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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孤单,我独自,两下难熬。难道是有了华盖星便没有红鸾照?禅床做合欢帐,
佛面前把花烛烧。做一对不结发的夫妻也,和你光头直到老……
一个“老”字还没唱完,忽地嘎然而止,那山妖一停步,蓦地里腰一拧,转
过身来。杞成舟收笑不住,只得上前一步,见礼道:“原来是岳姑娘。”
这岳姑娘,自然就是被丢在轿中的那位新娘了。她这一下回眸,饶是杞成舟
早已领略过她的美色,亦觉得此人不似山妖,更胜山妖。一双黑眼睛嵌在脂红粉
白的脸上,幽深得有些邪异,也不过十八九岁年纪,倒很不晓得怯人,就这么上
上下下打量他一会儿,忽然道:“你便是那个剑馆的先生?”
连这么漂亮的新娘子都知道他的名声,不免让人受宠若惊。杞成舟忙道:
“正是在下。姑娘这可受惊了。”
新娘子并不回答,只看着他摇一摇头:“你还是这副打扮呵。在这里呆了几
年,可是变土了呢。”
杞成舟微觉尴尬:“是么?”
新娘子嫣然一笑,樱桃微破,左腮上现出个浅浅梨涡,道:“前些日子我在
山外姑妈家呆了阵,听人家说,现在江湖上,落拓装早就过时了呢。如今太阴圣
教一统武林,温教主号令天下,江湖气象焕然一新,外面的江湖子弟,都流行一
种很精神的蓬勃装了呢。”
“是么?”
“是呵,蓬勃装是这样子的,”新娘子边说边比划道:“头发紧紧地束在顶
门上,不是花馆张先生那种束法,是要束得更高些,象一条马尾在脑后荡来荡去。
鬓发当然也不留了,头巾要雪白的,束巾带子尤其要长,可以从脑后拖到两鬓来,
这样,风一吹,雪白的巾带就在脸侧翩然欲飞,那可真是说多潇洒,就有多潇洒
……”
杞成舟却与山外隔绝得久了,听她这一番形容,想不出什么话来说。他不说
话,那新娘子却不放过他,一壁说,一壁又看他一眼:“嗯,这胡子也不能要。
温教主自己年轻貌美,所以也只喜欢青年才俊,因而江湖上无论是多么长的胡子,
为了讨教主喜欢,都一体割去,人人刮得下巴发青,看上去,果然个个显得年轻
了呢。”
杞成舟干巴巴道:“是么?”
新娘子终于没好气了:“是么是么,你难道只会说这一句话?你做什么来的?
提着把剑,这么鬼鬼祟祟地跟踪我,想要谋财害命呀!”
其实在这样幽僻的山道上,独对这般美貌的新娘子,任何一个想干坏事的男
人,都该懂得这世间有比谋财害命重要得多的事。当然这种事杞成舟目前还不想
干,只得努力挤出个和蔼的笑容,道:“是新郎官让我来看看情形。现在没事了,
山道上可能还有危险,姑娘这就跟我一起回去吧。”
“什么!魏老二他还指望我回去?”
新娘子不听“新郎官”这三个字也还罢了,一听,那是止不住地冷笑,怒道
:“他倒挺本事的!自己一溜烟,跑得个没影子,却叫你来接我回去?你这就告
诉他去,我这可只有一句话给他,老猫嗅咸鱼,休想呵休想!我跟他从今往后,
一刀两断,没什么可说的!至于彩礼,他也甭厚着脸皮再跟我提起了。这可是他
自个儿不要我这媳妇——哼,今儿还真亏得这只畜生,让我岳如花十八年来,头
一次开了眼!你说,这一大群小伙子,就丢下我一个人——亏他们平日里还争着
为我打破头——我呸!”
杞成舟干笑两声,换过话题道:“那畜牲呢?”
