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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采取这种预防措施的。’
“‘还有呢?’他微笑着问道。
“‘你年轻时还经常参加拳击。’
“‘这也说对了。你怎么知道的呢?是不是我的鼻子有些被打歪了?’
“‘不是,’我说道,‘我是从你耳朵上知道的。你的耳朵特别扁平宽厚,那是拳击家的特征。’
“‘还有呢?’
“‘从你手上的老茧看,你曾做过许多采掘工作。’
“‘我确实是从金矿上致富的。’
“‘你曾经到过新西兰。’
“‘这也不错。’
“‘你去过日本。’
“‘十分正确。’
“‘你曾经和一个人交往得非常密切,那个人姓名的缩写字母是J.A.,可是后来,你却极力想把他彻底忘掉。’
“这时老特雷佛先生慢慢地站起身来,把那双蓝色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用奇怪而疯狂的眼神死盯着我,然后一头向前栽去,他的脸撞在桌布上的硬果壳堆里,昏迷不省人事。
“华生,你可想而知,当时我和他儿子两人是多么震惊了。
可是,他失去知觉的时间并不长,因为正当我们给他解开衣领,把洗指杯中的冷水浇到他脸上时,他喘了一口气就坐起来了。
“‘啊,孩子们,’他强作笑脸说道,‘但愿没有吓着你们。我的外貌看起来很强壮,可是心脏很弱,毫不费力就可使我昏倒。福尔摩斯先生,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推断出来的,不过我觉得,那些实际存在的侦探也好,虚构出来的侦探也好,在你手下,都只不过象一些小孩子罢了。先生,你可以把它做为你一生的职业。你可以记住我这个饱经世事的人所说的话。’
“华生,请你相信这点。当时,搞推断仅仅是我的业余爱好,首先促使我想到这种爱好可以作为终生职业的,就是他的劝告以及对我的能力的言过其实的评价。然而,当时,我对东道主突然生病感到非常不安,顾不得去想别的事。
“‘我希望我没有说什么使你痛苦的话。’我说道。
“‘啊,你当真触到了我的痛处。但我想问一下,你是怎样知道的,你知道了多少情况?’现在他半开玩笑地说道,可是双眼依然残留着惊骇的神情。
“‘这是很简单的,’我说道,‘那天我们在小艇中,你卷起袖子去捉鱼,我见你胳臂弯上刺着J.A.二字,字形仍然清晰可辨,但笔划已弄得模糊了。字的四周又染着墨迹,分明后来你曾设法要把那字迹抹去。由此可见这两个缩写字母,你本来十分熟悉,后来却想忘掉它。’
“‘你的眼力好厉害啊!’他放心地松了一口气,说道,‘这事正象你所说的那样。不过我们不必去谈论它了。一切鬼魂之中,我们旧相知的阴魂是最凶恶的。我们到弹子房去安静地吸一支烟吧。’
“从那天以后,虽然老特雷佛对我的态度仍然非常亲切,但亲切中总带有几分疑虑。这一点连他的儿子也觉察出来了。
‘你可把爸爸吓了一跳,’小特雷佛说道,‘他再也弄不清,什么事你知道,什么事你不知道了。’依我看,老特雷佛虽然不愿流露出他的疑虑,但他心里的疑虑却非常强烈,一举一动都隐约流露出来。我终于确信是我引起了他的不安,便决定向他们告辞。可是就在我离开的前一天,发生了一件小事,这事后来证明是非常重要的。
“那时我们三个人坐在花园草坪的椅子上晒太阳,欣赏布罗德的景色,一个女仆走过来说有一个人在门外求见老特雷佛先生。
“‘他叫什么名字?’我的东道主问道。
“‘他不说。’
“‘那么,他要干什么呢?’
“‘他说你认识他,他只要同你谈一谈。’
“‘那么领他到这里来。’过了一会儿,便有一个瘦小枯槁的人走进来,此人形容猥琐,步履拖沓,身着一件夹克敞着怀,袖口上有一块柏油污痕,里面是一件红花格衬衫,棉布裤子,一双长统靴已破旧不堪。他那棕色的脸庞瘦削,显出狡猾的样子,总带着笑容,露出一排不整齐的黄牙。他的双手满布皱纹,半握拳,显然是水手们常有的姿态。在他无精打彩地穿过草坪向我们走过来时,我听到老特雷佛喉中发出一种类似打呃的声音,从椅子上跳下来,奔向屋里。转瞬间又跑回来,当他经过我面前时,我闻到一股浓烈的白兰地酒味。
“‘喂,朋友,’他说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那个水手站在那里,双眼惶惑地望着老特雷佛,依然咧嘴微笑。
“‘你不认识我了吗?’水手问道。
“‘啊,哎呀,这一定是赫德森了,’老特雷佛惊异地说道。
“‘我正是赫德森,先生,’这个水手说道,‘喂,从我上次见到你,三十多年过去了。你现在已安居在你的家园里,而我仍生活于困苦之中。’“‘唉,你应该知道我并没有忘记过去的日子,’老特雷佛大声说,一面向水手走过去,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又提高嗓门说道,‘请到厨房里,先吃点喝点,我肯定可以给你安排一个位置。’
“‘谢谢你,先生,’水手掠一掠他的额发说道,‘我刚刚下了航速为八海里的不定期货船,在那上面我干了两年,偏偏人手又少,所以需要休息。我想我只好去找贝多斯先生或来找你了。’
“‘啊,’老特雷佛大声喊道,‘你知道贝多斯先生在哪里吗?’
