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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站在高处极目远眺,只见下面是重重山峦、峡谷,我们深知自己处在一片处女地上。我们可以在任何地方开始挖掘。考古学家从未来过本岛,因此,谁也不知道我们会发掘出什么东西。
在拉帕依蒂土著居民中,一度流传着一个古老的说法。这个伟说的文字记载约有一百年,它记述了最早来岛定居的人们的情况。根据这个传说,最先来拉帕依蒂定居的是乘坐原始小舟从复活节岛横渡大海而来的妇女,其中很多是孕妇,拉帕依蒂人就是她们传下来的后代。
从山上神话般的城堡向大海放眼望去,好几英里远的景色尽收眼底。南边远处,天空昏暗阴沉。那里,大洋寒流绕过来自南极的浮冰向东移动。那是风暴无常、浓雾弥漫的危险地区,没有岛屿,也没有人类的踪迹。但是北边远处,却是碧空万里,贸易风吹送着朵朵云彩慢慢地向西浮动,下面是广阔无垠的亨博尔特海流。海流西行途中,拍打着无数岛屿,也拍打着这个孤零零的僻远的拉帕依蒂岛。从复活节岛乘原始小舟沿这条航道顺流飘浮过来,是很正常的。这也是我们现在为什么循着这同一条航道来拉帕依蒂的原因。
我们向西航行抵达拉帕依蒂前,在波涛汹涌的海上日复一日地与洋流、行云不断竞赛。我们天天站在驾驶台上、甲板上或栏杆旁,凝视无边无际的海天。看到我们中间有多少人总是在船尾徘徊,注视着那船后翻滚的航迹,人们会感到惊奇。航迹像一条穿越碧波万顷的绿色公路,标明着去复活节岛的路途,看到很多人想再回到那里去。有些人也许还在怀念复活节岛上的女郎,有些则在思索着已被抛在身后、尚未揭开的奥秘以及尚未去过的小路。的确,很少有人站在船头,渴望尽快到达前面传奇般的椰子树环绕的诸岛。
第十部分:高及云端的古城遗址英联邦人的盛情款待
站在最靠近船尾处的是拉普,他是比尔的当地朋友,也是比尔领导下维纳普发掘队的头头。比尔训练了这位聪慧的当地人,并且要求带他一道到拉帕依蒂岛去,协助考察队进行测量。拉普就像电影主角一样,面带笑容踏上了前往外部世界的行程,但他的心仍然挂念着“世界中心”。当“世界中心”在船后的海面上消失时,他的心也随之一沉。当他只能看到一望无垠的天空和大海时,人们看到的已不是精神抖擞的拉普了。
拉普有几分技术天才。起初,我们把他安排在机舱里当零杂工试用,但是他适应不了船下的嘈杂声。他告诉船员们说,船下是一片发自空竹似的喧闹声,于是,心地善良的轮机长就让他坐在机舱阶梯顶部的小椅子上守望。他一坐下,经不住海风轻拂,立刻睡着了,因此轮机师都认为,他只适宜在驾驶台上望。拉普很快学会使用罗盘驾驶轮船,大副便回到海图室照料自己的工作,接着船后航迹出现了奇特的形状,站在甲板上满怀希望的人们以为我和商船船长终于清醒过来,决定驶回复活节岛。轮船前进方向的改变不是拉普故意搞的。轮船行进时,他已在板凳上蜷作一团,进入梦乡了。不管你向哪个方向使劲望,四周都同样是空荡荡的。在这种情况下,把握轮船的方向又有什么意思呢?
