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们将岩仔的蓝色轿车抛在脑后,朝学长家迈啦开步伐。
“——谢啦,匠仔。”
“咦?”
“真的,多亏有你……”他一面仰望夜空,一面伸了个大懒腰。“提出那个主意。”
“你是指放手让岩仔去做的提议?”
“嗯,老实说,我那时很伤脑筋。我不是不了解岩仔的心情,知道跟他讲大道理没用,小闺又吵着要寻死;不过,我大概是因为喝醉了,根本想不出好办法,一旦站上反对立场,更是骑虎难下。结果,只得违背我平时的作风,发表那种活像警方公开稿的长篇大论。”
“莫非……”我变得有些坏心眼。“你在乎小闺那句话啊——没想到学长这么食古不化?”
“嗯……”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或许吧!”
“你不必放在心上。讲大道理的人往往会被当做没有幽默感的卫道人士,但总得有人扮演这种角色。”
“嗯,对啊!”大概是觉得嘴上空荡荡的不好受吧,学长叼起一根烟,但并不点火,只是夹在嘴唇间摇摇晃晃地耍着玩。“仔细一想,正经的人真是吃亏耶!他们说的是总得有人讲的道理,却得不到尊敬,还被认为是迂腐、没人情味,四处惹人嫌,真是吃力不讨好。我以后再也不干这种苦差事了。”
“别说丧气话嘛,这才违背你平时的作风咧!大道理就是要由学长这样吊儿郎当的人来讲,才会显得格外有分量啊!小闺虽然嘴上没说,其实应该是有如当头棒喝吧!”
“因为她没想到我会反对?”
“没错,我想那番话应该也让她多少清醒了点。或许现在还不会,但说不定等她九月回国会改变心意,向警方坦承犯案现场其实是她家。”
“即使晚了一个月,也总比彻底隐瞒好啊!”
“搞不好等她脑袋冷静下来,就会主动这么做了。”
“是吗?对了,匠仔,你刚才趁我没注意说了什么啊?说我吊儿郎当?什么意思啊?我听了真的很不爽耶,原来在你心中,我是那种——”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我现在想扁人耶!可以扁你吗?”
“别说这些了,岩仔的事情比较重要。”
“他似乎早就对小闺有好感了?”
唉!漂撇学长吐出的不像声音,倒像是成块的气息。他停止脚步,带着阴影的蹙眉表情浮现于路灯的光亮之下。
“……好像从他们入学时,”学长再度踏上夜路。“就一见钟情了。”
“那么早啊?”
“岩仔写过好几次情书,也曾邀小闺出去玩;但截至目前,她还没点过头。”
“不愧是学长,真清楚。”
“我也知道,岩仔不是那种随便来个女人都能把他迷得昏头转向的人。那小子是很单纯,但没那么笨;假如对象不是小闺,哪用得着我说教?他自己就能发挥理智了。”
“嗯……对啊!”
“所以我才格外不爽。”
“怎么说?”
“你想想,小闺明白岩仔的心意耶!我不知道她到底提出了什么交换条件,但终归一句,就是她利用那小子对自己的好感,硬把这种毫无道理的难题推给别人嘛!”
“如果善意解释,或许是小闺觉得岩仔最可靠,所以陷入极限处境时,头一个想到的就是他啊!”
“什么意思?你拐弯抹角地绕了一大圈,是要说他们其实两情相悦?”
“挺有可能的吧?”
“没想到你是个浪漫主义者。”
“不管是电影还是其他东西,我都喜欢好结局,GOOD END!”
“嗯,要是能这么收场,就再好不过啦!为了他们的将来,姑且先祈祷岩仔别在半路上遇到临检吧!”
“说得也是。”
“那么,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现在可以扁你了吗?”
我们走了一个小时左右,才回到漂撇学长家。等待岩仔联络时,我们又本性难移地开始喝酒杀时间。其中,我喝了许多炸弹酒作为赔不是。
岩仔打电话来,是在早上五点过后;当时学长正好去上厕所,是我接起话筒。
“呢……是我。”或许是因为刚完成一件‘大工程’吧,岩仔气喘吁吁。“匠仔吗?”
“嗯,状况如何?”
“弄到刚才才结束。学长呢?”
“他去解手。”
“你干嘛啊?”
大概是觉得我的委婉说法可笑吧,原先急着说话的岩仔,终于有些余力稳住自己的语气。
“——你们两个该不会又在喝酒吧?”
“好厉害的第六感!”
“佩服吧?”
“好啦,情况如何?”
“嗯,后来我到了栈桥去。”
“你搬得还真远耶!”
“码头前的马路边最近不是多了个小公园吗?叫什么市民交流公园的。我就放在那里的凉亭里。”
虽然他的语气已平稳不少,却依然喘息不止。
“你好像很喘耶!不要紧吧?”
“当然啊!我抗了那玩意儿耶——”即使在电话中,他依然不敢直言尸体二字。“而且还是一个人抗。”
“这么说来……完全没人帮你?”
“谁会帮我啊?”岩仔哼了一声,他难得这样自我嘲解;没碰上临检,平安无事地完成大工程后,一到四下无人之处,他的紧张便一股脑儿地松懈下来,因此脱口说出了真心话。“我一开始就没期待别人帮忙啦!”
“这么说,嗯,连地板上的血迹都……?”
“当然,”他咯咯笑道,声音虽然低却显得歇斯底里,是我过去从未听过的笑声;那是种交织着安心与自嘲的复杂笑法。“是我清理的。”
“那小闺呢?”
