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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穿好雨衣雨鞋,林乐峰与苏克各带了一支电筒。屋外的风很大,陶颜个子小身子轻,十分艰辛地维持着身体的平衡。走到墓地,她已气喘吁吁,虽然有雨帽遮脸,脸上还是湿漉漉的。
狂风大雨中看墓园,不只是荒凉的感觉,有一种阴霾渗进骨头里。试想着狂风在荒地上咆哮,雨水被风切成一片片翻滚,沉默的墓碑上雨水淋漓,褪色的红字曾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类的名字,零落的白骨成了野狗的食物……
三个人沉默着走遍整个墓园,那一对让陶颜牵心挂肺的断臂依然不知所踪。林乐峰瞥了她一眼,大意是现在你可以安心了吧。陶颜深深地叹了口气,她那双不合脚的雨鞋踩着一样肉色胶状的东西,她看了一眼,没有放在心上。林乐身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大家离开这里。
三人又走了20分钟的路,到了苏克所说的山洞,那山洞很隐敝,洞口长满了绿色的藤蔓,被雨水洗刷的簇新鲜绿。山洞里很黑,电筒灯光照着尺寸范围,主道上不停地有岔道,通向一些小洞口。
“我昨晚在这里摸索了半天才出来的,幸好我对洞穴有些基本的了解,我考过洞穴潜水。”说起来,苏克心里还发虚,只要迷路,就会困死在里面的。就象那些被困死在诗巴丹岛龟塚里的潜水员。
他们一直走到洞穴的底部,那里有散落的绳子,一块锐石上还有麻绳的磨痕,看来苏克真的在这里呆过。只是谁将苏克弄到这里呢?要将一个健壮的成年男子,从旧宅子里搬到这里需要走上四十分钟的路,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从山洞回别墅是逆风而行,足足走了一个半多小时。陶颜几次被吹的连连后退,幸好林乐峰与苏克一直拉着她。断枝落叶从脚边不断地滚过,陶颜有些心神不定,感觉自己好似掉了什么东西。但她身无长物,又有什么可能会拉掉呢?
基本到了下午三点多,天就全黑了,风雨怒号。这将是个漫长的夜晚,大家都感觉到了。除了石宁因为服用镇静剂沉沉睡去,其他人睡意了无,也无玩乐的兴致。记得来到小岛的第一夜,他们何其的快乐,笑声可将屋顶掀起。可现在彼此小心翼翼地提防着,交谈时也细声细气,就好似有人在窃听。不过谁能说清楚呢?也许在无边的黑暗里正竖着成千上万只耳朵呢。
时间在这般的单调无聊里步履艰难。林乐峰在厅里一边抽烟一边踱步,朱沁蓝将杂志翻的唏哩哗啦,于重元在手提上打游戏,苏克托腮沉思,陶颜在发呆。每一阵风过,每一声大雨敲窗,都让大家悚然一惊,心生警惕。大家都在等待,等待着只会在黑暗里上演的故事。
林乐峰忽然停下脚步,望定苏克:“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昨晚是谁替你开的后门?我跟重元出去时是关好后门的。”苏克一愣:“我回来时,后门是开着的。”
朱沁蓝与陶颜相视一眼,异口同声:“我们两个一直在一起,不是我们开的。”
“那就奇怪了,阿宁又睡着了,别墅里难道还有第四个人?”
此语一出,大家都觉得后背一凉,纷纷环顾四周,这别墅不算大,要藏个人并不容易。苏克说:“我当时推门走进来时,过道里没有人。”
“你是走进来?”陶颜皱眉,“昨晚从后门到厨房那痕迹分明是爬痕。”苏克失笑,说:“我虽然很饿,但不至于要用爬。”
“陶颜,你确定是爬痕吗?”得到陶颜的肯定后,林乐峰说:“现在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我与重元没有碰到苏克,因为他是从老房子里爬到别墅的。”老房子与别墅间灌木丛,贴着地面爬过林乐峰与于重元自然看不到。
“峰少,你怀疑我?”苏克眉毛上挑,“即使我真的从老房子里爬过来,难道到了门口不会站起来,还非要爬进来不可?”此话不无道理,林乐峰沉默片刻,说:“假如你回别墅之前,不曾意识到你在爬呢?”
