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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晓菁是被狗叫声惊醒的。
她睁开眼睛坐起来,看到在灯光下,在自己的对面,站着一只苍灰色的大獒。
真是十分巨大的獒,比普通的藏獒几乎要大一倍。
那獒沈默着,用浅蓝色的眼睛与凌晓菁对视了片刻之後,转过身把脊背朝向凌晓菁,趴了下去,示意凌晓菁坐上来。
大獒的眼神正直,令人不自觉的产生信任,而动作更是有着某种奇异的威严。
凌晓菁看看四周,迟疑了片刻之後,从沙发上站起来,坐在了獒的背上。
獒低低的咆哮一声,朝窗户纵身跃去。
那窗户是关着的,凌晓菁不由自主搂紧了大獒毛茸茸的脖颈,闭上眼睛。
然而在大獒即将撞上窗户的时候,窗销忽然被一道紫光斩断,窗户顿时向外打开。
大獒载着凌晓菁,自七楼楼顶一跃而下,而後稳稳落地,朝前方狂奔而去。
凌晓菁的婚纱被风吹得鼓起来,向後飘扬着,像在暗夜里骤然绽开的一朵洁白昙花,明媚鲜妍。
她睁开眼睛,看到两旁的景物在迅速倒退,耳畔只听到呼呼风声。
她不知道这只獒要把她带到哪里去,在这样高速前行的状态下,亦不能松手。不过,只要能离开林坤,离开那个可怕阴森的地方,哪里都好。
……
在槿芭背负着凌晓菁,自七楼楼顶一跃而下的瞬间,林坤意识到凌晓菁离开了这幢楼,面部扭曲着,发出一声痛苦的凄厉长啸,转身飞奔而去。
裴封望了望四周的重重鬼兵,任他离去。
一来林坤绝对追不上槿芭的脚力,二来他也没有余力去阻挡林坤。
他现在要做的,是彻底消灭这里的鬼兵,摧毁林坤的助力。
裴封的双目蓦然浮现璀璨紫光。
半空中出现诵读梵文佛经的威严声音,由远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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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晓菁伏在大獒的背上,随着大獒的疾行,她看到周围的景色变得越来越荒凉,直至杳无人烟。
这里,应该是城郊了吧。凌晓菁想,不知道这只大獒载她来这里做什麽。
来到一座荒芜的山丘上时,载着凌晓菁的大獒停下了脚步,在月华沐浴之中转身,面朝来时的方向,似乎在等待着什麽。
凌晓菁从大獒的背上下来,站在大獒身旁。
大獒仰着脖颈,顿了顿前脚,以自身为中心,脚下浮现出一个直径约两米的圆形紫色法印。
凌晓菁吓了一跳,接着又看到法印中一道紫光掠过,裴封出现在她身旁。
“你是……”凌晓菁镇静下来之後,记起自己在婚礼现场见到过裴封。
因为裴封与众殊异的身高和相貌,实在令人记忆深刻。
“我是裴封。”裴封望向她,“接下来,希望你站在这个法阵内。无论发生任何事,不要移动。”
“我知道了。”凌晓菁踌躇片刻,答应裴封。
她还记得在婚礼上,裴封试图过阻挡林坤、保护宾客。
“他来了。”裴封望向前方,深深吸了口气。
凌晓菁定睛凝神,看到银色的月光之中,一条黑影正快速朝他们的方向疾奔而来。
与此同时传入她耳中的,还有“晓菁”、“晓菁”的呼唤声,声音凄厉悠长。
那是林坤的声音。
黑影很快近在咫尺,果然是林坤。皎然的月华之中,能清清楚楚看到他青色的眼睛大睁,脸上筋络暴起,容貌神情狰狞已极。
凌晓菁不自觉的朝後退了两步,几乎就要拔足逃跑的时候,被槿芭转头咬住了婚纱下摆。
凌晓菁看到槿芭警告的眼神,才想起裴封对她说过的话──
接下来,希望你站在这个法阵内。无论发生任何事,不要移动。
凌晓菁咬了咬下唇,虽然现在她心里恐惧已极,但还是选择站在原地,决定按照裴封说的去做。
“晓菁!”林坤整个人高高跃起,自上而下直扑凌晓菁而去。
凌晓菁仰起脸,眼睁睁看着林坤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然而就在林坤的双手距她头顶尚有半米的时候,忽然被一道紫芒反弹。
林坤在半空中无处借力,骤然受到攻击只能於半空中倒退,在凌晓菁的对面勉强站稳身形。
凌晓菁此刻才明白,裴封不让她踏出法阵的用意。
裴封这时踏出法阵,站在凌晓菁和林坤之间。
“你让开!”林坤死死盯着裴封,“否则我杀了你!”
