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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一看着她那张奇怪的脸,说道:
“总之,凶手杀了一个人,犯下这种罪行的人提出证据时,应该会出现一些破绽。喂,老兄,开始调查吧!”
“嗯,交给我来办!”说着,剑持便握起原子笔,坐在众人面前。
【4】
由剑持警官负责的冗长问话开始了。
他先个别询问,从阿一他们到达岛上后到发现尸体之间的这八个小时里,大家在哪里做了些什么?然后再确认个别的证言里是否有矛盾之处。此外,除了打工的江口六郎之处,旅馆其它的工作人员,确定从下午四点以后就都一直在厨房准备晚餐。也就是说,这些人已经被排除在这次事件的嫌疑犯之外,当然,和剑持警官一起行动的阿一和美雪也不在被怀疑之列。
因此,主要的调查对象便只剩下八个人。
结城医生推断能条圣子死亡的时间,是在下午六点到七点之间,在这段时间内,这些人确实都没有不在场证明。
晚上七点,大家开始聚集到餐厅;这个时候,打工的大学生江口六郎向黑泽报告游艇和电话故障的消息。
七点半,除了能条圣子之外,所有的人都齐聚于餐厅,“F”的警告信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发现的。
几分钟之后,黑泽老板在所有人面前锁上了剧院的门。
七点四十分,晚餐重新开始。
晚餐开动之后,阿一、美雪、剑持、加奈井、江口、间久部七人除了上厕所一、两分钟之外,其余时间一直都在一起。
八点左右,泷泽在晚餐进行中离了席,但是在晚餐结束前就回来了,之后就没有离开过休息室。
八点半,用餐结束,绿川离开去找圣子,其余的人开始在休息室玩牌,不久,黑泽表示要回自己的房间而离开现场。
结城英作医生则不知在什么时候不见踪影,但是阿一可以肯定他在八点五十分左右绿川回来时,就已经坐在休息室一隅的安乐椅上看书。
晚上九点整,大家听到一声巨响,吊灯掉下来了。
当时除了黑泽和死者圣子之外,所有的人都在休息室和餐厅里。之后,泷泽去拿钥匙时,黑泽当时正在房里,一边听古典音乐,一边闭着眼睛假寐。
在听到吊灯落下来的声音之后的几秒钟内,阿一就飞奔到走廊上,所以如果有人从那边跑出来的话,一定会被阿一看到,可是,当时他并没看到任何人。
因此,一直待在房间里的黑泽应该也可以视同有不在场证明。
也就是说,在能条圣子死亡时间的前后,除了阿一、美雪和剑持三人之外,所有的人都没有不在场证明,而当吊灯落下来的时候,所有的人又都有不在场证明……
【5】
“金田一!”剑持在询问完毕后叫住阿一。
“老兄,什么事?”
“你认为这真的是他妈的幽灵诅咒吗?”
“这个嘛……大概是吧!”
“是吗?本来我不相信这些,可是,这次的事件让我觉得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似的。”
“你怎么会突然讲这种话?”
“你想想看嘛!先前被拆毁的老剧院就死了五个人,现在新剧院又添了一个冤魂,这不是诅咒是什么?”
“嗯!当歌剧院和‘歌剧院怪人’凑在一起时,就会出人命,从某种层面来看,这或许是一种诅咒。”
“你果然也有这种想法。”剑持找到了认同者,吁了一口气。
“可是,老兄,这个杀人事件既不是幽灵所为,也不是诅咒。”
“说的也是,幽灵是不可能送出用电脑打出来的杀人警告信……可是在这座岛上的人都有不在场证明,而且现场又是个密室,再这样下去,我只能向上级报告说是幽灵作祟了。唉!当我向上司提出这种报告的时候,大概也是我刑警生涯结束的时候了。”
“对了!老兄,我想到了!”阿一突然拍手大叫。
“啊?”
“凶手为什么要将现场弄成密室?”
“这、这是……你认为他是为了混淆我们的搜证工作?”
“老兄,对方可不是个容易对付的罪犯也!他能用这么巧妙的手段杀人,为什么要安排密室杀人这种没有意义的行动呢?你说得没错,警方也不可能接受幽灵凶手这种不切实际的结论,他绝对不是为了让现场看起来像是自杀……对凶手而言,这样做对他没什么好处呀!”
“嗯,你说得有道理,依现场的情况看来,这绝对不是自杀。”
“这不是什么幽灵诅咒,而是一个设想周到、经过精密计划的犯罪,所以我相信,这其中所有的细节应该都有某种意义存在的,例如‘密室’、‘警告信’、‘吊灯’一定都有他的用意……说不定连游艇、电话故障可能也都在凶手的计划之内。”
“什么?难道……”
“嗯,如果凶手有意要把我们封闭在这座岛上的话,那么,搞不好还会继续发生凶杀案。”
“你是说,还会有人被杀?”
