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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声音很大,“他自己没考上,当不了兵,就去农场。干什么都是为人民服务。”
于晨鸣觉得自己圆不了父亲的梦很内疚,做梦都想着穿上军装,他总是这么执着,就像小时候够不到灶台也要坚持为母亲做早餐一样。
春天第一朵梨花抽出花骨朵时,奶牛已经很听话的一听到于晨钟的脚步声就很乖的任其蹂躏,牛奶一滴都不会洒出桶外,叫声也很爽。农场主徐勇远远的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张招兵启事,差点摔个趔趄。“于晨钟,快看,招兵了!招兵了!空军后勤!空军后勤!”
于晨钟愣了一愣,一听空军两个字,忽然想起了天空中的那只鹰。把手往裤子上擦了擦,抢过那张纸,迅速的扫了一眼,飞快的往家里的方向跑去,一边回头对徐勇道,“请假,今天我请假!”
母亲扶着床沿打开衣柜,拿出一件白衬衣,看他穿上,疼惜道,“快去!排在前面,加油晨钟!”
没有想到春天这么快就来了。
(二)
报名的人太多了,符合条件的、不符合条件的,一层层选。于晨钟验完了一关又一关,同一批的十几个都有点兴奋,互相交谈着,于晨钟没有加入他们的交谈,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于外向的人,没想就说了,过于内向的人,想了想,就不说了。进了一个屋子,女医生两人,叫他们把衣服裤子全部脱光。
所有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高个子怯怯的用带着潮州口音的广东话道,“医生,刚才在隔壁我们的PY已经被棉签和手指检查过了。”
众人哄笑。
于晨钟倒现在还不明白一帮男人光溜溜的在两个女人面前做青蛙跳是检查什么,检查小弟弟的弹性还是别的?那两个女医生眼神淡漠的看着,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再跳一次。”
出榜的那天,于晨钟伸长了脖子,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眼泪差点就滚下来了,虽然是空军后勤,好歹也是空军,好歹也穿军装,奶牛们,永别了。
父亲那晚喝醉了,不停的说,好事多磨,好事多磨啊。母亲哭了,养这么大,终于要飞了。
胸口的大红花映得于晨钟脸也是通红的,徐勇和几个农场工人弄得热闹极了,许多小孩跟在后面看热闹,跟其他新兵一起,上了一辆军车,车开了,人群中看到父母在对着自己在挥手,人生大概就是由一次次离别组成的。
下了船,又上了闷得象罐头一样的火车,一火车厢都是新兵,是货车,没有作为,人只有坐在地上,他们都在聊天,跟于晨钟聊的就是在体检时说笑话的高个子,潮州人。自我介绍道,“我叫何其明。”
他笑的时候牙齿整齐洁白,于晨钟也伸出手来握,“我广州的,于晨钟。”
下了火车,于晨钟觉得身体还在颤抖。营地周围一片空旷,有个篮球场,山坡和路孤零零的呆着,附近似乎没有居民,只有连绵不绝的山,飞机远远的停在山洞里。
跟着大家一起走,开始点名、分班。十个人一班,班长姓鲁,鲁跃进,说话是山东口音,人也是牛高马壮,负责新兵训练。
于晨钟第一天晚上就开始想家了,家里的饭菜和家里的床,翻来覆去。大家都很安静,一夜无话。
军训开始的时候,鲁跃进疯了似的训他们,中午吃饭要拉军歌,唱的大声先吃,唱不整齐声音小的就看着先吃的人吃,馒头、咸菜,也有鸡蛋和肉,但不多。
于晨钟发现每次打饭的时候那炊事班班长对自己似乎特别优待,别人的菜都是在勺子里抖一抖,只是到了他的时候却是纹丝不动的将菜往碗里堆成一座小山。
最让于晨钟奇怪的是,炊事班长董超每次还意味深长的对他笑笑。把这事跟何其明说了,何其明道,“听那些农村兵说他怪怪的,你少惹他为好,听说神经有点问题。”
刚来第一天时董超跟新兵谈心时在塑料软皮本上上登记了每个人的生日,到时候炊事班会给过生日的新兵加水煮荷包蛋。
于晨钟的生日是农历七月十五日。董超认真的记了下来。
何其明现在在连队里跟于晨钟是很铁的,因为一同关过小黑屋,小黑屋就是禁闭室,在连队最东边的角落,风呼呼的吹。两人没事就开始聊天。黑漆漆的屋子里,聊着各自家里的事情,听说于晨钟的父亲是海军出身,一阵羡慕,何其明的父亲是个农民,但也是希望他去当兵,又从家庭小事聊到国家大事,想象如果自己被派到越战前线会不会踩到地雷之类。
“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于晨钟舔了舔嘴唇,这会应该深夜十二点多了,依稀能听见紧急集合的哨声,在小黑屋里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放肆睡觉。
“我有个妹妹。”何其明说道,“还会开拖拉机,帅的很,不过已经有对象了。你呢?”
