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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路烟尘-第1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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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堂主夸赞,梅花仙灵赧然一笑,便去小琼肜手中取过袍服,将自己婀娜窈窕的身姿掩藏。

听雪宜姐姐得了堂主哥哥夸赞,这时候琼肜正是跃跃欲试。着忙将手中衣物还给雪宜,便有如撒欢小鹿一般,“噌”一声直往场中蹦跳而去;待醒言醒悟过来,跑上去将她捉回之时,这好斗小丫头竟已跑出有四五丈之遥!

手儿被醒言攥在手里挣动不得,小琼肜便不解的问道:

“哥哥,为什么要把琼肜抓回来?是不是要让那个老人家先走?”

面对琼肜质疑,醒言便告诉她,三局中他们已胜两局,这第三局就不必再比了。现下他心里,也怕琼肜下场会有啥损伤,能不比就不比。

听了醒言解释,小丫头却好生失望,嘟着嘴儿,含混不清的埋怨道:

“呜~人家还想再和那个会飞的碗儿玩玩呢!”

且不说这边有人懊恼,再说那位净世教上师金钵僧。此刻,见罗子明陨命当场,己方又输掉一局,这僧人正是心情复杂。虽然最终还是不必上场,但与当初料想却是大相径庭。望着对面那个跃跃欲试的张琼肜,金钵上师也不知自己该喜该愁。

在他身后的那些净世教教徒,见本教连折了两位法力高强的贤师,此时神色尽丧,反不似第一局之后那样义愤填膺。毕竟,第一场段贤师陨命敌手,似乎还不明不白,倒似是自己倒地一般;但刚才这场,那位雪甲女子修罗杀神般的雷霆一击,他们可是瞧得清清楚楚。正是此消彼长,就算他们现在心中有何不忿,但一想对方手段,也只得化为一腔惧意。

呆愣一会儿,觉出身后教民情绪低落,金钵僧觉着自己也该有所表示。朝对面望了一眼,他便把手中金钵小心藏到袖里,又回头跟心腹教徒交待一两句,然后就脚不点地般朝祝融门那边飘然而去。

见他到来,除了小琼肜只顾忙着拿目光瞄他袖口之外,其他人大都戒备,生怕这诡计多端的和尚再弄出什么花头来。

只是,这次他们倒过虑了。和他们这副紧张神色相比,向来咄咄逼人的金钵和尚,此时态度倒颇像那渐渐放明的天光,端的是和煦非常。据他所言,此次赌斗,原本也只是想将神教光辉遍布到更多地方,并非寻常江湖门派之间的吞并。不过,既然他们失败,此事便就此揭过。

看着眼前僧人忽变得如此通情达理,口中话儿软款无比,醒言心下倒有些愧意。毕竟,不管怎么说,自己这方刚刚伤过他们两条人命。就在他见着眼前之势,想要表达几句歉意之时,却听金钵僧已是语锋一转,冷语言道:

“张施主,有一事我们须得说个明白。”

“嗯?何事?请说。”

见金钵僧忽然语气不善,醒言倒有些愕然,不知他要说啥要紧事。只听面前这和尚森然说道:

“张施主应知道,虽然我们之间曾有君子协定,说是比斗中死伤各安天命。但老衲以为,现下场外那些官府衙役们,恐怕就不一定这么想!”

原来,这通观全局的金钵僧早就注意到,就在围观人群之外,正游荡着不少衙门差役。

这些差人,正是阳山县令所派。这位阳山县主,得了当地教门聚众比斗的消息,虽然不便阻止,但也怕万一出了乱子,落下了失察之罪,于是便派出衙中得力捕头差役,来这松山下监视。

而这位净世教上师,见今日无论如何都讨不得好去,便借题发挥,想要借着官府之势,说不定能反败为胜;如果这样一来竟能让这几人下狱,那更是大妙!说起来,即使这几男女再厉害,难不成敢跟势力庞大的官府朝廷斗?

