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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百合之谜 作者:[苏联] 亚·博罗德尼亚-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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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久没听演唱会了。”

  鲍里斯把歌词改了个面目全非:

  “也许有人会说:‘傻瓜,为什么去那个地方?要知道那儿全是土匪,全是土匪!’”他唱到最后一句,突然把声音提高了八度。

  米尔内顺着歌声望去,发现一个包厢的门大敞着,一个穿防水衫的大胡子正坐在下铺上自弹自唱,上身低低地俯在吉它上。

  “他走了,他走了,他不会遭到看守的毒打,他去得心安理得,心安理得!”

  丽达一动不动地坐在大胡子对面,阿列克谢不在包厢里,但匪徒们显然已经记不清每个包厢里有些什么人了,对此并没有太在意。

  “这是什么歌呀?”秃子仰头望着米尔内,讨好地问道。他抽了相当多的烟,反应有些迟钝。“有点像流氓小调儿,可又不是……”

  米尔内不耐烦地推开他,秃子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板上。即使这样他那张因烟草的作用而有些痴呆的脸上仍然挂着傻乎乎的笑容。

  “你们的音乐会不错嘛!”科沙把头探进包厢,说道,“你八成神经不太正常?”

  “别捣乱!”米尔内走到科沙背后,俯在他耳边小声说,“别捣乱,让他唱完,这歌不错!”

  “好吧,随他去……”

  科沙又把枪筒举到唇边,他和着吉它的节奏,吹起了口哨。不知为什么,米尔内在他肩膀上重重地打了一下。车厢的另一头又传来妇女声嘶力竭的号叫。

  “你这个浑蛋!”鲍里斯突然停止了弹奏,他抬起头,一双蓝色的大眼睛直视着米尔内,“滚蛋!刽子手!”

  子弹直飞出去,吉它手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撞到墙上,刺鼻的火药味钻进鼻孔,短暂的耳鸣过后,人们听到吉它弦与地板相撞发出的“轰”的一声。

  鲍里斯的脸白得吓人,他耗尽力气用耳语般的声音说:

  “我还是那句话……”他艰难地喘了口气,“你们是浑蛋!刽子手!”

  “请告诉我:他到底为什么要惹麻烦上身?”科沙向丽达转过身来,问道,“他好像故意想让我们注意他,我只是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丽达脸色苍白,紧咬着嘴唇,颤抖袭遍她的全身。大胡子竭力想抬起身,喊些什么,但一个字也没说出来,一股鲜血从他嘴里喷涌而出。

  “让他住口吧!”米尔内说。

  科沙双手握着枪,退了一步,对准在血泊中蠕动的身体,扣响了扳机。三声枪响使人们的耳膜承受了比刚才强烈数倍的压力。当大家的听力恢复正常以后,只听米尔内忧伤地说:

  “一切就绪!”他向吉它手僵直不动的身躯探了一下身,“蠢货,把好好的一首歌给搅了!”

  包厢门“吱吱”响着在暴徒们身后关上。丽达扑进血泊里,扑到大胡子身上。她把耳朵贴到他胸前,清晰地感觉到了吉它手心脏的跳动。

  “他还活着……”丽达含着泪水哽咽着说,“医生!这里需要医生!”

  12

  吉它奏出的高亢合弦再加上列车的轰鸣,在这些声音的交响中要想听到卫生间抽水马桶的放水声几乎是不可能的。然而缩在铺位之间的谢尔盖·尼古拉耶维奇居然清晰地听到了两次这样的声音:第一次是习惯良好的亚马冲水的声音;第二次是列车员的。

  “谢廖沙!”男人小声说,“谢廖沙,他把咱们的毒品倒进厕所了!”

  “什么叫‘咱们的’?”谢尔盖·尼古拉耶维奇向对面的上铺扬了扬下巴,他正好看见醉汉湿漉漉的面孔,“一直在他枕头底下放着……记得吗,停车前那个年轻人进来过?”

