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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这我可不需要,我需要枪,能杀人的那种,明白吗?”
男孩耸耸肩,把泰瑟枪放回辣根粉罐子后面。“过两小吧。他看也不看橱窗里的飞缥靶就径直走进了店里。
他一生从来没有掷过飞镖。
他用一张名字是查尔斯·德里克·梅的三菱银行卡买了两盒颐和园牌香烟。这名字比他在护照上使用的杜鲁门。斯培更令他满意。
终端机后面的日本妇女显得比老迪恩老多了。他把那一小卷新日元从衣袋里掏出来给她看。“我想买武器。”她指了指一个装满了刀的柜子。
“不,”他说,“我不喜欢刀。”
她从柜台下拿出一个椭圆形盒子。黄色的纸板盒盖上。
印着一条盘绕着的表皮昃皱的眼镜蛇的粗糙图案,盒内有八个用相同纸巾包着的圆柱体。他看着那长着斑点的手指拆开一个纸包,她把那东西举起来让他查看,是根并不锋利的钢管,一端有条皮带子,另一端有个小小的铜角锥,她一只手握住管子,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捏着角锥一拉,三段紧紧绕在螺旋弹簧上的油腻腻的套筒滑了出来,锁定。“眼镜蛇,”她说。
在仁清闪烁的霓虹灯照射不到的地方,天空呈现出令人讨厌的灰色,这晚的空气更糟,像长了牙似的,有一半人戴着过滤罩,凯斯在厕所里花了十分钟,想找个合适的地方把“眼镜蛇”藏起来。最后,他将手柄塞人牛仔裤的裤腰中,让管子斜靠在胃部。角锥尖就在他的胸口和风衣衬里之间,他似乎再走一步,这东西就会“咔哒”掉在人行道上,可是只有这样他才觉得稳妥。
闲聊酒吧并不是一个真正做生意的场所,但在工作日的夜晚它会吸引一群有联系的委托人,星期五和星期六就不同了,大多数常客虽然仍旧聚在这儿,却都退到了川流不息的水手和掠夺水手们的行家后面。凯斯进了门,找寻起拉策,可这伙计不见了。 朗尼·佐这酒吧皮条客,像父亲一样兴致勃勃地看着他的一个妓女和一个年轻的水手调情。佐对一种日本人称为“云中舞蹈”的安眠药上瘾。凯斯与那皮条客的目光相遇,示意他到吧台来,佐从人群中飘然而至,他那张长脸松弛而平静。
“今晚看见韦格了吗,朗尼?”佐依旧平静地看着他,摇摇头。
“真的,伙计?”
“也许在南番,大约两小时前。”
“有手下跟着吗?其中一个很瘦,黑头发,可能穿着黑外套。”
“没有,”佐最后说,他光滑的前额爬满了皱纹,这表明他费了很大劲儿才记起这些元关紧要的事来。“一群杂种!”佐的眼睛里露出很少的眼白和虹膜,低垂的眼皮下,瞳孔很大。
他盯着凯斯的脸好一会儿,然后垂下目光。他看见了钢鞭突出的部分。“眼镜蛇,”他扬起一边眉毛,“你要教训谁?”
