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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仰我的大名?」
「霍华德说你人很好,你难道不知道你是个名人吗,奎因先生?迪德里希有你所有的作品——我先生说,你是全世界最好的侦探小说作家——不过,我已经偷偷地迷上你好多年了。有一次我看见你和帕特丽夏·莱特一起,坐着她的敞篷车经过下村,当时我心想,她是全美国最幸运的女孩——奎因先生,那是你的行李吗?」
不管这是什么场合,那都是个令人满意的开始,埃勒里坐在莎丽·范霍思身边,觉得自己非常重要、非常男人,而且非常忌妒老范霍恩。
当他们驶离车站,莎丽说:「霍华德的脸伤得非常厉害,要他开车进城他会更难过,所以我要他留在家里。早知道我就叫他来了!真不敢相信他竟然没提过我。」
「出于公正,我必须为霍华德澄清,」埃勒里说,「霍华德的确郑重地提起过你,只是我自己没有想到……」
「我这么年轻?」
「嗯,差不多是这样。」
「很多人都很意外,我想是因为和迪兹【注】结婚后,我有了一个比我大的孩子吧!你不认识我先生吧?」
「还没有这个荣幸。」
「你不要想象迪兹是好几十岁的人,他高大强壮而且年轻得很,还有,」莎丽带着几分挑战的口气说,「英俊。」
「我完全相信,霍华德自己就长得像个希腊神一样。」
「噢,他们两人一点也不像,他们虽然一脉相传,但是迪兹是个又黑又丑的老头子。」
「你刚刚才说他很英俊……」
「他的确是,当我要激怒他,就说他是我所见过全世界最丑的英俊男人。」
「好像,」埃勒里暗暗好笑,「有个小小的矛盾在其中。」
「迪德里希就是这么说的,所以我又告诉他:他是我所见过最英俊的丑男人,他又发火了。」
埃勒里喜欢她、不难想象,像迪德里希·范霍恩这种固执而个性鲜明的人,为什么会爱上她。虽然他看莎丽只有二十八、九岁,但是她体形、容貌、笑声和光彩更像是个十八岁的少女。以迪德里希的年龄,以及多年严肃而孤独的生活来说,莎丽是个无法抗拒的磁场。但是,霍华德的父亲,照所有的迹象来看,也是个实际的人,莎丽的年轻也许能在情感上吸引他,不过他要的是——他也知道自己要的是——妻子,而不仅仅是枕边伴侣。埃勒里也看到,莎丽如何满足迪德里希的要求:她的仪态优雅,她的身材不但年轻而且丰满,她的笑容有智慧,她的热情似火。她有智慧,而且容易亲近,埃勒里感觉到,表面上她还有所保留。她的坦白自然而可爱,像个孩子。然而,她的笑容却带着苍老和悲伤。事实上,埃勒里一边和她聊天,一边想:莎丽的笑容是对她本人的最大的挑衅——由矛盾引起的人格中的最大矛盾。他又想,自己在哪里见过莎丽?是在什么时候……他研究她——正当他们坐在车上,愉快而自在的谈话——越多,他越能了解,为什么迪德里希可以毫不后悔地为了她结束单身生活。
「奎因先生?」她在看着他。
「抱歉,」埃勒里赶忙说,「你刚才说什么?」
「你一直望着莱特镇,可能,你希望我停止在你耳边叽叽喳喳?」
埃勒里的眼睛没有移动:「我们到山丘路了!」他叫了起来,「怎么这么快就到了这里?我们刚刚穿过城里了吗?」
「我们当然经过城里了,你刚刚在想什么?噢,我知道了,你在想你的小说。」
「老天见谅,」埃勒里说,「我刚刚在想你。」
「我?噢,拜托,霍华德并没有要我小心你的这一点。」
「我在想,范霍恩先生一定是莱特镇最令人羡慕的丈夫。」
她迅速地看了他一眼:「你真会说话。」
「我说的是真话。」
她的眼光回到马路上,他发现她的脸颊泛起一阵粉红。
「谢……谢,我常说话不当……」
「这也是你迷人之处。」
