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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就把市长领我们到奥罗罗伊纳洞穴去的日子定了下来。到了那天深夜,吉普车上坐着比尔、埃德、卡尔、阿恩还有我。我们驱车进村去接总督和塞巴斯蒂安神父。他们两人陪着我们前往市长家。市长在门口张开双臂欢迎我们,说话时声音很大,笑容可掬。他把我们让进起居室。室内,圆桌已经收起,地板上堆满了雕刻品。原来就在这最后一分钟,市长改变了主意。他匆匆忙忙取出了四十件雕像,把这些雕像放在地板上让大家观看。他表示不能领大家进洞。他向塞巴斯蒂安神父解释道,因为洞里的石器太多了,他不可能把这么多石雕全都交给我们。如果他领我们到洞口,秘密就保不住,他也就没有地方藏匿那些雕像了。
这四十件雕像中,有相当一部分确实显得非常古老,但是绝大部分一看就知道是新雕的。我立即看出,有人曾想把其中一些新雕的石像出售给我们;也有一些石雕很明显是仿照陡峭的阿胡德佩乌悬崖里他自己的小洞中的雕像刻制的。市长到底在搞什么鬼呢?他再一次想欺骗我们,可是这次仍然是枉费心机。
第九部分:在地下世界的“神鬼”中间 塞巴斯蒂安神父
“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我问市长,“如果你真的有洞穴的话,为什么还不实践自己的诺言,带我们到奥罗罗伊纳的洞穴去呢?”
“真的有,先生。但是昨天晚上我到奥罗罗伊纳的洞穴去时,发现洞里的雕像实在太多了,无法把这些石雕全都转交给你。”
“这一点你早该知道。不是你告诉我说,这些石像你都定期擦洗吗?”
“是的,可是今天晚上我找到的石像都放在洞穴深处,从前我没有见过。这些雕像都蒙满了尘土。”
“可你曾经跟我说过,你有一本账簿,记着你名下所有的每一件雕刻品,对不对?”
“不是每一件雕刻品,而是每一个洞穴。”
“你的意思是说,你只把洞穴的数量记在账簿里?”
“是的,先生,确实如此。那是本很小很小的本子。”市长和颜悦色地说,一面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比画着这本账簿的大小—大约像一张小小的邮票那么大。
我只好作罢。
我走下那间小屋的石阶,其他几个人跟在我后面,这时,我心里感到极度难过。市长本人孑然一人凄凉地站在门口,身后的地板上放满石像。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佩德罗·阿坦市长先生,这位复活节岛上最奇异的人物,长耳族人的最后一名首领。他的脑袋里装满了许多神秘的事儿,连他自己都不大知道哪些是荒诞不经的幻想,哪些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如果古代岛上几千居民都是像他这样的人物,那么,这些处于幻想世界边缘的巨大石像爬出采石场到处走动,自动地耸立在圣殿高台上,这就一点儿也不令人感到惊愕了。他们杜撰出一套阿古—阿古的神话,营建许许多多神秘的地下石洞宝库,藏匿那些体现古时长耳人极其丰富的想像力的、被其违犯禁规的不孝子孙搬出洞穴的奇异小石雕,同样也就不足为奇了。
