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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她说话的对象不是我,但是我却很愿意当她的倾诉对象。
“求求你,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的。求你了。只要你原谅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女人依旧哭声凄厉。
我伸出手摸了模她的头发。记得蓝玲遇到不顺心的事情时,就喜欢哭,每次我都是这么安慰她的。
“你愿意听我说话吗?”女人突然提出这么一个问题。
我点点头,但她不可能看见。
“怎么?你不回答。”女人继续问,她的声音很美,也很柔和,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很久以前我们说过很多话。我不觉得她陌生,即便我们现在才是第一次谈话。
我尽力发出“嗯”的一声,算是回应。
女人怯生生地说:“那你就是同意了。那好,那好……”
正在这时,纸鸢又来了,她依旧提着那盏纸灯笼。
朦胧的灯光中,她看到了我的脸,伸出手指对我说:“来,跟我来,我带你去见湖神。”
我只好跟着她,离开那个女人。走时,我没有回头,这也就错过了看清她的一个机会。
纸鸢的纸灯笼在前面引着路,灯火忽明忽暗。
走了不久,我发现前面的路豁然开朗。我进入了一个大厅,大厅里散发着一股幽暗的光芒,我四下观看,找不到光源在哪里。
在我面前有一扇独立的门。我说的“独立”,光是指字面上的意思。也就是说,那扇门周围根本就没有其他的。
一般来说,门都是在墙中。可是这扇门周围没有墙壁。
纸鸢吹灭了灯笼,说:“跟我进来。”
我是面对着门走过去的,根本就没有机会转到门后。如果我真的能转到门后,那这扇门也就是毫无价值。不过,我倒是不倾向于这种想法。因为我觉得,湖神一定就在这扇门后。
门开了,我看不清门里的东西。我脚下并没有停下脚步,跟着纸鸢走了进去。
结果,我非常突兀地发现自己在一间屋子里。怎么来的?不知道。
屋子很空旷,没有桌椅,地面上是类似于榻榻米一样的地板。面前不远处有一扇屏风,将这个屋子分成两部分。屏风后隐隐有声音,直觉告诉我,那就是湖神。
我想起在大雾中几次遇到的高大身影。纸鸢说那就是湖神。
纸鸢从屏风后面转出来,从我的身边经过时,对我说:“等一会儿他问你问题的时候。你一定要回答详细,切记。”
我点点头。
“你想活着吗?”没过多久,一个声音从屏风背后传出。
我点头。
我想到,他在屏风后怎么可能看到我点头,可是我又不能绕过屏风到他身边去。
“那么,你想怎么活着?”他问了第二个问题,从他的话语中可以推测到,他知道了我第一个问题的答案。也许他在看我,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怎么活着?这是个问题。那么怎么回答才好呢?纸鸢说,要回答仔细。怎么样才能算是仔细?我摸了摸手提包,手提包里放着圆珠笔。虽然被水浸泡过,勉勉强强还能使用。我拿出圆珠笔,试了试,真的还可以。
“你想把要说的话写出来?好啊,那你就写在地上。”听声音,他似乎很忙,偶尔还发出一点点重物移动的杂音。
第八节
我开始在写地面上写字:我要活着,我要活着,我要活着,……
写了十几遍之后,我开始思考怎样才算是活着。
我接着写:我要活着,能吃饭,能睡觉,能走路,能说话,能看到,能听到,能思考,能上厕所,有喜怒哀乐,有痛苦悲伤……
我写了很多,到最后就连“能做爱”这种私事都写了上去。
屏风后的湖神叹了一口气,说:“这样啊,这就是全部了。”
我“嗯”了一声。
“好吧,我会帮你。”湖神向我承诺。
我很满意,至少我得到了生的一线希望。
我转身要走,湖神却突然说:“你知道你为什么会陷入如此境地吗?”
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他所说的“境地”指的是什么?如果是脑瘤,我又怎么会知道,现在得癌症的机会太多了,环境污染、电子辐射无处不在,谁也不能保证这种事不会落在自己身上。
“你就没有发觉吗?”湖神沉闷地话语从屏风后传出。
他的话我依旧没有明白。我还是摇头。
“也许你以后就会发现。你身边有种危险的气息。”湖神说了句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
我转身又想走,湖神突然说:“你不想来看看,我到底是怎么救人的吗?”
