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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天血案未破,刑部尚书大发雷霆,又限期三日,若再不能捕住元凶,所有相关的办案人员皆要撤职查办。
这道公文一下,上京府中上至府尹,下至狱卒,人人无不叫苦连天。这种突发性的凶杀案莫说只宽限三日,就算再给三月、三年甚或三十年,也不见得就能够破获。若是凶手已然逃遁远去,这天下之大,那更是全然无处可觅,大伙儿就等着被撸帽子、扒裤子、捱板子、睡号子罢。
上京府的官差们碰上这么一档子倒霉事,只急得个个忧心如焚火烧火燎,最终一个心思精细的老捕头想出了个找人共当担子的良策,向府尹进言道:“义记典当行其中一人死于街头,有人曾见到凶手会飞,不是修行者,便定是妖精一族无疑,单凭应天府的力量,对此自然无能为力,应该报请达人府的高人前来协同办理才对。”
正为此事绞尽脑汁食寝不安的府尹闻言豁然开朗,顿时大喜,好生称赞了这老捕头一番,当即火速派人去求助。
达人府受朝廷供奉,倒也没有推诿,来个知奉了解了一下情况,见丧命的均是在街坊邻里名声臭不可闻的不法之徒,很有些不悦,道:“这些无良小人死有余辜,我等修炼每一日每一时都弥足珍贵,岂能浪费在这等鼠辈身上?”说毕便怫然拂袖而去。
上京府府尹正中下怀,又即火速拟文呈报上去。
刑部尚书权柄虽然烜赫,却也难以管束到修行者,既是达人府不愿出手帮忙解决,那么责任就自然不能全由上京府来承担了。于是这起案子便被搁置起来,上京府上上下下全体松了一口大气,从此无人再自寻烦恼加以过问。
过得十数日,命案所引发的轰动渐消,适逢此时,邻邦乌方国仁王起兵造反,消息风一般传遍大楚,朝野上下为之震惊,街头巷尾便鲜有人再议论这起血案,茶余饭后的话题均转向邻国兵戈之事。
狄小石对这些毫无所知,那一天当晚,他便带着归拾儿出了上京城,在郊野找到一处荒僻地方,为归拾儿筑好修行入门基础,传授引气炼精的口诀。之后归拾儿入定了半月有余,他一直在旁边为之护法。
狄小石当然没有天工老祖那般能耐神通,能一举将归拾儿的修为提升到炼气后期,助其初步伐毛洗髓,勉勉强强才达到了引气中期阶段。境界虽是低微得不值一提,但不管怎么说,归拾儿也终归属于修行大军中的一员了。
从入定中醒来,归拾儿的气质有了显著的改变,他原本予人的第一印象较为轻浮,如今望去,却是懒散中隐露不羁的活力,配上良好的外型,男性魅力十足,可令无数情窦初开的少女为之芳心萌动。他自己亦能晰感觉出身体的变化,但并未表现出如何的兴奋,反而呆呆地站着发怔。
狄小石大为疑惑,伸手在他面前晃动,奇道:“老弟,你不是高兴得傻了罢?”
归拾儿忽然笑了一笑,道:“是有点。大哥,耽搁了这么多天,会不会误了你要办的事?”
要找齐炼丹所需材料困难至极,以天工老祖所言,二三十年间能办到已经可以说是侥天之幸。狄小石这时想起,心情颇有些沉重,怏怏道:“耽误这点时间算得了什么?”
见他闷闷不乐,归拾儿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大哥能不能告诉我?虽然我本事不算太大,不过跑跑腿四处打听下消息,那是绝对不成问题的。”一边说,一边拍着胸膛以示自己非常能干。
狄小石哈哈笑道:“咱们是兄弟,说什么跑不跑腿的?”也不相瞒,把自己要找的断情露、黑心草、离火冰萝、赤魂蛟珠、洞幽胭脂璃等五样奇珍讲给了归拾儿听,略去其用途及有关缘由,只透露要拿这些东西来救一个对自己极为紧要的亲人。
听狄小石说,乌方国仁王进贡给大楚宣威帝的胭脂玉璃有可能是那洞幽胭脂璃,他想进宫去一探究竟。归拾儿唇际随时挂着的笑意顿时一敛,簇起眉道:“大哥,皇宫有好些修行高手,这件事可得仔细计较一下,千万不能鲁莽行事。”
狄小石是个没有多少主意的人,搔头道:“怎么计较?”
