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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小石哼道:“现在操这么多心干嘛?到时再说就是了。”
希望化为泡影一个接一个破灭,狄子仲抱着最后一丝期冀,说了崇玄观来人摘除金字招牌的事,只盼狄小石能够拿出化解的法子来。
“什么?”
狄小石闻言登时火冒三丈,怒道:“那新来的牛鼻子这不是成心跟老子过不去么?娘的,拆老子的招牌,老子拆他崇玄观的招牌去。”
怒气冲冲行了两步,他突然停了下来,暗忖:“不成,这个时候鲁莽不得。庞家父女和那徐家父子正在对付老子,说不定这事他们也有份,老子一冲动就会犯错误,送上把柄让他们抓,嗯,千万不能上当……再说了,老牟走的时候也没提过这事,其中可能有误会也不一定,要是跟他的师兄弟撕破脸皮打起来,他和老孟的面子上都过不去,还是问过他们后才处理为好。”
又自寻思:“奶奶的,姓庞的姓徐的那些王八蛋要从老子背后捅刀子,老子有勇有谋,还怕了不成……呃,不对,勇还罢了,这个谋老子实在找不出多少,该怎么防备应付呢?头痛……娘的,想这么多干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真把老子惹急了,老子一把火把庞徐两家烧成白地。”
正在胡乱琢磨,狄子仲眼巴巴地望住他道:“小弟,到底要怎么解决?”
狄小石随口道:“过段时间再说。”
狄子仲大急,道:“没了金字招牌,那我们的生意怎么办?”
“没金字招牌又怎么了?以前没这块招牌,狄记难道就不做生意?”
狄小石没好气地扔下一句,自顾掉头离去。
狄子仲又怔立在当场,稍后失魂落魄地回到店铺,只见店中冷冷,伙计们个个无精打采,空气中仿似弥漫着浓浓的愁云凄雾,再无半分往日的兴隆气象。
狄子仲浑身像被抽了筋,也没气力去数落伙计,扶着桌子慢慢坐下,心中只在盘算:“看来仙师一走,小弟就指望不上谁了,该如何是好……呀,不好。招牌被摘,狄记的生意大不了如以前那般经营,总也还能维持,但庞家攀附上本州刺史,必然会千方百计打击我狄家,以逼迫小弟退婚。刺史是何等的权势?不需发话出面,自会有人抢着来对付我狄家,不将我狄家逼得走投无路绝不会罢休,马师爷先前避开我分明就是划立场,唯恐惹祸上身的明证。”
他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越想越怕,只觉大祸须臾便会临头,忽然间,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别人要跟我狄家划分界限,躲的人终究还是小弟,为什么我就不可以……不如,就彻彻底底地跟小弟把家分了,纵使负上骂名也顾不得了,无论如何,总不能将我狄家所有的家产基业都就此断送罢?”
晚上,当狄子仲再次提出分家的要求时,狄母的惊怒气愤自不必说,连何朝兰都吃了一惊。
狄小石罕见地未发怒火,止住狄母的悲痛斥骂,爽快同意狄子仲的分家协议,当即回到西院,封死了与东院的通道角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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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大官人》 第三卷 中举 第一章 七步成诗(上)
“这篇策论对仗工整,语义完整连贯,起、承、转、合均中规中矩,在这般年纪,有这等水准之作也算不容易了。”
官学公堂里,一位胡子稀疏花白的老夫子眯缝着眼,沉吟良久,给狄小石交上来的八股文做出这样一个评价。
另一位学官亦点头道:“嗯,不错,虽然还远远无法达到文精意赅的境界,但理、辞、气三者俱各略略兼备,也算得上粗谙经义之文其中三味。”
郑学政面无表情,只捏住颌下短须端详文章,希望能从中发现一两处犯禁的辞句,但再三审视,别说句子辞语犯禁,就算犯讳的单字也没能找出一个半个。不禁大失所望,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对狄小石道:“唔,的确不错,准予通过,你可以去了。”
其实,这篇八股文不说字字珠玑磅礴大气,但语言凝练行文流畅,精理明辩庄雅有度,实在堪称是一篇不可多得的上佳之作。
狄、庞、徐三家的纠葛已非什么秘密,官学里这两个先生亦有所耳闻,自然楚郑学政的立场。不过鸡蛋里终究没有骨头可挑,这种评价已然是昧心大加贬低,若是再睁着眼睛说瞎话强行批个不合格,传出去后只怕他们也无颜为人师表了。
狄小石转身出门,肚里好笑:“奶奶的,老子连夜飞到灞水城,让慕容家的人找了好几个号称学富五车的枪手,花去大笔银子,用了整整两天才捣估出这篇劳什子来,要是还不让通过,莫怪老子当场翻脸把你这龟儿子揍成猪头三。”
郑学政又瞧了一会文章,蹙起眉来,暗忖:“这狄家小子果然有点真材实料,这等才学便放眼全州府亦是出类拔萃鲜有人及。秋闱之时若发挥正常,不说解元非他莫属,榜上题名却是十拿九稳,又该当如何阻抑?”
