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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顶倾斜的反射镜让他在我的眼前暴露无遗,而毫无疑问,通过镜子反射,他也看
到了坐在控制间里的我。他的头发就如同他的外套一样的漆黑,脸色苍白就像他的
衬衫。他就是那个自称为马尔他的无耻之徒。他用一双烁烁放光的眼睛盯了我一会
儿,然后就站起身,飞快地沿着通道奔跑。这些对别人来说迷惑,纷乱的通道,在
他走来倒是轻车熟路。我也立刻从控制问下来,跑出大门,飞快地转过房角,想去
拦住他。他已经从那个秘密出口跑了出来,就在我的前面,朝游乐场大门飞也似的
跑去。我当时还穿着那双鞋头超长的小丑靴子,所以要追他对我来说根本就是不大
可能的事。
我只能在后面远远地望着他。这时,我发现在游乐场门口另外又停了一辆封闭
式的折篷轻便马车。马尔他飞快地向它跑去,跳上那辆马车,砰地带上车门,马车
随即奔驰而去。很明显这是一套私人马车,因为在科尼岛是没有这种马车供租用的。
在他跑到马车旁之前,他和两个人擦身而过。离魔镜迷宫近一点的是那个年轻
的记者。当马尔他从他身边跑过时,好像喊了句什么。但是当时刮着很大的海风,
我根本听不清他喊的是什么。当他跑过时,记者惊讶地望着他,却没有去拦他。
就在游乐场人口处,他遇到了那个神父。神父刚把皮埃尔从游乐场带出去,送
他上了马车,安顿好;然后正往回走,准备去找德尚尼夫人。我看见往外逃窜的那
个人猛地停了一下,盯着神父,神父也注视着他。过了一会儿,他又继续朝他的马
车跑去。
此刻,我的脑子里已经乱做一团。一切都那么古怪:德尚尼夫人要寻找一支奏
乐玩具猴根本奏不出的曲子,那个自称马尔他的人对天真的皮埃尔古怪的询问,马
尔他和天主教神父之间充满敌意的对峙;然后是在魔镜迷宫中发生的那场灾难:所
有的操纵杆都不听我的使唤,我听到的那个歌剧演员和她以前的恋人、那个孩子的
父亲之间的骇人的对白,最后又发现马尔他竟然偷听他们两个人的谈话……这一连
串的怪事真得把我给搞糊涂了。我完全陷于一片困惑之中,全然忘了德尚尼夫人还
被困在那个由玻璃墙构成的迷宫之中。
当我回过神,想起这回事时,我马上冲了回去,把她从迷宫中放了出来。而这
时,所有的操纵杆又都恢复了正常。不一会儿她就从迷宫里走了出来,脸色苍白得
像死人一般,而且沉默无语,对于她来说,这亦的确在情理之中。尽管如此,她还
是很客气地向我道谢,对给我带来的麻烦表示歉意,还慷慨地给了我许多小费。我
把她送到了大门口,她上了车。随后她和记者、神父以及她儿子乘车离开了游乐场。
当我再次回到魔镜迷宫时,我又被吓了一跳。那个刚才没露面的人就站在房子
的背风面,注视着那辆载着他儿子的马车远去。我转过房子的拐角,发现他就站在
那里。毫无疑问,就是他,迷宫中发生的神秘事件的另外一个主角。因为他穿了一
件黑斗篷,就是迷宫里那一闪而过的黑斗篷。而当我打量他的脸时,我浑身的血顿
时变得冰凉。那是一张被彻底毁容的面孔,一副灰白色的面具遮住了他四分之三的
面孔,面具下露出的双眼燃烧着愤怒的火焰。这是一个被挫败的人,一个因为不习
惯挫折而变得危险可怖的人。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出现,因为我听到他还在低
声咆哮着,嘟嚷着:“5 年,5 年。休想。他是我的,我一定要他和我在一起。”
随后他转身,沿着两道栅栏和一个木板围起的旋转木马之间曲折的小路走了一
段转个弯,就消失了。后来我发现,在一段栅栏墙上,有三块木板被抽掉了。那段
栅栏墙外就是塞弗大道。自那天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人,也再也没有见过
那个偷听对话的人。
后来,我也曾认真考虑过自己是不是该做些什么。我是不是该告诫德尚尼夫人,
那个人似乎并不打算为要回自己的儿子再等5 年?或许当他的怒火平息时,他会不
会又冷静下来?不过,无论我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这都只是别人的家事。毫
无疑问,一切最终都会迎刃而解的。所以我还是选择了把这一切记录下来,讲给自
己听,而没告诉别人。我的血脉里流有凯尔特人的血,它也并不是白流的。所以就
是当我把我昨天在游乐场的所见所闻全都记录了下来时,我的心里还是有种不祥的
预感。
第十三章 乔·基尔弗勒的冥思与祈祷
纽约市圣巴特里克大教堂。1906年12月2 日。
“仁慈的上帝啊,仁慈的主啊。多少次我无助地呼唤你。多得我已经无法计数。
在阳光炽热的白昼,在漆黑寂寥的夜晚,在你宏大的圣堂里,在我幽静的蜗居里,
我不停地呼唤你。有时我甚至以为你真的回答了我的呼唤,自己似乎也听到了你的
声音,也感觉到了你对我的指引。所有这一切难道都是因为我自己的愚蠢吗?都是
我自己的错觉吗?我们真的能在祈祷中与您交谈吗?还是我们一直都只是在倾听自
己的喃喃私语而已?
