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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世俊,你是贵人多忘事么?在下上清修行弟子‘张醒言’是也!”
“谁?”
“张……醒言?!”
“哇咧!”
刚一反应过来,这白世俊霎时差点没给从马上给吓得滑溜下来!
“你、你……”
白世俊的第一反应,便是赶紧拨马奔逃;不过才一转脸,心中稍一转念,却忽然想到自己正是三军统帅,就这样抱头鼠窜十分不妥。反正现在自己身后有千军万马,谅这贼子再是本领高强,一时也应该拿他不能怎样。想到此处,当即白世俊强自镇定,压抑住内心翻江倒海般的恐惧,冲对面勉强说道:
“张醒言……原来是张兄!”
白世俊努力挤出一点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张兄啊,很久不见……一向可还好?此番莅临敝地,不如由我做东,好好款待兄台一番如何?”
——可笑这白世俊,本来仗着胆子想说点狠话,可话到了嘴边就变成这样。一边说话时,那牙齿还不停地“得得得”上下打架!
“哈~”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白世俊这种神态醒言看得一清二楚。到这时,他也不准备多废话,当即便提高了声音回答:
“白世俊,不必客套。我此番来意,你会不知道?”
“这……本帅委实不知……”
白世俊十分郁闷。他这回真想说狠话恐吓,可话到嘴边,依旧还是这样!
“哈哈~”
对着这假糊涂真虚伪的白小侯,张醒言仰天大笑,笑声未歇时便大声说道:
“白世俊,今日我来先告知阁下一事——昨日我千里迢迢赶到江夏郡,在那旷野深山中持剑卫道,格毙了上千贼兵。”
“哦?”
白世俊一脸迷惑,此时他倒是真糊涂。只听醒言继续说道:
“白世俊,我看他们旗号,叫‘飞彪’!阁下知否?”
“哎呀!”
一听自己义父府中的精兵被全军覆没,白世俊在马上晃了两晃,差点没背过气去。说来也怪,不知是否当年恐惧深种,他这第一反应竟丝毫没怀疑醒言说假话。不过,等定了定神,他才有些反应过来。
“张醒言,你胡说!”
忽然之间,这白世俊把心一横,十分硬气地叫道:
“你满口胡柴!”
“呃!”
见白世俊这样翻脸比翻书还快,醒言一时倒有些诧异。也是当时民间对安排门阀十分崇敬,此时他还不能完全明白,像白世俊这种世家子虽然表面光鲜,风度翩翩,但其实是一等一的恶棍,相比民间小盗大贼,他这种贵族子弟才真叫“胆大包天”,基本不见棺材不掉泪。若真是几百条人命就能吓坏,几句话就能劝回,他早就从善如流,又何必走到今天。
话说醒言正一时诧异,只听那白世俊又恶狠狠骂道:
“张醒言!你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就一出家人,管什么俗家事、官家事!”
“哈!”
听得白世俊倒像要斗口,对这醒言可丝毫不惧;当即他便哈哈一笑,口若悬河:
“谁说我多管闲事?我张醒言虽在道山,却是俗家堂主;不仅刚加了冠礼,将来说不得还要娶妻生子,一个都少不得!”
“再说了,谁说官家事我便管不得?白小侯莫忘了,你家小爷我还是朝廷欶封的中散大夫。”
原来,虽然之前醒言曾经请辞,但昨晚居盈告诉,因为当时朝中大事小情不断,再加上中散大夫这样散官封号即使请辞也都会慰留,所以现在其实他还是朝廷官员。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本来醒言对这已有些不以为然,但正好,现在白世俊死鸭子嘴硬攻讦他多管闲事,醒言正好拿来大义凛然驳他!