「不,我是说真话。」
「我也是说真话。」
「你是说真的?」她大吃一惊。
埃勒里实在很喜欢她。
「在我们到家之前,奎因先生……」
「我比较希望,」埃勒里说,「你叫我埃勒里。」
她脸上的粉红色更深了,他想,她一定很不自在。
「当然,」埃勒里接下去说,「你可以继续叫我奎因先生,不过我见到你先生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他我爱上你。对!然后在霍华德的拳头挥到我的鼻子之前,我会把自己埋到客房里,疯狂地写作……嗯,你刚才要说什么,莎丽?」
他看着她,猜想他的话触碰到她哪根神经,她心烦意乱到极点,有一度他还笨得担心她会哭。
「对不起,范霍恩太太,」埃勒里碰碰她的手说,「真的很抱歉,原谅我。」
「别傻了,」莎丽生气地说,「是我自己的问题,我的自卑情结堆起来有一里长。而你,很聪明,」莎丽犹豫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埃勒里。」
他也笑了。
「你在试探我!」
「而且是不知羞耻。没办法,莎丽,那是我的另一个本性,窥视者汤姆的灵魂附在我身上。」
「你在怀疑我的一些事情?」
「不不,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然后?」
埃勒里愉快地说:「我想,由你来告诉我,莎丽。」
他又看到那奇特的笑容,但很快消失。
「也许我会的,」她顿了一下,「我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觉得自己可以告诉你一些事情……」她突然又停下来。他没说话。最后,莎丽用一种完全不同的语气说,「我刚要说的是……在我们到家以前,我要跟你谈谈有关霍华德的事。」
「有关霍华德?」
「我想他曾告诉过你……」
「有关他受到失忆症的困扰?」埃勒里愉快地说,「是的,他的确提过。」
「我本来在担心他没有说,」车子正准备要上坡,她的眼睛注视着前方,「当然,霍华德的爸爸和我都不太多谈这件事,对霍华德来说,我是说……埃勒里,我们被他吓坏了。」
「失忆症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可怕。」
「你一定见过许多这样的奇怪事情,埃勒里,你真以为这根本用不着担心吗?我是说……真的吗?」
「当然,失忆症并不平常,而形成的原因也必须仔细了解……」
「我们已经做了很多尝试,」她一下子变得很悲伤,而且无意掩饰这点,「不过医生们都说他是个充满敌意的病人……」
「据我所知也是如此。他会好的,莎丽,很多失忆症的病例最后都被治好。咦?天啊,那不是莱特家吗!」
「我们和他们并不常见面——他们是属于山丘区街那边的人。你该知道,我想,老莱特先生已经过世了?」
「约翰?是的,我非常喜欢他,我来这里,该去看看荷米欧妮·莱特……」
不知怎么回事,霍华德失忆症的话题,再也没有被提起。
埃勒里心想,他将会到一个「莱特镇式」的富裕家庭,它的简朴深深植根于传统的家。所以,对他所看到的一切,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他们的车子拐出诺斯北山丘路,穿过两座大理石柱子之间,滑过一条整齐的私人道路,两旁还有宽大的意大利柏树,还有埃勒里所见过最美的英国杉。走过缤纷的灌木林,连埃勒里那双对园艺外行的眼睛,也能看出这比较像是富有人家的栽培,而不是大自然的偶然杰作。这条小路回旋而上,经过花园和别墅,最后在山顶上抵达一栋巨大的摩登房子。