这郑学政叫郑缙,原本时水州官学里的一名簿吏,在人前总是一副庄重严肃的神态,不苟言笑,内里的品性却不敢恭维,极为热衷钻营功名,人们背地里给他添了一个贾姓,弦外之音便是“假正经”。
其实,这郑缙并非徐家的远亲,只是因为刺史夫人也姓郑,他便拐弯抹角千方百计攀上了这一层关系。徐轩瑞对区区一个不入品级的小吏的巴结本是当作可有可无,但这次狄小石与庞慧珠立下赌约,这厮正好派得上用场,便说动父亲将之提拔,调到卧牛镇就任学政一职,以方便干扰阻挠狄小石。
为取静,官学设在卧牛镇近郊,面积颇大,这时正当休息时间,生员们都在庭院中三三两两漫步,享受暖春的和风丽日。
卧牛镇今年参加灞水州乡试的生员人数不少,其中有稚气未脱的少年郎,也有已经齿落颊瘪的半老头子,年龄相差之悬殊足可以祖孙相称。此时同为莘莘学子共处一所,人手一卷书本,童颜偕皓首行于红花绿草间,望去别有一番谐趣。
郑缙负手踱入庭园,众生员纷纷上前来问好,他含笑点头示意,捻须道:“各位秀士闲暇之时还如此刻苦用功,实在令人欣慰不胜。本人在此预祝各位今科大捷,日后早登金殿成为本朝栋梁。”
众生员俱欠身拱手感谢:“多谢学政大人吉言。”
郑缙又笑道:“读书之道,还须劳结合才好,以免太过伤神。这大好春日,良辰美景当前,各位何不暂且放下经义功课,吟咏几首诗词舒缓心情?”
