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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问他夜里起床做什么了？
他完全没有一点印象，很茫然的说没有起来呀。
我这才确信他当时确实梦游，可他倒进水潭的是什么呢？我没有问，只是说那可能是梦游了。我看到你出去了，而且走出了院子。
葛青很惊讶，还开玩笑的说，看来以后睡觉要上绑才行了，不然哪天夜里出去给狼吃了都不知道。他当然是玩笑话，但我却不能不担心，山里的夜晚确实不那么安全，何况他又是完全无意识的，说不定哪天就真出事了。后来他的腿也是在梦游的时候摔断的，本来平时走惯的路他都知道什么时候转弯什么地方不可以去，可那天为了运茶叶下来，把原来的路改了，那几天因为很累我也睡得很沉，没有发现他出去，结果他一脚踏空……可是能怎么办呢？又不能真的每天夜里将他绑起来。
我开始一夜一夜的睡不着了，总担心他会出意外，发现他出去，自然也会起来跟着出去，但后来我发现，虽然他不是每天都梦游，他每次梦游都是做同样的事情，去那边水潭，倒掉一个瓶子里的东西，然后又回来睡觉。
一连好几次都是如此，可他倒进水潭里的倒底是什么呢？因为水潭很深，那些东西倒进去之后又都沉了下去，所以根本无法看清，我只好留意他那个玻璃瓶子，后来才发现，原来是那些仙人球用过之后被挑出来的渣滓……
听到这里，子风和一唯大约明白了几分，一唯不由问道：“这么说来，真的是那个水潭里的水变质，从而引起人们的幻觉？”
葛太太点点头，苦笑：“是不是引起幻觉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是报应！他将那些东西当做宝贝，确实让茶园兴旺起来，但是，害人的东西终究会害人……报应啊！”
她痛苦的用掩住脸。
“按您的说法，葛先生是在梦游状态把那些东西倒入水潭的，所以他对此一点都不知情，可是，那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葛先生怎么会没有留意呢？”
子风问道。
葛太太脸上lou出一种奇怪的表情，比哭还难看的笑，说：“因为他还以为自己处理得很好，他每次用过之后都会小心的将那东西埋起来，是梦游的时候，他自己从他埋着的地方挖出来，装进瓶里，拿去倒掉的……你们说，这是不是报应？谁会想到，他梦游的时候会做这么奇怪的事……”
子风和一唯面面相觑。
葛先生梦游中将他自己处理好的浅渣又挖出来，再倒到水潭，日积月累，本来清澈的泉水开始变质，在某种特定环境下有让人产生幻觉的能力，也因此先后已经有六条生命葬身于潭中，这种说法，似乎有点太玄了。
子风问道：“可您为什么没有阻止他呢？”
第三十章 伤 痛
子风问道：“可您为什么没有阻止他呢？”
葛太太长叹一声。说：“在他梦游症变得很利害的时候，我就悄悄问过医生，医生说可能是压力过大造成的，让我尽量帮他减轻压力，所以，这些话我从来没有对他说过，更没有对别人说。他一向是如此要强，又如此好面子的人，在爸爸妈妈面前是好儿子，在我面前是好老公，在孩子们面前是好爸爸，在工人们面前是好老板，一旦让他知道我已经知道了他所做的那些事，他会觉得无地自容，更加紧张不安。最主要的是，我并没有想到他这无意的举动，会引起这么大的灾难。最初爸爸妈妈出事的时候，我只是觉得奇怪，还没有想到这些，直到后来……两个工人和晨晨出相继出事……那时候，再说什么都已经晚了！看到晨晨的时候。我真的死的心都有了……”
她低着脑袋，无声的抽泣。
一唯忙拿过纸巾递给她，而小风也停止了玩耍，不知所措的看着妈妈，他并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会哭，更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妈妈。
没有人问，也没有人催促，葛太太流着眼泪继续说：“我不想见到他，再也不想见到他！我怕我控制不住会把他所做的一切都揭发出来！我怕自己会不顾一切的指责他……那他该情何以堪？虽然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可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他而引起的，虽然我也知道他不是有意的，可是……这是老天对我们的惩罚！种了什么样的因，就会得什么样的果！报应。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还以为会让你好过吗？会让你兴旺发达吗？看看现在……我也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没有早点说出来……现在……”
她说到这里已经语不成声。
从知道葛青的秘方起，多少日子来的担惊受怕，多少压在心底的秘密无人可以倾诉，今天，终于都暴发了。
小风安静的kao在妈妈怀里，还天真懵懂的小脸上，是那么无助的迷茫，一唯将他抱过来，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他的瘦弱的后背，无声的安慰着，这可怜的孩子。虽然还完全不懂世事，可是，已经开始尝到痛苦的滋味了吧？