“家里就我一个小孩,我没有对象,连女人的手都没碰过呢。呵呵,要不给你讲个笑话吧。”于晨钟道,黑暗中看不到他白皙的脸上无奈的表情。
“唉,要是个美女跟我关在一起就好了。”何其明在心里唉叹道,“说吧说吧。”
“首长说,同志们好!士兵说,首长好!首长拍一士兵的胸部说,看啊这肌肉练得多好!士兵说道报告首长,我是女兵。”
何其明觉得是个没意思的冷笑话。
忽然窗外传来一阵女人咯咯的笑声,两个人吓了一跳,于晨钟看一看窗外,窗户很高,一片漆黑连星星都没有,“你听见什么了?”
“有女人的笑声”何其明说道,“快,垫起我,我看看,是鬼我也得捉它一只。”何其明踩在于晨钟肩膀上,刚好够到窗户。
那是一只藏匿在黑色长发里的硕大的眼睛,隔着铁栏杆,映着月光。
只听啊的两声,窗外的尖叫声、沉闷的摔跤声还有何其明的唉呀声混合在一起,“有鬼啊!
“鬼……”于晨钟的手心冰凉,“咱们这哪里有女的啊,听说禁闭室以前是专门枪决罪犯的地方。”
只听啊的两声,窗外的尖叫声、沉闷的摔跤声还有何其明的唉呀声混合在一起,“有鬼啊!“
“鬼……”于晨钟的手心冰凉,“咱们这哪里有女的啊,听说禁闭室以前是专门枪决罪犯的地方。”
“头发长的,眼睛大得突出,额头中央一颗很大的红痔!吓死我了。”
何其明发着抖,终于抵挡不过睡意,靠着墙壁两人昏昏欲睡了,那个笑着的那个女人下半夜没有出现。
清晨时分才有人从窗户外扔了两个包子进来。
非常有爱心的董超。两人相视而笑。
其实这次关禁闭纯粹怪于晨钟多管闲事,班长鲁跃进这人本身脾气躁,训练新兵更是耐心有限,何其明人高但体力不够好,训练正步踢腿分解动作时身体有点歪,扶好了还是歪来歪去,眼看就要举行新兵训练比赛,哪能因为他一颗老鼠屎坏了班上的一锅汤。一时性急骂了句你他妈的怎么蠢得作猪叫啊,一脚踢了过去,何其明身体失去平衡,半个身体直接摔地上了,爬起来对着鲁跃进就是一拳。何其明的母亲去世的早,他最忌讳别人骂他老妈。那鲁跃进可是老兵,还是班长,这次丢脸了,一个飞腿扫在何其明脸上,何其明的鼻子顿时流得稀里哗啦。大家都不动,于晨钟却看不惯了,从后面架着班长鲁跃进的胳膊大喊,“揍他!”