苏克不解地说:“什么意思?”林乐峰说:“比如说,正常情况下你肯定不可能会去带着假发梳头的,但如果你被海鬼盅惑……”苏克大声地打断他:“如果真的有海鬼,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林乐峰被驳的哑口无言,低头继续抽着烟。
忽然厅里一暗,灯熄了,看来发电机又停工了。陶颜伸手去摸撂在角几上的蜡烛,摸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她一愣,对于重元说:“把电筒打开,我找一下蜡烛。”
于重元把电筒打开,灯光倏忽雪亮,片刻却又变的昏暗。“看来电池没电了。”于重元拍了拍手电筒说,灯光也跟着忽闪了两下。
“奇怪,奇怪,怎么蜡烛没有了呀?我明明记得放在这里的呀。”陶颜弯下腰探看沙发底部,也是没有。林乐峰不以为然地说:“贮物间里肯定还有。”话音未落,于重元的电筒不亮了。
“峰少,把你的手电筒给我用一下吧,我去贮物间取一下蜡烛。”
林乐峰打开电筒,也是光线昏沉。“可能电池耗光了,”林乐峰摇了摇电筒,“陶颜你别动了,我去拿吧,顺便拿电池。”他晃着电筒,往厨房里的贮物间走去,一会儿快步地走了回来,手里的电筒光线只剩小小一圈。“靠,贮物间的蜡烛与电池怎么没有了?”
“什么?”大家全大吃一惊,没有蜡烛没有电池,那意味着什么?
“谁干的?”林乐峰蓦然抬高声音,震的大家耳鼓发麻。他手中的电筒只剩下豌豆大小的光晕,然后忽然熄了。四周是一片全然的黑暗,厅里各人只觉得浑身一寒,不敢躁动,凌乱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他奶奶的,他奶奶的……”林乐峰显然气极了,连迭地怒骂。陶颜说:“还有煤油灯呢。”
扑的一声,林乐峰燃着了打火机,他护着火苗小心翼翼地往走廊里靠近。走廊里的煤油灯有避风罩护着,苏克抢先一步,摘下避风罩。林乐峰一看,又骂了一声:“他奶奶的。”松开了打火机的机括。
“怎么了?”陶颜紧张地问。
“没有煤油了。”苏克说。没有煤油,没有蜡烛,没有电池,大家意识到这是个阴谋,有人故意将这些东西都藏起来了。明白这点,令大家更加惊慌,呼吸声又重了几分。
林乐峰大声地说:“我宁肯海鬼真的存在,也好过我们内部有人搞鬼。现在毫无疑问,就是我们当中的人搞鬼。你究竟有什么目的?大大方方说出来,躲在暗地里搞这些阴谋鬼计,算什么英雄……”
“啊……”一声惊呼打断了林乐峰的话。
陶颜听的清楚,这声惊呼是身边的石宁发出来的,同时她隐隐感觉到本来平躺的石宁从沙发上弹起。“阿宁,你怎么了?”
