“酒鬼宁可不要命,也要喝酒,他这个人本性难移,无可救药啦!”
肖劲秋笑道:“没事没事,二位姐姐今天好体面,坐上席呢?”
云娘笑道:“那当然啦,可惜好端端的一场荔枝宴却被你搅了,害得我们白跑一趟!”
肖劲秋见温金宝傻愣愣低头站着,就拍了他一下道:“师弟,见过两位姐姐!”
温金宝胀红着脸,头也不敢抬,低声叫了声:“二位姐姐,和尚有礼。”
二女瞧他那份局促,不禁哈哈笑了起来。
甘蕊逗他道:“喂,小和尚,怎不把头抬起来,莫非地上有珠宝吗?”
温金宝脸更红了,道:“地上并无珍宝,两位姐姐是女的,和尚不能看。”
云娘道:“哟,女的谁说不能看?看看又会怎的?莫非你一向不守清规,见了女的就动凡心,所以……”
“俺才不会动凡心哩,俺最怕和女的有牵连,一向躲得远远的,不信就问俺师兄。”
二女更加好笑,觉得小和尚挺好玩。
甘蕊道:“你为何见了女的要躲?”
“这个,俺不告诉你!”
云娘笑道:“你怕女的会吃了你?你是唐僧,女的是白骨精?”
“俺也说不清,只是不愿和女的说话。”
“啧、啧,出家人看不起女子么?”
“不是,俺……”温金宝说不出来了。
肖劲秋笑道:“师弟,对两位姐姐可不能这样,你听明白了吗?”
“明白啦,可两位姐姐要是男的就好了,俺定会亲亲热热和两位姐姐说话。”
二女又忍不住大笑,直笑得弯了柳腰。
云娘笑骂道:“姐姐能是男的吗?废话!”
甘蕊佯嗔道:“我二人若是男的,还用你叫姐姐?小和尚,你糊涂到极点,该打!”
肖劲秋请二女坐下,斟了酒,敬一杯。
温金宝斯斯文文坐下,吃也不吃了。
劲秋笑道:“两位姐姐是自己人,你但吃无妨,用不着拘束。”
温金宝这才动起手来,但仍然不敢抬头。
荀云娘呷了口酒,问二人怎会到了小院,劲秋把郭勇丁的举动说了。
云娘道:“暂避一下也好,但大意不得,税监府中高手已大批出动,散布于城中闹市,就等着瓮中捉鳖呢!”
甘蕊道:“我二人不放心,特来看看你们,另外有要事相告。这几天我们要和三怪儒去贺兰见师傅,一早就走。”
劲秋诧道:“三怪儒去干什么?”
“请师傅下山。”
“令师会答应么?”
“我们估计不会,但也有些难说。”
“咦,令师早已归隐,怎会……”
“你听师妹说吧,这其中当然有缘故。”荀云娘插言道。
甘蕊续道:“家师多年前曾欠三怪儒师傅的情,三怪儒就是打着他们师傅的旗号去的。”
“三怪儒的师傅是谁?上次在福宁州就忘了问,可以告诉小弟么?”
“三怪儒的师傅就是当年著名的大漠秃鹰申屠雄前辈,你不会耳生吧?”
“啊哟,原来是申屠老怪,著名的大魔头。”
“不错,正是他,声名不在江湖四霸主之下。要不是他,能把江湖四霸主中的三位,请到天灵教去当什么卦主么?”
“什么?三霸是他请出山的?这么说他就是天灵教的教主了!”
云娘插言道:“错了,教主不是他。”
“那么是谁?”
“不知道,三怪儒说连他们也不知。”
“申屠老怪现在何处?与天灵教有什么关系?为何要替天灵教招揽人才?”
“他仍在大漠,这是三怪儒说的。”
“申屠老怪既然请出了三霸主,令师他们自然不会放过,可为何在天灵教组教后才想起去贺兰山请令师出山呢?”
“不,早在去年,他们就去了贺兰山,但师傅说闭关修炼在即,不能出山,现在该到开关的时候了,三怪儒欲再赴贺兰山—行。”
“啊哟,两位姐姐,千万要设法阻止才是。”
甘蕊接话道:“怎么阻止法?我们不能让他们不去见师傅。”
云娘道:“我估计师傅不会出山,但不知当年他老人家欠申屠雄多大的情。”
甘蕊道:“要是师傅无法拒绝,我们也只能跟着师傅去,那可是没办法的事。”
劲秋道:“奇怪,三怪儒自身投靠税监府,却替天灵教张罗人才,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云娘道:“这一点我们问过,他们说,这是互无关联的两回事。帮天灵教请出四霸主,那是奉师傅的命,师傅要报当年与少林武当等大派结下的仇,天灵教就是为了对付名门大派的,而他们自己却愿到税监府当差,为朝廷效力,所以两头忙。”
劲秋想了想道:“二位姐姐此去,还望多多劝谏,别让三怪儒坏了他老人家的清修。”
云娘道:“只能尽力而为,就看天意了。”
甘蕊又道:“对了,还有件事,今日你见到东海一霸温武魁、南海蛟龙万昌雷了吧。据三怪儒说,他们这次来是商议剿灭卫海帮人,肃清闽江通道的。两霸和海龙帮出人,要税监府派高手助阵,一举毁了卫海帮,这事你该管。”
肖劲秋道:“不曾听说卫海帮,但被他们视为眼中钉者,一定是好人,不知何时动手?”
“详情不知,大概不出三天吧。”
“与二位坐一席的白胡老头是谁?”
“金刀无敌焦劲松,税监府总教习。”
“黑白两道在税监府共事,彼此和谐么?”