最后虽然鲁跃进的下巴被打歪了,但这两个不怕死的新兵也没占太大便宜,以下犯上不服从命令是严重的,关禁闭一天,还要写检讨。何其明写的很一般,但正是这封检讨却让于晨钟在连队名声大噪。
从事件经过的动人心魄的描述到自己的深刻反省最后的重点实际上是对班长野蛮军训对革命战友从肉体到灵魂上的催残以至于延伸到雷锋精神到叛逆心理在战场上的不利因素到一个人的人生观世界观的建立,看的指导员和连长连连赞叹,这是个新兵写的吗?
于晨钟的父亲是海军军官,这些东西从小耳濡目染,闭上眼睛都能写出来,从禁闭室出来,军训时换了个班长,不打不骂,鲁跃进受了处分,调到炊事班当炊事员,这让于晨钟十分内疚。
(三)
那天晚上炊事班班长董超对探头探脑的两个家伙道,“你们还在门口看什么看,指导员不是派你们过来帮忙的吗?”
和面的鲁跃进早就没了当时军训时候的威风,洒了些面粉在案板上,头也不抬。
何其明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三支烟和一瓶二锅头,除了于晨钟,三人都对着抽起来,他不抽烟。是难得偷闲的好时光,四个人一起聊着就笑了起来,相逢一笑抿恩仇,于晨钟仍是觉得董超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怪,聚会末了还说了句,“等你过生日的时候给你弄顿好吃的。”
何其明在喝醉之前听董超说起自己的妹妹,以前就在这附近的村子住着,小时候脑子有点问题,董超就在百色当兵,离家不远,指导员给予特殊照顾,当炊事班班长,可以出去采购食物的时候顺便照顾妹妹。
后来有一次部队野外紧急任务,董超一个月没回,妹妹托付邻居照顾了,回来的时候妹妹死了,肚子饿,自己挖了毒蘑菇吃死了,长头发掩盖的大大的眼睛老闭不上,再也笑不出来了。董超自己也变得神经兮兮,做完部队的事情以后总是发呆,只等着退伍了。
“这是我们的秘密。”董超的眼睛红红的,“我很羡慕你啊何其明,你都有妹妹的,而且还在的。”
于晨钟的背后凉飕飕的,他怎么知道何其明有妹妹,长头发,大眼睛,关禁闭晚上那个……
其实指导员也有妹妹,就在部队。
向彩虹来部队的第一个星期,连队的病号忽然就多了起来,很多根本不是来瞧病,是来瞧她的,包括何其明和于晨钟两个家伙。这公主性格活泼,外表可人,谁都喜欢。
向彩虹心里筛选来筛选去也就是这两个。何其明比较外向,人也高大风趣但太滑头,于晨钟偏内向但看起来有点胆怯。
年轻的男女在一起总是很容易成为朋友,何况是没有什么人员流动的部队,生个小病,可以休息还可以跟护士MM聊天,十分惬意。
何其明当上了空军地勤的汽车兵,于晨钟便跟着做飞机充电的工作,两人虽然称兄道弟,其实是心照不宣,既是朋友,又是对手,还单挑了一次决定谁放弃,最后两人又被关了一次禁闭。
向指导找了两个年轻人谈话,二人都没有说打架的原因。
向彩虹的鹅蛋脸总是浮现在于晨钟的梦境里,他渴望生病,这样就能见到她,跟她聊天,忽然觉得整个人都变得轻松开朗。下铺的何其明到了秋天还不盖被子,他也希望感冒,感冒了就能被公主握着手,把细细的针头插到血管里输液,隔一段时间公主就会看看自己头顶的吊瓶还剩多少,等待的空闲,向彩虹拿着一本书在阳光下看,病人不多,就这样安静的看着,象雕像,脸上淡淡的一层绒毛。
两个家伙比谁训练更狠,文化更过硬,拼命的讨指导员喜欢,有时候能不能在一起也许就是指导员一句话。
董超只是沉默,听他们述说,偶而也发表下自己的看法,大多是向着何其明。鲁跃马上要调回了,临走时见四下无人,拍拍于晨钟的肩膀,“小心你身边的人啊。”
于晨钟点点头,“我不会输给他的。
”
向彩虹给于晨钟的那封信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