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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告诉我们,你把那些海洛因弄到哪儿去了,就可以走人,”另一个说,
“要么是可卡因?”于是又开始那一套翻来覆去的扯皮。
十分钟后——简直漫长的十分钟——罗兰突然返回他意识中来。说走就走,说
来就来了。埃蒂觉得自己真是被折磨到了极点。
弄好了吗?他问。
我很抱歉耽搁了那么长时间。停顿了一下。我行动很费劲。
埃蒂再回头一看。那扇门又回来了,但这会儿看过去那边世界的景象稍稍有些
不一样了,埃蒂意识到,正如这边的景象会随着他的移动而改变一样,那边的景象
也会随着罗兰的移动而改变。
这个念头让他有点不寒而栗。像是通过某个奇怪的中轴和另一个世界联系在一
起。枪侠的躯体颓败如前,但现在他俯视着曲折迂回的潮汐线下长长的海滩,那里
有怪物来回走动,一边咆哮着,发出喳喳的噪声。每当海浪冲上来时,它们便齐刷
刷地举起前爪。
这像是那些老式纪录片里的听众,听希特勒讲演时,每个人都伸出手来齐喊:
嗨,希特勒!他们保持这敬礼姿势就像是要靠它吃饭似的——他们没准就是这样,
你想想好了。埃蒂可以看见枪侠在沙滩上艰难前行的痕迹。
埃蒂朝那边张望时,恰好看见其中一个可怕的怪物突然伸爪出击,真像闪电一
般迅捷,一下钳住那只偏巧贴地掠过沙滩的海鸟。这东西掉到沙滩上就成了一劈两
半血沫四溅的肉块。那些肉块甚至还在抽搐着,转眼就被带壳的怪物扑上来咬住;
那白色的羽翅被硬生生一地拽了出来。一只爪子将它一把掰下。
神圣的上帝啊,埃蒂看得目瞪El呆。瞧瞧这些疯咬的东西吧。
“你干嘛老是回头看那儿?”那个管事的家伙问。
“我得时不时地抹点消毒剂了。”埃蒂说。
“怎么回事?”
“你脸凑得这么近。”
3
出租车司机在合作公寓城那幢大楼前把埃蒂放下,接过他给的小费道了谢,就
离开了。埃蒂站了一会儿,一只手拎着拉链包,另‘一只手勾住搭在肩膀上的外套。
他和他哥一起住在这儿的一套两居室的公寓房里。他站在那儿,朝上看了看,整个
儿都是如此单调划一的风格,就像咸饼干盒子似的。这一排排窗子在埃蒂看来也就
跟关押犯人的牢房没多大区别。他以为罗兰——这个另者——看这楼房也会觉得沉
闷压抑,其实罗兰感到非常惊讶。
我从来没见过,从小到大没见过这么高的楼房,罗兰说。怎么这么多高楼啊!
嗯呐,埃蒂说。我们就像是一大群生活在一座小山上的蚂蚁。
也许在你看来不错,但我得告诉你,罗兰,这样老得很快,老得很快。
蓝色轿车擦身而过;那辆比萨车却朝他们这儿拐了过来。埃蒂绷紧了身子,感
到罗兰在他里面也绷紧了。也许他们还是想要让他长个记性。
门在哪儿?罗兰问。我们该进去吗?你想进去吗?埃蒂感到罗兰随时都在提防
着什么事儿——声音却是那么安然镇定。
不着急,埃蒂说。也许他们只是想要谈谈。不过得做好准备。
他知道其实没必要这么说,罗兰即便在睡梦里也要比埃蒂睁眼醒着的时候更有
准备。
带着微笑男孩的比萨车开了进来。乘客窗摇下来了,埃蒂站在他的公寓楼门外
等着,他的身影从鞋尖前面伸展开去,他在等着,即将出现的不知会是什么——一
张脸,还是一把枪。
4
罗兰第二次离开他不超过五分钟,那是海关探员们终于放了他以后。
枪侠吃过东西了,但还不够;他需要点喝的;最需要的还是药物。
埃蒂一时还没法替罗兰弄到他真正需要的药品,(虽说他隐约觉得枪侠可能是
对的,而巴拉扎有可能……如果巴拉扎想这么干的话,)但阿司匹林至少能把热度
压点下去一当枪侠挨着埃蒂帮他割绷带时,埃蒂就觉出他在发烧了。他在一处汽车
终点站的报刊杂货亭前停了下来。
你来的那地方有阿司匹林吗?
