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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莲娜还没问真相是什么,亨利就说下去了,“我承认,我欺编了你们,我并不是巴攀大学的教授,也不位什么东南亚的宗教艺术,以前从来役有来过泰国——对不起。”
他只停顿了两秒钟,根本不给伊莲娜插嘴的机会,继续说道:“非常抱歉,从你们见到我的一开始,我就没有说一句真话。这些天来我一直充满了罪恶感,上帝一定会惩罚我的谎言,而现在我就有这种预感,上帝的惩罚即将应验于我身上。”
“活该!”
伊莲娜终于爽快地冲出一句话来。
“还记得第一天发生的事情吗?”亨利却在她出声的同时说道,“你们的大巴行驶在山间,突然发现我躺在公路上,全身受伤、昏迷不醒。我被抬到了你们的车上,你们又发现路边的山沟底下,刚刚翻下去一辆旅游大巴,紧接着坠崖的大巴就爆炸了。很快你们就迷失了方向,误入隧道而闯进沉睡之城。当晚,我在你们的照料下醒了过来,告诉你们我的名字叫亨利·丕平。”
他又苦笑了一下,“这是真的!就是我的真实姓名,我还说我是一个法国旅行团的成员,大巴在经过那段山道的时候,因为轧死了一条狗,与一个老太婆争执了起来,然后就遭到了她的诅咒,不久大巴发生了意外,刚刚打开车窗呕吐的我,正好被甩到了公路上,而其余的人则随着大巴,一同坠入了深深的山沟里。”
还没等伊莲娜说出“这些都是假的?”时,法国人便说出了相同的话:“其实,这些都是假的!那辆坠入悬崖的大巴,里面根本一个人都没有。而我也不是什么旅行团成员,我身上的伤口全是事先准备好的,都只是皮肉伤不会有大问题。至于昏迷不醒可不是装的,我事先吸入了一种气体,八小时内会自动醒来。”
“阴谋家!”
伊莲娜在心底咬牙切齿,恨不得马上挣脱开绳子,把电视机里的亨利挖出来。
“很抱歉,我现在才把这些说出来。但和你们在一起的几十个小时里,我每时每刻都提心吊胆,尤其当我得知导游的死亡之后,已完全超出了我的准备和想象。我实在难以面对你们,又要被迫编出谎言来欺编——比如我的巴黎大学教授的身份,还有吴哥窟中对你们的预言等,全都是些无稽之谈。”亨利忏梅地叹息了一声,镜头里的脸色愈加苍白吓人,“直到四天前的晚上,我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使趁乱逃出了你们的旅行团。然而,我才发现一开始就错了!我的命运已不再被自己控制,一旦踏入这座该死的沉睡之城,就没有办法再走出去了!”
说到这儿,他突然低下头,把脸埋在自己的双手之间,电视机屏幕上只见他颤抖的肩膀,许久他才重新抬起头来,两个眼眶都变得红红的,似乎有泪水要流下来。他对着镜头大喊道:“上帝啊!我不敢……不敢……不敢再面对了……我只能像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躲避着着你们也躲避着死亡,在沉睡之城的黑暗角落里游荡。昨天中午我几乎被叶萧抓住,这是最后时刻即将到来的预兆!今天上午我又意外地遇到了你,但我无法直接告诉你一切,只能通过这台该死的电视机,说出这些应该下地狱的话。”
“天哪,你究竟是什么人?”
伊莲娜已经放弃了挣扎,反而对电视机里的亨利,有了一丝微弱的同情。
“我知道你接下来会问什么问题。”法国人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满眼通红地说,“我是个刚刚失业的话剧演员,整夜落魄在巴黎的小酒馆里。一个月前的晚上,有个神秘的黑衣人来找我,将稀里糊涂的我带到机场,塞进私人小飞机,几个小时就飞到了美国。黑衣人带我登陆一座孤岛,在一个宫殿般豪华的别墅里,我见到了那个人——但我当即昏迷了过去。当我醒来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密室之中,手脚都被皮带紧紧地捆了起来。当时,我吓得差点小便失禁,不顾一切地大喊救命却没有用。密室里有一台破旧的电视机,屏幕里出现一个戴着面具的人,他告诉我现在有一个机会,可以彻底改变我的人生。我的选择非常简单,要么得到一张百万美元的支票,并成为全世界瞩目的人物,要么在巴黎街头流浪下半辈子!”