“主啊,宽恕我的这种疑虑吧。我如此竭尽全力,只为寻求真正的信仰。我祈
求你,现在能听听我的声音。因为我真的很迷惑,很害怕。我生来并不是什么学者,
只是一个爱尔兰农夫的孩子。主啊,请您听我说话,请您帮帮我。”
“约瑟夫,我就在这儿。是什么打破了你心灵的宁静?”
“上帝,我想我是第一次真的感觉到了恐惧。我害怕,但是我却不知道为什么。”
“恐惧?这种感觉,我自己也感受过。”
“你,上帝?绝对不可能。”
“恰恰相反。当他们把我的双腕绑在圣堂墙上啪啪作响的铁环上时,你认为我
会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我只是根本想不到你会感到恐惧。”
“约瑟夫,我那时也是人。我也有人类共有的一切弱点和缺陷。事实就是这样。
一个人会感到极度恐惧。所以当他们向我展示那条在打结的鞭捎上缀有铁铅碎片的
刑鞭,并告诉我它可怕的威力时,我也出于恐惧而大声呼叫。”
“主啊,对此,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象过,而且也从来没有这样的记载。”
“我还真幸运。那你害怕什么呢?”
“因为在我身边,在这个可怕的城市里发生的许多事,我根本弄不明白。”
“我很同情你。对自己所知的东西感到恐惧就已经很糟了,但至少这种恐惧有
个限度。而对你一无所知的东西感到的恐惧就可怕多了。你想让我如何帮你呢?”
“我需要拥有你的坚毅,还有你的力量。”
“约瑟夫,这两点你都已经拥有了。当你对我郑重发誓,穿上这身牧师的衣袍
时,你也就已经继承了我的坚毅和力量。”
“主啊,但我并不配拥有它们,现在它们。已经从我的身体里逃逸而出,散得
无影无踪。看来当你从马林加选择那个农夫的儿子时,恐怕是选了一个并不称职的
人。”
“而事实上是你选择了我。但这都无关紧要。现在我选择的这条渡船是不是已
经有了裂缝,并旦让我为之失望呢?”
“没错,我罪孽深重。”
“但是,谁又不是呢?你渴求得到克里斯汀。”
“上帝,她是一位绝色佳人,而我呢,是个人。”
“我能理解,曾经我也是。这的确非常棘手。你有没有忏悔过,并得到宽恕?”
“有。”
“好了,想法只是想法。此外,你没有再做过别的什么吧?”
“没有,上帝。只是有这种想法。”
“那好,看来我对我的农夫的儿子的信心或许可以保持得稍微久一些了。那你
不可名状的恐惧又是为什么呢?”
“在城里有一个人,一个很怪异的人。我们抵达纽约的那一天,我在码头抬头
四下眺望,发现在一个货栈的房顶上站着一个人,他一直在往下望。他带了一个面
具。昨天,我们去了科尼岛;有克里斯汀,小皮埃尔,一个当地的记者,还有我。
克里斯汀去了游乐场一个叫魔镜迷宫的地方玩。昨晚,她找我做忏悔,告诉了我…
…”
“我想你应该可以告诉我,因为我一直都在你的心里。好,继续说。”
“她在迷宫里见到了他。她描述了那个人的样子。她说他一定就是几年前,她
在巴黎认识的那个人,他被严重毁容。而现在,在纽约,他已经变得非常的富有,
而且很有影响。”
“我认识他。他名叫埃里克。他的生活并不很顺利。现在他已经信仰别的上帝
了。”
“上帝,除你之外,并没有别的神灵。”
“不错的想法。但世上有很多的神,人造的神灵。”
“哦,他信仰的是什么神?”
“他是财神的信徒。这是一个贪婪和金钱的神灵。”
“我真希望能把他挽救回来,让他回到你身边。”
“这种想法值得称道。但是为什么呢?”
“他好像拥有巨额的财富,富有得超乎我们一般的想象。”
“约瑟夫,你应该关注的是灵魂,而不是金钱。你追求他的财富吗?”
“上帝,我并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了别的一些人。”
“当我在这里时,晚上我曾经在这个城市的下东区的街上漫步,离这座大教堂
只有几英里远。那是一个令人震惊的地方,是一座人间地狱。这里充斥着令人难以
忍受的贫困、凄苦、污秽和绝望。腐化和罪恶在这里滋生繁衍。孩子们被迫出卖自
己的肉体,无论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约瑟夫,我似乎听到了一些斥责:为什么我会允许这一切丑恶现象存在,是
吗?”
“上帝,我不能指责您。”
“哦,你无须如此毕恭毕敬。这些丑陋的事每天都在发生。”
“但是我实在不明白。”
“让我来向你解释一二。我从来没有保证人类必定达到完美,只是给他们达到
完美的机会。事实如此。人类可以选择,并且有机会,但从不受强迫。我已经给了
他们自由,让他们去选择纯洁,远离污垢。有些人选择了沿着我指引的道路前进;
而在这里,现在,大多数人则宁愿选择享乐。对许多人而言,他们的愉悦和富足就
意味着施加于别人身上的痛苦。当然,大家都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却没有丝毫好转。”
“但是为什么呢,上帝,难道人类不能变得更好些吗?”
“约瑟夫,你看,如果我伸出手去,触摸他的额头,让他变得完美,那世上的
生活又会变成什么模样?没有悲伤,也就没有喜悦。没有眼泪,也没有笑容。没有
痛苦,也没有解脱。没有束缚,也没有自由。没有失败,也没有成功。没有粗鲁,
也没有礼貌。没有固执,也没有宽容。没有绝望,也没有狂喜。没有罪恶,当然也
就没有赎罪。这样,我只会在世间创造一个毫无特色的极乐天堂,而我的天国也就
变得多余了。而事实并不能如此。所以,人类必须有自己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