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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认识珍尼特。她34岁,离过婚,但离婚没能影响她的美丽。
珍尼特身材高挑,有运动员风度,黄里发红的短发跟那十分合身的灰色服装形成了迷人的对比。
珍尼特属于那类女人,作为女经纪人,她们会笑吟吟地出现在电视广告里,为牙刷、防臭剂、发胶和一个女人为了在事业上富有成就所需要的其他一切东西做广告。
海先生向我和菲尔转过身来,小声地问:
“奥德利斯科夫人带来的那个男的是谁?”
珍尼特和她的陪伴者这时正向门口走去。
“雅森·琼斯,”菲尔回答说,“这家人的新保镖。主要职业是局里的警官。”
“他从前在海军里干过,”我补充说,“是名沙漠风暴老兵。”
海印象很深地皱皱眉。“听起来像是警察在飞黄腾达。”
我和菲尔点点头。
“我们跟雅森谈过。”我说,“他有很多计划。他想用他作保镖挣来的钱在工作之余上大学。是啊,然后他想成为联邦探员。”
“他会成功的。”菲尔预言道。
海只是赞许地点点头。
我们看着珍尼特和琼斯走进厅来,悄悄地加入听众群中。
“我们来到的是天堂,”休·贝宁格正在说,“这你们能想像到的,我的女士们先生们:五十年代初——从被炸烂的德国来到纽约城!没有什么比得上这进入天堂的旅行更征服人心的了。尤其对我这种年龄的男孩更是没有。我来到了摇滚音乐的诞生地!在德国我们只能从电影院里闪跳的黑白影片和昂贵的唱片里认识摇滚音乐。如今我跟父母来到了这个可爱的国家里……”
他忽然中断演讲,说道:“噢,这是怎么回事?”
5
一开始只听到发动机声。
好像是有谁在大厅里的什么地方或那边的车间里打开了一台电视机。
为了让客人们能随意参观,通向车间的门全都开着。
如果是台电视机的话,里面播放的一定是部货车影片。
因为那是柴油机的轰隆声。
它像是传自遥远的地方,但迅速大起来。
休·贝宁格和他的妻子扫兴地向左望向车间的方向。
站在最前面的出席开幕式的客人们纷纷后退,形成一个通道,这下我们也能看得见了。在门口空出来的大块大理石地面上,两辆S级高档梅赛德斯轿车锃亮耀眼。
乍一听像是轿车的发动机盖下突然有柴油机发动起来了。
我、海先生和菲尔扫兴地观看着正在发生的事情。
帕特丽霞·贝宁格突然兴奋地团起双手。
“哇,这主意太妙了!”她喊道。
她丈夫皱起的眉头也舒展了。
听众群中叽叽喳喳。
随后我们看到那辆货车了。
它从两辆梅赛德斯大轿车之间突突地驶上前来,在空出的大理石地面上旋转一圈。
是一辆模型货车。
这辆车车头和车厢加起来仅有一米半长,也只有半米高。驾驶室两侧的排气管里排出深灰色的烟雾,闻上去像是真正的柴油废气。
我们熟悉曼哈顿街道上的这种混有旧油箱的汽油废气的味道。自从几乎到处禁止吸烟以来——吸烟叶无妨——我们纽约人终于学会了区分柴油、汽油和各种工业废气的气味了。
让帕特丽霞和休·贝宁格如此开心的,是那辆臭味扑鼻、隆隆作响的模型车拖厢两侧的字母:
BBAT
“布鲁克林·巴伐利亚汽车贸易公司”虽然不是用封闭式牵引车运输它的豪华车,但不必事事都这么准确。另外,在这么一个封闭的拖厢上那蓝白两色的大写字母要效果显著得多。
那辆模型货车又荣耀地转了一圈,停了下来。
牵引车是火红的。从前倾的长形发动机盖能认出来,那是一辆肯沃斯公司生产的“食蚁兽”牌车。
柴油发动机声音低下来,空转着。
拖厢里估计在放录音。遥控器显然是通过驾驶舱顶上的小天线遥控的。
我回头张望。
那个玩笑鬼手持遥控器坐在哪个楼座或高处的其他什么地方吗?我脑子里想到。大厅里烟雾弥漫,我前转身,头后仰,当我看到街道另一边的高楼和五六层的旧建筑时,一种不详的预感向我袭来。
从那里至少有千种可能性控制这辆模型货车。当事的无线电怪才恐怕只需要配备一架好望远镜就行了。
一阵咯吱声盖过了柴油机的突突声。拖厢里大概还安装有一只喇叭。
一声轻咳,接着传出一个男人声音。
“女士们、先生们!我恳请你们注意!对,是我,你们面前看到的小小的肯沃斯食蚁兽。你们肯定注意到了,我仿造那庞大的原型仿造得多么完美。现在,跟原型一样,我也要运送货物……”
约翰·德·海从袋子里取出手机。
我和菲尔交换了一个担心的目光,上司瞟我们一眼,摁下一个号码,转身朝向那辆宝马车。
贵宾们取笑那讲话的微型货车,为了制造紧张气氛它故意停顿了一下。
海先生压低声音打电话。线路另一头接电话的是史蒂夫·迪拉吉奥。今天上午他在办公室里代上司值班。
“请你使用另一部机子,史蒂夫,”约翰·德·海说,“请你将广场警局的线路转过来,你也跟着听。是这样,就这里的情形看来,需要CCC。”
前面,在镜子样反光的大理石地面上,微型货车的喇叭又沙哑地响了。
“我的大哥哥们,那些真正的货车,”那声音慢条斯理地说,“至少能装30吨。我能装200公斤。我车子上只装了50公斤。但是,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它们威力很大!”