“各不理各,互不来往,白通白,黑通黑,分得清清楚楚。但他们中许多人并非真心投靠,他们只是为了税监府收藏的武功秘籍而来。”
“果真有秘籍吗?”
“三怪儒说确实有,比如少林点石功等等。”
三人边吃边谈,温金宝只埋头吃喝,一句不岔。二女见他食量之大,惊得目瞪口呆。
二女吃毕,话也说完,告辞而去。
临别时商议以后见面办法,约好到此店来找郭掌柜,肖劲秋会把去向告诉他。
二女走后,郭勇丁来了,陪二人喝酒。
肖劲秋道:“郭掌柜,可听说闽江有个卫海帮?对了,还有个海龙帮。”
郭勇丁一惊,表面不露声色,淡淡地回答道:
“听是听说过的,二位为何问起他们?”
“这两个帮派平日行事如何?”
郭勇丁摸不清二人意图,敷衍道:“在下不知详情,故无法回答。”
肖劲秋道:“既然不知,就不说它吧,来来,敬郭掌柜一杯。”
郭勇丁忙道:“不敢,二位请!”
饮完酒,郭勇丁试探道:“尊驾打听闽江两个帮派,是要去找人吗?”
“不是,只想知道两个帮派的作为。”
“在下略知一二,听说卫海帮一向抗倭抗暴,保护沿江渔民免受鱼霸盘剥,海龙帮则与海盗勾结,并欺行霸市,压榨江尾渔民……”
“这么说,卫海帮可敬,海龙帮可恶了?”
“是的,老百姓都这么说。”
“我来闽后,听说过倭寇侵扰沿海渔民,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事,但对卫海帮却不曾听说,既然他们抗倭抗暴,何以无人提起?”
“据在下所知,卫海帮原在马祖岛外的白沙岛,后被倭寇与海盗联手突袭,伤亡惨重,被迫退居闽江龙桠渡口,因而少有人提起。”
肖劲秋道:“原来如此,掌柜知道龙垭渡口在哪里吗?离城远不远?”
郭勇丁诧道:“尊驾莫非要去?”
“不错,卫海帮三日内必有大难,在下欲助一臂之力。”
郭勇丁一惊:“卫海帮有大难?尊驾何从知晓?”
肖劲秋一笑:“掌柜非武林中人,不说也罢,来来来,喝酒喝酒!”
郭勇丁心念电转,此事非同小可,必须问出事因。
“不瞒尊驾说,在下虽非武林人,但与卫海帮巡主手下大水头林浩东相识,彼若有难,在下应及时转告才好,尊驾可否将实情相告。”
“郭掌柜是热心人,既然与卫海帮人相识,那就烦掌柜代为转告。三日内,东海一霸、南海蛟龙与海龙帮将大举来犯,税监府也派高手参加,目的在于灭帮毁派,打通闽江通道。”
郭勇丁暗自心惊,这消息不会有假,海盗灭卫海帮早有此心,这是全帮上下一直忧心的事,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般快!
他深吸口气,沉住气又问:“尊驾何以知道,消息可靠否?”
“刚才不是有两位大姐来过吗?她二人是在税监府听三怪儒亲口说的,大概不会有假。”
郭勇丁决心把话说明,便道:“有一事不知该不该问,若尊驾不愿说,就算在下没开过口,并请原宥是幸!”
“掌柜有话只管说。”
“足下既然与程税监为敌,当属正道英雄,何以又同身在税监府内的女煞星称姐道弟,这实在让人不解,足下可愿说明其中缘由?”
“掌柜要明究里,在下自可说明,但掌柜可否将真实身份告知?”
郭勇丁一愣,心想好厉害,大概瞒不了他,但若说明自己身份,无疑就泄了酒楼的底,万一将来他并非正道中人,岂不坏了大事。
因道:“在下弄清足下真实身份之前,请恕在下不能透露真实身份。”
肖劲秋笑道:“尊驾既然信不过,那就不必讲吧。但有一点尊驾必须明白,人之好坏,非一言能说清。更何况二姐姐并非外界所传那样。她们之所以留在税监府,是在下请她们这样做的。否则,何以做到知己知彼呢?至于在下本人,是正是邪任由人猜疑去,该做什么,想做什么,只要在下愿意,不管他人作何想,此所谓‘我行我素’,掌柜以为然否?”
郭勇丁道:“可是,一个人的声誉至为重要,武林人更看重的是名而不是利,足下不畏权势,欲为民除害,行的是侠道,然又与……”
“又与女煞星交往是不是?在下作为,不愧于天,不畏于人,何在乎江湖谤誉?至于二位姐姐,并非恶人,休听江湖传言。卫海帮主事,烦郭掌柜代为转告,早些防范才好。”
郭勇丁道:“足下说得好,大丈夫作为,不愧于天,不畏于人,在下心服,愿与足下赤诚相交,但碍于戒律,在下身份不敢相告,望足下体察是幸。”
“好说好说,郭掌柜不必为难,来,喝酒!”
郭勇丁对逍遥生十分心仪,极愿与他推心置腹,但碍于帮规,未敢明言。
他走后,温金宝道:“师兄,你白费口舌,他就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不爽快!”
肖劲秋笑道:“你原来在听呀,我还以为你只顾吃喝呢!”
“吃听两不误,两全美。”
“对了,你在荔枝林大喊什么‘自在僧’,这是你的别号么?”肖劲秋忽然想起来。
“师兄称自己逍遥生,俺就叫个自在僧,合起来俺们就是逍遥自在,嘿嘿,多潇洒?”
肖劲秋大笑:“妙极妙极,好—个逍遥自在,来,干他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