“‘谢天谢地,先生,我的老朋友在哪儿,我全都知道,’这个人狞笑道,匆匆跟在女仆身后向厨房走去。老特雷佛先生含糊地向我们说,他去采矿时,曾和这个人同船而行。说罢他就把我们丢在草坪上,自己走进屋里去。过了一小时我们才进屋去,发现老特雷佛烂醉如泥、直挺挺地躺在餐室的沙发上。这整个事件,在我心中留下了非常恶劣的印象。因此,第二天我离开敦尼索普村时,丝毫不感到惋惜。因为我觉得,我住在他家,一定是使我的朋友感到为难的根源。
“所有这一切发生在漫长的假期中的第一个月。我又回到了伦敦住所,用七个星期时间做了一些有机化学实验。然而,深秋中某一天,假期即将结束,我收到我朋友的一封电报,请我回到敦尼索普村去,并说他非常需要我的指教和协助。我当然又把别的事丢开,立即赶回北方去了。
“他坐在一辆双轮单马车上在车站等我,我一眼就能看出,这两个月来,他备受磨难,变得消瘦异常,失去了平时特有的高声谈笑兴高采烈的性格。
“‘爸爸危在旦夕,’他第一句话便说道。
“‘不可能!’我叫喊道,‘怎么回事?’
“‘他中了风,是神经受了严重刺激。今天一直处在危险中,我看他现在未必还活着。’
“华生,你可以想见,我听到这意外的消息,是多么惊骇。
“‘是什么引起的呢?’我问道。
“‘啊,这就是要害之处。请你上车,我们路上详细谈一谈。你还记得你走的前一天晚上来的那个家伙吗?’
“‘当然记得了。’
“‘你知道那天我们请进屋里的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
“‘福尔摩斯,那是一个魔鬼,’他大声喊道。
“我吃惊地呆望着他。
“‘正是,他确实是一个魔鬼,自从他来了以后,我们没有一时一刻安宁过,一点也没有。从那天夜晚起爸爸就没有抬头之时,现在他的生命危在旦夕,他的心也碎了。这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赫德森。’
“‘那么,他有什么势力呢?’
“‘啊,这正是我要设法知道的。象爸爸这样慈祥、宽厚的善良长者,怎么会落到那样一种恶棍的魔爪中去呢!不过,福尔摩斯,我很高兴你能前来。我非常相信你的判断和处事能力,我知道你能给我想出一个最好的办法。’
“我们的马车疾驰在乡间洁净而平坦的大路上,在我们的前方是布罗德的一展平阳,隐现在落日红霞之中。在左手边的一片小树林后面,我已遥望到那位治安官屋上高高的烟囱和旗杆了。
“‘爸爸让这家伙作园丁,’他的同伴说道,‘后来,那人很不满意,便被提升为管家。全家似乎完全在他控制之下,他整日游荡,为所欲为。女仆们向我父亲诉说他酗酒成性,语言卑鄙。爸爸便多方提高她们的薪水,来补偿她们遇到的麻烦。这家伙经常划着小船,带上我爸爸最好的猎枪去游猎。而在他这样干时,脸上总是带着讽刺挖苦、侧目斜视、目无一切的神情,假使他是一个和我同样年纪的人,我早已把他打翻在地上不止二十次了。福尔摩斯,我告诉你,在这段时间里,我只有拚命克制自己,现在我自问,假如我不克制自己,可能情况反而会好些。
“‘唉,我们的境况越来越坏。赫德森这个畜牲越来越嚣张,有一天,他竟当着我的面,傲慢无礼地回答我父亲,我便抓住他肩膀把他推出门去。他一声不响地溜走了,发青的面孔和两只恶狠狠的眼睛,露出一种恫吓的神情。在这以后,我不知道可怜的父亲同这个人又作过什么交涉,但第二天父亲来找我,要我向赫德森道歉。你可以想象到,我当然拒绝了,并且问父亲为什么要容许这样一个坏蛋对他和我们全家这样放肆无礼。
“‘我父亲说道:“啊,我的孩子,你说得完全对,可是你不知道我的处境啊。不过你一定会知道,维克托。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要设法让你知道。但你现在总不愿使你可怜的老爸爸伤心罢?孩子。”
“‘爸爸非常激动,整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我从窗户望见他正在忙于书写。
“‘那天晚上,发生了一件使我如释重负的事,因为赫德森对我们说,他打算离开我们。我们吃过午饭后,正在餐室坐着,他走进来,喝得半醉,声音沙哑地说出了他的打算。
“‘他说道:“我在诺福克受够了,我要到汉普郡贝多斯先生那里去。我敢说,他一定象你那样高兴见到我。”
“‘“赫德森,我希望你不是怀着恶感离开这儿的。”我父亲卑躬屈节地说,这使我浑身血液沸腾起来。
“‘“他还没有向我赔礼道歉呢,”他瞟了我一眼,绷着脸说道。
“‘爸爸转身对我说道:“维克托,你应该承认,你对这位可敬的朋友确实失了礼。”
“‘我回答道:“恰恰相反,我认为我们父子对他容忍得太过分了。”
“‘赫德森咆哮如雷地说道:“啊,你认为是这样么,是不是?那好极了,伙计。我们走着瞧吧!”
“‘他无精打采地走出屋去,半小时以后便离开我家,使爸爸处于可怜的担惊受怕的状态。我听到爸爸一夜又一夜地在室内踱来踱去,而在他刚刚恢复信心时,灾祸终于从天而降。’“‘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急忙问道。
“‘非常怪。昨晚爸爸收到一封信,信上盖着福丁哈姆的邮戳。爸爸看过之后,双手轻轻拍打着头部,好象失魂落魄的人一样,开始在室内绕圈子。后来我把他扶到沙发上,他的嘴和眼皮都歪向一侧。我看他是中了风,立即请来福德哈姆医生,和我一起把爸爸扶到床上,可是他瘫痪越来越厉害,一点也没有恢复知觉的迹象,我想我们很难看到他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