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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但不肯闭嘴,还出卖我们!你让他起疑心了,你知不知道!你逼我撒谎,而他知道我在撤谎。就算他不直接来问我,这几天他一定会找莎丽!」
——再忍一忍。
「我宁愿相信,霍华德,莎丽会妥善地处理那一部分的。反正,他也未怀疑莎丽和这件事情有关。他唯一怀疑的人是你。」
——他认为,是我逼他撤谎的。
「好吧,这倒也是。」他的愤怒突然地——就像愤怒爆发时那样突然——消失了,「你只能说这么多,不要把莎丽也扯进来。」
「是的,」埃勒里说,「好个宽宏大量的奎因。这样你爸爸就只知道你是小偷,霍华德,而不会知道你给他戴了绿帽子。我说嘛,好个宽宏大量的奎因!」
他跌坐在椅子上,开始咬着手指甲。
「整个这件事,霍华德,」埃勒里说,「实在令人难以置信,老实说。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应该一拳轰掉你的脑袋。如果你是正常人,我一定会的。」
埃勒里拿起电话筒。
「你要干什么?」霍华德低声地问。
埃勒里坐到桌子上:「如果我继续留在这里,霍华德,我只有继续在这片浑水中打滚,这是其一。其二,我已经一肚子气了,我不再插手这件蠢得不能再蠢的事了。你跟莎丽自己看着办吧,反正你们也从来没有接受过我的劝告。我不是为了这件通奸的事情来的,如果我事先就知道,我根本就不会来。至于你的病,我的建议是——这也是你会接受的——就像我在纽约时就说过的:找一位在心理治疗界真正最好的专家,告诉他或她一切。」
「其三,霍华德,」埃勒里带着浅浅的微笑说,「我学到了重要的一课:千万不要基于在巴黎短短几个星期的经验,就对一个人的人格下结论,而且,永远、永远不要对一个女人下结论,不管是基于什么样的经验。」
他拨通了接线员。
「你要走了?」
「今晚,立刻。接线员……」
「等等,你要叫出租车?」
「接线员,请你等一等。霍华德,什么事?」
「今晚没有火车了。」
「噢,接线员,算了……」埃勒里慢慢地把电话挂上,「那么,我想我得搬到镇上一家旅馆去了。」
「别傻了。」
「而且也很危险,是吗?因为镇上的人会传出:霍华德·范霍恩家的客人,在霍利斯饭店度过他在莱特镇的最后一夜?」
霍华德涨红了脸。
埃勒里笑了:「你有什么建议?」
「开我的车吧。如果你坚持要今天晚上离开。你可以把车子存在纽约,下次我去的时候再把它开回来。反正周末我要到纽约去,为博物馆的计划买一些东西。我会告诉爸爸你突然决定要今晚离开——这是实情——而我把车子借给了你——这也是实情。」
「但是你知道我要冒什么样的风险吗,霍华德?」
「风险?什么风险?」
「发现达金来追我,」埃勒里说,「带着拘捕令,告我偷车。」
霍华德咕哝着说:「你真有意思。」
埃勒里耸耸肩:「好吧,霍华德,我赌了。」
埃勒里稳稳地开着车。时间已经很晚了,干线公路上都几乎没有什么车了,霍华德的敞篷车低吟着逃逸之歌,在这里,能看到诚实的星星,油箱是满的,他觉得很高兴,心情也平静下来。
一开始就错了。和霍华德的失忆症一点瓜葛也没有。
不过,当时也是基于事情的神秘性以及好感和好奇。但是稍后,当他在湖边知道了这件桃色内幕时,他早该毫不犹豫地拔腿就跑。就算他留下来,他也应该坚决而彻底地拒绝替他们出面去和那勒索者接头。这样,他就能避免到头来被不讲道义的霍华德出卖。所以,老实说,他不能怪别人,只能怪他自己。
不过,他所获得的惩罚,还是令人满舒服的:在他公文包里静静躺着的稿子,可以陪伴他治疗创伤。
现在,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莱特镇,可以清楚地看到迪德里希·范霍恩以及他遭遇到的大麻烦,还有莎丽以及她的问题。甚至,他可以看到霍华德——这个被自己残酷的人格发展历史囚禁、困扰、击败的人,一个令人可怜、而不是令人气恼的对象。至于沃尔弗特,他只是一个不值得一提的讨厌的家伙。至于克里斯蒂娜·范霍恩,她比幽灵更幽灵——是幽灵的古老影子,没有牙齿的嘴,在黑暗中咬着《圣经》中干枯的字句。
圣经。
圣经!
埃勒里把车子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紧紧握着。他正尽力让剧跳的心平静下来,他的脑海充满着不可思议的事。
他花了一段时间整理自己。他要整理出那种异样的感觉,找出那感觉,然后丢掉。一切要按顺序整理好,他才能看清那件事情不可思议的形象。他必须拉开足够的距离,才能看到那件事情真正的全貌。
但是,这可能吗?真的可能吗?
是的,他错不了。他不会错的。
每一个细节,都带着整幅图画中令人颤栗的色彩。每一个的边缘,都完美地接合起来,显露出了惊人的——单纯的惊人以及惊人的单纯——模式。
模式……埃勒里回想起自己曾经有过的关于模式的想法,以及自己如何企图辨读出那个模式的密码。他不可能错。
还缺了一个。
哪一个呢?
慢慢来。
眼前走来一匹苍白的马,马身上写着它的名字:「死亡」。
像疯了似地,他启动引擎,猛地把车子掉回头。
他的脚把油门踩到最底,维持在最底。
那家通宵营业的餐厅已在他身后数英里。
餐厅里那位值夜班的人仍瞪着空洞的眼睛凝望着。
当埃勒里把钱币塞进投币口时,他的手在发抖。
「喂!」
——快点儿呀!