话说,这样两军交锋,以一敌万的关键时刻,本应闲话少说,只是醒言艺高人胆大,早已胸有成竹,所以才不慌不忙,虽是万军阵前犹能娓娓而谈、从容反驳。
再说醒言,说出此语,见那助纣为虐的逆贼小侯一时语塞,便微微一笑,然后神情一肃,运了道力,准备向这虎贲三军宣言。当他清了清嗓子之后,那一声义正辞严的话语便如洪钟响磬般响起,刹那间传过整个京师东郊伊洛河盆地:
“三军将士听明:我中散大夫张醒言,奉永昌公主凤诏,查昌宜侯并其党羽贼子谋逆篡位,鸩兄弑君,祸乱宫闱,今日特爰举义旗,肃清妖孽;此番义师,只诛首恶,望从者观明大势,同讨窃国大逆,共立匡扶之勋!——”
恢宏的话语如洪水般漫过林立的幡旗,触目惊心的内情如滚木礌石般撞击着虎贲军将士的心,那些不在东校场附近的军士乍听到这惊心动魄的话语在耳边突然响起,一时全都愕然震惊,俱停下手中的操练,纷纷扭头转颈寻找那语声的来源。
当醒言这正义凛然的宣示余音未歇时,那马上的白世俊却暴跳如雷!
“住口!闭嘴!!”
白世俊扯着脖子声嘶力竭喊道:
“妖人!混蛋!一派胡言!”
“我才没有谋逆!你才是乱臣贼子!今日你来了几人?你一个?还是有同党?你一个人就想匡扶社稷?哈哈疯子!哈哈哈哈!”
白世俊气急败坏口不择言,说到最后几乎语无伦次;最后几近癫狂地笑了几声,便一边慌乱拨马回奔,一边发号施令:
“骑兵营!骑兵营!轻骑兵营在哪里?!快把那疯子给我踩成烂泥!!”
“轰、轰……”
正所谓“军令如山倒”,即使是这样胡喊乱叫发出的军令,当白世俊刚一叫唤,那训练有素严阵以待的虎贲军轻骑兵营已便拔寨而起。
“踏踏踏”“踏踏踏”
两千匹战马同时起动狂奔的声音粘连在一起,就如盛夏午后倾盆泻地的暴雨,“哗哗”发出巨大的轰鸣。约有六七里地的距离,离东校场边缘最近的轻骑营瞬间发动。两千多匹战马汇成奔腾不息的洪流,洪流中高举的战刀幻成刀丛剑林,反射着日光如同夕阳河流中粼粼灿烂的波光!
“哈……”
突然那凶猛的骑兵洪流席卷而来,那洪峰所指处却平静得如同午后豆棚瓜架。面对着数里外铺天盖地转瞬便可冲至的兵锋,醒言却只是缓缓拔出腰间古剑瑶光,动作优雅从容,映照着身后的旭日朝霞,那时晦时明的封神剑器此时已如明霞白霜般灿烂。面对着快速迫近的骑兵洪流,温文出尘的道家堂主却手抚剑刃,忽然曼声吟哦。
“三尺龙泉,万卷书。
上天生我,意何如?
不能治国安天下,
枉称男儿大丈夫!”
如一道闪电横过长空,这声气凛凛的吟哦竟瞬间盖过所有人喊马嘶的喧嚣,无比清晰地传入所有人耳中。而听到这振聋发聩的吟哦,虽然没人跟白世俊表示害怕,这位刚逃到安全地带的世家公子却跟周围亲兵疯狂大叫:
“别怕!别怕!!他就是一书生腐儒!!!”
谁知,就在他话音未落之时,战场那边已起了巨大变化。
当奔腾不息的骑兵大军刚刚奔驰到一半距离,醒言便一声清叱,横剑一挥,一道半月形的剑光如闪电般飞出,刹那间似大鹏张开双翼,在他身前瞬间展开一道四五里地长的灿白月弧,那颜色如眼前一道白电闪过,令人目盲!只不过眨眼之后,这雪亮绵长的剑华月弧便倏然没地。瞬间的平静之后,便听得“轰隆”一声平地巨响,转眼醒言那面前的大地便倏然崩裂;还没等那些军士反应过来,一条十来丈宽的鸿沟世堑已横亘眼前!
这一切,犹如变生肘腋,如电光石火般快捷。那些正加速向前铺卷如风的骑兵洪流,即使不少前锋骑士知道地陷,也一时收势不住如饺子下锅般纷纷撞入巨壑中!那人仰马翻之时,本来如暴雨洪水般轰鸣着的蹄音迅速消失,代之以一片哭爹叫娘!
