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张进好歹粗通一些文墨,却是知道这字取字李白的《将进酒》,而这一句的意思却是说:什么名贵的五花良马,昂贵的千金狐裘,都让令儿拿去换美酒来吧,让我们共同来消除这无穷无尽的万古长愁。
张进愕然了一下,旋即明白了,连忙将这幅字小心地收好,随即也出了阁楼。
张家那边动作很快,次rì清早就已经在张进的带领下抬了一个木箱来。
木箱打开,银光闪烁,却是数十个银饼子整齐地排列着。
随来的还有保人,张进不愿说什么闲话,当即让徐谦签了文契,将义庄转让,连客气都没有,张进便拿了文契就直接走了。
他和老爷小少爷一样,心里都存着不甘。
闲人们一走,徐昌和那风雅无比的张家大公子一比就相形见拙了,老爷子满眼银光闪闪,随即便跳进了箱子里去。
邓健伸手要摸进箱子,一面道:“我的银子,我的二十两银子。”却被老爷子抽出腰间的戒尺来将他的手打开,老爷子大叫:“谁说是你的?全是我的,是我家谦儿的,是我徐家的!”
邓健顿时脸黑了,道:“叔父,做人总要讲道理吧,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肺痨,你现在这样说,岂不是寒了小侄的心?”
徐谦倒是显得镇定,张家突然雷厉风行,反倒让他对张家高看了一眼,若他是张家,碰到这样的事也未必能做到壮士断腕,他呆滞了一下,见邓健和老爷子就要舍弃文斗捋起袖子武斗了,连忙劝住道:“为了些许银子喋喋不休,不怕人笑话吗?这银子到时候自然要妥善处置,邓兄弟,你的银子自然少不了你,只是二十两银子少了,这些时rì,你也辛苦,给你五十两吧,你省着点花。”
邓健大喜,拍了拍徐谦的肩,道:“好兄弟。”
徐谦又道:“除此之外,我们还要择地在郊外重新设个义庄,否则这善事做到一半没了动静,难免要被人非议,必须预留两百两银子出来。”
徐谦说话的时候,看到徐昌的老脸在抽搐,想必是舍不得,心儿在痛呢。
他想了想继续道:“还有,这一次黄师爷也帮了大忙,他那边少不得也要送些银子去,送多了不好,就五十两吧。还有苏县令那边,塞银子,人家是不收的,他是清流官,要的是名望和政绩,财帛对他来说倒是其次,不过他现在要修县学,咱们倒是可以捐纳个两百两银子。”
徐昌一听,顿时大叫:“逆子啊,你几句话的功夫,五百两银子就没了,你爹我辛苦了一辈子,也挣不来这么多银子,你这混账。”说罢,举起戒尺就要打。
徐谦今rì很反常,倒是不躲了,道:“你打罢,爹,这都是为了我们徐家好。你知不知晓,我们拿了张家银子,张家会肯罢休吗?张家现在这么快把银子送来,可见这张家的那个大公子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自己着想。”
听了徐谦的话,徐昌高高举起的铁尺顿时无力地垂下。
徐谦便趁机道:“快把这些银饼子都收拾一下,待会儿兑换一些,我要去县衙一趟。”
去县衙,是徐谦早就计划好了的,这事关着他的前程和徐家未来的走向,任何一个家族若是不能和官府打好交道,迟早都有败落的可能,别看徐家现在有忠良之后的护符,可是这东西能救得了急,未必能拿来做一辈子的挡箭牌。
况且既然决心走科举这一条路,结实官场的人物尤为重要,为何那些世家们往往能垄断科举,甚至会有一门数进士,举人、秀才的局面?这绝不是偶然,而是他们往往比普通人更有优势,科举看上去公平,可是也有许多猫腻和潜规则。
徐谦换了一身衣衫便出了门,到了县衙寻了一个壮吏询问,这壮吏去通报一声,却是告诉徐谦道:“黄师爷说不见你,他现在手头有许多事办。”
徐谦当然知道黄师爷不愿和自己深交,却已经有了后着,笑道:“我是来换籍的,难道黄师爷也不见?”