这一番急智,也委实难为了这位金钵上师。若换了旁人,当此新败之际,哪还有暇想到要反咬一口?而他这几近无赖的话儿,听在邹彦昭、石玉英等人耳中,虽然人人心中大骂贼秃无耻,但各人心里也明白,若按金钵僧往日智谋名头,就是没理也能搅出三分,又何况现在他们确实死了人。若是这贼和尚一路放赖下去,以他们净世教在地方上的实力,县令大人未必就不会屈从于他们的诬告。若是因此事连累了这几个恩人得性命,那他们真是万死莫赎!

想到这一点,原本欢欣鼓舞的邹彦昭石玉英等人,脸色便有些发白。

与他们惶然相比,这位被金钵僧两眼紧逼之人,也不过在初闻此语时微有些愤色。停了一下,低头略想了想,便见这清俊少年已恢复了平常神色,不慌不忙的说道:

“你这话,倒也有理。不过既然阁下这么说,那我也有一事不得不提。”

“哦?何事?”

这回换了金钵僧惊奇。

便见眼前这少年,转脸望了望那几个分开人群去寻衙役的净世教教徒,然后回过头来淡然相告:

“其实也不是甚大事——禅师有所不知,小子不才,还是朝廷御封的中散大夫。既然你有心要告,那这官家惯例我须让你知晓——”

见眼前僧人闻言一脸愕然,少年哈哈一笑,继续说道:

“禅师须知,我这中散虽算不上什么高官贵爵,可在当朝也勉强算在‘八议’之列。若你坚持去告,我自当奉陪。”

说到此处,发觉眼前和尚震惊中犹带一丝犹疑,于是这身兼中散大夫的道门堂主便又一笑,傲然说道:

“至于我是否中散大夫——抱歉,随你信不信。这印绶珍贵,不便予闲杂人等观看。若你真去告官,我自会让县主大人查验。”

说罢,便转脸一声呼喝,唤上同样震惊的邹彦昭石玉英等人,与一班门徒们扬长而去。

这时候,虽然天上的云阵渐渐松动,偶尔在春野上漏下几缕明亮的阳光;但在松山峰峦的遮蔽下,阔大的石坪斗场大部分地方,仍然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与这灰暗的天光相比,在场的净世教教徒们,也大都心情灰败。看着那两位覆着白布的横死贤师,这些底层教徒不禁起了些疑惑:

不是说加入神教,就能避过赤火天劫?为何连段、罗这两位修行积善极为出色的贤师,最后也都丧命在火劫之下?如果他们都逃不过劫数,那自己将来又如何能修炼渡劫?

说起来,净世教教徒大多是社会底层民众,对现实苦难颇为无力。现在正好有净世教这因头,便入教抱成团儿,至少可保不被别人欺负。事实上,自入教以后,这些原本软弱之人,倒大都可以去欺压别人,真是好生出了一口恶气。得了这些好处,他们自也心甘情愿去接受那些渡劫教义的洗脑,渴望能早日脱离俗世的生活,超凡脱俗,在大劫之后成为凌驾他人之上的高等存在。

只是,待看了今日这两场比斗后,却让他们原本坚定无比的信仰,如冰封冻土照上第一缕春阳,不知不觉中便开始融化动摇起来。

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此刻得胜返城的醒言、邹彦昭等人,却是兴致高昂。虽然此时阳光未明,但他们却觉得春光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明媚;一路行来,一路交谈,快活得就好像在踏青一样。

走出一阵子,琼肜突然想起来应该问哥哥一个问题,于是便开口说话:

“哥哥,什么是‘八议’呀?为什么那老和尚、听了就不想跟你说话啦?”

听身后小妹妹甜甜的问起,与她同乘一马的中散大夫便和蔼的解释道:

“妹妹你不晓得,凡是能用‘八议’之人,不小心被人告了,就可以不上堂,不受刑讯。若真个定了罪,还得报到朝廷里让那些大官们商议。即使最后定罪,还要奏请皇帝御批——”

说到此处,少年突然想起来此刻身后的小丫头,一定是满脸懵懂不解,于是便换了口气,干净利落的说道:

“反正就是那贼和尚若去官老爷那儿告我,基本告不倒!”