“再见,朗尼!”凯斯离开了酒吧。
盯他梢的人又出现了。他对此非常清楚,不禁一阵欣喜,八边形药片和肾上腺素与别的东西混合起来了,他心想:你喜欢这样,你疯了。
因为从某种奇怪而又非常准确的意义上来说,这正像在矩阵中执行一次任务,耗费掉许多,却发现自己处于别无选择的绝望境地。可以把仁清视为一组数据信息,矩阵曾使他想起与分析细胞特性有关的蛋白。你可以把自己投入高速的飘浮和滑行之中,完全投入但又绝对与之分开。你周围尽是各种各样的交易,相互作用的信息,在错综复杂的黑市买卖中用数据制成的肌肉……
他告诉自己:加油,凯斯,把他们都吞没,这是他们的最后结局。他离第一次见到琳达·李的那个游乐中心有半个街区。
他奔走在仁清的街。卜冲散了。一帮散步的水手,其中个在他身后用西班牙语高声嚷着,接着他进了一道门,浪潮般的声音向他涌来,他的胸腔里传来一阵亚声速的有节奏的悸动。有人在玩欧罗已坦克战,那人成功地投放了一颗千刀吨级的原子弹。随着一团耀眼的全息火球在那人头上呈蘑菇状升腾、爆炸,游乐中心淹没在一片白噪声之中,他径直向右边走去,大步踏上一段没有上漆的刨花板楼梯,他跟韦格到这卫来过一次,是和一个叫松贺的人谈一笔违禁荷尔蒙触发素的生意,他记得这条走廊,还有那杂色的席垫和那一排通向一些小办公室的门,现在有一扇门开着,一个穿着无袖恤衫的日本女孩从一台终端机上抬起头,她的脑后是一幅希腊旅游宣传画,爱琴海蓝色的海水飞溅出流线形的表意字符“让你们的保安上这儿来广凯斯对她说。
接着他飞快地跑出了她的视线,跑到走廊上。最后两扇门关着,他猜想,而且还是锁着的。他用尼龙跑鞋底猛端最靠边的那扇用蓝色日本漆漆成的合成材料门。“砰”的一声,那些廉价的硬质材料从破裂的门框上掉了下来。里面很黑,只看见终端机外壳的白色曲线。他迅速站回右边那扇门前,双手握住透明的塑料球形把手,用力靠上去。“吧哒”一声,他走了进去。这正是他和韦格与松贺碰头的地方,不管松贺开的是什么样的公司,他已经早就不在这儿了。没有终端机,什么也没有。游乐中心后面小巷的灯光透过煤烟污染的塑料窗射了进来,他看见一个蛇形光学纤维环从墙上的插座里伸出来,还有一堆废弃的食物盒和没有叶片的电扇罩。
窗子只是一个廉价塑料窗格。他抖落下外套,包在右手上,猛击一拳。窗子裂开了,看来需要两拳,才能把它从窗框上打掉。嘈杂的游戏声中响起了警报,这不是由破裂的窗子引发的就是由走廊那头的那女孩引发的。
凯斯转过身,拉上外衣,“啪”的一声打开了“眼镜蛇”。
门关着,他指望盯梢者以为他进了那扇被他端开的门。
“眼镜蛇”的铜锥角开始轻盈地上下摆动起来,这个金属弹簧忏使他心跳加快。
什么也役发生。只有颤动的警报声、游戏机的撞击声和他咯咯的心跳声。恐惧袭来,好似久违了的朋友。这不是安非他明引起的那种冷酷而又急速的心理状态,而是普通动物的恐惧。人长期生活在不断焦虑的边缘,以致几乎忘了什么是真正的恐惧。
这间小屋是死亡之地。他会死在这儿,他们可能有枪……
走廊的尽头传来打击声。一个男人用日语嚷着什么。一声恐怖刺耳的喊叫。又是打击声。
从容不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已走过了他关着的门。停了片刻,大致相当于心脏急速跳动三下,脚步声又回来了。一、二、三,靴底刮了一下席垫,八边形药片激起的最后一丝勇气瓦解了。他把“眼镜蛇”收进手柄,急促地爬上窗于,恐惧使他失去理智,他的神经在尖叫。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就已跳出窗,跌落在窗外的人行道上。他的小腿一阵阵剧痛。
一束窄窄的楔形光线从一扇半开着的售货小窗射出,照在一堆废弃的光学纤维和控制台底盘上。他脸朝下摔在一块湿透了的木渲板上,又滚进控制台的阴影里。那间小屋的方窗透出一平方米微弱的光亮。警报还在鸣响,这儿的声响更大,后墙使游戏机的响声变弱了。
