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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观览车-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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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幸到研究室说了父亲突然去世,教授和其他学生都表示遗憾哀悼,亲切地送他离开。虽然大家都有点尴尬,但良幸不觉得他们是假装的。

    回去的时候他们还会同样亲切地欢迎自己吗?这么一想就觉得像是最后的告别。

    「但是没想到大哥会从高速巴士上下来。我以为你一定会坐新干线的。」

    「身上的钱不够坐新干线。」

    「这样啊,对了,之前也搭过夜行巴士回来的。」

    比奈子带着恍然大悟的表情喝着咖啡。良幸说谎了。钱包里有够买新干线车票的钱。要是搭上下午第一班的车,黄昏就可以抵达。他不想在天还亮着的时候到。他在新干线的车站下车,换搭普通火车,然后从最近的车站回家的话,这一路上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光是想像认识的人会用怎样的眼光看自己,就觉得胃绞成一团想吐。

    这就是他搭巴士回来的原因。巴士的话到达时已经是深夜。客运站位于离云雀之丘很远的海边,下车也不会碰到熟人。本想不要回家,也不要跟阿姨联络,去住商务旅馆。但是——

    「你要回来的话,先发个简讯也好啊。我传了简讯说要到大哥那里去的。好险,差点就错过了。」

    「昨天有朋友来住我家,不小心把我的手机带走了。对不起。」

    「是吗?所以才没有回信。你朋友不要挑在这种时候不小心拿你的手机不行吗?难道是女朋友?」

    明里的脸浮现在良幸脑中。他不愿想起昨晚的事。

    「不是,我怎么会有女朋友?」

    「这样啊。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大哥抛弃我们了。」

    「你还发了其他简讯给我啊。真的抱歉。」

    「没关系的。我就知道大哥不会抛弃我们。」

    比奈子用泪光闪闪的双眼凝视着他。良幸觉得心痛,他为了自保一直迟疑要不要回来,比奈子却对他深信不疑。她才说吃过杯面,但大口吃着披萨,看来还有食欲,伸手又拿了第二片。

    良幸望着自己眼前没动过的汉堡。搭巴士的时候肚子饿得咕咕叫,心想下车后要先吃点东西,但食物送到眼前来就不想动了。就算在嘴里嚼了也不想吞下去。

    比奈子一下子就吃了半个披萨。

    「慎司你不吃吗?」

    叫了一个披萨两个人分,比奈子吃完自己那份后问道。

    「啊,嗯,我不饿。姐姐你吃吧。」

    慎司低着头说。

    「那我就吃了。」

    比奈子伸手拿披萨。良幸望着坐在对面的比奈子跟慎司。比奈子嘴里塞着披萨,旁边的慎司只沉默地用吸管有一搭没一搭地吸着可乐。

    在客运站看到比奈子让良幸吃了一惊,但看到她身后的慎司让他更为惊讶。他不是下落不明吗?慎司跟比奈子在一起就表示他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造成父亲死亡的果然是那个人。

    搭巴士回来的路上良幸想过了案子的事。

    详情不知道。他只知道网路上的报导,说继母淳子自首说:「跟丈夫发生争执,用摆设殴打丈夫。」良幸完全想不出她的动机。所以听说慎司下落不明,觉得背后应该有重大的缘由。

    慎司杀了父亲。那个人庇护他。

    良幸虽然不认为慎司能做出那种事,但如果从年龄来看,慎司的可能性比那个人大。那个人包庇慎司也很合情合理。良幸虽然跟明里说继母待他们没有差别,但那个人对慎司跟对自己的感情的确是有所不同的。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良幸能了解。

    无论是谁都会偏爱自己的亲生骨肉,更别提跟自己长得一样的漂亮孩子,就算跟其他亲牛子女相比,也会更加偏爱吧。良幸也很明白那个人对比奈子跟慎司有差别。

    是慎司吗——

    但是慎司就在眼前。虽然没有食欲,但并没有害怕的样子。杀了人的话不可能这么冷静。如果是跟自己毫无关系的杀人魔也就罢了,慎司是自己的弟弟。良幸能肯定地说慎司比一般人更温和,更天真无邪。

    「现在这个时候回来不该问这种问题的,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明天去警察局他们应该会说明的,但是我想先听你们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良幸嘴里说你们,视线却望着比奈子。比奈子比慎司镇静,应该可以客观地说明。

    「我才想知道呢。我不在家里。」

    比奈子望着慎司。本来以为他们两个在一起一定会讲关于案子的事,但似乎并非如此。

    「慎司,你也该开口了。」

    比奈子哀求似地跟慎司说。慎司仍旧沉默地低着头。

    「慎司!快点说。你不说话到底有什么意义?」

    比奈子拍了一下桌子。

    「比奈子,镇静下来。」

    良幸制止比奈子。不要刺激慎司比较好。然而慎司抬起了头。

    「姐姐说话的样子跟爸爸一模一样。把我当成没用的人,否定我。你要真的这么想听的话我就告诉你。」

    良幸从慎司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知道这个笑话吗?

    丑陋的天才博士向漂亮女明星求婚。女明星跟博士说,亲爱的,我们的孩子一定跟你一样聪明,跟我一样美。但是博士说了,要是孩子跟我一样丑,跟你一样笨要怎么办?

