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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田这么说,但如果我的记忆正确,饭洼应该是说四家。而且连这里的寺名都知道的只有一家。
“嗯,两家左右。我收到回信说,本寺虽然不甚赞同那类科学调查,但箱根里的无名禅寺——也就是明慧寺——或许有可能答应,因为那里与宗派无关。”
“嗯,事实上跟宗派的确是没关系呢。所以你就更想到这里来了?”
“是的。昨晚我也说过,虽然每一家寺院都这么说,但提供的情报却都暧昧不明,老实说我觉得受够了。但是不久后就有一座寺院明确地写出明慧寺这个寺名,连住址和联络方法都清楚写下了,所以,我决心探问看看。”
“哦,原来如此。昨天泰全老师说和了稔和尚有关联的就是那座寺院吧。话说回来,能够得到明慧寺的允诺,对你来说真正是一石二鸟呢。不管是工作方面还是私事方面。”
“嗯……是这样吗?关于仁哥,我并不期待能够见到他,因为他出发旅行已经是好几个月以前的事了。从镰仓到箱根的话,不管绕经哪里,都花不到几天。”
“直接过来的话是一天。不,半天吗?”
益田的话在我听起来十分新奇,因为那时我正在想用走的要花上几天。移动就是徒步——我已经完全这么认定了。
都是因为这座山。
“可是,我也拜托镰仓的那座寺院,请他们务必在松宫先生回寺时通知我,只是我一直没有收到回音。于是在询问明慧寺的意愿之前,为了慎重起见,我再次询问,得到的回音是他还没有回去。所以我心想或许他一直逗留在这里。因此得到明慧寺这里的应允时,我兴奋极了。”
“是那个娇弱的和田慈行写的回信吧。”
益田的脸颊微微痉挛,看样子益田讨厌慈行。
“是的。慈行和尚的回信里,完全没有提到松宫这名僧侣的事。只写了他们答应接受脑波调查,请我们联络日期等细节。考虑到也没有其他寺院肯答应,就……”
敦子说:“没有多久,就因为中村总编辑多嘴,决定要进行事先采访了呢。”
“是的。其实这是《稀谭月报》的采访,我没有同行的必要,但是我说我是负责人,硬是拜托总编辑让我参加。”
“因为这里是听都没听说过的神秘寺院呢。由于中村总编辑拜托,我请哥哥帮忙调查,可还是查不出什么。我把结果报告总编辑,没想到引起他更大的兴趣……”
“嗯,可是我以前就从家母那里听说这一带有座大寺院。”
“从令堂那里?”
“是的。家母从事木头加_丁用的原木采伐工作,以前曾经在山里迷路,好像就是在那时发现了这座寺院。”
“哦,所以你才会说你从以前就知道了啊,这还真是碰巧呢。可是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家父还在世的时候,所以是昭和十年或十一年,或更早以前。我想是那个时候。”
“那就是这里被发现以后的事喽?泰全老师当然不用说,了稔和尚……不,或许觉丹贯首和佑贤和尚也在。”
“嗯。可是家母说她没有遇到任何人,只说在山里有一座巨大的寺院……”
“唔,可是怎么说,这里是只要迷个路就可以发现的寺院吗?那么几百年来都没有被发现,这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说起来,令堂——一个女人家都可以走得到的话,搜山寻找铃子的时候,强壮的青年团应该也会发现这里才对吧?”
“嗯。是这样没错,可是我以前居住的村子更接近小涌谷那一带。搜山的时候,应该也是以小涌谷附近为中心进行。小孩子要越过这座山非常困难,而且当时又是冬天,所以搜山时也没有搜到这里来吧。”
“但是令堂越山了吧?就算不是冬天,从那里过来,路程应该也相当艰辛吧?”
“我记得家母那个时候是……对,她是从汤本那里爬上来的。”
“咦?从汤本可以到这里吗?”
“我觉得或许会比从大平台上来更花时间,但是从奥汤本那里的话,应该可以很轻松地爬上来吧。”
益田的视线好一阵子在半空中游移。接着他“砰”地拍了一下手。
“这样啊!从这里去奥汤本,比我们想像中的更简单。以这里的和尚的脚力来看,时间上也……”
“几乎都是下坡,我想也不会花多长时间。”
“就是这个!小坂了稔就是走那条路。关口先生说的老鼠和尚的事这样一来就有可能了!”
我临时想到的发言似乎突然派上了用场。
作为情报提供者,我姑且询问:“益田先生,警方已经向那位按摩师傅——尾岛先生确认过了吗?”
益田露出暌违许久的高兴表情:“我还没从山下先生那里听到什么啦,不过当然是确认过了,因为这是重要证词啊。根据关口先生的话,老鼠和尚那件事发生在了稔失踪当晚,但是根据昨晚查访的结果,了稔在这座寺院最后被目击到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四十分。我们原本认为从时间上来看有些不可能,但是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
饭洼和今川都一脸木然,当然他们不懂这是在说些什么。
“啊,饭洼小姐,真是谢谢你了,我总算觉得有了一点安慰。话说回来,那位……仁先生吗?他到底去了哪里呢?”
敦子瞄了一眼异样兴奋的益田,又重新转向饭洼,以奇怪的表情说:“他……或许还在这附近呢。”
“嘿,什么意思?”