拉普并不特别迷信。复活节岛当地人称他为“新派人物”。但是,为了安全起见,他睡觉时仍把毯子把头蒙起来,这是岛上所有当地人的习惯。阿恩曾问过他们这个习惯的由来,他们回答说是为了避免在夜间见到周围的魔鬼。如果拉普的一些朋友乘船漂泊在浩瀚无垠的碧波中,船里又装着不计其数的、从洞中搞来的石块、拱顶石、头盖骨和骨骼,他们会比拉普更可笑。传说中有一名荷兰水手,因犯罪受到惩罚,永远在大海上漂航,直到世界末日。他和我们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我们是乘坐满载阿古—阿古的船只飘洋过海的。
正前方的海面上出现了皮特克恩岛,我们已来到了邦蒂号航船叛变者盘距的海岛,旭日初升,岛后天空一片通红,好像那些铤而走险的叛变者还在焚烧自己的船只。拉普醒来了,现在他站在船头,数着椰子树,一、二—呀!他在复活节岛上从未见过这么多的椰子树,还有山坡上的野山羊、香蕉、橘子,以及各种各样前所未见的南方水果。这一定是伊甸园了。拉普一回到复活节岛的老家,准会替自己造只小船,立刻携同妻子回到这里来。
这时,拉普在险峻悬崖上繁茂的热带草木中,看到红色屋顶。山岬后的小海湾里出现了一艘大船,六副大桨合拍地划动着,在阳光中闪烁发光。邦蒂号造反者的后代热情地招呼我们。岛民们登上甲板—他们都很健壮,赤裸双腿、衣着别致,其中有些人我们只能在好莱坞的历史影片中才能看到。最先爬上船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彪形大汉,名叫帕金斯克里斯琴,他是领导过那次有历史意义叛乱的弗莱彻克里斯琴的玄孙。就是这位弗莱彻把船长布莱放到小船上,让小船随波逐流向西飘行,几乎到达亚洲。而他自己则逆风转舵,让邦蒂号在这个孤岛附近搁浅。他们在海湾里焚毁了自己的船只,同漂亮的塔希堤女子在这里定居下来,当时岛上一个人也没有。然而他们发现了古老的庙台遗迹,其中还有头盖骨和一些小型雕像。这些雕像使人们依稀想起复活节岛上的巨像。是谁在他们到来之前在这里居住过呢?谁也说不清。迄今为止,考古学家们在皮特克恩岛上逗留的时间都不超过几个小时。
帕金斯克里斯琴邀我和家人住在他家,而其他人则分别住在别人家里。我们受到了这些确实好客的英联邦人的盛情款待。他们说的英语很像他们的祖先于1790年在这里登陆时说的那样,只不过带着当地口音,夹杂着塔希提词语。
我们在岛上过了几天无忧无虑的生活。考古学家周游全岛,到处发掘和考察,水手们参观克里斯琴的洞穴和亚当斯的坟墓,而潜水员则潜入水下,察看依稀可辨的邦蒂号残骸。当地人帮我们测出这艘古代航船中压舱物的位置。这艘航船横卧在邦蒂湾海床的隙缝中,已经成为一堆破烂生锈的废铁了。
居民们经常在土中发现石斧。在北岸令人望而生畏的悬崖脚下,有不少石雕品。但是总的来说,皮特克恩岛上可供考古发掘的遗迹不多。这些造反者的后代,像虔诚的基督教徒那样,为了扫除岛上一切异教的痕迹,把圣殿平台削平,把红色小雕像统统砸个粉碎,扔进海里。在居民们帮助下,阿恩和冈萨罗在一个峭壁上发现了一个洞穴采石场。从外观判断,红色石像都是用这里的岩石雕刻成的。洞内的碎石块中,有丢弃了的、用坏的石斧,石斧至今仍留在原处,没人动过。
外来人很少登上此岛。在狭窄危险的登陆点,浊浪猛烈地冲击海岸。但是,离开登陆点不远处就是新西兰至巴拿马的航线。每当预期的客轮从岛旁驶过时,当地人便划船出海,出售木制的飞鱼和海龟,或出售他们祖先的壮丽船只的小模型。由于生意一向兴隆,皮特克恩岛上的托罗米鲁树已被砍光了。托罗米鲁树是当地人刻制木雕的重要原料。