归拾儿自幼在鲍鱼之肆求生打混,心思练就得极为伶俐谨慎,考虑事情可比狄小石周到不知凡几,道:“咱们先得打探楚,先确定这胭脂玉璃就是洞幽胭脂璃,然后再商量个万无一失的法子去盗取出来。”
狄小石皱眉道:“这样麻烦得很,世上哪会有什么万无一失的法子?不如直接下手。”
归拾儿表示反对,道:“皇宫这么大,咱们连宝物放在哪儿都不知道,又怎么下手?”
没主意不等于没主见,狄小石一旦下定决心,便九头牛也拉不动分毫,执意道:“前怕狼后怕虎能成什么事?不管这么多了,先进宫再说,今天晚上就去。”
归拾儿没奈何,也只好由得他。
离开前,狄小石从如意戒里找出一个储物手镯,放了一把适合归拾儿的火属性飞剑与几件法宝,再加上一套铠甲,及几块复合型战符与防御符进去。教归拾儿如何使用后,又嘱咐道:“没到金丹期以前,飞剑与攻击型的法宝你还用不上,如果遇上敌人,就用防御性的法宝和玉符护身。”
虽然归拾儿刚入修行之门,还不完全楚这些东西对于修行者来说有如何宝贵,但心中感动却是无以复加。不过神色中并未流露出半分,只简洁应了一声,便接了过去。于他而言,狄小石给予的恩惠固然令人感怀,这一份毫不虚伪的平等朋友情谊,更为让他刻骨铭心。
“的笃、的笃……当”
夜色深晦,上京城像被一层潮湿的黑纱紧紧围裹住,昏沉、阴郁、冷,万籁俱寂。偶尔才能听见几声报更的鼓柝,在纷飞的细雨中颤悠悠地回荡,幽远而凄凉,使得这个乍暖还寒的春夜愈发寂阒。
大楚皇城规模宏大,占地极阔,宫殿重重楼阁栉比,异常恢弘雄伟。外面环围着一条阔达近百米的护城河,堤岸全数为青色长石垒砌而就,坚固陡直。
皇城西面,护城河与高耸城墙的宽阔夹道上,一队盔铠铮亮阵容整齐的禁卫军巡行而过。
他们的身影远去后,墙根一处,冰冷的空气突然如无形的水波般荡漾起来,慢慢显露出一道身形。
“奶奶的,看来皇帝混得还不是太窝囊,弄得老子进个宫也这么费劲。”狄小石嘀咕。他本想趁着夜色直接飞进皇宫中,但没想到整个皇城都布着一层严密的禁制,从上空飞入立时便会将之触发。若非他察觉得及时,这会儿多半已成了一只自投蛛网的小虫子。
这也只能怪狄小石自己浅薄无知毫无见识,这大内禁地警戒何等森严?若是随便来个修行者都能如入无人之地般,大摇大摆地闯进闯出,那九五之尊君临天下的帝王宝座,只怕也没几个人愿意提着脑袋履险蹈危去抢着坐了。
城墙笔直耸立,高达十余米,厚度亦是接近两米,悉数由一块块吨许重,大小相当的坚硬花岗岩磥砌,间隙极为致密,便薄刃也难以插入。此时被绵绵淫雨连日浸润,整道城墙有如油泼,滑不溜手,于常人而言,实在堪称是一道不可摧毁逾越的险隘。
怕触动了禁飞的防御禁制,狄小石像只壁虎一样,小心翼翼顺着墙面往上蹭,伸手攀上墙头爬到内里边,探出脑袋一瞧,只见数十米外又是一道高大坚固的城墙。左右顾盼没有发现异常后,他顺墙溜下,一缕烟般从夹城中飘了过去,又自嘀咕:“日哦,当皇帝的吃饱了撑得慌,没事整天叫人砌墙玩,当老子爬上爬下不辛苦么?”
