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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十八支竹管,那是“有备无患”,万一一掷不中,还可以掷第二次,他没有杀过人。(坠楼而死的酒保不算),更没有与人交手对仗的经验,所以根本没有想到场上可能出现的变化,对手的武功,对方援手的人数等等。他想的只是九个该杀的人,自己如何去杀他们。
十八支削得溜尖的“杀人武器”,分插在腰带左右两旁,腰带正上方斜插着那支玉笛,后下方贴身处掉着那个装着紫貂血的竹筒,一切都已准备停当,就是这副模样出战!
现在他唯一缺乏的就是信心,而这是能否替母亲报仇的关键。
九个人,就算是除去四大天狗,他能一下子杀了那五个杀手吗?
那是五个专门杀人的杀手,如果他不能杀了他们,他就必会被他们所杀。
然而,他们是该杀的人,而他现在确不能死,他还没有重新安葬师父和母亲,他以前不知道父亲是谁,现在连母亲是谁也弄不清了,在未查明自己身世之前,决不能就这么死去!
他不由得傲气顿发,胸中滚过一阵热浪。
他拔出玉笛送到唇边,复又缓缓放下。他怕笛声惊动庄里的人,于是握着玉笛在心中默吹了一遍广陵曲。
一曲吹毕,气血翻腾,热浪如潮,心中杀气愈炽。
他发动起六合炼气大法,但内气未由玉笛引出,只在体内奔突冲撞,一时间,他竟把持不住。
他跨前数步,凝视着三十步开外的一片小树林。
树林中九棵不同方位的小树干上画着九个小白点,那是他想象中的九个歹徒颈脖上的喉结。
刚才他已试过,无论怎么出手,小竹管只能同时击中三到四个小白点,其余的小竹管总偏离小白点有一寸多的距离,所以他感到信心不足。
眼中迸出一片精芒。
九点小白点在不断地扩大、扩大……
九个大大的白色的洞出现在眼前。
他感到了自己特异的反应,感到了体内那股无穷无尽的内力。刹时,他心中充满了无比坚定的信心!
杀!杀死他们!
替娘报仇!替云花雪耻!
不曾见他身动,不曾见他出手,然而他的动作已经完成。腰带上少了九支小竹管,九棵树干一阵颤栗。
九支小竹管正中九个小白点,没入树干之中!
他笑了,那是冷傲的充满自信的心。
从此,江湖上又多了一个可怕的人物:“飞竹神魔”杨玉。
到底姓不姓杨?他不知道。但,在今后的日子里,他的姓却在不断地改变。
六、残殿十八掌
“哎——来人啦!”凌云花扯长嗓门厉声尖叫。
两个穿着佛堂号衣的庄丁,应声来到清心斋的石门前:“小姐有什么吩咐?”
“我要撒尿了!”
庄丁摇摇头笑着说:“斋房里有便桶,小姐请便吧。”
另一庄丁说:“我说小姐,您别给我们找麻烦行不行?您在斋房已有一天多了,难道就没撒过尿?我们兄弟俩看在二庄主的面子上,已经待你十分客气了,按照庄主的规定,我们不准和面壁的人说话哩。”说着,他就准备关上石门上的小窗洞。
“哎,蔡哥哥别那么急嘛。”凌云花从小窗洞中伸出五指抵住窗门,“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姓蔡的庄丁还未开口,另一庄丁急忙道:“小姐,现在已是申牌时分了。”
“唉!”凌云花发出一声长叹,“稍刻,庄主就要去青石坪会百合神教教主了,不知这一去是凶是吉,真叫人担心。”
话题一触及到鹅风堡的安危,两个庄丁立即心事一沉,这是眼下鹅风堡内人人最关心的问题,关系到鹅风堡的存亡,自身性命的大事。
蔡庄丁道:“但愿菩萨保佑,庄主此去能战胜百合神教,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等待消息是最难忍受的事,宋哥哥,给我弄壶酒来喝吧。”凌云花踮着脚将脸凑到窗口。
“这……”姓宋的庄丁扭过脸,“蔡大哥,你看?”