为答谢他们的热情款待,我们用船把全岛的男子和很多妇女载送到荒无人烟的亨德森岛。仅在这一天内,船上的六十名皮特克恩岛乘客,就在岛上砍伐了二十五吨托罗米鲁木材。这个周围长着椰子树的海滩,看起来活像个海盗出没的战场。只见那些衣着鲜艳的皮特克恩岛人,不分男女老少都携带着弯曲的树干和枝杈,飞快地跳进浪花中,设法把木材装进起伏颠簸的珊瑚礁旁的小船,运到木材已堆得高达船舷的大船上。激浪打来时,这个热带岛屿旁的珊瑚礁,就被淹没了,巨浪退去后又露了出来,每当海浪向珊瑚礁上的男男女女劈头盖脸打来,把他们抛起时,他们便死命地紧紧抓住小船。小船由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掌舵,他吼叫着向拼命划桨的十二个人发出命令,让船只顶住风浪,以免翻沉。一个不习惯海岛生活的人,面对这种场面,一定会感到险情百出,心惊肉跳。
第十部分:高及云端的古城遗址海上游走的梦境仙岛
第二天,我们在皮特克恩岛从船上卸货时,满脸笑容的帕金斯·克里斯琴对我们说,他们这次搞到的用来雕刻邦蒂号模型和飞鱼的木材,足足可用四年之久。
我们从皮特克恩岛出航到曼加雷瓦后,停泊在一个怪石嶙峋、群山环绕的环礁湖里。湖水清澈见底,下面是一个五色斑斓的珊瑚礁园,点缀着珍珠贝,还有种类繁多的奇异鱼群。我们在这个遍布椰子树的南太平洋乐园里所见到的惟一雕像,是画在教堂里的一幅油画上。油画的雕像碎成两半,被踩在一个得意洋洋的传教士脚下。岛上的法国行政长官不在家,但那位能干的妻子却以击鼓为号,把当地人召集起来开了个盛大的欢迎会,会上还跳起纪念传说中的图帕国王的舞蹈。“图帕国王”头戴挖空了的椰子树干制成的奇特面具,踏着舞步走在侍从行列的最前面。根据传说,他率领一支由木筏组成的船队从东方来到本岛,逗留数月后,又返回他东方的强大王国,再也没来过曼加雷瓦。从时间和地点上来判断,这个传说与印加人关于他们伟大统治者图帕克的传说极其吻合。图帕克命令其部下建造了一支庞大的木筏航船队,然后动身去那些遥远的有人定居的岛屿,那些岛屿是他们从远航的商人口中听说的。根据印加历史学家的说法,图帕克在太平洋航行一年左右,到过两个有人定居的海岛后,从那里满载俘虏和战利品返回秘鲁。根据我们继“康提基”号木筏航海探险后所做的试验,我认为乘坐这种船只进行远航是完全可能的,因为我们终于发现了业已失传的、驾驶木筏的印加航海术。船上只要备有他们叫做古阿拉的东西,即船底中心垂直升降板(遇大风时,可降入水中,以防船只漂流或倾覆),就可以使木筏像其他航船那样毫无困难地逆风行驶。因此,在曼加雷瓦受到尊敬和纪念的图帕很可能就是印加图帕克。
站在曼加雷瓦岛上,我们看见拉帕依蒂岛时隐时现于西南方向的云雾之中,宛若海上游走的梦境仙岛。通过望远镜,我们从远处就可以看到它那非同寻常的最高峰,它们既像墨西哥长满青草的金字塔,又像秘鲁荒山中印加人造的台阶形城堡。这个岛屿的确值得细加考察。
我们提心吊胆地站在驾驶台上。商船船长以超群的绝技驾着船,从活珊瑚礁的缝隙间摸索前进,驶进了由下沉火山湖形成的平静环礁湖,周围峰峦起伏,犹如锯齿。小安奈特站在船长身边,入迷似地看着他。商船船长不断地来回转动轮机舱传令钟的摇把,一忽儿转到“停”、“慢行”的位置,一忽儿又转到“倒”的位置,我们的船在珊瑚礁之间平静地向前滑行,人们几乎察觉不到船在开动。突然,小安奈特踮起脚,紧紧抓住摇把,猛拉到“全速前进”的位置上,于是轮机舱回答说:“全速前进。”要不是商船船长急忙倒转摇把,我们就会像破冰船那样向礁石猛冲过去。
我们安全地驶近一个风景如画的小村落,停泊在村外宁静的水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