那壮吏只得继续进去通报,这一次出来带的却是不同的消息,道:“师爷在吏房相侯,请吧。”
徐谦抬腿进去,熟门熟路地到了吏房,此时,黄师爷正在里头打发走了几个书吏,专门候着他。
黄师爷这是知道躲不过,索xìng听徐谦怎么说。
徐谦进来,随即深深作揖,道:“学生多谢师爷襄助之恩。”
黄师爷故作不知,脸sè平淡地道:“什么襄助之恩?老夫听不明白。”
徐谦微微一笑,道:“若不是黄师爷在县令面前美言,苏县令又怎么会帮扶学生,学生不过是草民,而那张家却是世家大族,他们若是动真格的,学生早已灰飞烟灭了,所以这一次,学生除了来换籍,便是来酬谢师爷。”
黄师爷这一次学乖了,再不肯轻易上当,谁知道这小子会不会又挖坑让他跳?
不过等到徐谦把一块巴掌大银饼掏出来的时候,还是让黄师爷的底线瞬间崩溃了,他和苏县令不同,他入幕至苏县令门下,背井离乡,无非就是求财而已。
黄师爷的眼中掠过了一丝贪婪,不过很快,他的神智就恢复了,很深沉地看了徐谦一眼,道:“上次拿了你的润笔费,害得老夫差点误了苏县令的大事,你现在又送银子来,却又是何故?”
谁知徐谦比他还正气凛然,道:“君子知恩图报,学生不过是报恩而已,师爷想到哪里去了?师爷放心,过些时rì,我便要悉心向学,从此之后要做个有德君子,断不会再生事了。况且……学生还听说张家的那大公子回来了,看这张家大公子的模样,倒是个心机深沉的人。”
“那又如何?”黄师爷没好气地冷笑道。
第三十一章:头昏脑胀苏县令
徐谦给黄师爷的印象很不好,黄师爷是个记仇的人,可是徐谦突然提到张家大公子的时候,黄师爷的脸sè还是微微变了一些。
不过他不肯把这件事点破,依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徐谦却不让他自己麻痹自己,继续道:“张家大公子看上去倒是有些风采的人物,依我之见,他应该不会轻易罢休,只怕用不了多久,这位公子就要来拜访苏县令了。”
黄师爷脸sè有些不太好看了。
徐谦将他拉下了水,至少在张家的眼里,无论是苏县令或是他黄师爷还是徐谦父子,这些人都是他们的死仇,若是老死不相往来倒也罢了,可要是张家突然来巴结苏县令,这里头的意味就深长了。
毕竟苏县令是清贵之人,倒也不怕张家,张家来巴结,倒也没什么不可,无非就是忘掉过去展望未来而已。
可是黄师爷不一样,黄师爷有什么值得张家巴结的?既然黄师爷对张家没有利用价值,双方又有嫌隙,到时苏县令和张家到了如漆似胶的地步,一不小心透露出枷号张家小公子是他黄师爷的主意,他黄师爷还想继续在师爷圈子里混吗?
黄师爷渐渐生出了几分jǐng惕,可是在徐谦的面前却不愿意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只是淡淡一笑道:“苏县令治理地方,正需张家这样的士绅协助,张家能识大体,那自是再好不过。”
徐谦道:“这是对苏县令再好不过,可是对师爷却是万劫不复,苏县令为何信任师爷?这是因为苏县令不是本乡人,而本地的士绅又都抱成一团,他身为外官,身边需要信任的人协助,可是假若苏县令与本乡的士绅如漆似胶,师爷的地位只怕……”
“混账!”黄师爷的表情顿时变得正义凛然,道:“鄙人入幕苏县令门下,与东翁同气连枝,你这混账竟挑拨是非来了?”