    一点都不好笑,根本不能算笑话。那两个人就像爸爸跟妈妈。但是遗传这种东西并不是一半一半的吧。

    大哥跟我们不是同一个妈妈,遗传了爸爸的聪明跟妈妈的长相,算是一半一半。你妈妈好像头脑也很好,所以或许全部都是妈妈的遗传也说不定。姐姐的话,长相跟头脑都遗传自爸爸,运动神经据说是像妈妈,真是都遗传到优点了。我的话完全像妈妈。

    我早就知道自己的头脑并没有那么好,大概是小学高年级的时候。我没有才气。从来没有灵光一现想到,啊,这个问题这样解答就好。只能不断地预习、复习,累积经验值而已。

    第一个注意到的应该是爸爸。

    爸爸到书房来都是来责问我。不管他多狠,我都觉得只要我忍下来就好了。但是有一天我发现了,妈妈受的罪比我更多。要小考或模拟考试的时候,我都拼命用功,因为妈妈会因为我而受罪。我真的很想逃跑,但那样的话妈妈就会更难受,所以我就忍着。总之拼命念书,模拟考试前一天还叫姐姐到朋友家去住。

    但是妈妈已经忍无可忍了。就是案发当晚。

    那天晚上妈妈到我的房间来,问我要不要散散心,去一下便利商店?第二天就是数学科模拟考,我实在没那个心情。要是有闲空的话非得念书不可,而且爸爸在家,我怎么能出门?但是妈妈说去一下就好,几乎是把我赶出门的。所以我连钱包跟手机都没带。

    我跟姐姐说过了,在便利商店跟对面的阿姨借了钱。因为去便利商店总得买点什么才行,要不然空手回去爸爸会生气说你出去干什么了。

    回家的时候看见大门前停着救护车。我在便利商店的时候有注意到救护车开过去,但是作梦也没想到是要去我们家的。我以为出事的一定是妈妈,吓得要命不敢走进去,躲在丢垃圾的地方,看见被抬出来的是爸爸。而且好像受了重伤。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就逃走了。

    比奈子没能插嘴。慎司在说话的时候,她时不时非常想插嘴,但慎司说完了她却不知要说什么好,脑袋里乱成一团。

    「说受罪,是暴力吗?」

    良幸问道。慎司好像刚才没说过那一大段话似地,低头沉默不语。

    「有受伤到医院去看过吗?」

    大哥在问什么啊!把慎司的话当真了吗?比奈子想不起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一定是慎司编造的。

    「爸爸不可能使用暴力吧。我虽然那天不在家,但我们住在一起,不可能不知道的。我从来没看过妈妈受伤或是身上有瘀血。慎司应该也一样。不要胡说八道。」

    比奈子觉得已死的父亲被亵渎了。而且还是亲人干的。认真起来的大哥也让她生气。自己的父亲被杀了,她无法相信大哥竟然做出偏袒母亲那方的解释。

    「慎司,到底是怎样?」

    良幸问他。

    「言语暴力。姐姐说话一向都头头是道,可能无法理解,但我被爸爸责问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好像消失了。我想妈妈应该也有同样的感觉。」

    慎司忿忿地说。

    「胡说。爸爸从来没有对慎司跟妈妈大声过。你跟我就在隔壁房间啊。小声说话听不见,大声责问的话我会听到的。」

    「爸爸说了什么话?」

    比奈子否定了慎司的话,良幸则跟慎司确认。比奈子就不能认同这点。慎司仍旧低着头。

    「你现在在想要说什么吧。没用的。爸爸根本没有责问过你。一直都称赞你的。爸爸不是总是说慎司长得帅,运动神经又好,很羡慕你。爸爸说自己只有功课好,努力念书当了医生,但你应该有很多其他选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

    比奈子一直很羡慕慎司,也很羡慕大哥。自己努力念书也比不上大哥,努力运动也比不上慎司。就算打扮起来,也比不上天生丽质的母亲跟慎司。

    虽然如此,父亲一直都对比奈子很好。他上班一定很累,但还是听比奈子抱怨学校的事;成绩虽然跟大哥天差地远,但父亲还是认可比奈子的努力;看见她穿新衣服总会称赞说很合适好看。

    所以比奈子才想完成父亲另外一个梦想,成为建筑师。

    「到底是怎样,慎司?」

    良幸问慎司。比奈子对采取中立态度的大哥失望极了。她本来觉得只要大哥回来一定可以有点办法,多少可以看到之后的路该怎么走。或许是她期望太高了。

    「那样才是最残酷的。」

    慎司喃喃道。

    「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说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叫残酷?你是没睡醒吗?那爸爸应该说什么?用功念书当医生,你要他这么说吗?还是要大吼:『你这个废物!』然后动手打你吗?像你这样从小就是妈宝的小孩,无论听到什么话都觉得是在骂人吧。你竟然能说爸爸残酷,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

    「比奈子!」

    良幸制止她。「先让慎司把话说完再说。」

    「为什么非得怪我不可?」

    比奈子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出了事情现在才回来,凭什么说这种话?说要去上课,家里发生凶杀案,上课有那么重要非得去不可吗?手机被朋友拿走,想联络的话打公共电话也可以,而且大哥不可能没有坐新干线的钱。进餐厅的时候大哥说:「想点什么都可以。」巴士的车票钱加上三个人吃饭的钱,跟新干线车费也差不了多少了。

    大哥是在逃避。现在可能也在想逃避的方法。不是为了父亲、母亲,跟弟妹,而是为了自己在想对策。

    「慎司之所以把爸爸的话解释为残酷,是不是因为觉得爸爸放弃你了?」

    良幸温柔地问慎司。慎司停了一下,点点头。

    「这样啊。慎司用功念书,希望能获得爸爸的认可。这样的话,你刚才说的话不是有点奇怪吗?这样就受伤未免夸张了一点,你现在是中学生,我当年可能也有过类似的想法。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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