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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或不懂毫无关系。这个男人说有效的话,就是有效吧。我只想确认这一点。
「京极堂,你说的我懂了。那么,你能够解开那涸诅咒吧!」
没有解答。
「不能吗?到底怎样?」
「可以呀。不过,你到底……」
「久远寺家的。」
「解开久远寺家的诅咒?」
瞬间,黑暗逆转。四周全变白了。眼前很清晰地映着褪色了的神社门上的木纹。
但那只在瞬瞬间下了残影,木纹被吸进了黑暗当中。
听到雷声。
天空终于破裂了。大颗的雨滴摇动着愚人似地降了下来。
「我拒绝!」
以比雷鸣更斩钉截铁的声音,京极堂说道。
「为什么?这不是你的另一种工作吗,还是你不肯接受我的委托?」
「我呀,关口,因为和自己有关的工作而造成人死、受伤的,我可不干!尤其是这种无聊的事件,不去管它,自然会结束的。」
「怎么是无聊的事!」
闪电再度给了我视力。格子的那一边,映照着宛如幽鬼似的友人的脸。而那再度成为残影融化在黑暗中。
就只如此,京极堂--神社,拒绝下达神谕。
「我一直到你愿意接受这个工作为止,就站在这儿不动!京极堂,听好,我是讲真的。」
我用力地喊出几近哀怜的高亢声音后,就随地坐了下来。瘫软了似的我把背靠在捐香油箱。全身的肌肉仿佛协定好似的整个松弛了下来。暖热的雨,叭哒叭哒地很快地濡湿了身体。
我疯了吗?
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为什么我如此地害怕那个少女呢?
少女笑着。
白色的宽松衬衫、暗色的裙子,窥视到两只白色的足胫。
一条鲜红、鲜红的。
--呵呵呵。
--来玩嘛!
在我的耳边、我的耳边,淫荡地。
不,不是,淫荡的不是少女。
是我。
我在■那个时候■,那个少女。
久远寺梗子。
这只手腕残留的感触并非是前世的记忆。我的学长所喜欢的人,在那家医院的受理处前,白色的足胫,红色、红色……
啊!
所以我跑了。
不是娼妇的未婚姑娘,会说『来玩嘛』这种淫荡意思的话吗?
这是怎么回事?
我尽全力逃走了。
我疯了吗?不,我没有疯,怎么会疯?我逃走了。
穿过鬼子母神一直跑。杂司谷的森林沙沙沙地作响,很暗,漆黑的暗。穿过墓地我跑着,我回去的地方在哪里?只有那个宿舍,只有中禅寺、藤野牧朗等待着的学生宿舍。
门开了。
中禅寺站着。对了,告诉他所有的事吧,这样的话:
「中禅寺,我、我,藤牧学长爱恋的姑娘……久远寺梗子……」
「从此以后,就别再说从前的事了。十二年前的已被切割的现实等那样的东西……谁也不看。」
中禅寺……不,京极堂将带着把手的烛台点亮站着。
我简直就像滚落在坡道似的,回到了昭和十五年九月十六日。
「总觉得最有必要除掉附身物的好像是关口,是你唷!」
京极堂说道,蹲了下来,用烛台照着我的脸后继续说道:
「你脆弱的神经撑不过三天。简直是爱管闲事的老师!虽是夏天,也会感冒的。」
我完全湿透了。而且身上到处擦破、渗着血,撞到石头台阶似的右足胫黑红地肿了起来,连裤子都破了。大概接近三小时我似乎都处在飘浮在过去记忆的状态中。
大颗的雨变成了雨雾。
「我接下这个工作,不过我很高价的唷!」
我无法立刻理解他的意思。
「那么,京极堂,你接受吗?你要解开久远寺的诅咒吗?」
「但是有条件,你不接受的话,就拉倒!」
京极堂边看着我的脸,用一贯的表情淡淡地继续说着。我没出息地唯唯诺诺地听着他的话。
「首先,今晚八点钟。由于我也有想调查的事。地点是藤牧失踪的那个密室,其他地点不行唷。到那时间以前,先将久远寺家有关系的人全集中在隔壁房间……时藏夫妇可以不用找来。连你的份儿,先在书库里,准备五张椅子。梗子小姐睡在床上所以不需要,我的也不要,然后……」
京极堂的话暂时中断。他从胸前拿出手怕递给我,可能是要我擦干身子吧。我不知该不该接受,一迳地抓在手里。
「接下来,很重要,听好!连络木场,要他准备两三名健壮的便衣警察,然后要他们在随时都可以闯进来的,像庭院或其他房间伺机行事。」
「但是……那……」
「反正今天一定要解决,明天那些家伙们就会闯进来吧?只不过是提早几个小时吧。」
「话是这么说……为什么要……?」
「当然是要他们逮捕想逃走的家伙。」
「你的意思是说,解开诅咒后就会有想逃走的家伙出现吗?那……是藤牧吗?还是……?」
「你还是别想太多的好。恍惚的脑袋再怎么想也……对了,这样的话,差劲的思考才可以休息呀。接下来……」
「还有呀?」
「不喜欢的话,就不要做。」
「不,不是这个意思。」
我终于用手帕擦了脸上的雨。
「除了刑事警察,还要救护车……对了,找个像法医里村君那样,总之,找医术高明的在一旁待命,做好无论何时、受了什么伤都能救命的准备。所幸地点上没有设备上的问题。我再重复一次,不管直接、间接,因我的行为而出现死人的话,绝非我本意。绝对不干!」