「喂?范霍恩先生吗?」
「是。」
——安全了。
「迪德里希·范霍恩先生?」
「是的,喂?你是哪位?」
「埃勒里·奎因。」
「奎因?」
「是的,范霍恩先生……」
「霍华德睡觉前告诉我,说你……」
「别管那个了!你没出事,这是最重要的。」
「没出事?我当然没出事,出什么事?你在说什么?」
「你在哪里?」
「我在哪里?奎因,什么事?」
「告诉我!你在哪个房间?」
「在我的书房。我睡不着,就下来了,打算处理一些被我拖延了的公事……」
「所有人都在家里吗?」
「所有人都在,除了沃尔弗特,他陪达金和辛普森到城里去,留了张纸条给我,说他忘了处理一些我们正在谈判的合约,他可能会一整夜待在那里。还有……」
「范霍恩先生,听我说。」
「奎因,我今晚再也承受不了更多的事情了,」迪德里希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不管是什么事,不能等等吗?我真是不明白,」他抱怨地说,「你说走就走……」
埃勒里很快地打断:「仔细的听我说,你在听吗?」
「是的。」
「照我的话做,要一字不差的。」
「照你什么话?」
「把自己锁在书房里。」
「什么?」
「把自己锁在书房里。不只是锁门,还有窗户,还有那玻璃门。别让任何人进来,范霍恩先生,你明白了吗?任何人,除了我。你明白了吗?」
迪德里希沉默着。
「范霍恩先生,你还在吗?」
「是,我还在这里,」迪德里希很慢地说,「我在这里,奎因先生,我会照你的话做。你究竟在哪里?」
「你稍等,别挂了!」
那自动餐馆的服务员问他:「老弟,有麻烦吗?」
「我现在离莱特镇多远?」
「莱特镇?大概四十四英里。」
「范霍恩先生?」
「什么事,奎因先生?」
「我现在离莱特镇大约四十四英里,我会尽快开回去。大约要开四十到四十五分钟。我会从南面门廊那扇玻璃门进来。当我敲门的时候,你要问我是谁,我会告诉你,然后才可以开门——只有完全确定那人真的是我,你才可以打开。听清楚了吗?一定不能有任何例外。你绝对不能让任何人进到书房,不管是从屋里或是从屋外。听清楚了吗?」
「我都听到了。」
「这样也许还不够。你那把点38手枪还在不在你的抽屉里?如果没有,不要离开书房去拿!」
「枪还在这里。」
「把它拿出来,握着它,好了,现在我要挂电话然后出发了。我一挂上电话,你赶快去关窗户,然后远离窗户。我会……」
「奎因先生?」
「什么事?」
「这究竟是为什么?从你说话的样子,好像我有生命危险?」
「没错。」
第八日
埃勒里敲那玻璃门。
书房黑着灯。
「是谁?」
很难分辨迪德里希在玻璃门后的位置。
「奎因。」
「谁?再说一遍。」
「奎因,埃勒里·奎因。」
有钥匙开门的声音。埃勒里把门打开,走进去,很快地把门关上,然后又用钥匙锁上。他在黑暗中摸索着,直到他发现窗帘是拉上的。
这时他才说:「你可以把灯打开了,范霍恩先生。」
桌上的台灯亮了。
迪德里希站在书桌的另一边,手上还拿着那把点38手枪。桌面上杂乱地摆着账簿和纸张。他穿着睡衣,光脚穿着一双皮拖鞋,脸色苍白。
「把灯关掉,真是个好主意,」埃勒里说,「我怎么没想到。哦,那枪可以收起来了。」
迪德里希把枪放到桌上。
「有什么事情发生吗?」埃勒里问。
「没有。」
埃勒里笑了:「刚刚这趟车开的,我想以后我做梦也会梦到。介意我把鞋子脱了吗?」他坐到迪德里希的旋转椅子上,伸开两腿。
那巨人嘴角的一块肌肉正在跳动:「我的耐性已经快用光了,奎因先生,我要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从头到尾,现在就要知道!」
「好的。」埃勒里说。
「为什么我会有生命危险?在世界上我根本连一个敌人也没有,没有这样的敌人!」
「你有的,范霍恩先生。」
「是谁?」他那双劳动者的拳头,支撑着他倾斜到桌上来的身体。但是,埃勒里陷下身子,直至脖子靠到椅背的顶端。
「是谁?」
「范霍恩先生,」埃勒里摇摇头,「我刚刚发现了一件很……确定的事情,使得我半路折回来。尽管我在一个半小时以前坚决要离开。自从上星期四下火车之后,就发生了很多事情。刚开始,它们看起来都没有关联,但是不久,它们之间的关联已经大略出现,不过也只有一些非常明显而基本的。我一直都很困扰,总觉得它们……啊……有着更深的联系,一种形成一个整体的……模式。我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模式,只是有一种感觉——把它叫做直觉吧。如果你和我一样,曾经探索过所谓的(很可笑的)人类心灵的黑洞,你也会像我一样,有这种特殊的感觉。」
迪德里希的眼神依旧显得冷淡。
「本来我只把它当做是自己的幻想,没有进一步追究。但是刚才,在离开莱特镇的路上,它像闪电般显现出来——像闪电般显现,是很老套的形容,」埃勒里低声地说,「但是也没有别的更恰当的句子,可以用来形容当时的情形。它真的像闪电般击中了我。正所谓『晴天霹雳』。这道闪电的光,让我看出了那模式,」埃勒里缓缓地说,「完整的、隐藏着的、了不起的模式。我说它『了不起』,是因为它的巨大。范霍恩先生——巨大,一如撒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