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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玲唱完了,犹自低着头,不知是害羞呢?还是在等董其心的赞美?董其心意趣索然,轻摇双桨,口中:“天色晚了,咱们回屋子里吧!”
小玲自幼娇生惯养,对董其心已是十分低声下气了,他听得董其心语气中十分冷淡,倒有些不欣赏自己歌喉似的,她哪知道董其心是满腹心事,心中不由地气愤起来,小姐脾气又发作了。
她猛地一抬头道:“你不愿和人家在一起玩,人家也不希罕你!”
说着双足一顿身形拔起,莲步而去,只见她身形轻灵,长袖飘飘,端的悦人心目。
小舟吃她这一顿足,猛地一荡,董其心出其不意,哗喇一声,衣衫竟半湿了,他苦笑了一下,摇摇头,独自划舟登岸去了。
月儿懒洋洋地升了起来,大地沐于金黄色的光华之中,竹林中黄黑相杂。董其心在竹丛中穿行着,因为和小玲东池赏行这一耽搁,他今晚来得比昨晚可要迟了些。
他匆匆地赶着路,忽然,他听得沙沙之声,有人自竹望小宅的方向走来,那人身着青袍,落脚甚轻,功力显已到达火候,董其心忙止脚不前,伏身于一丛密密的竹子之中。
只见那人,脸容隐在黑暗中,手提一物,飘然自宅中走过,董其心看得仔细,几乎惊叫一声,原来那人所提的,便是昨晚在竹英小宅中所见的假面具。
见那人行了数步,忽然身形飞起,也没见他什么样的动作,人已升到竹枝之上。
董其心忽又听得有人自另一方向走来,那人也是内家高手,待得走近.正是昨晚与孙大叔在竹英小宅中交谈的那人。
董其心瞧他去势,像是往竹童小宅行去,分明是去取那假面具,但是为何,方才那青袍怪人又先取走了呢?
后来的汉子,匆匆走过,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埋伏在旁,董其心纳罕不止,待得那人走远了,竹枝上的青袍怪客轻轻跃下,董其心见他面容长得与父亲一模一样,只是额头高了些,眉间外一颗红病,不由大吃一惊,他转眼一想,莫非此人已经戴上那面具,但依稀见他手中仍拿着一个面具,待要细看,不料那人忽然朝竹篁小宅的方向冷笑了一声,然后转身大步而去。
董其心知道,竹英小宅已发生大事,他知道久留此地无益,不如潜行过去看看也好。
他还没走近竹重小宅,忽听得林中哗喇喇地一声响,有一人跌跌撞撞地从竹丛中奔出,那人头破血流,面如金纸,正是方才往竹重小宅行去的人。
董其心大惊。
那人亡命奔来,口中已不能出声,此人功力甚佳,脚下甚是迅捷,尤其是舍命奔逃,更是迅如雷电。
不料黑暗中那个青施怪客,忽然追来,只见他随意数步,早已追到那人身后,这分明是缩地成寸的最上乘功夫。董其心更是大骇。
青袍怪人嘴中冷哼了一声,道:“留你不得!”