“不行,绝对不行!面壁的人怎么能喝酒?此事要是让庄主知道了……”
“唉,凡事总要往坏的一面想。”凌云花趴住窗口说道,“庄主此去若是回不来,稍刻百合神教的人杀进庄来,我们谁都活不成了。你们死了倒是心安理得,我可就冤了,临死前想喝杯酒都喝不上。”
“不会的!庄主决不会败在百合神教手中!”蔡庄丁高声叫道。
“也不一定。”凌云化静静他说,“没听说百合神教的信使一掌就将王、曾二教头打死了,死后连个伤痕也找不到吗。此外,黑魔煞,白魔煞,五法大师,六不秃僧,江湖七大杀手,八大神王都己到了蜈蚣镇了。”她信口雌黄,一通胡编。
一番胡话,说得两庄丁头额冒汗,心念开始动摇。
凌云花暗自发笑,嘴里继续说:“我现在关在这石屋里,就像是一名被判处了死刑的囚犯,听说死囚犯在问斩之前,还能痛快地吃喝一顿做个饱死鬼,我真是连个死囚犯也不如。”
两个庄丁被凌云花这么一说,不知怎么的自己也极想喝酒,仿佛就变成了两个问斩前想做饱死鬼的死囚犯。
“蔡大哥……”宋庄丁说。
“去吧,去弄壶好酒来。”蔡庄丁跟着说。
“喂!”凌云花隔着窗口嚷道:“上我房去拿酒!那里有一壶西湖太岁坊送来的状元红,还有一盘你们从未见过的下酒点心,一起拿来!”
“遵命!小姐。”宋庄了急步离开了清心斋。
蔡庄丁阴沉着脸,在石门前大步踱来踱去。这位鹅风堡的忠心庄了,此刻身心都在挂念着庄主的安危。
片刻,宋庄丁提着一个篮子回到清心斋。
篮子里有酒壶酒杯,大盘点心和数碟下酒卤菜。
窗口太小,篮子塞不进去,纵是拆散也有些盘、碟放不进去。
“请二位哥哥进屋来喝一杯如何?”凌云花主动发布邀请。
宋庄丁没有作声,蔡庄丁却道:“那怎么行?清心斋怎能作酒堂?再说小姐是千金之体,我们怎敢与小姐一起喝?”
“哈哈……”凌云花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你们忘了当年庄主和那叫花子在这里饮酒么?庄主是什么人,叫花子又是什么人?他们能在此喝酒,我们为什么不能?”
“蔡大哥,进去喝一杯吧。”宋庄丁道。
蔡庄丁还在犹豫。
“唷!你是怕我逃出清心斋吗?”凌云花嚷道,“我才不会哩。庄主的脾气你们也知,我敢逃么?再说你们二位也会让我逃么?我才不会干这种蠢事。”
凌云花的话说得确是不错。蔡庄丁二人虽只是护守清心斋的庄丁,但功夫却是庄园中的一流好手,凌云花若想逃,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再说清心斋内还有二十余名庄丁,只要一声招呼就会蜂涌而至,凌云花决逃不出清心斋。
“来呀!快开门把酒菜端进来呀!”凌云花连声催促。
蔡庄丁终于打开石门,拎着菜篮进了石屋。
“感谢二位送酒入室,云花敬二位一杯?”凌云花抓起酒壶给蔡、丁二人各斟上了一小杯酒。
屋内顿时弥漫起美酒香醇之气。
“谢小姐!”宋庄丁端起酒杯就饮。有这样好的酒,有这样美貌的小姐伴酒,他早已迷醉。
“慢!”蔡庄丁出于捏住了宋庄丁手中的酒杯,“在小姐面前哪有小的先饮的道理?小姐,您先请!”
“哦!蔡哥哥倒底不愧是个老江湖,怕我在酒中下了药是不是?”凌云花手接酒壶,面含愠怒。
蔡庄丁连忙道:“小人不敢,不过……”
“奴才!”凌云花柳眉一竖,已生怒气,呼地端过酒杯,“我喝给你们看!”说罢,一仰脖子,酒已下肚。接着,她又端起敬给蔡庄丁的酒:“我再喝给你看!”