裴封沈默不语,双掌中凝出紫气长枪,指向林坤。
他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的动作已经代表了他的决心。
“你自己找死,就怨不得我了。”面对这样的裴封,林坤青色的眼中闪过数种情绪之後,发出一连串怪笑,右手手背蓦然伸出骨刺,身形几个起纵,扑向裴封。
裴封用长枪格档,骨刺如他计算的削断长枪,以他计算的角度,避开重要器官刺进他的身体。
紧接着,裴封握住胸前的骨刺,整个身体燃起极美极绚烂的紫色火焰。
“放开!”林坤试着拔了几次,非但没能将骨刺从裴封体内拔出来,反而有紫色火焰沿着骨刺烧上他的手背,不由发出愤怒咆哮。
凌晓菁在一旁看的呆住,连脚下的法阵消失也毫无知觉。
……
“裴封这家夥居然使出禁术,第一寂灭。”安奇陵出现在凌晓菁和槿芭身後,双臂在胸前环抱,眉头微皱,“燃烧自己的生命、骨肉和鲜血,焚毁敌人的身体魂魂……同归於尽的招式啊。”
“哈,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们这趟生意可就真是血本无归了。”安齐眉从他的背後出现,叹了口气之後,朝着裴封和林坤的方向抬起左手。
一道蓝光激射而出,如一弯锋利的刀,自林坤的右前臂斩落。
按说安奇陵和安齐眉的力量,比不上裴封,更比不上林坤。然而在裴封和林坤一时僵持的情况下,那道蓝光竟齐刷刷斩断了林坤的右臂。
伴着林坤的惨烈嚎叫,断臂处鲜血喷溅而出,如雨点般落了裴封一身。
随着林坤後退,裴封身体燃烧的紫焰在烧尽胸前残留的断臂、体内的骨刺之後,也自行熄灭了。
第一寂灭使用的条件是必须和敌人贴身近战、肢体相缠,一旦施展,不烧尽敌人绝不熄灭,威力巨大。
而在焚烧敌人的同时,施术者必须献祭相等的骨肉鲜血,所以到最後施术者必定与敌人同归於尽,是为禁术。
现在林坤断臂後撤,裴封只烧毁了林坤的右前臂,所耗费的骨血虽未危及生命,却也元气大伤。
裴封颓然倒地。槿芭护主,跑到裴封身前挡住林坤去路,脖颈上的毛根根倒竖,面朝林坤摆出攻击的姿势,从喉咙深处发出威胁的呜呜长音。
另一边,安奇陵已迅速上前几步,将怔在原地的凌晓菁挟持在双臂之间。
“你是谁?放开我!”凌晓菁此时才清醒过来,想要推开身後的安奇陵。
然而安奇陵的手臂虽看上去并不粗壮,却异常有力,她根本无法撼动分毫,只能在其间徒劳挣扎。
凌晓菁情急之中,用力一口朝安奇陵的手臂咬去,又立刻痛的缩回来,直抽凉气,不敢再咬。
她咬到了安奇陵唐装袖子下面,层层叠叠的金属镯子。
安奇陵垂眼看了下凌晓菁,然後微笑,右手腕自袖中一翻,掌内顿时出现一柄银亮的锋利匕首,横在凌晓菁脖颈大动脉处,扬声道:“林坤!”