怨念归怨念,这墙还是得爬,再越过一道相对较矮的锗红色宫墙,总算无惊无险顺利潜入了皇城之内。
林木掩映处,一栋栋飞檐瓦顶让狄小石傻了眼,尽管心下有所准备,他却还是没能预计到大楚皇宫会有如此之大。粗粗望去,高低错落的殿宇楼台怕不下数百座,想从中找出一件不知放在什么地方的小小物什,无异于大海捞针,其困难可想而知。
如一个初出茅庐身手拙笨的小贼,狄小石在假山花木中探头探脑地潜行,蹑手蹑脚掩近一幢低矮房舍。侧耳细听一番,无声无息震断门栓,闪身入房,制住床上睡着的一人,悄悄提到外面的园林里,随手在周边布下一个遮音阵,弄醒这人问:“你要死,还是要活?”
这人在暖乎乎的被窝里睡得正香,醒来却发觉身处又冷又湿的泥地上,四周漆黑一团,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陡然间又听得这么一句话,惊骇下登时全身都发起抖来,颤声道:“谁?你是谁?”
狄小石听他声音尖细,犹如捏着嗓子说话一般,显然是宫中不男不女的阉人,不由一阵恶寒,恶狠狠道:“你想死是罢?好,老子这就成全你。”
这阉人吓得屁滚尿流,尖声叫道:“小人要活,要活,祖宗大爷饶命、饶命啊。”
狄小石哭笑不得,怒道:“你娘的,老子要是你祖宗,非从棺材里爬出来掐死你这没卵子的不孝子孙不可,什么人不好当,偏偏要当死太监?”
这阉人连声道:“是,是,是,小人不孝,无颜面对九泉下的列祖列宗。”又嗫嚅道:“大爷,若非实在没了出路,谁会愿意净身入宫做这等贱役?小人也是迫不得已啊……”
狄小石不耐烦地打住他:“谁让你说这个?老子有话问你,要是你不老老实实回答,老子就斩下你这颗大头,听楚没有?”
丢了底下小头还能活,大头没了可会就此彻底完蛋,这阉人哆嗦了一下,忙道:“是,是,大爷请问,小人定当知无不言,绝不敢有半点隐瞒。”
狄小石满意地道:“很好,我先问你,乌方国仁王前一向送了一批珍宝进宫的事你知不知道?”
原来是进宫偷宝的,这阉人更为骇惧,心道这盗贼好大胆,也好大本事,宫里宫外侍卫禁军无数,更有神通广大的修行者镇守,却无一人能发觉。情知这盗贼的能耐非同寻常,忙鸡啄米一样点头道:“知道,知道,小人知道。”
狄小石又问:“这批珍宝放在什么地方你知不知道?”
这阉人只是宫中一个小小的内侍,如何楚这些?本想答不知,却又怕自己没有利用价值会立即遭到杀身之祸,壮起胆子道:“小人知道,是在涵华殿,涵华殿一向是宫里收藏各种奇珍异宝的地方,乌方国仁王进贡来的东西也一定放在那儿,一定是的。”
他口口声声说一定,其实纯为自己打气,若是稍为精明一些的人,立时便能够听出来。无奈狄小石向来是个不怎么爱用脑筋的马大哈,竟是毫不起疑,捏住这厮的后颈提起来,喜道:“好,那你马上带我去……路上安静点,要是敢喊叫,老子一把将你摔成肉饼。”
皇宫中的岗哨守卫甚多,但以狄小石现在的能力,自是能够轻易先行避过。在这阉人的指点下,也不知七转八转拐了多少道弯,终于来到一座灯火还颇为明亮的宫殿前。
这阉人远远地就停了下来,指着那座宫殿,战战兢兢道:“大爷,这就是涵华殿了,请大爷放了小人吧,小人决不敢把今天的事泄露一丁点儿出去。”
狄小石犹疑不决,正在考虑该怎么处置他,这阉人忽然跪趴在地上,极力压低了声音,呜咽着哀求道:“大爷,求您放过小人吧,小人家里还有个又瘫又瞎的寡母,兄嫂不孝,单立门户不愿奉养,小人身无一技之长,才不得已自残入宫,挣点月例钱来养活老母……大爷,小人贱命一条,死了不打紧,可家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