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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东西怎么口事?”桑原转到身后,把二宫推到那个人前面。
“干,干什么,你们……”正是和茂夫在一起的那个小矮胖子。他瞪着二宫,又把视线转向桑原,问,“你是……”
“对不起。我是这位少爷的讨账伙计。”
“噢,把茂夫打成重伤的就是你吧?”
“嗯,一时失手了。”
“你把人家胳膊打断了,悠荡悠荡的,真够狠的。”
“一对一,空手打架,输了又来找后账可不够仗义。”
“茂夫是我的兄弟。”
“不过,这个人可是正经人,黑道上的欺负黑道以外的正派人,我当然不会答应。”
“你,是哪个帮的?”
“我,是哪个帮的呢?”
“哼……”小矮胖子用舌头舔了舔嘴唇,把右手插在肥大的夹克衫兜里对二宫说,“你给我让开。”然后便朝二宫的方向走去。
“不,不让开,你又怎样?”桑原说。
“看来,不用这个是不行了。”小矮胖子说着便拿出了右手,手里握着一把黑色的手枪。二宫吓呆了,全身僵直。
“是把好枪啊,是勃郎宁吧。”
“少废话,不想死就快躲开。”
“行了,行了。”桑原不在乎地说,“你要是用那玩艺的话,事情可就越闹越大。万一干起来你打算怎么收场?”
“滚一边去!”小矮胖子大声喊道,他那指着二宫胸口的枪有些摇晃。
“那就开枪吧。你要想到监狱里蹲20年的话。”
“你……”一听这话,二宫吓得双腿发抖,大脑一片空白。
“别忘了,”桑原说,“你得先把保险栓打开!”
“什么……”就在小矮胖子低头看手枪的那一瞬间,握枪的那只手被重重地踢了一脚,紧接着桑原朝他脸部猛击一拳,小矮胖子一下子跪在地上,手枪在食指上悠荡着。桑原再踢一脚,手枪在空中划了个半圆飞过马路撞在电线杆上又弹了下来。桑原用脚猛踢他的心口窝,把他踢倒在地上,拽着衣领把他拉起来,想再击几拳,这时发现小矮胖子双眼被打得血肉模糊了。桑原一松手,小矮胖子便像一摊稀泥一样堆缩在柏油地面上。
“妈的,又打重了。”桑原喘着粗气,握着拳头,上衣扣子已挣开,衬衫的衣领溅上几滴鲜血。桑原吼叫道:“起来,把枪给我捡来!”
“哎哟,哎哟……”矮胖子呻吟着拖着双腿连滚带爬地跑过去,拾起手枪递给桑原。
“把车开过来,我的车!”桑原对二宫说。二宫跑过去,把宝马车开到单行线上。桑原打开货箱,把矮胖子抱起来往里塞。只听“咚”的一声,那矮胖子和旅行袋及皮箱都被塞了进去。桑原坐在副手席上。
“快开车,到你的事务所去。”
“要干什么?”二宫问。
“有些事要问这个胖子,总不能在马路上审问吧。”
“能不能不去我的事务所?”
“那你说去哪?去陵南帮事务所?”
“这个……”
“要不去我们二蝶会事务所。”
“好吧,去我那里,但不要再使用暴力了。”
“傻瓜!刚才被人用枪逼着,吓得缩成一团,现在还说这种话。”桑原打开子弹夹,数着里面的子弹。
“那,是真枪吧?”二宫边向谷町方向开车边问。
“那还用问,真正的勃郎宁,9毫米口径,全自动式,一支上百万日元呢。”
“我吓得差点尿裤子了。”
“那样被人用枪逼着是可怕,不过真开枪时,咣一声就完了,你就不知道怕了。”
“保险栓真的没打开吗?”
“哪有那种傻瓜!”
“那你为什么命令他开枪?”
“他朝你开枪,我可以逃跑啊。”桑原把手枪插进腰带里,然后上半身倚在座席靠背上。
15分钟后,他们到了西心斋桥。美洲村一带饮食店较少,所以夜间行人并不多。特别是阪神高速西侧,空空荡荡的。在情人旅馆的树阴里,一个金发的男人和另一个大脑袋男人正在热烈拥抱。
“真的快到世界末日了。”桑原嘟囔着说。
“我讨厌同性恋。”
“不是讨厌喜欢的问题,这种事不应该在外面干。”他把车停在儿岛楼前面,倒了几下正好对着大门,下了车。二宫打开铁叶门。桑原环视了一下四周,打开货箱。
“这个胖子,还没醒过来。”矮胖子像抱着手提包似的侧身蜷作一团,弯着双腿。二宫把胖子从货箱中拽出来,拖到大门内。他虽然胖,但个子不高,所以并不很重。走廊的荧火灯一会亮一会灭的。
“又臊又臭,什么味儿?”桑原提着皮箱问道。
“可能是狗屎,野狗常进来撒尿。”二宫抱着矮胖子的双腿向前拖,从胖子的鼻孔向外滴着血。他们乘电梯来到四楼,当二宫把钥匙插进门锁的孔里时,发现门把手有点歪了,轻轻一拉,门就开了。按下墙壁上的开关,灯亮了。
“不好……”眼前的情景令人吃惊。桌子、箱子、书架全被人翻过,所有的抽屉全被打开,各种文件、文件夹、书本散落一地,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电视被扔在地上,显像管已摔坏,冰箱门敞开着,地上滚着啤酒和饮料罐。
“把笤帚和簸箕找来。”桑原很不解地说,“为了找一份同意书,竟把屋子翻成这个样子。”
“他妈的!”二宫说着,把小矮胖子抱进来,放倒在长条沙发上。桑原把旅行袋扔进来,旅行袋很鼓。二宫把它放在桌子上,打开拉链。袋子上面放有一个起子和几把小螺丝刀,下面满满地装着文件和图纸,其中有《富南市天濑工业垃圾处理场建筑计划》、《堤堰工程计划书及设计图》等等。
“果然是申请材料。”
“真掉价,黑道上的人也当起了小毛贼的勾当。”桑原开始搜查小矮胖子的夹克和裤子。从衣兜里找出了手机、钱夹、钥匙、硬币。香烟、打火机等。桑原把这些一一地摆到桌子上,然后从钱夹里取出驾驶证和名片读着:
“川路胜弘,1949年3月4日生。妈的,岁数不小了……薰政会、樱花诚道联合组、陵南帮成员。什么乱七八糟的全都印上了,真是神经病,就差没把有什么前科也印在上面了。”连续袭击了两个陵南帮的成员,却一点也不害怕,真是个天生干黑社会这行的——二宫想。
“你看这个。”桑原把另一张名片扔到桌子上,上面写着“神荣土砂株式会社、董事、营业部长、中尾芳治。”
“操纵这个家伙的是神荣土砂。”
“脉络好像清楚了。”
“陵南帮被本藏环境开发抢了先而恼羞成怒。你也得注意,小心被绑架了。”桑原说。
“绑架我能怎么的?”