凌晓菁被匕首抵住,两条腿都软了,整个人近乎虚脱。
林坤浑身一震,望向安奇陵,明白凌晓菁此刻处境危险,声音中带丝颤抖:“晓……晓菁。”
“安奇陵!你在做什麽!”裴封看到这幕,忍着体内的伤痛,大喊出声,“放开她!”
“那可不行。”安奇陵笑道,“裴封,你先照顾好自己再说吧。”
言毕,安奇陵又望向林坤:“不想她死的话,就过来。”
林坤盯着安奇陵看了片刻,脸上肌肉抽搐了两下,左手捧着右臂的断口,一步步朝他走去。
在他距离安奇陵大约两米左右的时候,忽然咆哮一声,整个人纵身而起,挥动仅剩左臂,朝挟持凌晓菁的安奇陵扑去。
以他看来,安奇陵本身只是普通的人类。以他的速度和力量,就算有安齐眉在,他也能够从安奇陵手中夺下凌晓菁。
安奇陵看他扑过来,脸上并没有太过惊诧的神情,反而微微勾起唇角。
这个时候西方天际的月亮并没有完全沈没,而原本深黑的东方天空已经露出了第一丝曙光。
林坤的左手原本是袭向安奇陵的头部,想要在瞬间将安奇陵的颅骨连同大脑一同捏碎。
然而他的左手却抓了个空,安奇陵整个人就这样在他面前凭空消失。
原本抵住凌晓菁脖颈的匕首砰然落地,连着安奇陵身上穿的华丽唐装,戴的繁复手饰,全部坠落在尘土之中。
虚脱的凌晓菁失去支撑,双腿一软,眼看就要倒地。
“晓菁!”林坤顾不得多想其余,连忙上前,抱住软倒的凌晓菁。
此时林坤满心满眼全是凌晓菁,完全没有注意到安齐眉以实体的形态,出现在他身後。
安齐眉站在裴封和林坤之间,微熹的晨光映照在她浅麦色的皮肤上,显出某种丝缎般的美丽光泽。
她的指间捏着一根头发,一根黑色,质地柔软的短发。
她双手各执头发的一端,轻轻一扯,头发便在手中断成两截。
在头发被安齐眉扯断的同时,以凌晓菁为圆心,地上出现了一个直径四米开外的蓝色法阵,而凌晓菁的身体上蓦然蹿起了大片蓝色火焰,直朝林坤扑去。
“啊啊啊!”凌晓菁看到自己身上起火,忍不住恐惧,和林坤同时大叫起来。
“你不用害怕。”安齐眉一步步走向凌晓菁,在法阵外站住了,“那火焰,对你并不会造成任何伤害。”
凌晓菁惊魂稍定,发现自己的身体对那火焰的确没有任何感觉。就连最易燃烧的婚纱,也没有任何燃烧的迹象。
那些蓝色火焰,对她而言就像是在虚空中燃烧的幻象一般。
然而反观林坤,却是真真正正在火焰中痛苦挣扎。短短时间内须发尽毁,皮肤被烧焦了大半。
“你现在要做的,只是从这个法阵里走出来。”安齐眉带着微笑,望向凌晓菁,“那些火焰,只会伤害特定的人。而这个法阵能禁锢的,同样只有特定的人,对你不起作用。”
在安奇陵挟持凌晓菁的时候,就已经在凌晓菁身上布下针对林坤的法阵。
而安齐眉扯断属於林坤的头发,触发法阵。
凌晓菁犹疑片刻之後,抓起身旁安奇陵跌落的匕首,从地上站了起来,朝法阵外走去。
“晓……晓菁。”林坤匍匐在地上,伸出手,抓住了凌晓菁的婚纱下摆,望向凌晓菁的目光中,满是乞求和绝望。
凌晓菁居高临下的看着林坤,脸上没有表情,她的眼睛在蓝色火焰的映照中,似乎带了些氤氲的雾气:“林坤,再见。”
说完她挥下手中匕首,割断了婚纱下摆,径直走出法阵。
只留下死死攥住婚纱不肯放手的林坤,在蓝色火焰的灼烧中尖声嘶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