“我不知道,只不过,我不认为整件事情会就这样结束了。”阿一说罢,把视线移往窗外。
雨势强劲地拍打着窗户,强风也呼呼地吹袭过海面,天空偶尔还会传来震耳欲聋的雷鸣。
这些风声、雨声和雷声,都像是隐形“怪人”的忠实仆人一般,企图为他掩盖脚步声,甚至连他的气息都被隐藏于无形的空气当中。
阿一看了看手表,才刚过晚上十一点。
“巡逻船还要一天半,也就是三十六个小时之后才会到……”
漫长不安的夜拖着幽灵的阴影,黑压压的覆盖住整个孤岛。
【6】
黑泽和马站在走廊上,一直凝望着窗外。
从二楼走廊上的窗户可以看到他女儿屹立在岬角尖端的墓,庭园里的灯总是随时点亮着,以便他在夜里也可以看到那座墓。
可是,今晚却怎么看都看不到。在庞大的雨势遮蔽之下,石墓被黑漆漆的夜色吞噬了。
黑泽想起四年前的事情--
那天早上,他实在不该让刚刚失恋的美歌一个人留在房里。
“我不能和光三郎结婚了……”美歌一回到家,只丢下这一句话就躲进自己的房间。
当时,他乐观地认为女儿现在虽然伤心,但是时间必定可以为她治愈失恋的伤痛。
但是当他想到房里劝慰她时,却发现女儿不在房里。
窗边的盆栽上有刚浇过水的痕迹,床铺也整理得干干净净的,她一向珍视的四角形塑胶存钱盒被打开了,里面是空的。
存钱盒里面应该放着一些意大利硬币,那是美歌决定和能条结婚之后,趁婚前和父亲一起到意大利做最后一次的亲子旅行时所存下的。
美歌本来想要在蜜月旅行时再度前往意大利,到时再用这些硬币买礼物回来,所以一直把这些没有用完的硬币小心地收藏在存钱盒里。
能条光三郎给他的订婚戒指盒也空空如也,盒子就放在镜台上。
黑泽的背部掠过一阵寒意,心脏剧烈地鼓动着。
他强忍住颤抖的脚,拼命地向前跑着。
一路上跌了好几次跤,可是他仍然咬紧牙关跑向剧院。
至今他仍然不晓得当时自己为什么要朝着那边跑去,大概是因为黑泽本身是演员,而美歌也是个女演员的原因吧!
如果是他,他会选择在舞台上结束自己的生命,美歌一定也一样……他的直觉果然没错。
美歌在舞台上,用自己的鲜血染红了她所挚爱的舞台。
“美歌!振作一点!”
她倒在尖叫着抱起她的黑泽怀中,像一个表演到戏中最高潮的女演员一样,追求霎那的永恒,轻轻地低语:
“光三郎……”银色的硬币从美歌戴着钻石戒指的左手滚落地上,她仅存的一点精力,也在此刻用尽了。
美歌就像一朵花般凋零,再也没有生命气息。
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她仍然深爱着背叛她的爱人。
美歌致死的原因是砒霜中毒。
但是她手腕和喉头的刀伤加起来总共有十二处之多。
警察认为,她是因为难耐中毒的痛苦,便想用割腕的方式尽早结束自己的生命。
葬礼是在“歌剧院”举行的。
葬礼上,能条光三郎面无表情地低着头,而真上寺圣子(大财阀真上寺秋彦的女儿,真上寺秋彦同时也是“幻想”剧团的理事长)紧紧贴着能条光三郎站着。那时真上寺圣子刚加入剧团,还只是个练习生。
看到这个景象,黑泽心里想着:
“原来是这个男人放弃了美歌,选择了金钱和地位。”
可是,他立刻修正了自己的想法。
“不对,一定不是这样的,他一定爱真上寺圣子远胜过爱美歌。恋爱原本就是这么一回事,强求不来的。他选择了自己所爱的女孩,没有人可以怪他。是美歌自己太软弱,才会承受不了失恋的打击,走上绝路,他们没有错……”
黑泽在心里原谅了能条。
葬礼上,他偷偷把美歌手指上的戒指退还给能条,然后就像对其他剧团团员一样,只是轻轻地低下头说道:
“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女儿特地前来祭拜。”
葬礼之后,黑泽在美歌房间里找到了她的日记。
原本美歌早就发现到黑泽辞掉演出工作,开始经营小旅馆的理由。
在美歌七岁时,黑泽买下了这座孤岛,当时他只是打算以后用来度假而已。
他开始有改造成旅馆的念头,是在美歌十五岁时。美歌想要成为一个舞台剧女演员,他很清楚,身为名演员的他,将来必会成为女儿的障碍。
黑泽曾经亲眼目睹过很多人原本非常活跃,却被“沾父母亲之光”的流言所伤,最后终于毁了自己的演艺生命。
他不希望美歌也遭到这种待遇,便决定还是先悄然引退。对十几年前失去妻子的黑泽而言,美歌是他唯一的亲人,为了这个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宝贝,他什么都肯牺牲。
他梦想有一天美歌可以开创一个属于她自己的舞台。
美歌知道黑泽这个想法,为了不辜负父亲的期望,她拼命钻研戏剧、参加排演,演技终于日益精进,足以担任女主角。
她首次担纲的角色是克莉丝汀,也是“歌剧院怪人”中的女主角。
这出戏在开演的第一天就获得满堂彩,一切看来都是那么顺利。可是,第二次公演之前,“克莉丝汀”却突然失踪了。
正当理事长的女儿真上寺圣子代替美歌出任女主角开始公演时,美歌回到了孤岛。
当她出现在黑泽面前时,就像变了个人似地,神情十分憔悴……
美歌所遗留的最后一篇日记日期是她自杀的那一天,内容是这样的:
亲爱的爸爸:
我知道你为了我,什么都愿牺牲,我希望您能答应我最后一个心愿,请您务必再回舞台上去,用您精湛的演技去感动更多的人!
再见!
女儿美歌绝笔
黑泽泪流满面地合上日记,把它放在镜台上。
镜台上仍然放着美歌平常使用的口红和眉笔,以及美歌割自己手腕和喉头所用的同型剃刀,这是一种旧式剃刀,大概是用来整理眉毛用的吧!
黑泽拿起剃刀。
突然之间,他觉得美歌流出的血的温度好象传到了他拿着剃刀的手上,就如同他抱起断气前的女儿时,鲜血濡湿了他的手那种温热感。
回过神时,黑泽猛然发现镜中的自己正拿着剃刀抵在自己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