我表示接受条件。时间已是清晨五点,由于恶劣的天气完全将太阳遮住了,黎明一直都不来。我有如徘徊在醒不来的噩梦中,一直在发呆。
在京极堂家洗完澡的我,在常去的房间里短暂地休息。将座垫折成四块放在颈子后,我简直就像猫似的弓起背,在仅有的短暂时间里很贪婪地睡着了。
睁开眼睛时已经过了九点。雨还在下,已看不到京极堂了。桌上放着这个家的钥匙,摆着一封看不出是漂亮或不漂亮的字所写的信。
内容真是无趣。为着出门时锁上钥匙啦,钥匙是复制的所以带走也没关系等。
因为不想回家,在旧衣店买了便宜的敞领衬衫和裤子。在等候修裤脚的时候,我观察了现在穿的裤子,不仅是破了,由于被雨和泥土和血所沾而形成的污痕,根本就无法恢复原状了。没有办法,只好拜托店主,把裤子和衬衫一起扔了。旧衣店主道出莫非遭遇山贼了等等,这种奇妙的时代错误的事情。
觉得好像很久没回家了。妻子的脸突然浮现了,我的心情变得想念又疲倦般。
吃过已晚了的中餐后,在食堂借了电话告诉木场详情。
木场说道,京极堂这小子故弄玄虚后,豪爽地笑了。然后说七点钟在晕眩坂下,会开吉普车去接唷。
然后,我想打电话给凉子。但是手拿着听筒,我非常地犹豫,原本应该比木场更早联系的,但简直拿捏不准不知该说什么好。被食堂那眼神很差劲的老板瞪着,我半自暴自弃地下了决心。
我跟凉子说:
「今天晚上,我带阴阳师去拜访。」
凉子被我那唐突的说话方式吓了一跳,但结果还是和她约定晚上八点以前,集合家人及准备五张椅子。如京极堂所言,我的脑袋似乎有些恍惚,完全无法拟定很灵活的策略,只简单地说了要件反而好也说不定。
挂断电话,我有些担心凉子到底要如何说服那好说理论的父亲,以及冥顽不灵的母亲?而且,对于没提到木场这个伏兵存在的犹疑,使我感到忧郁。
我究竟在做什么?争取到一天时间,结果什么也没做的白白浪费了时间。
我在思考。我在设法使京极堂所言的像在休息般的差劲的思考运转起来。
不明白的点太多。不知道到底什么是谜?藤牧确实消失了,婴儿不见了,但如果说这就是谜题的核心,我又觉得未必如此。我应该看到的「象」,到底是什么?
头脑里面模糊地白蒙蒙一片。少女!久远寺梗子,在那阴影中隐约地忽隐忽现。
很闷热。可是雨势逐渐增强似的。我想去令人安心的地方。我一方面为了躲雨,进了车站前再恭维也不算干净的咖啡店。播放着不曾听过的古典乐的店里,微暗,室温和外面没什么两样。
连络京极堂家,主人回到家了。告诉他,木场七点钟会到坡下来接。店里的电话是那种和装满不同性质的最新式高度传真电话机,我感到有些不相称。
坐在弹簧凸出很不好坐的椅子,一面喝着香喷喷的温热咖啡。我觉得很放心,稍微打了个盹儿。
大约六点五十分,我站在晕眩坂下面,亦即被圈围着墓之町的油土墙所隔开的坡路入口处。由于不曾重新站在这里,可能雨景也有关系吧,已看惯了的风景竟感到非常的新鲜。
嘎地出现很夸张的声音,泥水一面迸溅着,两辆吉普车很唐突地抵达了。驶在前面的吉普车的车门半开着,看得到木场那有如兽头瓦的脸,然后以不输雨声的一贯高亢的声音喊道:
「别在雨中等,赶快上来!」
我收起伞,小跑步地趋前,坐进后面的座位。虽然只是短短的距离,但毫无用处的我仍然淋得湿透了。
「这家伙叫青木,嘿,可以说是俺的部下。后面的车子坐着里村和他的助手两个人,然后坐着叫木下的魁梧家伙。木下是柔道高手,这青木呢,呵呵,一般是叫特攻击破!」
这个叫青木很一板一眼的青年说道,学长别再说了,害羞地和我打了个照面。
总是很饶舌的木场,不知为什么只在今天显得沉默寡言。我也不多话,车里轻微地充满紧张感。
「那家伙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木场说道。雨宛如抽丝似的变小了。车外,简直就像透过毛玻璃看似的朦朦胧胧。
在黑暗的坡道中途,隐约地闪烁着亮光。木场眯起眼睛说道:
「哼,鬼从山上下来了呢。」
黝暗的黑色背景,浮现出星型。是晴明桔梗。是那个灯笼。在烟雨朦胧的晕眩坂上,浮现一个打扮怪异的男人,撑着粗制雨伞,墨染似的黑色和服外衣,薄薄的黑色外褂也染着晴明桔梗,手上戴着手套,黑色袜子、黑木展,只有木展绳是红色。
是京极堂。
京极堂终于沉重地慢慢地走下坡路。
朋友的眼睛四周访佛化了妆似的显现阴影,看起来有些憔悴。
这是这个男人的另一张脸。
京极堂无声地靠近,无声地打开车门,无言地坐了进来。
可能清一色黑色的关系吧,没怎么淋湿的样子。京极堂简直当我是无形似的,无视于我的存在,探出身子,在木场的耳边低声说着什么。木场也附和作了回答。是在商量办事步骤吗?也许是不想让我听到的内容。我噪声不语,宁可不看地将视线游走窗外。但是,窗子就只映照着我那发楞的脸,几乎看不到风景。
铃!我觉得风铃似乎响起。那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