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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琛闭闭目,睁一睁眼,像叫自己无所谓的事别多想,他的神态回复轻松,“你无缘无故打伤他的弟弟,他息事宁人。我得寸进尺要在他的军火生意上插一手,假如他仍然肯答应,那么……”他顿一顿,轻声说:“便证明他是一个好人啰!”
韩琛把酒一饮而尽,将杯大力击到桌面,“阿仁,以后沈澄的生意由你来跟!”说罢,他从裤袋掏出一大捆千元纸币,拋给陈永仁。
数天后的一个中午,黄Sir在办公室内打电话。
“保安部正在调查沈澄,该与他偷运军火有关。沈澄的背景很不简单,他出身军人家庭,韩琛对他格外小心。大概就因为他的背景,这阵子韩琛把大陆的生意全部暂停,像在筹备什么重大事情似的,看来他俩很快便会合作大搞!”
陈永仁怀疑:“但是韩琛说过把沈澄的生意交给我办,可自那次以后我再没见过他们。”
“哈,这么大的生意韩琛会放心给你搞?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天真的?”
陈永仁有点不忿:“那下一步该怎样走?”
“下一步你去看心理医生。”
“看什么心理医生呀?”
“上个月你在芬兰浴室一个打十个,知不知我暗中帮你做了多少事,律政署才免你坐牢,判你接受心理治疗?”黄Sir顿一顿,“喂,你不会是忘记了吧?那你告诉我,你现在在中环干吗?”
陈永仁环视四周,像迷了路般神情茫然。
在保安部办公室内,杨锦荣的手下陈俊正在敲上司的房门:“杨Sir,有报告!”
“说。”
“沈澄于5年前曾经被捕,公安局对此低调处理,没有向外界透露半句。半个月后沈澄被释放,理由是证据不足,无法提出起诉。”
“有没有沈澄在5年前的照片?”
“没有,我们联络的是沈澄一个旧下属,他说沈澄从不拍照。”
杨锦荣的眼珠子晃动两下:“这怎么可能?沈澄是个知名的民营企业家,传媒岂会没拍过他的照片?”
“沈澄的知名度是在这数年间才冒升的。”
“那你有把沈澄现在的照片给你的线人辨认吗?”
陈俊摇头:“多年前他在一次枪战中被子弹击中前额,从此失聪失明,辞党还乡。”
“有跟他形容过沈澄的外貌吗?”
“嗯,这倒完全吻合,不过,有一点比较可疑,”陈俊顿一顿,“我的线人跟随了沈澄两年,却从没听过他有一个叫沈亮的弟弟。”
杨锦荣扬一下左眉,手提电话在这时响起。
“杨Sir,出来见见面好吗?”电话里的是韩琛。
“有何贵干?”杨锦荣神态自若地望陈俊,毫无避忌。
“很久没见,叙叙旧吧。”
“又是关于沈澄?”
韩琛冷笑一声,没说话。
“哪里?”杨锦荣问。
“到我的卡拉OK厅来,我请你饮红酒。”
“别说无聊话,哪里?”
“怕见光……那戏院吧。”
“见不得光的是你,哪里?”
“又要见得光,又怕碰到黑白两道,图书馆啰。”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也没有别的话可说,唯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 张爱玲(1921–1995)
听过不止一次,人在死时会想起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仿如快速搜画般在脑海掠过,然而我只想起两个人——May与李心儿。
并非因为在我生命中举足轻重的人只有两个,而是仍然活着的,就只有她们两个。
两个令我抱憾,令我放不开的女人。
我看见May与一个女孩坐在睡床上,两人满头是汗,May在哄那个女孩,说只是发噩梦吧,别慌。女孩依偎着她,抬头问她昨天在街上碰见的那个男人是谁?May没开口说话,但我却能听到她的话,像是一种心声什么的传进我的耳中:“那个是你的爸爸。”
然后我看见李心儿,她坐在诊所那张水牛皮卧椅上,喘着气。
大概她也是刚从梦中惊醒,她心神恍惚地站起,东翻西捡地不知在找些什么,口中喃喃自语。
翻了半天,终于在卧椅下捡出一张字条,是我在临走前写给她的字条:“记住我的秘密,再见。”
她把字条放在掌心,贴到胸前,郁郁地抬头闭目。我多么希望能够迎上前紧紧把她拥抱,然而我的灵魂不断往后退,她的影像逐渐被刺眼的白光吞噬。
余下的只有记忆,我怕再过一阵子,连记忆也会被一碗汤冲洗干净……
我要好好把她想一遍。
跟她第一次见面是在5个月前,当时我正忙于调查韩琛与沈澄的交易,律政署强制我接受心理治疗,而我的心理医生,就是李心儿。
我不情不愿地到达她位于中环的医务所,按下门铃,没有反应,正要离开,电动门锁“卡”一声打开,我推门走进。
坐在接待处的小姐凝神望着我,我说来看医生,她礼貌地问我有预约吗。我从裤袋掏出律政署发给我的信,小姐像带点惋惜地瞄我一眼,叫我稍候。
那位小姐领我进入Dr。 Lee的房间,原来Dr。 Lee是个女人。
女人年龄约二十五、六岁,长直发,大眼睛,穿一条杏色的连身裙,身材匀称,小腿修长,给我一种泰然而洁净的感觉。
她站在书架前翻书,回头瞥我一眼,叫我稍等。我随便找一张椅子坐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一会儿,她把书放回架上,朝我这边走过来,我的心跳竟然在加速。
她从办公桌上捡起一个活页夹:“陈永仁先生,对吗?”
