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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尸体器官在山中年久生变,长出了一层黑绿色的苔藓,可以寄生于活人或死者体内,这种肉苔就是乌羊王时期,巫者用于给死尸防腐驻颜的“活丹”。
后来巫邪人发现此物虽可保持古尸万年不化,却不能让其离开棺材山,一旦离开藏风纳水之地,就会借着宿主的形骸滋生蔓延,世上的人畜生灵多受其害,所以告祭碑上才提到了“挖断地脉、封山压藏”之事,棺材山成为了古之禁地。
封师古所学异术,大半出自棺材山,加上他执迷于参悟天机以证大道,所以对山中所藏的“活丹”心生妄想,意图借此物形炼成仙,建造地仙村古墓修复地脉龙气。其实也不能说封师古的判断有误,至今因果循环,一切都按照他生前的推算和布置出现,那盘古尸仙如果从此流入各地,就不知要有多少活人都得碑其度化了。
在我掌握熟知的《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中,“物”字一卷中曾经记载着尸苔、尸藓等项,说是“恶脉之下无所吉,尸苔老而生肉,年久结为人形,追噬活人阳气而动,离坟则主世间大疫”。那都是在陵墓坟茔地里出现产生的凶晦之物,从某种程度上讲,有些像守墓护陵的九死惊陵甲,只不过一刚一柔,而且尸藓几乎没有弱点可寻。
棺材峡中的峭壁悬棺、古墓地宫,到处都生有腐化的苔藓,却只有盘古脉中埋藏的才是尸藓,可我一叶障目,误认为棺材峡风水隐纳,是仙逸之辈埋骨的宝地,竟未想到传说中的“尸仙”,却原来是盘古的尸藓。
我虽然在峡谷绝壁间辨明了“尸仙”的真相,但完全于事无补,寄生在死尸体内的盘古尸藓,与地仙墓里关于“尸仙”的传说基本一致,此时看来,底线村里的全部死者是体内的黑色尸藓,便纷纷从宿主体内蠕动出来吸附在峭壁上向四处爬动,让他们逃出峡谷必然会为祸不小。
我眼见此时硬拼也难有什么作为,趁着Shirley杨推下棺板将附近两具盘古尸藓砸落,急忙将身体挪到胖子头顶,随即和shirley杨、幺妹儿一同放下了飞虎爪,把胖子从摇摇欲坠的悬棺上扯了回来。胖子在鬼门关前打了个转,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汗珠子,匆忙为我:“孙老就就这么翘辫子了?”
我点了点头:“可能掉进江水中被卷走了,也可能跌入棺材山摔了个粉身碎骨,眼下没办法确认,只可惜我还有句挺重要的话没来的及跟他讲,看来是没机会说了……”
Shirley杨和幺妹儿见孙九爷下落不明,也不免神色黯然,但Shirley杨心理素质极好,她此时还能保持镇定,问我说:“老胡,地仙村里的尸体好像都被什么生物寄生了,看来咱们挡它们不住,现在如何是好?”
Shirley杨心机灵敏,反应更快,在看清“尸仙”的面目之后,果然和我产生了同样的想法,他虽然不懂什么风水之理,却立刻判断出那些尸体中藏有寄生之物,但身陷绝境,脱困逃生都难以做到,哪里还有办法对付棺材山中的盘古尸藓。
横在峡谷中的棺材山逐渐土崩瓦解,但山体中阴晦之气久久不散,似有无穷无尽的黑雾涌动不绝。一阵阵飘缈盘旋的阴云惨雾,使峡谷中的光线越来越暗,我当此情形,也只有空自焦急束手无策,如果继续沿着鸟径栈道向上,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攀过这堵壁立千仞的峭壁危崖,而且众人心理和身体上都至极限,恐怕上不到一半,就会被迅速滋生的盘古尸藓追上死于非命。
幺妹儿见我踌躇不决,忙求我别动跳水逃命的念头,他不惧翻山越岭,唯独不识水性,对浩大之水有根深蒂固的恐惧。
我告诉他用不着担心,水路根本不会考虑,这峡谷间水流湍急,即便有再好的水性,跳下去也活不了,但我心急如焚,四周的盘古尸藓大概在几分钟之内就会涌至近前,如此举境,除非是肋生双翅飞上青霄,否则怎能脱此大难?