这下伊莲娜总算明白了——同样是密室,同样是捆绑,同样是电视机——亨利是把别人对付他的办法,再改头换面来对付自己!
她又在心底对亨利咒骂了几十遍,但电视机里的画面却突然停住了,亨利也定在那里一动不动,那龇牙咧嘴的表情令她万分厌恶。
怎么回事?是电视机出毛病了吗?伊莲娜又伸出手指,在遥控器上随便按了一下。
刹那间,电视机发出骇人的响声,紧接着就突然爆炸了!
显像管和塑料外壳的碎屑向四面飞溅,密室里的灯光转瞬熄灭,整个世界沉入无边的黑暗。
伊莲娜的心脏几乎也随之爆炸,同时嘴巴里发出恐惧的惨叫……
地狱就在脚下。
他的名字叫X。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还有黑色的裤子,黑色的运动鞋,里面是黑色的衬衫和丝巾。他甚至重新戴上了黑色的帽子,以及黑色的大墨镜,加上天生的黑色头发和眼球,只有皮肤是接近古铜色的。
他穿过一条黑暗的通道,只有尽头射出昏黄的廊灯。他还拖着一个沉甸甸的物体,重量甚至要超过他自己的体重。但他的体能和臂力都大得惊人,双手紧紧夹着一个僵硬的脖子——当然不是他自己的脖子,而属于另一个可怜的男人。
没错,他正在搬运一具尸体。
X的动作依然很艰难,毕竟是七十多公斤的分量,何况现在真的是“死沉死沉”。他只能夹紧死者的颈部,任由尸体的双腿拖在下面,摩擦着布满灰尘的地面。
尸体还残留粉一丝温度,但浑身的关节都已僵硬了,X感觉自己像在搬运一块沉重的木头,每走一步都会付出更大的力气。
终于,他来到了那扇铁门前。
门缝里漏出几丝白色的光线,还有一层白色雾气弥漫出来。X有力的肩膀撞开铁门,顺势将尸体拖了进去。
这是个白色的大房间,一进去就感到寒气逼人,头顶射下白色的灯光,宛如来到了西伯利亚。房间里有许多金属的柜子,他随意地拉开其中一个,里头便出现一具腐烂的尸体。
朋友们请不要害怕,这里只是医院的太平间,不会有鬼魂作祟。
X掏出一块白色的口罩,将自己的嘴连同半张脸遮挡起来。他拉开其他的金属抽屉——这些都是贮藏尸体的器皿,里面一个个躺满了尸体,有的面目安详却早已腐烂;有的干脆只剩下骨头了;有的本身就血肉模糊,估计是因为严重的外伤而死。
医院已经停电一年时间了,几天前才恢复了电力和冷气,重新成为冰凉的太平世界。这些尸体能保存到这个程度已属走运。
他冷静地看着这些柜子里的人,只有在这个房间里才能一切平等。没有大老板没有公务员没有打工仔更没有流浪汉,全都化为一具具冰凉的躯壳,等待归于尘土的那一刻,因为我们本来就来自尘土。
X这辈子已见过很多死人,他继续拉开太平间里的柜子,终于发现最后一格是空的。
他回头看着拖进来的那具尸体,仿佛这个空荡荡的金属大抽屉,就是为这个可怜的家伙准备的坟墓。
“再见!”