南边,莱特镇的市区拥抱着他们刚刚经过的山谷,一堆堆玩具似的建筑物,缓缓吐出炊烟;北方,是一片红木林;向西看去,市区之外是一片广阔的农田,向南延伸,为莱特镇带来乡村的景色。
莎丽将车子熄火:「这一切多漂亮。」
「什么?」埃勒里问。她总是令人意外。
「你刚刚心里想的事情啊,这一切不是很完美吗。」
「嗯,的确是的。」埃勒里笑着回答。
「好过头了。」
「我没有那样说。」
「是我说的,」她又露出她那奇特的笑容,「我们两人都没错,确实如此我说好过头了。不是因为它俗,而是因为它太像迪兹:所有东西都有完美的品味,而且都是超大级的。迪兹从来不用按一般的标准做事。」
「这是我所见过最美丽的地方。」埃勒里诚恳地说。
「这是他为我而建的,埃勒里。」
他看着她:「那么,它的美丽壮观就恰到好处了。」
「你好可爱,」她说,一边笑着,「其实,当你住进去之后,它就变得没那么大了。」
「或是你自己变大了。」
「也许吧。我从来没有告诉迪兹,刚开始住进来的时候,我有多么害怕、多么不知所措,你知道吗,我本来是住在下村的。」
范霍恩为她盖了这栋豪宅,而她却是来自下村……
下村是许多工厂坐落的地区。在那里,虽然有几座不成样子的砖造屋子,但是大部分的人都住在简陋不堪的房子里,破烂、拥挤,连门都残缺不全,偶然,你会在这里看到一间干净而结实的房子,但是,那只能是偶尔一见。穿过下村的是威洛河,所谓的「河」,其实只是一条流着泛黄色工厂废水的水沟。住在这里的大多是外国移民:波兰人、法裔加拿大人、意大利人、六家犹太人以及九个黑人家庭。这里聚集了妓院和酒厂,每到星期六晚上,莱特镇的警车必须不停地在这些脏乱的街道上巡逻。
「我是在波利街出生的。」莎丽带着她那有趣的笑容说。
「『幸运波利街』,波利街!」
「你真是讨人喜欢,噢,霍华德来了。」
霍华德冲上来和埃勒里握手,用力得像要把他的手捏碎,然后,抢过埃勒里的皮箱:「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莎丽,你对他做了什么,绑架他吗?」
「正好相反,」埃勒里说,「霍华德,她让我疯狂。」
「他也让我疯狂,霍华德。」
「干嘛,这么快就有感觉了?莎丽,劳拉为了晚餐紧张得要死,听说是因为订了蘑菇没有送来……」
「天啊,真是糟糕,埃勒里,我不能招呼你了,霍华德会带你到客房去。那里一切都是我亲手准备的,不过,如果你找不到你需要的东西,屋子里的客厅有一部对话机,是和主屋的厨房连线的。噢,我得走了。」
霍华德的出现让埃勒里不悦,他星期二才与霍华德告别今天才星期四,而霍华德看起来像又老了几岁,他那只没受伤的眼睛下有条浅沟,他的嘴卷得紧紧的,在这亮丽的下午,他的皮肤却显得又黑又黄。
「莎丽告诉你为什么我没去接站?」
「不须道歉,霍华德,你做得很好。」
「你真的是喜欢莎丽。」
「爱死了。」
「到了,埃勒里。」
客房是一栋石砌的美丽建筑,建在一片紫色的桐木林中,和主屋之间隔着一个圆形的游泳池,池边大理石铺成的地板上,有洋伞桌、椅子和一个流动吧柜。
「你可以把打字机放在游泳池的旁边,高兴的话随时可以跳下水,」霍华德说,「或者,如果你想要更隐秘的地方……跟我来。」
这栋客房一共有两室还有一个浴室,是美国乡村式的,有个大型的壁炉、巨大的胡桃木家具和白色羊毛地毯。客厅里,摆着一张埃勒里所见过最美的桌子——由胡桃木和牛皮制成的帝王式大桌,配上一张高背转椅。
「是我的桌子,」霍华德说,「我把它从我的房间里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