胖子向下张望着说:“水路是险,可咱凭两条腿跑八成是没戏了,眼下也只有学孙老九的样子,跳水遁入龙宫逃脱……”
我比谁都了解胖子,他就是个肉烂嘴不烂的主儿,刚刚所说的这句话肯定是给他自己壮胆,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些话听在我耳中,尤其“孙老就”和“龙宫”两个词格外兀突,不觉心中一动……
孙九爷身上有着种种令人难以理解的迹象,身处峭壁之上,竟能避过了盘古尸藓,使我当是怀疑“尸仙”开了龙目,在龙视中捕捉不到他这非人非鬼的存在。我虽然很久以前就听过这种传说,但所谓“人不见风,鬼不见地,鱼不见水,龙不见一切物”之言,还是从张赢川口中得知,这也正是归虚古镜和两枚青铜卦符的奥秘所在。
每当我一想到青铜卦符,是几年前老羊皮尸变厚,被雷火焚击得惨状就如近在昨日。那盘古尸藓是风水穴眼中腐尸所化,既然开了龙视,当然也属于尸变化物,肉藓尸苔之物最是腐晦阴沉,普通的火焰根本不能将其烧毁,也许我怀中的这枚青铜龙符,才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这个念头一动,立刻扯开紧紧随身的密封袋,掏出了包中的青铜龙符,身边的胖子好像突然明白了我的意图,忙叫道:“这可使不得,本来就没倒出来什么真东西,反倒要把青铜卦符搭进去,贪污浪费是极大的犯罪,赔本的买卖千万别做……”
我知道这枚铜符对我们意义非凡,可我们所得的三件归虚青铜器,其余两件被火漆侵蚀拔尽了铜性,只有这枚龙符是四符之首,而且埋在百眼窟中年深日久,铜质中的海气浸润不散,权衡轻重利害,惟有横下心来舍了此物,才有可能彻底毁掉地仙村,如今我们这四人是生是死,也都系于其中了。
想到这我咬紧牙关,看峭壁下那具无首尸体近在咫尺,当即抬手将龙符抛了下去,青铜龙符的铜质中海气氤氲,经历数千年而不散,只见死者形骸内的盘古尸藓在吞吐黑雾之际,早将那龙符裹在体内。
几乎就在同时,峡谷中已是黑雾遮天,天黑得来面对面都看不到人影轮廓,一阵闷雷在云雾中滚滚鸣动,我知道这是雷火降至的前兆,赶紧将其余几人按倒在地。还没等我俯下身子躲避,就见有道矫若惊龙的闪电从眼前掠过,顿时把两道峭壁间映得一片惨败刺目,雷鸣电闪发于身畔,震耳欲聋的炸雷霹雳声中,引得棺材峡千窟万棺同声皆颤。
第62章 天怒
被观山太保囚禁的乌羊王古墓守灵人,曾经为地仙封师古推算天机,最终应验如神,那座棺材山被洪水从地底冲入峡谷,横空凌驾在奔腾咆哮的江水之上,山里无数尸仙趁机逃窜出来,与天兆中描述的“破山出杀”之象完全吻合。
我们被困在峡谷中的峭壁上走投无路,绝望之际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说不定归虚青铜器能够扭转乾坤,那几件青铜斧镜都是传古的风水秘器,除了占验风水、卦象之外,铜质中蕴藏的海气也决然非凡。
当年老羊皮暴死在草原的蒙古包里,临终前偷偷将卦符吞入体内,引得黄皮子穴地盗尸,又阴错阳差地被我们从土中重新挖出,最终被炸雷所击,老羊皮的尸体和前来倒符的黄鼠狼子,都被雷火击中,烧做了一堆焦炭。
可昔人已逝,我永远都不可能知道老羊皮的真正用意了,时隔多年之后,我又从陈瞎子和孙九爷口中或多或少有所耳闻,据此推测老羊皮当年确实心怀非分。他早年间听说过无眼龙符是风水秘器,想死后据为己有,荫服子孙后代,所以才安排出裸尸倒藏的诡异事端,他却不知如此作为,最易遭天谴,终归是落得个奇谋无用、诡计空成。