“应该在睡觉吧!不,说不定已经起床了,她说过到机场的巴士是七点开,所以得五点起来。”
漂撇学长回来了,他以眼神询问拿着话筒的我:“是岩仔吗?”
“——你等等,换学长来听。”
是吗?还真是辛苦你了啊!那个‘公主’也太养尊处优了吧!学长对着话筒如此频频附和,又叮嘱岩仔好好休息,才挂上了电话。
“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咦?你要去哪里啊?学长。”
“还用问?当然是去报案,说码头附近的公园有具横死的尸体。这种电话总不能从这里打出去吧?”
这话说得不错。漂撇学长这个人,真是面面俱到又细心;他可不是光说大话的人,一旦出事时,是很可靠的。
独自等在漂撇学长家中时,我突然感到坐立不安;这样真的行吗?要说是后悔,有点不正确;该说是忧心或焦躁。当时顺着岩仔心意让他搬走尸体,真的妥当吗?我是否也该站在学长这一边,坚决反对他们模糊犯罪的谬举呢?
当然,现在想这些已经太迟了。
漂撇学长只过了两、三分钟就回来了,他似乎使用附近的公用电话,把要说的话说完后便径自挂断。彻夜未眠的我们又开始痛饮啤酒,连我都觉得自己过于贪杯;奉陪到底的漂撇学长也是同一副德行,不知节制为何物。
指针走过七月十六日上午十点之前,我还勉强有些记忆;之后,我似乎在学长家睡着了。
鼻子有股疼痛,我睁开眼一看,已经过了伴晚五点。
“——终于醒了?”
仔细一看,高千正看着我,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
她突然放开捏住我鼻子的手指,这会儿转向趴睡的漂撇学长。
“喂!”她狠狠地践踏学长的背部,仿佛这个世上没有手下留情这个词一般。“快给我起来!”
噗噜!随着一道如受惊小猪般的怪声,漂撇学长跳了起来。“什……什么事?搞什么,原来是高千啊?哦!好!很好!继续踩,啊!不要停!继续,再继续!”
“白痴!”
高千将超市的塑料袋往桌上摆,推开昨晚的宴会残骸。
“你以为现在几点了?”漂撇学长想抱住高千的脚,高千却以媲美大联盟投手的劲道将报纸摔在他脸上。“早报也不拿进来,连晚报都送来了啦!你看!”
“好痛!”学长翻过身来,脸上却带有喜色。“鼻梁断了。”
“是吗?替你整形,应该能变得帅一点吧?”
“哎呀!真不好意思,要是我变得比现在更帅,该怎么办?”
高千无视不屈不挠的学长,打开了塑料袋;各种蔬菜、包装肉类、鱼干逐一出现。
“啊?那是什么?”
“当然是你们的晚餐。今天别出去喝酒了,吃点像样的东西,知道吗?”
“咦?这么说来……”学长犹如怒放的花朵一般,绽放满面笑容。“哇!哇!高千要替我做饭?”
“想得美,我只是替你带材料来。”
“哪,哪有人这样的!”漂撇学长和玩具卖场中闹脾气的小孩一样,打滚撒泼。“我想吃高千做的菜!我想吃,好想吃,超想吃!”
“你就闹到死好了。”
“好冷淡喔!真是的,呐,呐!高千!替我做菜嘛!要是你不替我做菜,我今晚也会喝酒喔!跑出去外面喝喔!”
“随你便,你们爆肝而亡,也和我无关。”
茫然听着两人白痴对话的我,突然想起来某事,睡意顿时全消。“学,学长……等一下!”
“唔?干嘛啊?匠仔,快,你也一起来拜托——怎么了?”
“报,报纸!”
“唔?”
“就,就是那个啊!”情急之下,我忍不住怒吼,却弄得醉宿的脑袋锵锵作响。“新闻报道!”
“啊!”
漂撇学长的思考力终于开始正常运作,只见他同样脸色大变,拿起方才高千丢向他的本地报纸,以几乎将之撕裂的力道摊开。
“在,在哪里?刊在哪里?有刊出来吗?”
“学长,你拿的是早报,早报啦!”
“咦?你在说什么?这是今天的报纸吧?我没弄错啊!”
“怎么可能来得及上早报?假如有刊——”
“啊!对,有理……”
两人又用力扯开晚报观看,关键的报道果然刊登出来了。
岂止刊登出来,或许是因为没其他值得报道的案件,这件案子竟然登上了社会版头条,名片大小的白底黑字跃然于纸上。
‘安槻港栈桥公园发现他杀女尸”——
我和学长不禁面面相觑,两人喉结咕嘟一声,不约而同地大幅上下滑动。
我们又是心急、又战战兢兢地阅读报道。
‘安槻港栈桥公园发现他杀女尸
十六日清晨,安槻警署接获安槻港栈桥市民交流公园中发现倒地女子的通报,警方驱车赶往现场,于公园一角的凉亭内发现横死女尸。
死者头部有跌打外伤,且可辨识出死后被移动的痕迹,推测是在其他场所被殴打致死后才搬运至此。安槻警署与县警局已联手成立调查小组,共同追查这起杀人弃尸案。
法医推测死亡时间为十五日晚上十点至十六日早上四点之间,死因尚未查明,推测为头部受创所致的休克死亡。死者衣冠整齐,并无凌乱。
死者推定年龄为二十到四十岁间,身上并无任何证明身份的文件;发型原本应为长发,却被剪下,而剪下的长发被塞在疑似死者原本所穿的裤袜之中。调查小组正针对此事与本案间的关联进行调查。
此外,由于通报安槻警署的民众并未报上姓名,因此调查小组已着手调查此人的来历及与本案的关联……’
“——伤脑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