我很想看,不由自主地向前走。转过屏风,我看到了一个身穿彩衣的,个子高大的人。看身形似乎是个男人。一直以来,我习惯性的把湖神当成一个男人。见到他以后,这个判断又模糊了。我看不到他的脸,他的脸被面具一样的东西遮住了。也许,这就是他喜欢让别人戴面具的原因。
他身上的衣服很怪异。我判断不出那是什么布料,或者说,那并不是什么布料,只是一些彩色的类似丝绸一样的东西。衣服的款式也很奇怪,有些西装的味道,也有些长袍的风格,更有些像燕尾服。
但是这些不是我想要说的重点。让我震惊的是地面上的“东西”。
地面上是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人的不同部分。想一想一个人被切成了十几块,散落在地面上。这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那些部分——或者说是尸块的切口平整,平整得如同镜面。我想摸一摸,但最后也没有鼓起勇气。
湖神手中抓着的是躯干,好像在研究什么。我的脚边滚着一颗头颅。更令我惊讶的是,那颗头颅我竟然还认识。
田岳。
怎么可能是他。
湖神的脸被一个面具一般的罩子盖住,我看不出他有什么表情。
湖神说:“这就是我做事的方法,也许你感到血腥或者惊世骇俗。但是,我告诉你,这是我所能采取的唯一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我看着脚下的那颗头颅,很久了,这张面孔从我的记忆里消失很久了。我很惊讶自己竟然还能认出他。田岳,你不是恨我入骨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湖神看着我,似乎有两道冰冷而锐利的目光从面具后射出。他说:“你一定想问我,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回到这里来的。”
我点头,湖神似乎能看出我的心思。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个人被人刺了很多刀,其中一刀刺中心脏。尸体被扔进迷津湖,漂到了我这里。”
田岳的脸色很难看。当然,死人的脸都难看。我看到他的脸上是不敢相信的神情,也许他是被一个意料不到的人在最出乎意料的时刻一刀刺死。
第九节
我不可怜他。他活着的时候,我恨他,他也恨我。他死了,这份恨也就无从谈起。
湖神说:“我打算把他弄活,我不希望一个不想死的人死。”
我抬起眼,用眼睛问他。问他如何知道田岳不想死。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觉得一个被谋杀的人是不会希望自己死的。我选择帮他,就如我当年修理好纸鸢一样。”
虽然我不喜欢田岳,但我却没有什么干预湖神的理由。况且,田岳和我早就没有瓜葛,他活不活与我无关。湖神并没有说“救”这个字,而是用“修理”二字代替。这是不是说,在他眼里我们都是异类?如果对他来说,我们是异类,那不就是说在我们的眼里他也是异类?
湖神手中拿着一把匕首般的小刀。刀刃并不能反射光线,直觉告诉我,那不是金属制的刀具。
湖神拿着小刀,用细细的刀尖,挑着田岳身上的衣服,准确的说是田岳躯干上的那些破烂不堪的衣服。他的动作很慢,幅度也小,刀尖如同芭蕾舞演员的脚尖,敏捷而准确地做着动作。很快那些衣服都被扒掉。湖神放下小刀,开始拔除田岳身上的体毛,田岳的身上体毛很茂盛,拔除的时候很费事,湖神叹了口气,有些不耐烦。
体毛拔除花费了一些时间,拔除后,他又拿起了小刀。现在他开始用刀子划破田岳的皮肤,田岳的皮肤上有不少红色的斑,那是死后淤血形成的。刀子看起来很钝,刺破皮肤时却很容易。躯干正面被划出了一道Y 字形的刀口,我听说尸检解剖也是这种程序。皮肤被拨向两边,下面露出了淡黄色的脂肪块,脂肪块被清除后,我看到了真正的皮下纤维。刀子切下,马上有些汁液喷出来,那不是血,他体内的血液大部分凝固了,流出来的只是些体液而已。
我不能再看了,因为我的胃在不断的痉挛,肚子里的东西向上翻腾,湖神抬头看了我一眼,问我:“很难接受吗?你们人类做手术不也是这么做的吗?”
我后退了几步,慌乱中脚踢在田岳的头上,田岳的头滚了滚,眼睛正好冲着我。
死不瞑目的田岳,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吗?至少我不欠你的。
我听到湖神开始说话,这次不是我能听懂的词语,但我对这句话很熟悉,我从纸鸢嘴里已经听过很多遍:哦德罗,西德落,古斯塔夫塔的拉,西斯西斯。
他似乎不是在说话,而是唱歌。语调很奇怪,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后退着出来,出了那扇门后,我长长出了口气。总算出来了,刚刚迈步,又停下。我在想,湖神“修理”完田岳之后就该轮到我吧。
我摸摸自己的头,幻想接下来这个地方会发生的事情。湖神会用那把小刀轻轻的割开我的头皮。不,在这之前,应该会拔掉我的头发。但是该怎么达到这个目的呢?用麻药不太可能。也许他会重复刚才的动作,用那种暴力动作割开我的头皮,剖开骨头,甚至在脑组织里面直接用刀子割除病变组织。
会这样吗?
会这样吗?
会这样吗?
如果那样,我还会活吗?
远处,纸鸢提着纸灯笼走来。我迎上前,眼睛往她身后看,她的身后空空如也。纸鸢明白了我的意思,她说:“我明白,你问我那个女人为什么没有来?”
我点头。
纸鸢说:“她不会来了。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机会。”
我用手指比划着,意思是问她为什么。
纸鸢说:“不为什么,因为她自己都不愿意活着。她已经开始厌恶自己,这样的人我们又如何救。湖神有个原则,那就是只救那些自己希望活着的人。不论那人为了什么目的。”
我不想和纸鸢辩论,我也根本就没办法辩论,我更无法理解她和湖神的逻辑。
我快步向阴暗处走去,我要找到她。我认为,只要找到她就可以让她活着,至少可以让她不去想死,我知道在一个失去生活勇气的人面前,即使是一点点鼓励都是必要的,都是能起巨大作用的。
我的脚步声在山洞里回荡,前面传出已经变得模糊的哭声。忽然,哭声嘎然而止。我向前冲去。就在我以为那个女人已经消失的时候,脚下一绊,我摔在地上。
我感受到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就在我身边。她问我:“可以吗?可以听我说一会儿话吗?”
我没有出声,只是点头。我又忘了,这里这么黑,她根本就不可能看到我。
她说:“我只是想把一切说出来,说出来之后我就算是死也心甘了。”
我很奇怪,既然能把一切都说出来,那么为什么要死。我伸手想抓住她的手,摸索了一阵,指尖碰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