这回在棺材峡中找到封团长遗体之前,我曾经见到峭壁悬棺里有不朽不化的隐士之尸,那尸体须眉神采具在,看起来一派仙风道骨,完全不像什么千年古尸,应当也属古代留存下来的僵尸,当时我正准备在悬棺旁使用铜符铜镜推测地仙墓的方位,结果引得附近落下一场雷暴,使众人守了一场惊吓。
有了这两段遭遇,使我隐约觉得在青铜龙符中还藏有许多秘密,这可能是一枚“雷符”。其实僵人尸变之时,尸身内多有极阴的疠气,在外界遇到阳气,会使得阴阳相激,又被归虚青铜中那股氤氲不明的混沌之气所引,就会在低空形成云间放电,在极短的时间内产生雷电霹雳。
我虽然产生过这种念头,却并不能确定事情如何,此刻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再也无计可施,我不容易想出个办法,满以为天无绝人之路,哪还管它行得通行不通,立刻便将青铜龙符对准盘古尸藓抛了出去,恰好落在封师古断头尸身的腔子里。
谁知那座棺材山里涌动的尸雾太重,在风水一道中称此为“破山透穴,群龙惊蛰”,是极凶之兆,顿时引得深峡绝壁间电闪雷鸣,这些霹雳闪电并非发自天空云层,而是从峡底接近水面的黑雾中产生。
常言说“迅雷不及掩耳”,那峡谷中的雷电说来便来,先前的阵阵闷雷声中,四周黑得如同锅底,可随着一道极长的枝状闪电横空划过峡谷,恰似惊龙乍现,刺目的闪电立刻把峭壁间照得亮如覆霜。
我们藏身的鸟道岩穴处及其狭窄陡峭,大部分区域宽不逾尺,闪电从身边划过之际,我尚未来得及俯身躲避,借着那电光火石的一片惨亮,可以看到四周峭壁间布满了盘古尸仙。地仙村无数死者的尸骸,大多都已皮开肉绽,里面露出大片大片漆黑蠕动的尸藓,形态千奇百怪,血淋淋地吸附在石壁上,拥挤着不断爬向高处。那道矫龙惊空般的闪电转瞬即逝,棺材峡旋即又陷入了弥漫的黑雾之中,峡谷里由黑转明,复又再次没入黑暗,只不过是在瞬息之间,我双眼被电光一晃,还没来得及眨眼,就听一片霹雳炸响,振雷声尚未落下,漆黑的谷底就突然冒出无数火球,所有的盘古尸仙都被雷火击中,仿佛连周围那片浓重的尸雾也被引燃了,将空气都已同烧了起来。
棺材山附近的两道峭壁间雷火蔓延,就如同被一股灼热异常却有阴森刺骨的飓风卷住,我做梦也没想到能有这么大动静,见那四周大大小小的尸藓肉苔,尽数被一团团火球裹住,不断在绝壁上挣扎翻滚,赶紧就趴倒躲避。这时也不知是我的耳朵被炸雷震坏了,竟然听见峡谷中似乎全是凄厉异常的尖叫哀鸣之声。
在青乌风水的常规理论中,总说世间之火除了神秘的鬼火之外,还有另外三种,分别是人火、龙火、天火。龙火能在水中潜动燃烧,人火是烧薪伐髓的常世之火;而天火即是雷火,称为恨世之火,如果世人德行亏失
败坏,或是物老为怪一类的现象,容易引得雷火相击。民间都说那是雷公开眼,专门诛伐妖邪奸恶,其实就是风水“形、势、理、气”四门中的“气”有异变,导致天地失衡,才会使得云雾见雷电交作。
空气中充满了焦灼的臭氧气息,以及焚尸化骨的恶臭气味,呛得人几欲窒息,眼前一阵阵发黑。我们四人赶紧将防毒面具罩在脸上,伏在地上不敢稍动,所幸穿的服装都是耐火防水材料,加上防毒面具隔绝活人气息,才得以幸免于难,否则不肖片刻,便都已被雷火烧死在棺材峡中了。
心惊胆战中不知过了多久,我透过防毒面具向外窥视,只见雷火中焚烧的尸雾已经消失,深峡绝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