第二天是我们在复活节岛上逗留的最后一天。驾驶台传令启锚,人们将锚链铿锵地从海底拉起,轮机舱的传令钟使轮子、活塞开动了起来,并在轮船内发出隆隆响声时,无论是船上还是岸上,人们都有点儿黯然神伤。我们这些人已经跟岛上那些人数不多的居民混得很熟,可以说成了他们的一个组成部分。搭在阿纳基纳第一代国王登陆处的绿色帐篷,原来显得非常和谐自然,现在只有那新竖立起来的巨像再度孤寂地耸立着,俯视阳光普照的山谷,而山谷里却空无一人。我们撤去最后一座帐篷时,这尊巨像显得异常孤独,仿佛连它也要求不如把它重新推倒,让它像以往许多世纪那样,脸朝下、背朝天,鼻子深深地埋在沙地里。
阿纳基纳的巨像是用石头雕刻的,我们留在汉加罗阿村的却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巨人—塞巴斯蒂安神父。他身穿白袍,没戴帽子,挺起胸膛,巍然屹立于采石场上大群当地朋友中间。我们深深感到,他应该像我们的队员一样是属于考察队的,但是他的双脚却深深扎根于复活节岛的土地上。他可不像阿纳基纳的巨大石像那样孤寂地耸立在复活节岛,他是作为复活节岛的中心人物,作为一种统一、鼓舞全岛居民的力量而置身于岛民之中。当年霍图马图阿国王首次将当地人的祖先带上这个偏僻的海岛时,就是这样屹立在其古代居民之中的。
我们走到来送行的每个当地人面前,向他们道别。最后,考察队员一一向塞巴斯蒂安神父握手,依依惜别。伊冯和小安奈特跟神父告别后,就轮到了我。我站着,握住神父的手,我们没有说多少再见之类的话。在火车站跟友人分手时,比较容易说出“保重”、“再见”等话,而在世界上最偏僻的岛屿上和朋友握别时,互道“珍重”可不那么容易了。
塞巴斯蒂安神父猛地转过身,独自向山顶走去。当地人纷纷让路,因为现在已经归神父所有的那辆红色吉普车正在那里等他。只要车子轮胎坚实可用,这位老神父越过满地石块的高地,朝北向麻风病防治站走去探望慰问那些病员和受苦的居民时,就可以不用跑腿磨鞋底了。
总督一家人已经跳上小艇送我们上船。我正转过身子准备跟随其他一些人跳上小艇时,年老的帕克米奥轻轻地拉着我的胳膊,把我叫到一边。是他第一个和我一起到鸟岛上,想把一个神秘洞穴指给我看,可是那个洞穴却一直没有找到。后来,他成了阿恩的得力助手,拉诺拉拉库发掘人员的头头。阿恩在一尊巨像底部挖出一个小小的石像时,帕克米奥主动提出要把他领到一个放满这类小石像的洞穴去。不料,为了那个洞穴闹得满城风雨。帕克米奥吓坏了,不敢领他上洞穴去了。后来,又是他第一个发狂似地寻找我,向我担保说,现在这种东西岛上已经绝迹了。他的父辈有这种洞穴,但是现在谁也不知道洞口究竟在何处。如果今天有人拥有这种雕像的话,那只是已经失传的雕像的复制品而已。
帕克米奥站在我面前,没戴帽子,双手笨拙地扭弄着自己编的草帽,他的身后默默地站着其他人。
“先生,以后你会再回到我们的岛上来吗?”他轻声地问道。
“那得看我带走的石器而定了。如果像你说的那样,都是些骗人的玩艺儿,这些石器将会给我招来厄运,那我再回来也就没有意思了。”
帕克米奥低头望着地上,手指摆弄草帽四周白色羽毛编成的花环。很快,他安详地抬起眼睛,低声说:“你们带走的石像并不都是假的。它们会给你带来鸿运的,先生。”
这位老人睁着大大的、胆怯的、然而却是友好的眼睛望着我,我们最后握了一次手,我就跳上小艇。
当地人有的步行,有的骑马,络绎不绝地拥到岸边,向大船挥手告别,直到轮船消失在地平线之内。我似乎又听见岛上嗒嗒嗒的马蹄声下面响起一阵空洞的嗡嗡声,因为复活节岛是由地上和地下两层所组成的世界。然而,我真正听到的却是奔腾咆哮的海浪冲击着高插天际的悬崖的声音。