子风对于葛太太所说的植物很有兴趣，因为这也许就是他一直在找的，让人产生幻觉的原因。可是李大旺的死又怎么解释呢？他在离这很远的山外，这东西不可能对那么远的人还能起到作用，而且，葛太太带着小风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又完全没事……葛先生所隐瞒的，原来是有关茶叶秘方的事，这倒是他没想到的，正因为葛先生觉得这是件极不光彩的事，一直说不出口，如果不是葛太太说出来，恐怕他们会一直在这个问题上绕圈子。
等葛太太的情绪稍微稳定下来，他才继续问道：“葛太太，您为什么没有逃走，反而选择了躲在这里呢？不怕有危险吗？”
葛太太努力平静下来，说：“最初我是想多陪陪晨晨，她一个人留在这里该多害怕，我已经知道危险在哪。所以尽量避开那里，我从来没去过水潭那边，也不喝那里的水……所以，你们看，我和小风在这里躲了这么久，也没有出事。也想过要带小风离开这，可是，藏着这么大的秘密，却又对谁都不能说，再亲的人都不能说，那种痛苦你们能理解吗？如果我出山的话，又能去哪？”
“您的意思是，您其实一直就躲在山庄附近？”
“是的，你们来，我就又躲起来，没有人的时候，其实我和小风就住在这山庄里。这些年山里人来人往，野兽也自然少了，倒也没遇到什么危险。”
“可是，李大旺师傅的死怎么解释呢？”
子风站起来，看着外面，喃喃的说。
葛太太也茫然的摇头，说：“这个我也不清楚，我从来不去水潭那边，特别是晚上，这边山后面有一个山洞，你们来了以后，我和小风就住在那里。”
子风回头去葛太太说：“您说的事情可能是这个案子的关键，但现在。我们还需要一些证据。”
在葛太太的指引下，子风从葛先生倒东西的地方下水，真的从水底捞出一些条状的烘烤过又泡得很结实的东西，这应该就是葛先生当初用来给茶叶做调味剂的植物，虽然应该在这里泡了很多年，但是并没有腐烂的迹象，还是很结实。
这东西真有那么这么利害？子风不禁有些怀疑。
那种幻觉最重要的是具有一种吸引力，就象吸铁石会自然的吸取周围所有含铁的物质一样，这水潭也会对周围被迷惑的生物散发出强烈的吸引力，这一点，子风是亲身经历过的，非常有感触。
他将这些包好，准备带回去给沈博化验，看看倒底是不是这些东西在做怪。
据他所知，确实有一种含有三甲氧苯乙胺的仙人掌，种籽花球碾碎后服用，能让人产生强烈的幻觉，但是这种仙人掌生长在墨西哥北部和美国南部的干旱地带，从来没有听说国内有这种东西存在，而且还是在这样的环境中……
葛太太所说这东西生长的山顶，确实是这一带最高的一座山峰，高出旁边所有山峰一大截，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一唯。你陪葛太太留在这里，我去那个山顶上看看，一会就回来，你们就留在这，哪也别去。”
子风叮嘱道。
一唯点点头，她知道自己跟去只能影响他的速度，子风要争取最短的时间上去了下来，最好他们能在今天赶回去，因为他们本没有准备在这里长住，带得干粮和水非常有限，更没有带可以换洗的衣物。而且，如果今天她再不lou面的话，她妈妈搞不好要飞过来一探究竟了……
子风离开以后，她就在院子里陪小风玩，一边和葛太太闲聊。
“葛太太，您跟我们一起出去吧。”
“不了。”
“您还是不能原谅葛先生吗？就算这些事都是因他而起的，他毕竟不是有意的……”
一唯试着劝解道。
葛太太缓缓摇头，说：“我不是恨他，说真的，我也能理解他的苦处，当初如果还有别的路可走，他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实在是被逼无奈呀！或许，我更恨自己。恨自己没有早点把事情说出来，恨自己没能挽救这些人。”
说着她抬起头来，看看埋葬着晨晨和公公婆婆的地方，那两个工人因为是外乡人，也一并埋在这里，葛太太神色惨然的说：“一个都没有挽救，反而连已经离开的李师傅也同样遇害。夏小姐，我问心有愧呀！晨晨，就是老天对我最大的惩罚。”
“可是小风怎么办？您总不能带着他一辈子生活在这里吧？小雨呢？小雨也要这辈子都没有妈妈？”
“我会带小风出去的，给我点时间。”
葛太太低下头去，伤心的说：“我也知道这样对小风和小雨不公平，可是，现在我没办法面对他。两个伤心痛苦的人在一起，会是加倍的伤心和痛苦！夏小姐。”
她突然看着一唯，忧心的问：“如果事情真的和我想的一样，你们会告诉他吗？”
“这个……”
一唯迟疑了。
她明白葛太太其实还是担心葛先生会受不了这打击，他一直说不出口的，其实就是自己曾经做过那样不光彩的事，这件事恐怕也是一直压在他心上的重石，如果让他知道，这所有的事情，他爸爸妈妈、工人及晨晨的死，都是他一手造成的……那他会怎样？
虽然他是那么渴望知道真相，可是这样的真相。他真的能接受吗？告诉他，会不会对他造成致命的打击？
可是子风曾经承诺，一定会帮他查出真相，真的查出来又对他隐瞒？
葛太太苦笑一下，说：“我明白，其实不应该隐瞒的，做了就该要担当，告诉他吧，也许由你们说出来，会好一点。至少，他避免了面对我的尴尬！”
“葛太太！”
一唯动容的看着面前这个满脸愁容的女人。
就算是到了这一步，她对葛先生还是充满了感情，还是希望尽量减少对他的伤害。
葛太太眼神迷离的看着远方，缓缓说：“也麻烦你们转告他，我不恨他，要说恨的话，我更恨我自己。看着他一步步走错，我却没有及时阻止……我不是个合格的妻子。还有小雨……告诉他妈妈也很想他，妈妈会去看他的……”
一行浑浊的泪水，顺着她因为过分愁苦而提前衰老的脸颊，缓缓落下。
“妈妈……对不起他……”
葛太太双手掩面，再次泣不成声。
每个做母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