“先把同意书抢去,然后打得你直吐血。”
“难道会这样?”
“别担心,你不值钱,人家不会要你的命,顶多要一只胳膊而已。”
“别胡说,折断一只胳膊就够受的了。”就在这一瞬间,二宫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绑架!于是他说:“我已猜到与小田联系不上的理由了。”他认为,小田是从府厅出来去吉良事务所的途中被人绑架了。这样分析是有道理的。川路他们(应该是复数)把从府厅出来的小田叫住,花言巧语地骗小田,然后钻进小田车里再用手枪逼着他。川路的同伙开着小田的车去监禁小田的地方,而川路中途下车去吉良的事务所。
“川路很可能对小田说,他是神荣土砂的工作人员,使用的大概就是这张中尾的名片。”
“你说的有道理,你很会推理分析呀!”
“是很自然想到这儿的。”
“好吧,现在把绳子拿来,拷问这个小子。”桑原低头看着川路说。
“这回可别把胳膊弄折了。”上次厕所漏水时,修厕所用的防水缆绳正好放在电视架旁王宫扔给了桑原。桑原又说:“还有水,弄些水来,往他脸上泼。”二宫进了厨房,那里虽然放了许多碗和茶杯,但都太小了。他拿起碗架上的花瓶,把已经枯萎的花扔进垃圾桶。花瓶里的水已经臭了。
桑原先让川路趴下,把他的两手背在后面紧紧地绑上,再从膝盖到脚腕也用绳子缠住。然后,把他翻过来,把一花瓶的水全泼到他脸上。
川路先是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晃着头睁开了眼睛。他鼻子向右边歪着,嘴唇肿起来向外撅着。
“醒过来啦?”
“怎么回事?”
“别装糊涂,我是神荣土砂株式会社的中尾部长,你就是陵南帮的川路吧?”
“你,你上来……”川路刚想挣扎起来,却发现手和脚都被捆上了。
“我有话问你,你给我老实回答。”桑原一条腿跪在地上,弯着身子问道,“你把小田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混蛋!我杀了你。”
“别逞强了,我只想和你冷静地说几句话。”
“那你就把绳子给我解开。”
“解开后,你能告诉我吗?”
“小兔崽子,我宰了你!”川路往桑原脸上吐了口唾液。桑原冷笑着擦了擦脸,然后用手使劲掐住川路的脖子,食指用力压住动脉,川路的脸立刻憋得通红,拼命地挣扎着。
“好好地听着,”桑原手松了一些说,“你我都是在黑道上干的,不想因为这件事闹出人命来。你为谁效忠我不管,可你要是和我作对到底的话,我也只能不客气了。”
“胆小鬼,要杀要砍随你便!”川路喘着粗气说。
“是吗?好吧。”桑原从腰里掏出勃郎宁手枪,打开保险栓。
“你……”川路的脸抽搐起来。桑原右手握着枪柄,立刻在川路的耳边勾动了扳机。砰!随着一个沉闷的声响,沙发扶手的棉花飞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川路叫喊着。桑原把枪贴在川路的脸上,立刻又开了一枪,溅起一片片水泥渣。子弹打在文件柜上,文件柜的玻璃碎了。
“别,别打了。”
“这可是你的枪,挺好使啊。”桑原又开了一枪,厕所的门被打坏,弹壳落在地上。
“我、我说,别开枪了。”
“说什么呢?”
“小田的事,我不知道,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那为什么要偷天濑垃圾场的材料?”桑原把中尾的名片拿出来对着他的眼睛,又问,“这是什么,和你是什么关系?”
“……”川路摇着头。
“小田总业的火,是陵南帮放的吧?”
“你瞎猜什么?”
“小田在哪儿?”
“不知道!”
“是吗?你挺有骨气呀。”桑原把枪口对准川路的额头,又通过两眉之间向下滑动,又伸到嘴里,再把嘴掰开,把枪口伸进川路的嗓子里。呜哇,呜哇,川路怪声怪气地哀叫着,身体翻滚成了“弓”字形。
“对不起,川路先生,你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眼所看到的是我这张脸,肯定不满意吧。不过在去明言地府途中的河里,有漂亮的姑娘在裸泳,忍耐一下,找她们去吧!”
“桑原!”二宫急忙喊道,“不能杀他。”
“这小子,不把我放在眼里。已没什么可说的了。”川路痛苦地挣扎着,拼命地扭动身体,唾沫带着鲜血喷出,吹起一股股灰尘。
“还有什么遗嘱?请留下。”桑原从川路口中把枪拔出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