  另一个点了点头,缩进自己的位子,用双手抱住头,喃喃地说:

  “我真受不了啦……”

  “废物!简直是废物……”

  “谁是废物?”阿列克谢问,“当然,‘废物’!除此之外也没有更贴切的词了。”

  “我们全都是废物!”男人说,“我要不是废物也不会……”

  “不会怎样?你难道想把命搭进去吗?”谢尔盖·尼古拉耶维奇问道。

  他朝醉汉的肩膀使劲推了一把,然后用冰凉的手指捏住他的鼻子,使他翻过身来。醉汉哼了两声,依旧没有醒。

  “全睡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一会儿睡醒了还会接着喝。”他又捏了担醉汉肿胀的大鼻子,醉汉负痛,睁开眼睛,叫了一声。

  “疼吗?”谢尔盖·尼古拉耶维奇问。

  “放开,快放开!疼!”

  门外闪过亚马的身影,他甚至没有扭过头扫一眼包厢里的男人们。火车剧烈地晃了一下,亚马的胳膊肘不小心撞在隔壁包厢的门上。

  枪声响了。玻璃窗碎落一地。隔壁包厢里神经高度紧张的士兵终于开了火,他们肯定一直举着枪站在门后,子弹先是打在门把手上,随后伴着尖利的呼声飞进木质预制板。

  支离破碎的玻璃窗外,一排排矮小的房屋向后移去。火车正在通过岔道口,立在路口的红绿灯以及护栏后排队等候的汽车都清晰可见。子弹在预制板上留下一个黑洞。亚马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他的指甲触及到洞口,感觉到那一小块预制板上的余热。

  音乐已经沉寂,取而代之的是从某个包厢里传出的女性歇斯底里的喊叫:

  “我可怎么对他说?怎么对他说?他会把我赶走的……他会说,我是心甘情愿这样做的,因为我喜欢……万一怀孕了,他会说‘蠢货!赶紧去把孩子做掉!’是啊!我真蠢,我得去做人工流产……我怎么对他说?他不会再要我了……”

  岔道口已经被抛在车后,窗外,沼泽地和农田交织成一条弯弯曲曲的绿色植物带,沿着地平线蜿蜒盘伸。亚马把手从洞口抽回来,闻了闻,指甲上带着浓烈的火药味。

  “要是有把半自动就好了,真想把他们打个稀烂!”亚马看了一眼阿普杜拉幸灾乐祸的嘴脸,说道。

  “哈,半自动!”阿普杜拉一笑,嘴几乎咧到了耳朵根儿,“你可能觉得很好玩儿,我可一点儿不觉得。干吗要杀人呢?我们有正经事可做。正经事!”

  13

  玛尔卡丽达一直弯着双腿,把膝盖抱在胸前缩在角落里。听到枪声,她迟疑地伸展开躯体,在铺位上坐好。她看了彼得·彼得洛维奇一眼,问:

  “一切都过去了吧?”

  “我想还没有……”彼得·彼得洛维奇把散在餐桌上的西瓜皮小心翼翼地装进纸袋,“再忍耐一会儿。”他用一种奇怪的神情端详着一块西瓜皮,就好像捧在手中的是一本被不小心撕坏的珍贵古籍。这样看了一会儿,他最终还是把它丢进纸袋里。“您能不能把衣服穿上?算我恳求您。”

  餐桌下,姑娘的脚边是一块块已经凝固的黑色血迹。玛尔卡丽达看见这些黑色斑点,嘴角痉挛地抽动了一下,马上转过身去。

  “这不是我的东西!”直到从丽达的皮箱里抽出一件陌生的衬衣,她才恍然大悟般地叫起来。

  “我想这不太重要,衣眼的主人不会责怪您在这种情况下借用一下她的衣物。”彼得·彼得洛维奇说,“放心穿吧,我保证她不会怪您的。”

  “您怎么知道?”玛尔卡丽达翻动着皮箱里陌生女人的衣物,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他们为什么只对您这么客气?”她把手背到身后去系胸衣纽扣,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彼得·彼得洛维奇的脸,“您到底是什么人?”