“小姐……”
蔡庄丁话还未出口,凌云花酒又咽下。她瞪眼道:“我看得起你们,才叫你们进屋采一同饮酒解闷,你们还怀疑我酒中有毒?真是不识抬举的东西!”
宋庄丁鼓着双眼对蔡庄丁说:”小姐这样看得起我们,你也是太过份了!”
蔡庄丁赶紧低头赔罪:“小姐,实在是对不起。我……”
“算啦!算啦!”凌云花却也是爽快,马上转怒为喜,“不管怎么说,你们今日让我在面壁室里喝上酒,总得要感谢你们才是,来,再满上一杯!”说时,又给二人和自己各斟上了一杯酒。
蔡庄丁端起酒杯:“祝庄主平安无事!”
宋庄丁:“祝小姐多福多寿!”
“干!’凌云花先干为净。
蔡、宋二人酒入喉管,落入胃中。
凌云花弹身而起,娇声一喝:“倒!与我倒!”
蔡、宋二人果真听话,仰面就倒。
“小姐,你……”蔡庄丁一面往下倒,嘴里犹在咕噜。
凌云花得意洋洋地对蔡庄丁说:“你这个老江湖,在本姑娘面前还嫩得很哩。”
酒壶中的酒没有下药,第一次斟出的酒也没有下药,她是利用蔡庄丁向她低头赔礼的时候,用极其巧妙的手法把随身所带的蒙汗药弹在了他们的酒杯中。她这一手弹指下药的功夫,就是向刚才她说到的那位与庄主凌志宏在清心斋喝酒的叫花子——“狗不理”花老头学来的。
“小姐,你要去……清……石坪……”蔡庄丁还在挣扎着发问。
“当然啦。这样的热闹,本姑娘若是不去看,简直是白活了一辈子!”
“小姐!”
鸿飞冥冥,人声寂寂。清心斋哪里还有凌云花的身影?
天空是一征悒郁的灰黑。夕阳的光辉都全被空中的乌云掩盖。
青石坪上一片悒郁的烟雾。远处山峰苍茫朦胧,分不出真幻上下。
石坪南北两端,分立着两簇人群。
北端站着的是鹅风堡庄主凌志宏、凌志云、凌志远三兄弟,以及雷振字、柳绿叶、柳如风、柳小慧、彭震等十余人。
南端站着的是百合神教的大总管常润香,和身穿便服的悟空、悟净,五杀手胡世海、谷伏生、徐芒、卢无赦、卢无生,以及四大天狗岳氏四兄弟、周亚平、魏景文、周郁牛、罗逍遥、大慧法师、关古一、王今二、张中三、黄启文、鲁洛之、朱士良等二十余人,放眼望去,蜈蚣镇后街口青石道上也站着一簇人群。
他们分别是武当、少林、峨嵋、华山、黄山五大门派及丐帮、洪帮、青龙帮、淮泅帮、青竹帮等十三大帮派中的人物。他们之中有的是鹅风堡的朋友,有的是百合神教的帮手,有的是为物而来,有的是为人而来,有的是想弄清事实而来,有的则是看热闹而来。他们各怀心思,各有打算。现在是坐山观虎斗,打算谁胜了就帮谁。
这一仗将决定鹅风堡的存亡。
胜则在武林称王,败则死无葬身之地。
青石坪上。双方对峙,凝立如山。
在人数上,鹅风堡明显处于劣势。但这一仗将不会是群打斗殴,而是另一种形式,凌志宏已预料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有意留了一手。
常润香奉教主之命带众多人手出阵,是志在必得。神教已倾巢而出,而且不顾一切地重金雇用杀手偷袭鹅风堡,自信已有必胜的把握。尽管如此,常润香在人手布置上也如同凌志宏一样,暗中留了一手。
双方静立着,都在静静地等候。
这出奇的平静,却如酝酿着暴风雨的天空。大家都在等待着天空突然迸发的迅雷。
等待中的气氛,使人隐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