我从没听说过这玩意儿。巫术还是药物?
都算是吧,我想。
埃蒂在报刊杂货亭买了一瓶加强安乃近。又到快餐柜台上买了两个长热狗和一
杯特大号百事可乐。他往“弗兰克斯”' 原文frank (s ),美国俚语中本指夹在
热狗里边的牛肉香肠' (亨利就是这么叫长热狗的)上抹了些芥末,可是突然想起
这不是为他自己买的。就他所知,罗兰可能是个素食者。就他所知,这玩意儿没准
会要了罗兰的命。
得了,现在已经太晚了,埃蒂想。当罗兰说话时——当罗兰行动时——埃蒂才
敢相信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当他不出声时,埃蒂就会疑惑一切都是一个梦——只
是这梦特别生动,就像他在三角洲航空公司901 航班上懵里懵懂抵达肯尼迪机场那
阵子做的梦一样——这做梦的感觉总是要潜回来。
罗兰说过他可以把食物带到他自己的世界里去。他说在埃蒂睡着时,他就这么
干过一回了。埃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但怎么也不相信,罗兰向他保证这千真万确。
好啦,我们他妈的还得小心点儿,埃蒂说。有两个海关的家伙在盯着我,我们。
我现在到底成什么了。
我知道我们得小心点儿,罗兰回答。他们不是两个,是五个。埃蒂陡然之间产
生了这辈子最古怪的感觉。他没转动眼睛,但他分明觉出自己的眼睛被转动了一下。
是罗兰转的。
一个穿紧身衬衫的家伙在打电话。
一个女人坐在长椅上,翻着皮夹子。
一个年轻黑人(如果不是他那外科手术特意修补过的兔唇,没准还称得上英俊)
在埃蒂刚才去过的报刊杂货亭里打量着几件T 恤。
粗粗一看这些人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埃蒂认出了他们,因为他们其实就是
那伙人,就像找到了幼童智力测验中藏起来的那些东西,这种把戏一旦戳穿,全都
一目了然。他感到麻木的脸颊上有点热辣辣的,因为居然要另一个人来告诉他一桩
本来应该一眼洞穿的事儿。他起初只发现了两个。那三个人伪装得好一些,其实也
不是太好,那个打电话的人眼睛并非什么也不看,他一边在跟想像中的人通话,一
边实际上正看着这边,埃蒂所在的位置……就是打电话的人眼睛一直在来回扫瞄的
目标。而那个翻皮夹的女人没找到她想要找的,却没完没了地一直翻弄个不停。那
个佯装购物的,把挂在衣架上的每件衬衫都至少瞧上十来遍了。
埃蒂突然感觉又回到了五岁时——没有亨利拉着他的手,就不敢过马路。
别介意,罗兰说。也别担心食品的事儿。我还吃过虫子呢,那些虫子顺着我的
喉咙下去时,有些还是活着的哪。
是吗,埃蒂回答,可这是纽约。
他拿着热狗和可乐远远地走到柜台另一头,背对着汽车终点站的停车场。瞄了
一眼左角上那面像高血压患者眼睛似的鼓凸的倒车镜——所有那些跟踪他的人都能
照见,但没有一个人的距离近得可以看见他手里的食物和那杯可乐,这倒不错,因
为这些东西下一步会怎么样埃蒂可是不太确定。
把阿司丁搁在肉食上,然后把所有的东西都拿上。
是阿司匹林。
行啦,如果你愿意,把它叫成长笛也行,囚……埃蒂。来吧。
他把先前搁在口袋里的那瓶安乃近掏出时,差点砸在热狗上,忽而意识到罗兰
也许会有麻烦—一埃蒂想到,如果是罗兰自己开瓶服药,他没准会把整瓶药都吞进
肚里去,那也许会毒死他。
这件事要他来替罗兰做,他捏着药瓶往餐巾纸上抖出三颗,掂量了一番,又抖
出三颗。
三颗现在吃,过后再服三颗,他说。如果还有过后的话。
好,谢谢你。
现在怎么办?