赋诗作词,文采好与不好另当别论,读书人都自命为风流人物,只怕没有哪一个不曾雅兴大发地来过那么几句。这些生员们一听顿时来了劲,齐声道:“那就请学政大人命题或限定格律,以便学生思量。”
郑缙微一沉吟,道:“这些太繁琐,就不必了。诗词意趣在于应景抒情,现在是春季,又当此满园姹紫嫣红,句中含有春、花二字其一便可。”
众人当下便各各或埋头,或四顾潜心斟酌,很快,园中就四处传来抑扬顿挫地吟哦声。过不多时,其中脑筋转得颇快的便和句得成一首七言绝句,大声念将出来。但诗中了无新意,而且连韵律都不如何贴切,纯是堆砌词藻而就,一句采声都未能博得。这人甚是羞惭,低头掩面行开。
这一来,后面的人即便拟好,亦不敢再立刻朗诵自己的大作,生怕当众丢丑,只闷在肚中再三推敲。
见冷了场,郑缙左右扫视了一遍,忽然道:“狄小石狄秀士呢?我素闻他是卧牛镇有名的神童,稚龄时通读百家之文,便能过目不忘出口成章,现今更当是满腹锦绣,该请他出来口占一绝,让大家欣赏借鉴一下才是。”
狄小石的前身傻了好几年,众人都很好奇他现在的状况,当下纷纷言是,扭头四下找寻,却不见狄小石人影。忽有一人在一株杨柳后面嚷道:“原来躲在这里睡觉……喂,狄世兄,快快起来。”
狄小石正懒洋洋地靠在杨柳树下晒太阳,给人拖起,听得是叫自己做诗,不禁嘀咕:“老子会做什么诗?做做‘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的打油诗还差不多……奶奶的,这不是成心想让老子出丑么?”摇头道:“呃,这个嘛,我今天兴致不高,就算作出诗也是一般水平,没多大意思,就免了罢。”
郑缙正是想让狄小石出丑。心忖狄小石的科考时文是无可挑剔,这诗赋才华不一定擅长,等他拟出一首,自己挑出些毛病来严加批驳一番,大家便会说他才情学识不过尔尔,日后做起手脚来就方便多了。道:“大家盛情相邀,狄秀士也不用太谦虚。”
“这姓郑的王八蛋装腔作势,硬逼着老子赶鸭子上架,你娘的,老子先记着这笔账。”
狄小石暗咒,没奈何,只得装模作样负起手来,左边走几步,右边走几步,心下琢磨:“俗话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吟,老子当初怎么就没多读几首?现在穿越到这个鬼太沌神洲,连临时抱佛脚的机会也没了……日哦,老子脑袋又生锈了,要抱个屁的佛脚?直接背一首不就得了?只不过,老子也好象背不全几首诗,这可难了。”
“春、花,春、花……”
狄小石绞尽脑汁搜寻着自己那点可怜的墨水,忽地一喜:“哈,有了。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呃,这首词虽然不长,但后面的老子可就全然记不得了,娘的,书到用时方恨少,老子再想。”
他煞有介事地踱来踱去,来来去去直在草地上踩了一条小径出来,却只不见吐出半个字。众人均等得极为不耐,一个年龄不大的生员忍不住道:“狄世兄,你好了没有?总不成要等到这春花都落了才赋得出一首诗吧?”
“你打什么岔?我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灵感,全让你破坏了……花落?”
狄小石横了他一眼,正想借题发挥胡混过这一关,突然灵光闪过,记起了一首诗,不由又暗自嘀咕:“奶奶的,连幼稚园的小朋友也能背的诗老子都没想起来,这几两脑浆不如扔给狗去吃。”
“嗯,大家都注意听好啊,我要吟诗了……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狄小石高高举起一只手,摇头晃脑念完,神气活现道:“哈哈,有春字,也有花字,大家觉得怎么样啊?”
大家神色各异,均低声复诵。
郑缙还不及细想,先在脸上挂出一丝不屑,哼道:“狄秀士,看来你还是停留在神童的阶段。神童再神也是童子,这首诗语言浅显,犹如大白话,确实也只适合小孩子念着玩玩,而这意境嘛?这意境……”
说到这里,他的面色忽然大变,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这首诗看似平淡,无一字直接描述繁花似锦芬芳醉人的美景,但寥寥数笔,就将晨生机蓬勃的盎然春意勾勒得淋漓尽致,那莺歌燕舞、百花齐放的烂漫春光自然而然镌印脑中。且生动活泼朗朗上口,便幼儿听过几遍也能背诵出来,堪称难得一见的传世佳作。
尽管郑缙自身的才学不怎么样,但鉴赏能力多少还是有一点,立即体味出其中深远无穷的韵味,哪还能作得了半句声?
“好。”
那催促狄小石的少年生员突然嚷出一声好,满脸惭红,握拳叫道:“狄世兄,你这首大作,必将流传千古,我许承澣自愧弗如,佩服,佩服。”
这个许承澣亦是卧牛镇上颇为出名的才子,少时便崭露峥嵘头角,旁人常道,继狄小石之后,卧牛镇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