我傻傻地点头。
“请到那边躺下。”说着她伸手指向窗前的一张卧椅。
我坐到那张偌大的水牛皮卧椅上,感到不自然。
“坐就可以了。”我挤出笑容。
她用一双明亮的眼睛望着我,木无表情:“脱掉鞋子,躺下。”
我无奈照做,这才发觉椅子相当舒服。
“陈先生,我是李心儿医生,我有义务告诉你,你现在接受的心理治疗是由律政署转介的。在未来的六个月,你需要完成一个疗程,完成后我会向法院提交报告,法官会根据我的报告对你作出评估,决定你是否需要接受监禁。”
“什么?监禁?”我激动得坐直身子,“不是看完医生就没事了吗?”
她并没理会我,继续说话:“疗程期间,阁下必须遵照医生,即我的指示,否则律政署有权推翻之前的判决,将阁下直接送入拘留所裁决。”
我差点气炸了肺,霍地站起,背向着李心儿破口大骂:“你奶奶的黄志诚,还说帮我?!”
说罢我才觉得自己的声量不低,稍作考虑,还是决定头也不回,夺门而去。
离开诊所我立即打电话给黄Sir找晦气,却被他反咬了一口。
“你回答我,李医生漂不漂亮?”
“关你屁事!”
“关我屁事?我向律政署推荐医花李心儿给你,你也没一句多谢?Fine!你宁愿坐牢的话,我立刻帮你向律政署撤销治疗,如何?”黄Sir大动肝火。
我登时语塞,敷衍说:“哎!算了。”
黄Sir不甘被我无理取闹,不放过我:“算什么算?这次你不跟我道歉,我明天就帮你撤销治疗!”
我毫不退让,嚣张地说:“好呀!我坐了牢,看谁帮你盯着韩琛!”
黄Sir略沉吟:“真是佛都有火,陈永仁你得搞清楚,你是警察,你帮的不是我!不想干的,便别干!”说罢,黄Sir大力挂线,我呆了一下。
回想起来,我挂断他的电话是司空见惯,相反他却是首次而已。
我有点内疚,盯着电话良久,想按下重拨键,却又不甘心。
电话在这时响起,我以为是黄Sir,原来是律政署的职员。
“陈永仁先生在吗?”
“我是。”
“我们刚刚收到李心儿医生的电话,说你在接受治疗期间擅自离开,是否真有其事?那你有什么解释?”
第二天下午,我比预定的时间早了十分钟到达医务所。
“李医生,昨天我忘记了跟你说拜拜,你也用不着报警吧,害我差点被警方通缉。”
心儿不瞅我一眼,回身进房,我跟着走。
她坐到昨天的椅子上,我识趣地躺到卧椅上。
“陈先生,我是李心儿医生,你所接受的心理治疗是由律政署转介的,在未来的五个月内,你将要完成……”心儿板起脸说。
“成了,昨天不是说过了吗?”我不耐烦打岔。
“明白的话,便签字。”说着她递上一份文件。
我看也不看便签了。
“陈先生,根据律政署的资料,以及法官对你的评语,我初步怀疑你有严重的暴力倾向,疗程将包括催眠治疗……”
我被吓得直跳:“催眠?”
心儿淡然望我:“没错,你已签了同意书。”
“慢着!我还未看清楚。”
心儿耸耸肩:“你有权拒绝,那么律政署将有权……”
又是律政署,我宣布投降:“好!明白!催眠对吗?来吧!”
心儿喝一口水,也倒了一杯给我:“那我们开始吧。陈先生可否先简单介绍一下你自己,例如你的性格,家庭状况……陈先生?陈先生!”
我故意装睡,夸张地打鼾。
心儿气恼:“陈先生,请你合作一点。”
我睁开眼,装模作样:“我还不够合作?你说催眠,我便立即眠过去了,喂,你别太过分喔!”
我以为可以逗她笑,然而她一本正经地望我,像在看一个冥顽不灵的学生,我乖乖闭上嘴巴躺下。
“陈先生,可以告诉我你的家庭背景吗?”
我扬一下眉:“其实我并非姓陈,我是一个私生子,我爸爸是卖白粉的,唔……我就住在制毒工场内,每天放学后要赶回家帮家人包装白粉,十克一包。不知不觉间,我从七岁开始便染上毒瘾……”
我一句真两句假地在大话西游,心儿却十分认真地聆听,不时听得眉头紧皱。
这个女人,真有趣。
治疗每星期进行一次,在第三次见心儿之前,我与黄Sir在一间日本百货公司会面,在婴儿用品部陪他购物。
“韩琛知道你去看心理医生吗?”黄Sir看着手上的吹气摇铃问我。
“嗯,傻强好像跟他提起过。”我叹一口气,“都是你,现在她要催眠我,万一我把身份说了出来,是否从此可以洗手不干?”
他气定神闲:“哎,你想些别的分散注意力,她便拿你没办法。”
“谈何容易?人家李医生是个好人,推搪得多我也不好意思。”
我越说声音越轻,黄Sir凝神望我,像要看透什么:“这么快?”
“说什么呀?”我有点不好意思地逃避他的目光。
“这么快便爱上了她?”
“发神经!”
轻音乐在室内飘扬,拍子机的钟摆“的答的答”地摇晃,心儿柔声说:“在你眼前是一片宁静的大海……”
我举起手指:“阿李医生呀,这首曲叫什么名字?”
她深吸一口气:“Schubert的Symphony 6。”
“什么?”
“舒伯特的第六交响曲。”
“啊!舒伯特,是不是贝多芬的朋友来着?”
心儿瞪我:“你看没看见有个大海?”
我赶忙合上眼睛,连连点头。
“你被暖和的海水包围,在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