月影如花一拧腰,掉头又往前走,手中巾帕挥动,原来却是她的红盖头,随
着腰肢扭动,被她甩得花枝招展,边走边道:“那畜牲谁能料到,竟是我命中的
福星?要不是它来搅个场子,我可不是要跟魏老二拜堂成亲了么?呸!不就是开
了个布行么?难道有几个臭钱,就自以为能配得上姑娘这一副花容月貌?哼,姑
娘我可是钱也要,人也要!他那人品,切,也不晓得自己照一照镜子!”
杞成舟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听了她这番高论,答应不好,不答应也不好,只
好继续干笑。月影如花牢骚发过,到底是人财两得,心情大好,哧地一笑,忽一
伸手,勾住路边一棵小树,山妖也似秋波一横,撩着他笑道:“怎么偏是杞先生
这么仗义,一人一剑,这就冲来救我了?”没等他回答,哧地又一笑:“你可不
要告诉我,你从来就没喜欢过我哦?”
这话说得完全不容分辩,未免弄得杞成舟有些脸红。月影如花倒还自如,靠
着那棵小树,娇笑道:“今天的事,你可千万不要告诉魏老二哟。他要是知道那
只老虎只瞪我一眼,就走了的话,最低限度,也非得追回彩礼不可。你一定要说
是,我千辛万苦,才终于虎口余生——我知道的,”想了一想,又最后补充一句,
强调道:“我知道的,你是个好人。”
好人杞成舟前脚刚走,演武大厅立刻沸腾。那些弟子本就乐得偷懒,当此非
常,更不必谈什么练镖,都是一古脑涌进庭院,去向逃回来的人七嘴八舌探问情
况。其中阿闲又是猎户出身,好几次跟随她父亲陈三进山,胆子倒大,手疾脚快,
立即从兵器架上拔了两根木棒,往冷凝手里一塞:“走,咱们帮手去!”
冷凝糊里胡涂的,还没从被捅开的血案中回神,在后面木木跟了两步,才晓
得审量审量手里的家伙:“就凭这个?我们?”
“这个怎么了?”阿闲道:“当初武二郎用的不就是这个?可见这就是老虎
克星。哼,老头子总是说我不行——他行,他也没打只大虫我看看呵?嘿嘿,练
了这么多年的功夫,这回可轮到我……”
冷凝仍然迟疑:“可是武二郎那一根,好象一下子就断……”
“那是他运气不好!”阿闲毫不以为意:“我俩的运气,总不至于如此之差。
再说了,我爷爷从前也说过的,武二郎那根棒子其实根本就没断,只不过小说家
这么写了,好夸他英雄——你到底去是不去?我可是要走了,我才不想被人家说
成是幸灾乐祸呢,好象嫉妒月影如花了,哼,想那魏老二,虽然从前也给我献过
殷勤,我可是没有……”
冷凝一噎,再一看阿闲已经雄纠纠提棒出门,只好跟将上去。那剑花大院里
一片纷杂,人人激动得一塌胡涂,自然不曾注意到她俩。两人于是一人手持一根
老虎克星,悄悄掩上山路。一路上得滴翠亭,便看见如丝微雨中,凄惶惶一顶花
轿。
阿闲一棒挑开轿帘,看看没人,叭嗒一声,又放落下来,猫腰去观察路面。
冷凝却没她那个胆子,一边紧紧贴在她身后,一边握紧手中那根木棒,万分戒备
着,可还是觉得阴风嗖嗖,从山岭上不断吹来,仿佛大虫扑过来的前兆。挨得片
刻,越发地遍体生寒,勉强叫声:“阿闲……”
阿闲却道:“过来,你看这是什么?”
过去一看,是个花样的印迹,五个瓣子,巴掌大小,清晰而柔和地印在一丛
干草的边缘,让冷凝不自禁联想起自家那只花猫的脚印,背上不由又生出一片冷
汗:“难道是……”
“就是这畜牲的脚印了,”阿闲兴奋莫名:“好家伙!这回看老头子还有什
么话说——是从这里走了,我们追过去。”
“但这根本就不是路呵!”
“废话,大虫当然不走路的!”阿闲忽然“咦”一声:“你不是要告诉我,
你害怕了吧?”