一个人头出现在窗口,走廊的荧光灯从后面照来,一会儿头消失了。头又出现了,可是他仍然看不清那张脸。眼睛闪过一丝银光。“妈的!”有人说。是个女人,斯普罗尔北部口音。头不见了。凯斯在控制台下呆了足足二十秒才站起来。
他手上还握着“眼镜蛇”,过了几秒,他才记起它是什么东西。
他揉着脚踝,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去。
信的手枪是一把五十年前越南仿造的南美沃尔瑟PPK,第一发是双动式的,扳机很粗糙,枪膛口径为。22。凯斯本想要铅叠氮化物炸药,而不是信卖给他的那种简单的中国空心弹头。不过它总算是一把手枪,还有九发于弹。他从寿司摊走向志贺时,一直把枪放在外衣口袋里。枪把的材料是明亮的红色塑料,上面还有浮起的龙形图案,在黑暗中你的手指也能触摸出,他把“眼镜蛇”扔进了仁清的一个垃圾桶,又干咽下一粒八边形药片。
药片令他亢奋,他顺势冲向仁清,接着又来到倍五。他确信已摆脱了盯梢,才松了一口气。他有电话要打,有生意要做,不能再等了。偌五下去一个街区,朝港口那边有一幢毫无特色的,墙面用丑陋的黄砖砌成的十层办公大楼。现在所有的窗户都黑洞洞的,要伸长脖子才看得见楼顶上微弱的光。
大门旁的一堆表意符号下有一个写着“廉价旅馆”的霓虹灯灯箱,灯箱熄灭了。要说这地方还有别的什么名字,凯斯可不知道,它总是被唤作“廉价旅馆”,从倍五过一条小巷就可到达这家旅馆,有一部电梯停在透明的通道脚下,与“廉价旅馆”
这名称一样,电梯是后来加上的,用竹子和环氧树脂紧扎在大楼上。凯斯走进塑料电梯,用钥匙——一盘没有标记的长条硬磁带启动电梯。
凯斯一到千叶,就在这里按周租了一间“棺材”,但他从来没在这廉价旅馆睡过。他睡在更廉价的地方。
电梯里充满了香水味和烟味,四壁全是划痕和肮脏的拇指印,电梯升到第五层后,他看到了仁清的灯光。当电梯发出嘶嘶声慢下来时,他的指尖不停地敲击枪把。跟平常一样,电梯剧烈地颠簸了一下才停下来,他对此已有准备。他出了电梯走进院子,这地方既作大厅又作草坪。
在绿色塑料草皮方地毯中间,一个日本少年坐在C形控制台后面,读着一本课本。白色玻璃纤维棺材放在工业脚手架上,一共六层,一边十间,凯斯朝那孩子点点头,瘸着腿走过塑料草皮,走向最近的楼梯。建筑物的屋顶用便宜的层板搭成,一遇大风就哗啦作响,而雨天又漏个不停,不过若没有钥匙,棺材却难以打开。
他朝着第三层的九十二号走去,加宽了格栅的大桥在他脚下晃动,每间棺材三米长,椭圆形的门一米宽,近一米半高。他把钥匙插进锁孔,等待房内电脑的认可。磁门闩发出“砰”的一声响,门随着弹簧嘎嘎向上升起,他一爬进门,荧光灯就闪烁起来。他拉下门,“啪”的一声插上手动门闩。
九十二号除了一台标准的日立牌便携式电脑和一个很小的白色聚苯乙烯炮沫塑料冰箱外,空空如也。冰箱里有三从尚未全部蒸发的十公斤重的于冰,细心地用纸包着,这样能仗蒸发的速度放慢些;里面还有…“个实验室用的铝制长颈瓶凯斯蹲在既作地板又作床的棕色钢化泡沫塑料上,从衣袋里掏出信的。22手枪,放在冰箱上,然后脱去外衣,棺材里的终端机装在一面凹陷的墙上,墙对面的镜框里列出了用七种语言写的房屋租赁条例。凯斯拿起粉红色的电话听筒,按了个他记得的香港号码,铃声响了五次,他才挂上。要购买他那日立公司的三兆热RAM⑥的买主没接电话。
他按了一个东京新宿的号码。
一个女人接的电话。她用日语说了些什么。
“老蛇在吗?”
“很高兴听到你的声音,”老蛇的声音从分机上传来。“我正在等你的电话呢。”
“我搞到了你要的乐谱。”他瞅了冰箱一眼。
“这消息太让我高兴了!我们的资金流通有点问题。你能担任领奏吗?”
“呵,老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