说着非指一点,前面那人似乎浑然不觉退者已至身后,这时吃他一点,脚步登缓。向前冲了三步,呼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倒地不起。
青袍怪客抬头凝视明月,嘴中南哺地道:“竹屋中那人死状,竹屋中那人的死状……”
他的脸容映在月光之中,不禁使董其心惊奇之极,怪人面容与他父亲董无公长得十分相傍,只是前额较挺,眉间有一红病。
青袍怪客又道:“那竹屋中人尸体尚温,凶手走来远遁,待我看看……”
董其心听他说厚稀奇,好像凶手与他很熟,而这个青袍怪客一举手一投足都似蕴藏着惊世骇俗的深厚功力……
董其心心中一个寒噤,不敢往后想下去。
青袍怪客冷笑一声,也迈开步子而去。
董其心略一犹疑不知是往竹英小宅中去好,还是尾随青袍怪客好,他想:我还不如往竹篁小宅中去打探一二。
他心念已定,忙向竹重小宅奔去。
这时竹屋门扉洞开,董其心不敢轻入,绕到屋后窗下探窥,只见屋中陈设仍然如旧,那孙大叔闭目坐在椅中。嘴角兀自挂着笑容。
董其心一怔,只因他见方才情景,还以为孙大叔睡着了,他暗自庆幸没有擅入,他伏在窗角屏住气息。
但他又暗自纳罕,为何方才育袍怪客口口声声说及竹屋中那人的死状?而且孙大叔既然约了将假面具交给被青袍怪客所杀的大汉,却又为何坐在这里?这真使他百思而不得一解。
他心中忽然起了一个念头——莫非孙大叔已死去了。
他又看了孙大叔一眼,只见他仍闭目微笑,神情了无变化,董其小怕迟则生变,庄中或许有人来此,便暗暗拔了一根头发,轻轻吹入屋内,只因大叔是内家高手,虽轻如落发,在方丈之内,仍然瞒不过他,董其心等了半晌,见孙大叔犹无动静,方才翻窗入内,他蹑起脚步,走到大叔身旁,凑近一瞧,才知道大叔已死去片刻,气息全无了,但见他那样子,却又似乎安然入睡。董其心从未见过如此安静死去的人,怎不使他觉得惊奇万分呢?
董其心检查了孙大叔的躯体,却发现不了一丝伤痕,其人骨肉松匀,更不似点穴所伤,看来看去,实在找不出一丝一毫可疑之处来。
他回目四顾,房中杂物大部如旧,只有放置假面具的墙角,似乎有人移动过的痕迹,想来进屋中的数人都先后来寻找那假面具。
董其心心正要抽身而退,他注意到大叔右手置于桌上,自指与常态不同,他凑近一瞧,才看出原来他食指上套了一枚极小的雕刻刀,本是雕刻面具时,专勾眉眼睫毛等精细地方的工具。
而大叔的工作台,本是精钢制应,坚硬无比,那雕刀却是白金丝渗碎宝石制成,正可以在上面刻字,前面入屋的人未料及此,是以没有发觉。
董其心板开大叔的手指,只见桌上骇然刻着三个潦草的小字——董无公!
董其心两眼一黑,几乎昏倒,他的心思索乱已极!
董无公!这是父亲的名字,父亲的名字!难道是自己父亲下的毒手?
为何初次见大叔时,他长得极像父亲,为何后来又变了样子?难道大叔和父亲真的有什么关系?
但是,原先竹枝上那人身形并不像父亲呀!不!那绝不是父亲呀!不!那绝不是父亲,可是——为什么大叔在垂危之际要刻下父亲的名字呢?
一切的一切,对董其心而言,变得扑朔迷离了。
这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他意志混乱了。
他不曾为了父亲的远离而伤心,因为一年虽长,仍有再见的时候,他也不曾为了远离小萍而动情,因为他会回去的,他更不曾为了被武当逐出而灰心,因为他根本不愿名列武当的门墙。
但是,当他发觉父亲卷身于一件不可告人的疑秘中的时候,他失去了平素特有的镇静了。
他用雕刀刮去了桌上的三个字,钢桌冷冰地贴在他的手指上,就好像他的心一般地冷。
父亲及青袍怪客——眉心有痣的,竹枝上的怪客——也可能就是被误认为父亲的人,还有大叔这神秘的死状,以及青饱怪客那一身神仙般的功夫,还有这神秘的庄子,在他心中构成了一张神秘的网。
关于上一代的事,他知道的实在太少了。
忽然,他记起了将离武当时,周石灵道长的一句话;“你父亲当年的事,就会水落石出了,请他多自保重。”
于是,他自问着,是什么事呢?值得武当掌门如此关心?同时,他也想到,父亲身怀绝技,为何要在英年埋名江湖”Z而在隐居多年之后,又为何突然要远行达一年之久呢?