拿上所有的东西。
埃蒂又向那面倒车镜瞄了一眼。有两个警探悠悠荡荡地踱向快餐店,也许是埃
蒂这么来回地走动让他们瞧着不顺眼,也许是嗅出了什么名堂,想凑近来瞧个明白。
真有什么事要发生的话,那最好来得快点。
他捧着那些东西,手上感觉着热狗柔白的面包卷的热气,百事可乐的凉意。这
一刻,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正要给孩子们送快餐食品的外卖伙计……接下来,手上
的东西开始慢慢消融了。
他瞪眼看着,眼睛睁大,睁大,那对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了。
他能透过面包卷看见热狗肠;他能透过杯子看见带冰块的百事可乐液体,那液
体变成一道圆圆的阴影后就不见了。
接着,他便透过长热狗看见塑料贴面的柜台;透过百事可乐看见白色的墙壁。
他两手在渐渐合拢,手上捧着的东西变得越来越少……
最后两只手完全拢到一起,掌心贴上了。食物……餐巾纸……百事可乐……六
片安乃近……两手之间所有的东西全都消失了。
耶稣蹦蹦跳跳拉起了小提琴,埃蒂呆呆地想。他眨巴着眼睛又向倒车镜看一眼。
那门道也不见了……在罗兰离开他的意识后,门也随即消失。
好好吃吧,我的朋友,埃蒂心想……可是这回怎么来了那么奇怪的念头把罗兰
称做他的朋友了呢?当然啦,他曾经照应过自己,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成了助人为
乐的男童子军了。
其实是一回事,他喜欢罗兰。他害怕罗兰……但也喜欢他。
他这会儿猜想着,自己也许会爱上他,就像爱亨利一样。
好好吃吧,陌生人,他想。好好吃,活下去……再回来。
他慢慢抓过前面顾客丢下的沾着芥末的餐巾纸,把那些纸揉成一团,出去时扔
进门边的垃圾筒里,嘴里一边嚼动着,似乎是刚刚吃完东西的样子。当他走近那个
黑人,走向那个标记着行李/地面交通的指示牌时,嘴里甚至还能打出一串饱嗝。
“还没选中你喜欢的衬衫?”埃蒂问。
“对不起,你说什么?”那黑人从一台美国航空公司的监视屏前转过身来。他
假装正在研究航班出港时刻表。
“我想也许你要找的是这样一句话:喂养我吧。我是美国政府雇员。”埃蒂说
完就走开了。
当他走下台阶时,看见翻弄皮夹的那人急急忙忙合上她那玩意儿,站起身来。
噢,小子,这都快赶上梅西公司(纽约最大的百货商场)的感恩节大展卖了。
真是他妈的有趣的一天,埃蒂觉得这一天还没完。
5
当罗兰看见大龙虾似的怪物再次从海浪里钻出来时,(它们这会儿出现与海浪
无关,是黑暗招引出这些东西,)他离开了埃蒂·迪恩,要赶在怪物发现和吃掉他
的躯体之前把自己移开。
身体的痛楚在他预料之中,他自是有所准备。他和痛楚相处得那么久,都成了
老朋友了。然而,让他心惊胆战的是自己的热度仍在持续上升,同时体力却在衰减。
如果说在这之前他总算没有挂掉的话,这会儿很可能就死到临头了。囚徒的世界里
是否有什么东西能够防止那最坏的局面发生呢?也许会有吧。可是如果他在接下来
的六小时到八小时里还得不到这有效的东西,那可就完了。如果情况再严重下去,
那么无论是这个世界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