徐谦叹了口气,道:“这是为了黄师爷好,师爷若是误以为我有什么企图,那索xìng就不说了罢,请师爷替我换籍,我待会还要求见苏县令。”
黄师爷满是jǐng惕:“你要见县尊做什么?”
徐谦道:“县尊要修县学,我是忠良之后,自然要挺身出来。”
黄师爷眯着眼,似乎要一眼看穿徐谦的心思,他心里忍不住想,你以为你拿出一点银子来,苏县令就会对你另眼相看?
不过黄师爷的心里有些怪怪的,总是觉得,这徐谦又在打什么主意,不过徐谦方才说到张家的事又让他心里有了几分忌惮,他是外乡人,而衙门里的差役大多都是本地人,士绅对这些人的影响很大,可以说,他在县衙里的地位确实离不开苏县令的信任和依赖。
心里长叹口气,黄师爷道:“罢,你要见县尊,我便代为通报吧。”
他长身而起,让徐谦在这里稍候,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匆匆回来对徐谦道:“县尊在后堂花厅见你,你仔细回话。”
徐谦朝他作揖,道:“有劳黄师爷了。”
黄师爷心里只是摇头,这个家伙,坑人的时候无形无sè,整人的时候恨不得扒了别人的皮,偏偏生了一副好皮囊,言行举止也是文质彬彬,脸上还他娘的带着一股子书卷气,冤孽啊冤孽!
徐谦随着一个胥吏引着到了后堂的花厅,苏县令很明显是不太情愿见他的,不过他现在为修县学的事烦恼,倡议了这么久,士绅们一点反应也没有,现在总算有人提出来要纳捐,总算给了他一点台阶。
徐谦进了花厅,又是彬彬有礼地作了个长揖,道:“学生徐谦,见过父母大人。”
他自称学生,让苏县令有些突兀,不过苏县令只是颌首点头,倒是没有追问。
“来,给徐公子看座。”
忠良之后的牌坊是苏县令大加颂扬过的,这时候自然不能让徐谦跪着,否则传扬出去,士林清议又不知会说出什么来。
徐谦不客气地坐下,笑道:“大人今rì神采奕奕,这是吉星高照的迹象。”
徐谦兼起了算命的勾当,让苏县令哭笑不得,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苏县令说到底是清贵人,不像黄师爷那样满肚子男盗女娼,放在后世,其实他就是个突然发迹的宅男,苦读了几十年书,稀里糊涂就做了官,那读书人腼腆的气质还没有被官场的尔虞尔诈冲散干净,保留了几分纯真。
徐谦最喜欢的,就是和纯真的人打交道。
苏县令道:“徐公子此番来,也是为了县学?”
徐谦正sè道:“正是,学生乃是忠良之后,虽然才疏学浅,比不得先祖,可是钱塘毕竟是小人的家乡,现在县学房舍残破,学生目不忍睹。天下不可一rì无政教,故学不可一rì而亡于天下,学者,大事也,事关一地兴衰,钱塘自古便是文星荟萃之地,人才辈出,县学兴废,关系重大,况且钱塘县中有生员百人,而县学如此残破,未免有碍瞻观。大人勤政爱民,兴县学为显,实则是借以展示大人兴教化的决心,学生深受感染,故此愿捐纳纹银二百,以资县学修缮之用。”
这一番话真真说到了苏县令的心坎里,苏县令打起jīng神,颌首点头道:“若是人人都有你这般见识,本县便可高枕无忧了,果然是忠良之后,莫非你有进学之意吗?”
徐谦知道,捐纳的事到了这里就该点到即止了,毕竟钱对士大夫来说是俗物,所以有些事不能说得太多,现在苏县令移开话题问起学业,其实也有这么一层意思。
徐谦道:“学生虽家中变故,可是自幼便以读书为乐,如今朝廷恩旨如遇久旱甘霖,因此学生确实有上进的心思,明年二月便是县试,所以想碰碰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