  “这问题有意思,不过我无可奉告。”有一刻彼得·彼得洛维奇的目光变得冰冷而严肃,但只是短短的两秒钟,和善的笑容随即又挂上了他的嘴角,“我只是个普通人,不过我不怕他们。”

  “是他们怕您!”玛尔卡丽达恨恨地说。她从皮箱里抽出一件真丝衬衣穿在身上。“为什么他们不敢惹您?”

  “又是问题。”

  “是啊……您没回答我,到底为什么?”

  彼得·彼得洛维奇弯腰拾起一块掉到餐桌下的西瓜皮,他此时的样子让马尔卡丽达觉得非常可笑。她想:“这个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的男人其实内心里也是害怕到了极点……否则他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思拾掇西瓜皮呢?他只是需要做点儿什么来缓解内心的紧张罢了。”这样想着,玛尔卡丽达渐渐平静了下来。

  “请原谅,我是个傻瓜,净问一些很愚蠢的问题。”玛尔卡丽达说。她把衬衣的扣子一直扣到领口,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对不起,你这儿有什么喝的吗?”

  “唉!我也正想喝点什么。”彼得·彼得洛维奇无奈地摊开双手。

  车厢里传来女人时断时续的歇斯底里的尖叫。玛尔卡丽达听着这叫声,努力使自己安静下来,挤出一些笑容,问道:

  “您捡这些西瓜皮干什么?”

  “噢,这个吗,只是想放松放松。”

  14

  阿普杜拉的喘息声、吼叫声夹杂着女人的鸣咽和呻吟声响成一片。

  阿列克谢把一只手举在空中,握成拳头向面前的几个男人挥了一下,小声说:“我出去后立刻把门关好!”

  阿列克谢选了一个最恰当的时机溜出包厢,列车员正好站在服务间的门口,手里还端着装茶具的托盘。

  “对不起!”阿列克谢大声说,“我能再要杯茶吗?”

  他希望暴徒们不会注意到他是从哪个包厢里走出来的,因为那几个男人的表现实在让他放心不下,一旦暴徒们起了怀疑,对他们重新进行盘问,这几个人肯定会全都招出来的。

  阿列克谢装成喝多的样子,踉踉跄跄地朝列车员走去。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站住!”他听见枪栓被拉动的声音。

  “我只是想……要杯……茶,我……我去厕所,撒尿。”

  阿列克谢转过身,他面前站着亚马。亚马怀疑地打量了他一番,慢慢放下枪。

  “算了,快去撒尿吧。”

  阿列克谢从厕所出来时,又看见了列车员,这时,他手里已经没了托盘。他打开一间供列车员使用的休息室,对阿列克谢说:

  “你先在这儿坐会儿,我马上给你端茶来。”

  亚马本想好好盘问一下这个冒失的酒鬼,可就在这时,他听到旁边包厢里传来沉闷的响声,像是皮箱从行李架上掉下来的声音。他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走了过去,只听一个男人喊着:

  “你们有什么权利这样做?”

  亚马拉开包厢门,米尔内直飞出来——他是被人一拳打出来的。

  “这小子交给你了……”米尔内指了指包厢里的人。

  于是亚马彻底忘记了阿列克谢的存在,一个箭步冲进了包厢。

  “你小子找揍!”

  “你们凭什么打人?”

  “就凭这个!”

  门被关上了,但隔着门依然能够听到里面的搏斗声。

  “说!那只口袋在哪儿?”

  皮鞋跟在人身上“咚”的一声。

  “不说?”

  又是一声。这回甚至能听到胁骨折断发出的轻轻的“啪啪”声。

  “现在该说了吧?”

  “我……我不知道。”疼痛使男人的声音微弱到了极点。

  “不知……道,别打了……”

  亚马俯下身,瞪着一双金鱼眼看着地上的男人,温柔地说:

  “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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