“而你雪宜姐姐,虽然不能用这法儿,但既然老和尚耍赖,那我也可以说,你雪宜姊是我婢女;家奴打死人,都是我指使,怪不得她——反正就是一阵蛮缠,保准让他讨不得好去!”

说到这儿,少年脸上又露出久违的狡黠笑容。而他身后那个没多少是非观念、永远只准备站在哥哥这边的小丫头,丝毫不晓得去计较他这些说法是不是符合圣人礼教,而只顾在那儿拍手欢叫:

“我就知道哥哥本事最大!”

这日晚上,邹彦昭等人便在石玉英府上大摆庆功筵席,而醒言三人则为奉为座上宾。

这红帕会会首石玉英,乃郡中首富遗孀,身家十分殷厚。而她本人又急公好义,才会被推为会首。说起来,金钵僧看上她这孤寡妇人组成的红帕会,一来想为教中讨不到老婆的教民强拉媳妇;二来,则是垂涎她家的财力。

此时,石府高门大院中,正是红烛高照,画堂中热气蒸腾。数十道鲜美的菜肴,如流水般送上席来。醒言、雪宜、琼肜三人,正被共推在筵席上首安坐。

这时候,邹彦昭等人对醒言的称呼,已从“张少侠”变为“中散大人”。只不过,在他们如此称呼了数声之后,少年总觉得这话不是在叫自己,便又要求他们呼自己“醒言”即可。

庆功宴开始不久,细心的石会首便注意到这位平易近人的中散大夫,脸上神色竟似颇为不乐。不知这位恩公有何心思,于是她便觑个空儿,跟坐在醒言旁边的邹巫祝使了个眼色。见她提醒,又瞅了瞅张中散的神色,邹彦昭便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张少侠,是否有事烦恼?”

邹巫祝还是不敢僭越,不敢直呼中散大人的名讳。只听他慷慨言道:

“少侠请放心,若有何事要用到兄弟,只要吱一声,哪怕是刀山火海,兄弟们也要为你闯一闯!”

见这磊落汉子拍着胸脯保证,醒言也甚是感动,说道:

“其实也不算什么事儿。只是小弟今日竟杀了人,每想起来便甚觉苦恼。”

原来,对少年来说,虽然事前从道理上左思又想,都觉得杀死段如晦罗子明这两人,丝毫没什么不对,也绝不会有啥愧疚。只是,这毕竟是他第一次杀人;无论事理上如何说得通,但待自己真的亲手扼杀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命,那又是另外一回事。现在一想起来,醒言就觉得十分别扭,浑身都不自在。

听他说出烦恼,那位祝融门的巫祝汉子却哈哈大笑起来;笑罢,便见这粗豪汉子将杯中之酒一仰而尽,大叫道:

“段如晦这厮,往日不知伤了多少无辜性命。今日少侠将他铲除,正是大快人心。这样害人恶徒,又如何值得少侠为他烦恼。更何况,若是这厮今日不死,日后不知还要害多少人!”

听了邹彦昭这粗声大嗓的话儿,原本心神烦乱的少年顿时一凛,品了品话中含义,便赶紧起身取过酒壶,亲自替这位祝融门巫祝斟满杯中酒,然后向他举杯祝道:

“邹兄所言是极,醒言受教了。这杯我敬邹兄!”

然后,便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待他饮罢,受宠若惊的邹彦昭也将杯中酒一口气喝完。

将一团烈酒咽下肚,少年也是豪兴大发,长身而立,对着眼前席间相陪众人朗声说道:

“方才确是醒言糊涂。在下曾读经书,中有圣贤言:‘天地不仁,圣人不仁,杀而成人;凡夫不仁,俗子不仁,杀而害人。虽同杀,不同道也。’今日我与雪宜,除去那俩害人恶徒,只不过效仿圣人之道罢了,又何须介怀!”

说罢,便举杯痛饮一口。

见筵席主角开怀,这席间气氛便又重新热烈起来。

又过了一阵,坐在那琼肜旁边的红帕会首石玉英,却见身旁这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开席已久,却几乎没动食筷,便觉得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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