又听到几声笑,但它们听上去已经不那么有把握了。大多数人此时正感情复杂地打量着模型货车。我从他们脸上的表情看得出来。休和帕特丽霞·贝宁格也不再觉得此事有趣了。
这是因为喇叭里的声音变了,在讲最后几句话时变得粗暴邪恶了。
约翰·德·海又转过身来。他边跟我们一同观察正在发生的事,边耳语般低声向史蒂夫描述事态。
在广场警局旁边,在曼哈顿的辖区内,坐落着纽约高度现代化的新的警察总部。纽约警察局——NYPD——高楼里最重要的设施之一就是“命令和控制中心”,简称CCC。
在重大行动时,纽约管辖下的市、州和联邦各部门的负责人员二十四小时守在那里,全天候地合作。再不会因协调问题而无休止地扯皮了。瞬间就可以作出重要决定,CCC已经在许多案子里证实了它的战斗力。
“五十公斤!”喇叭里的声音嘶哑,变得厚颜无耻了。“你们有吗?对于你们当中的那些还不熟悉米制的人,下列补充信息……”
海先生将手机举高,让史蒂夫也能听到。
“全听懂了吗?”上司低声问道。史蒂夫显然是肯定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因为海先生什么也不必解释了。
“根据我们的旧英制,50公斤刚好就是110磅。是啊,女士们、先生们,你们肯定无法设想我目前的货物的重量。此刻你们肯定会问:这到底是什么货?”
操纵喇叭的那家伙笑起来。
听上去像是桀桀怪声。
我肌肉绷紧,想上前一步。我不能光是跟着看跟着听了。我想采取行动,菲尔也一样,我从他脸上看得出来。
但海用空着的那只手拉住我的胳膊,将我拽了回来。
“这货物叫做TNT!”喇叭里的声音叫道。
仿佛是一脚踢在我的肺腑里。
“女士们,先生们,TNT是梯恩梯炸药的缩写。但更令你们感兴趣的是,那是炸药。重要的是如何安装才能让这东西释放出它的全部能量来。我们将它组装在货车里,好让它全副威力地炸向上炸向两边——夹带着数千碎钢铁,它们统统粉碎……”
我的呼吸停滞了。
再也没人笑了。
万籁俱寂。
震惊和害怕产生的静谧。
菲尔情不自禁地抓向他的左轮手枪。这动作仅仅是一种条件反射,因为即使用357口径的手枪也无法让滚动的炸药失效。
相反,五十公斤炸药的爆炸力估计可以跟星期天油锅里炸脂肪差不多。
击中这样一个高能量的炸药,危险太大了。到时候炸药有可能比遥控的那家伙预计的还要早就爆炸。
“……向排爆指挥中心报警……”海对着手机低声命令道,“……大范围地封锁这一带——优秀射手——救护车——医生——心理学家……”
我眼见所有人脸色苍白、眼睛惊骇得睁大了。最近电视里播放的炸药爆炸案的牺牲者太多太多了,因此在座的所有人都想像得出,如果五十公斤梯恩梯炸药果真爆炸的话,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而我们还一点不清楚,我们到底会遇上什么事。
谁也想不出来。
我是最没想到的。
喇叭声又响了。从他的声音里听得出来,那人确实在因人们的震惊而沾沾自喜。这么说他一定看得见我们,正在观察我们。
有可能我们的每一步、每一个手势他都能监视到。
“女士们,先生们,请你们别以为我们只有你们看到的这个可爱的滚动的炸药!谢天谢地,不是这样的!那样的话,一旦遥控点火失灵,一切就全完了。事实上是这样的:在贝宁格先生的漂亮的玻璃宫殿里的许多重要的地方都装了炸药——分别为二十至三十公斤的梯恩梯。所有炸药都可以分别或一起遥控引爆。我们可以一下子将这座玻璃宫殿炸上天或炸成一块块——完全随我们的意。对,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已经注意到了,你们面临着一场了不起的大事件。你们今晚是不是能亲自欣赏电视新闻,这取决于不同的因素……”
他又笑起来。
“正如你们可以想象到的,”那人接着说道,“你们的性命取决于我们的要求是否得到满足。”
停顿。
这静寂像一种明显的重负,成吨重地向我们众人压下未。
然后货车喇叭里又喳喳叫开了。
“女士们,先生们,我现在提要求了。请竖起耳朵来!”
停顿。
“我们的要求是……”
停顿。
“我们要科顿!”
好像一颗炸药爆炸了似的。炸药爆炸的威力根本不可能超过这句话的威力。这一刻出现的集体的不知所措无论如何好像是这样的。
我自己也感到吃惊。
因为这要求不令我觉得意外。
我恍然大悟。
托里尼想复仇。
为他手下的头目们复仇。
因此他索要我。
认识我的人,惊骇地盯过来。另一些不知“科顿”这个名字是怎么回事的人,怕得要命地四处张望。但他们渐渐地明白了指的是谁。只是数秒钟的事,所有的目光就一下子全盯着我了。
菲尔和海先生哑口无言。
史蒂夫好像也听到了,因为他显然不再提问了。
我们不必等待更详细的解释。
“好吧,科顿!”喇叭里的声音威胁说,“这下你完了。现在放声大哭吧。如果我们的要求得不到满足,整个店就会炸上天——包括里面的所有人!如果我说:将有一场血淋淋,我不是在夸张。因此……”
海先生用小眼睛严肃地望着我。
“您别同意这一要求。”他说,声音轻得只有我和菲尔能听到。
“您明白我的话了吗?”
“是的,长官。”我同样低声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