“她/他来了,她/他来了……”
陶颜心跳头晕,紧张地问:“阿宁,谁来了?”石宁依然重复着:“她/他来了,她/他来了……”
大家屏声静气凝神细听。砰的一声,大门开了,一阵狂风冲了进来,哗啦啦的雨声充塞房间。大家心脏收缩。片刻雨声却又消失了,想必门关上了,风还在厅里撞来撞去。
“谁?”林乐峰低喝。没有人回答。风已停了下来,空气里有股不同寻常的味道,淡淡的咸咸的,挟着潮湿的腥味。那股味道慢慢地近了,在大家的周围渗开,象一张无形的网将大家裹住,令大家呼吸困难,心跳停顿。
“谁?是谁?”林乐峰的声音也开始发颤,手也发颤。他按打火机,吧哒吧哒,跳出不少火星,可是因为手发抖,总是打不着。他咬着嘴唇,重重地按了一下,桔红的小火苗蹿起。大家眼前一亮,发现电视前多了个人,可是还没有看清楚,扑哧一声火苗灭了。林乐峰继续按打火机,吧哒吧哒,火苗再度腾起,大家的眼睛都不约而同地看着电视前的位置,但那里空无一人。
大家松了一口气,眼角余光忽的瞥见六人中间似是多了条陌生的人影,不料这时打火机再度熄灭了,大家的心揪成一团。林乐峰继续按打火机,吧哒吧哒的声音持续不断,不停地有火星溅落,但是再无火苗腾起。“靠。”林乐峰索性将打火机扔在地上,“大家报上各自的方位,不管是人是鬼,咱们都要将它逮住。”这句话不亚于暮鼓晨钟,令胆战心惊的各位恍然大悟,反正情况已糟糕透顶,光是害怕于事无补,不如奋起反抗。
苏克首先报出方位:“我在走廊与客厅相交的转角,在我右面站的人是谁?”
林乐峰沉声说:“那是我。重元你在哪里?”
“我在单人沙发这里,靠着角几。我前方的那条人影是谁?”
“应该是我吧。”陶颜说,“我站在长沙发前,也靠近角几,我的右边沙发上坐着石宁。”
朱沁蓝声音发虚:“我坐在靠窗的长沙发上,感觉有人在我背后,就是有人在我背后,他对着我的脖子吹气……”
说到最后,朱沁蓝几乎要哭了。忽听身后咯咯一声轻笑,石宁说:“她、/他来了,她/他来了。”
已从走廊里往窗前蹑手蹑足地移动的苏克与林乐峰同时一怔,停住脚步。陶颜浑身一震,扭头望着身边沙发,尽管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感觉上有人坐在那里。她忍不住伸手轻探,触指潮湿,吓的连忙缩回手,跳到于重元身边。不料于重元正好起身,两人撞到一块儿,跌到沙发上,一阵小小的骚动。陶颜从沙发上爬起,喘着粗气说:“在我旁边坐着……”声音方落,苏克与林乐峰扑了过去,彭彭彭数声,啊啊啊数声,忽然安静下来。
其他人都凝神屏息,感觉到一股弱弱的气流从面前飘过,那股淡淡的咸咸的腥味在退却,如潮水般地退走。蓦然的一阵大风挟着雨声冲进厅里,然后雨声戛然而止,大风四处激荡,渐渐地趋于无形。
“她/他走了,她/他走了……”石宁的声音响起。陶颜连声追问:“峰少,峰少,苏克,你们没事吧?”
苏克哼哼唧唧地说:“我受伤了,你们弄点火吧。”
“伤的重不重?”陶颜关切地问。苏克说:“快弄点火呀,看不清楚。”
“火,火,怎么弄呀?”陶颜着急的团团转,于重元拉了拉她,“来,我们去把电发起来。。”两人一起摸索着往后门走去,后院的风虽小,但刮在身上还是挺冷的,陶颜缩了缩身子。幸好后院小房子里的煤油灯还亮着,于重元往发电机里添水加油,重新发动了机器。然后两人快步跑回别墅,厅里的光景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林乐峰坐在地上脸颊青紫,苏克一手按着眼角,鲜血汩汩地从手指缝间流了下来。此外并无外人。
“怎么回事?”
“我抓到她了。”苏克扬了扬手中的一绺长长的湿漉漉的黑头发,“可是太滑了。”
“你的眼怎么回事?”陶颜飞快地从洗手间里拿出药箱,给苏克上药。
“这得问峰少,为什么我抓住了她?峰少非但不帮忙,还要砸我一下?”苏克的话语变得直接尖锐。林乐身瞪着他:“你信口雌黄,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