让这一激,冷凝才一努劲,好不容易鼓起几分余勇,拨开草丛,索性上前去
了,大无畏道:“鬼才害怕呢!左右前面还有乱草丛在顶着!”
“那可不一定,”阿闲道:“乱草丛又不是猎户,说不定找错了地方;又或
者,他功力不济,虽然找到,早已经被‘呵呜’一口……”
一句话说得冷凝蓦又回头。阿闲看看她的脸色,就知道自己破坏了气氛,咯
咯笑道:“还没有被‘呵呜’呢!你知道的,事实上每当一呵呜,总要有意外情
况出现,就好象唐僧之于妖怪。所以真正的情形是,月影如花被大虫叼到一个地
方,正待呵呜,不提防乱草丛就到了。乱草丛虽然功力不济,但是一见月影如花
的美色,顿时内力大增,一手乱草剑法如得神助……”
冷凝笑道:“依我看,乱草丛之所以如得神助,却不仅仅是由于美色当前。
他姓杞,谐音李,原来却是梁山好汉黑旋风隐姓埋名的后代。想黑旋风当年,一
把刀杀了大小五只大虫,乱草丛一柄剑杀一只,真正是何足道哉!因此不上三两
下,便把大虫杀得招架不住,正在此时……”
“那柄剑却象当年武二爷的哨棒一样,从剑柄处‘喀嚓’一声,”阿闲笑道
:“整个儿掉将下去,却原来剑馆的兵器年久失修……”
“就此葬送一位英雄好汉,”冷凝道:“说时迟,那时快,那大虫一尾剪过,
乱草丛一个闪避不及,正中腰部,连人带一只断剑柄被扫得横飞起来,在山壁上
撞得七荤八素……”
“大虫看出便宜,正待一口咬下,忽地惨叫一声,”阿闲道:“却原来前面
艳光四射,正是剑馆羞得花、闭得月、沉得鱼、落得雁的两名弟子到了,光芒到
处,把个大虫的眼睛一晌炫瞎。那大虫一边惨叫,一边想道,得见人间如此美色,
眼睛瞎了倒也不冤,只是,好歹今儿也忙了这么久,多少让我先吃上一口,再死
也不迟呵!”
两人哈哈大笑。这一路说得热闹,不知不觉已在野草枯藤中走出很远。山深
无人,一片笑声撞上山壁,空荡荡地折回来,正是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笑
着笑着,先就被这壮胆的笑声给吓住了,越笑声音越小,越小那惧意越觉得泛将
上来。终于,两个人都收了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冷凝忽然道:“要是乱草
丛真……”
阿闲依旧保持几分猎人的坚定:“我们的运气哪有那么差?不过,有备无患,
先考虑考虑也行。假如乱草丛真的出事,那就只能靠咱们俩了。我的意思,还是
那句话,先把老虎的眼睛弄瞎再说。正好带得有镖,那便你射左眼,我射右眼,
怎么样?”
“那要是射不中……”
“不要尽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么!”阿闲道:“总之我们又不是没有射
中过!就这样,先发两镖,然后抡棒就打——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我射左……”
阿闲低着头,在草丛中又找到一个花瓣状的脚印,兴奋中并不在意冷凝忽地
没了声音,伸棒敲敲她小腿:“你看,这里……”
“阿……闲!”
阿闲一下子僵了。电光石火之间,双手持棒打横里往前一撑,便被一股大力
扑在地上。林中风声飒然,如啸如呜,如嘶如裂,一刹时天摇云变,日惨光寒,
天地间直如笼罩了一场大雾,倏忽昏暗起来。阿闲满目只得一个巨大的虎头,虽
然双手横棒猛力撑拒,只那还没完全长成的双臂,却又哪里抵得过那种汹涌而下
的势道?
冷凝更把先前计划给忘得不知去向,看看阿闲不妙,端起木棒冲将来,就去
捅那虎头。虽说手臂发软没有力度,无巧不巧,那棒端恰好插入柔软的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