心底默念了一句,便将沉甸甸的死者拖过来,好不容易才全部塞进柜子。虽然在冰冷的世界里,X的背后却已布满汗水,再也不顾上刺鼻的尸臭了,他摘下口罩猛喘了几口气,最后看了一眼死者的脸庞——这是典型的法国人的脸,欧罗巴人种阿尔卑斯类型,半边脸上残留着大片血污,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高高的鼻粱似乎折断了——刚才头朝下被拖在地上,很可能磕到突起物。
你猜对了,死者的名字叫亨利·丕平。
五十分钟前,这个可怜的法国人,从医院的楼顶坠落下来,颅骨粉碎性骨折当场送命。
十五分钟前,X疲惫不堪地来到医院,在楼下发现了亨利的尸体。他火速将这具尸体拖进大楼,又找来拖把抹布等工具,火速将水泥地上的血迹擦试干净。在确信不会留下死者的痕迹后,他将亨利拖向走廊的尽头,费尽力气才来到太平间里。
X停顿了几秒钟,便合上死者惊恐的双眼,将大抽屉塞回到金属柜子里——永别了。
他仰头看着太平间的天花板,心想若是有一天自己能躺在这里,而不是臭水沟或者灌木丛抑或建筑工地甚至尸骨无存,已经算是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了。
于是,他捏起鼻子拍了拍金属柜子,对埋葬在抽屉里的亨利说:“你真走运!”
他突然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屏着呼吸走了过去,在太平间另一头的角落里,隐隐有个影子在晃动。
世界上没有死而复生的人,更没有什么不散的鬼魂——X始终都坚信这一点。他刚刚冲到墙角里,果然着到一个黑影窜了出来,擦着他的裤脚管飞奔了过去。
回过头才发现,那只是一只黑色的大猫。他扑上去跺了跺脚,黑猫便钻出太平间的缝隙,消失在阴暗的走廊里了。
他没有接着冲出太平间,而是在门口停下了脚步,眼前却依旧是那只大猫的影子——它是自己的猎物,或者自己是它的猎物?
但在一个小时前,做惯猎手的X确实做了一回猎物,这回猎手换作了叶萧。
虽然,已不是第一次与叶萧面对面,但在警察局外的烈日之下,看着那双愤怒而冷竣的双眼,还有浑身爆发出来的杀气,仍然使自以为无所畏惧的X,发觉了心底油然而生的恐惧。
原来自己还有害怕的时候——这一点才是真正让他感到害怕的。他闭上眼睛靠在太平间的墙壁上,冷气正从四面八方包围着他,像蚕茧缠绕着蛹子一样。他发觉自己的体温逐渐降低,呼吸越来越困难,心跳也在慢慢地放缓,直到再也难以跳动为止。
就像叶萧顶在他额头的那支手枪。
X=黑衣人
除了皮肤以外全身都是黑的,就连档案也是漆黑一团——因为他从来都没有过档案,也没有真正的身份和护照,没有被任何国家的政府登记过。他就像一团空气一个幽灵一声叹息,他只剩下一个符号:X
当然,着到他的人都会自然地想到另一种形容:黑衣人。
无论是X还是黑衣人,都从来没有失手过,也从来没有如此丢脸,居然被别人用枪指着脑袋。尽管,他的表情和眼神一如既往,好像自己依然是冷酷的猎人,只不过和猎物玩了个小把戏。但实际上X已经彻底地愉了,他的每一根汗毛都悄悄竖起来,心脏几乎碎裂成了两半!
X被叶萧愤怒的意志所打败,被他体内蕴涵的能量所击倒,被他眼睛里的坚强所摧毁——这是一个可怕的男人,根本无法与他抗衡和面对,开始的轻视原来全是错觉,千万不要惹怒这个男人,天知道他会完成什么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最后,X只能依靠二十岁的女孩来拯救他,这将是他一生中最大的耻辱。
他痛苦地蹲在地上,寒冷的气流也郁积于此。正当他感觉自己会冻成一尊黑色的冰雕时,听到一声清脆的爆炸声。
“砰——”
就像花瓶突然被打碎了,也像气球骤然爆裂了,金针似的扎进X的耳膜。他似乎又被充上了电,站起来打开太平间的大门。
黑暗的走廊里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