第十部分:高及云端的古城遗址北欧神话故事
根据古老的北欧神话故事,人们要想到达梦境中的金色城堡,必须远涉重洋,翻越崇山峻岭。但是,今天还有谁相信神话传说呢?我们在拉帕依蒂登上最后一道山岭,看到过莫朗戈尤塔以后就相信了。
我们是乘坐小船从大洋彼岸横渡而来的。现在我们的四周是茫茫无际的海洋,下面是幽深葱绿的重重山谷,中间是个海湾,平如境面。我们往下看正好能看到小船的烟囱,是这艘小船把我们从复活节岛送到这里来的。正前方毗邻的山顶上,矗立着神话中的城堡,它像睡美人那样沉睡了许多世纪。城堡的尖塔和墙垣长满灌丛和草木,像是被咒符镇住了似的,依然如同世人相信的神话传说时代里国王及其臣仆弃离本岛时那样耸立着。
我们攀缘最后一道山岭,到达城堡脚下时,心情非常激动。眼前的城堡,在行云、紫色山峰和塔尖的衬托下,显得宏大壮观。蓝天下,这座古堡虽然浑厚雄伟、直冲云霄,但也有点儿与大地息息相连,几乎是低于地面,像是企图从地下推开草木,破土而出,结果都是枉费心机。
一只蓝色大鸟厉声尖叫着飞下山崖。我们走进城堡时,在一片葱绿的墙上出现了三只白色的山羊,它们跳下深沟不见了。考虑到复活节岛是世界最偏僻的岛屿,因此,尽管拉帕依蒂离复活节岛的距离如同西班牙离加拿大东端那么远,然而把它看做是复活节岛最近的邻岛,这或许也算不了一件什么怪事。我们置身于这些翠绿的群山中,比以往更感到自己远离了喧闹的人群。这里一定是太平洋上最荒凉僻静的角落了!谁听说过拉帕依蒂?这个小岛在周围浩渺大洋的冲击下,几乎被劈成两半。我们所在的山岭,陡峭得简直无法立足,它从两边向不受风浪影响的小湾倾斜下去,风向改变时,两个小湾又映出梦境城堡的形象。如果我们环顾四周,就会看到不下十二个城堡式的建筑物,都同样引人注目地耸立在其他碧绿的山头上—但是并没有生命存在的迹象。山下,我们的小船抛锚停泊的海湾附近,有一个小村落,炊烟袅袅上升。村子里有的是竹子搭成、用芦苇做屋顶的棚舍,也有几处房屋,墙壁刷得雪白。全岛共有二百七十八名土著波利尼西亚人,他们全都住在村里。
然而,是谁建造了这座梦幻似的巍峨城堡以及其他山头上的同类建筑物呢?这些建筑物又是做什么用的呢?岛上居民谁也回答不了我们的问题。1791年,范库弗船长发现这个偏远孤岛时,他认为自己看到了有人在其中一个城堡顶上跑来跑去,他也认为自己还看到了山坡那边有碉堡和栅栏。于是他猜想,这是个人造要塞,但是,他从来没有上岸考察过。几年后,南太平洋著名传教士埃利斯来到本岛,上岸之后,宣称范库弗弄错了:山上那些奇异的轮廓,看起来像城堡要塞,其实只不过是山石的天然结构而已。继埃利斯之后而来的是著名探险家莫伦霍特。他对拉帕依蒂山上一派奇异风光盛赞不已,因为这里山峰既像高塔、城堡,又像构筑了工事的印第安人村落。但是他也没有爬上山去,走近这些异乎寻常的自然结构看个究竟。
二十五年前,凯洛特就这个偏僻的小岛写了一本小册子。他和别人都爬进群山,看见到处都有矗立于草木中的石头建筑物。有人认为那是早被遗忘的奇异城堡的墙垣,然而也有人认为那是古代梯田的遗迹。只有一位人种学家曾上岛考察过当地的习俗,这位人种学家名叫斯托克斯。他那篇未发表的论文手稿,一直保存在檀香山的主教博物馆里。
我们站在高处极目远眺,只见下面是重重山峦、峡谷,我们深知自己处在一片处女地上。我们可以在任何地方开始挖掘。考古学家从未来过本岛,因此,谁也不知道我们会发掘出什么东西。
在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