“所以说,益田先生,我们在兽径遇到的那位行脚和尚,有可能就是那位松宫先生。饭洼姐昨晚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是的。我听到和敦子你们擦身而过的和尚似乎是来自镰仓寺院时,我心想那一定就是仁哥。虽然时隔那么久,但我总觉得一定不会错……”
饭洼的确也对那个话题敏感地作出反应。
益田再一次击掌。
“啊,来自镰仓的和尚就是那家伙啊!哎呀,刚才听到镰仓跟和尚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在意,原来是这个,我都给忘了。这得立刻向慈行确认才行。饭洼小姐,或许你为搜查提供了非常重大的线索哟。”
“什么……意思?”
“这次的事件与十三年前那起事件在根本上似乎彼此联系……呃,感觉很像推理小说,不过我突然灵光一闪,觉得这有可能就是其中的关键!”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就是……”益田的表情愈发兴高采烈起来,“例如说,那十三年前的松宫家杀人放火事件的真凶其实是泰全和了稔——这样想如何?”
“咦?”
“你的意思是复仇吗?”
今川抗议似的说:“但是,我实在不认为泰全老师会是那种人。虽然这只是我的感觉,但是这个结论太突兀了。”
“今川先生,有人说过不能够以印象来判断一个人喔。而且就算他们不是凶手,也有可能是仁先生认定他们就是真凶啊。比起是不是事实,凶手怎么想更重要。只要这么认定,他们就是弑亲仇人。”
这就是只有凶手才明了其意的、充满侮辱的遗体演出的理由吗?
“可是益田先生,”敦子接着发言,“那饭洼姐在寻找的人岂不就是杀人犯了吗?”
敦子的口气似乎也难以苟同。
饭洼沉默着。
“作为一种可能性,我不否定你的推测,但是在进行确认之前,警官能够这样说吗?灵光一闪也算是一种先入之见。”
益田被敦子斥责,有点泄气。
“哦,对不起。你说的没错。可是,这番话还是不能置若罔闻呢。再怎么说那都是和尚啊。”益田说。
我思忖该不该把我自己也目击到那名疑似仁的僧侣的事——虽然只是疑似他的人物——现在告诉益田,但是益田突然大叫起来,结果我又错失了时机。
“啊,那么饭洼小姐……啊,请你不要生气哟。就像中禅寺小姐说的,刚才的发言只是我突然想到而已,是毫无根据的话。重点是,呃,这也是一开始的问题,关于你今天下午的行动……”
“哦……”
饭洼蓦地露出寂寞的表情。
虽说不是刻意隐瞒,但是下定决心吐露出长久以来深藏在心底的秘密后,她看起来却一点也不像卸下了重担——我强烈地这么感觉。
饭洼将视线往右上方游移了一下之后回答:“我离开这里单独行动,只有短短的三十分钟左右。我只是想去仁秀先生那里,见见那个名叫阿铃的女孩。我总觉得很诡异——那个女孩不可能就是铃子,然而两者的共同点实在太多了。”
“与其说是太多,倒不如说根本是有人特意为之的呢。”
“嗯。所以我心想就算不是铃子本人,也应该有某种关联。我追寻仁哥的足迹,而且是极为怠惰地、靠着偶然的牵引来到这里,结果碰见的却不是仁哥,而是与失踪时的铃子年纪、外貌相同的女孩,总觉得……”
我非常了解她的心情。就连我对阿铃这个女孩都感到无法释然的不舒服。但是我无法释然的主要理由来自“不会成长的迷途孩童”这个传闻。那只是故事中出现的虚假幻想谭。另一方面,饭洼所知道的铃子是真实存在的人物。想要在铃子和阿铃之问找出某种关联性……
不就等于肯定怪异为现实吗?在这种情况下,怪异不是作为说明体系发挥功能,而是以无限接近否定科学说明的形式发挥功能。
若不尽可能填补欠缺的情报,使其成为能够以科学的思考理解的状态,是不可能获得解决的。
“心情上无法接受。”
“所以你去见了阿铃?”
“我没有见到她,”饭洼回答,“不过老先生在那里,所以我和老先生聊了一会儿。”
“哦,那位老先生除了饭洼小姐以外,还没有任何人见过呢。其实在来到这里的途中,山下先生他们好像见到了长袖和服姑娘。那么,那位老爷爷住的小屋在哪里?”
“也不能算是小屋,是和这里一样的草堂。大雄宝殿后面有旱田,就在再过去一点的地方。周围树林和杂草丛生,若是不知道的话,或许很难找到。”
今川问道:“他住在和这里一样的草堂吗?一样是叫什么殿吗?”
“建筑物的名称我没有问,不过我觉得和这里是一样的。”
“那么老爷爷是擅自借用寺院的建筑物了呢,得要他付房租才行。”
“可是益田先生,其他和尚也是半斤八两啊。现在地主应该在什么地方,不过谁也不晓得这座寺院究竟是谁的。”
今川这么一说,益田喃喃说着“啊,一样啊,是一样的嘛”之后,眨了几下眼睛:“嗯,是一样的。是啊,那个老爷爷跟和尚们也是一样的,一样可疑嘛。得盯住才行。”
敦子问道:“他可疑吗?”
“可疑啊。不晓得他的来历,养育的孩子也似乎是弃婴,因为他不是和尚,反而是最可疑的人物。啊,饭洼小姐,你和老爷爷聊了些什么?不,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嗯……”
老人很瘦。
半眯着一双大眼,微笑着。
是个很慈祥的老人。
一张饱经日晒的黝黑脸庞,没有头发,无法区别是秃了还是剃发。肤色被阳光晒得十分均匀,眼尾的皱纹极深……
老人身上穿着灰色的——或者说鼠灰色——像法衣也像作务衣、分不清是什么的衣物,乍看之下也像是农事服。身上绑着麻绳般的东西取代衣带,衣摆和衣襟全部绽开,破破烂烂。从饭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