他越想,问题越多。
于是,在这一瞬间,他变了,自一个只顾及耳目所闻见的孩子,变为一个涉及武林重大恩怨的少年。
七步干戈第五章 良夜惊魂
第五章 良夜惊魂
蹄声骤起,庄院前掀起一片欢呼,仔细听来,那是这在院的主人回来了。
其心进到这庄院来,头一夜里主人便连夜赶走了,是以他连主人的面都不曾见过,他忍不住混在众庄丁中跑到前院去看。
门内那主人仍骑在大马上,其心一看之下,顿时毛发为之竖立,这在院的主人竟然就是那曾经煽动纠集武林高手一战毁了丐帮数十年基业的庄人仪!
其心努力将即要喊出口的一声惊呼咽了下去,他默默转过了身,走到浓密的大树下,那日他伏在草丛中所见到丐帮英雄苦斗失败的情景一一浮现心头,他仿佛仍清清楚楚地看得见丐帮白三侠的恢宏气度,古四侠的威猛拳风,一霎时间他又想到被深锁在洞中的委六侠……
这时,忽然一声大吼声惊醒其心的幻想:
“嘿,那树底下躲着的是谁?”
其心惊愕地抬起头来,只见那庄主正骑在马背,手中扬着马鞭正指着自己。
他心中虽然一阵惊慌,但是立刻便镇定了下来,他昂然走了出来。
那社老公对其心特别投缘,连忙上前作揖道:“启禀主人,这小孩子是老奴日前在荒林中遇上的孤儿,现在咱们院里当个小差……”
其心一听到“孤儿”两字,胸中热血直涌上来,他暗暗吼道:“什么孤儿?我有爹爹为什么是孤儿?”
但是他立刻又把这激动的情绪压了下去,冷冷地望着庄主。
那庄人仪对杜老公却是客气异常,他连忙跳下马来道:“”杜兄不可多礼,不可多礼……”
庄人仪瞪了其心一眼,其心也老实不客气地还瞪了他一眼。
庄人仪虽然面上神采逼人,但是眼中却露出几分倦色,显然是风尘仆仆。
杜老公前一步对庄人仪道:“事情成了么?”
庄人仪摇摇头道:“白跑了一趟,他……他不在。”
杜老公急道:“那……那……如何得了?”
庄人仪听出不妙,沉声道:“怎么?事急了么?”
杜老公从怀中掏出两柄通体透明发亮的小剑,颤声道:“已经两柄了,还有一柄……就……”
庄人仪面色陡变,但是立刻恢复了平静,他皱眉苦思了一番道:“那……那丐帮的点子呢?”
杜老公道:“那倒没出事,只是那个唐瞎子险些给咱们带来天大祸事——”
庄人仪道:“咦——那瞎子还没有死?”
杜老公道:“说来这唐瞎子也真难惹,他逢人便告诉咱庄里又杀人又怎么的,一口气让他唆使来了七八个一流好手——”
庄人仪道:“什么好手?”
杜老公道:“铁笔秀才和金笛书生……”
庄人仪以后加额,叹道:“还好还好,幸好我不在家,否则对这两人怎生交待?”
其心听他如此说,不禁猛可一怔,既而恍然,敢情上次庄人仪与丐帮决斗之时,铁笔秀才与金笛书生与庄人仪是一边,但两人并不知道这庄院的主人便是在人仪,是以庄人仪要大叫“还好”了。
社老公继续道:“还有武当的两个弟子,红花双剑能竞飞
庄人仪惊道:“熊竞飞?他……他也来了?”
杜老公道:“还有丐帮的雷老二及穆老十……”
庄人仪骇然睁目,喃喃道:“雷老二?穆老十?再加上那天的蓝老大?……丐帮英雄竟是一个也没有死?惨了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