“……”
目睹此景,那躲在大军背后的白世俊猛吃了一惊,脸色立时变得煞白。
“放箭!放箭!”
一声令下,几乎毫无停歇,霎时间上万张强弓硬弩一齐发射,顿时满天的箭矢如一财巨大的乌云朝东方疾扑!
“哼……”
见箭如雨下,醒言只抬头一望,眼一横,手一挥,那漫天的飞箭便突然起火,阴沉的乌云转瞬成了火烧云,只不过眨眼之间,上万枝汹汹而来的利箭便化为飞灰,风一吹,无影无踪!
“……”
“虎豹骑!虎豹骑!”
当弓箭手惊呆之时,那后续的虎贲重骑兵“虎豹骑”也准备好冲锋的阵型,逾三千多雄姿勃勃的重骑兵向南北两侧迂回突进,意图绕过刚才醒言剑气造成的鸿沟从两侧冲击!
见得如此,醒言却微微一叹,只拍了拍身前神马骕骦的脖颈,这飒然如雪“生河海之滨涯”“禀神气之纯化”的骕骦风神马一扬脖,如王者般傲然睥睨了对面同类一眼,然后便忽然仰天一声清洌悠长的嘶鸣!
“咵!”
嘶鸣余声未绝,几乎应声而起轰然“咵”的一声巨响,就好像有千万人突然同时间大喊:
“垮!”
刹那间那正在起动奔驰的三千披甲大宛马同时四足一软,垮倒瘫软在校军场上滚作一团!事出突然其间又不知有多少猝不及防的骑士被摔痛摔伤!那匪夷所思的场面,正是极其整齐壮观!
“……”
见得如此,白世俊正急得没法,却忽听得那边又突然一声断喝,一声如九天鹤唳般的清叱蓦然在海浩阔旷野上空烈烈回荡:
“白世俊,你拿命来!”
白世俊一听,顿时魂飞魄散!两腿发软时,不觉裆中已湿……
仙路烟尘 第二十一卷 『人间仙路几烟尘』 第十八章 飞仙天外,按剑我本布衣
“白世俊,你拿命来!”
一声暴喝,直惊得白小侯抱头鼠窜!
“护驾!护驾!”
声嘶力竭的叫喊声中,层层叠叠的军士蜂拥而上,刹那间先前还十分显眼的白世俊就此从人群中消失。对于这些虎贲军将士而言,虽然张醒言刚刚已明示他们主帅父子逆行,但在大局并未明朗之前,这些国之精锐仍按着军人的本能一丝不苟地执行着命令。
这时张醒言已从骕骦马上如大鹏般飞起,袍袖飘风,似一朵白云般飘落在校军场上。
“疾!”
一声道家作法前的大喝,一道灿烂的剑华冲天而起,俄又纷华落下,围住身周。转瞬间,那一极化两仪,两仪化四象,四象分八卦,雪光湛然的封神古剑倏然间以一化八,坤、乾、坎、离、震、兑、巽、艮,太阴、太阳、少阴、少阳,四象八卦配合流转。千态万象由中生化,金土镇水木,风火惊电雷,七彩的毫光充盈他身周,八口光华各异的剑芒在半空滴溜溜旋转,其中又隐有幻象,醒言向西行进时,左飞朱雀,右潜玄武,后倚青龙,前驱白虎,四象四灵,千变万化,不可方物!
“挡吾者,死!”
威吓声中一路前驱,凡有刀箭相加者无论远近尽皆踣然晕厥濒状若死。一时千军动魄,万将自危,如潮水般涌上的大军又如潮水般朝两边分去。张醒言一路前行,竟毫无阻滞。
忽然,大军分散的前方坦途上,却忽有一人阻拦。
“唔……”
面对强敌,来人神态悠然地问道:
“汝便是上清宫四海堂堂主?”
“呃……正是!”
忽见有人阻住去路,醒言微有些诧异,顺口一答,抬头看看那人,原来是一名老者。只见他拄着黄藤杖,围着青萝裙,骨骼峻奇,鹤发鸡皮,瞧模样不知遐龄几何,倒似是神仙人物。
“呣……”
见他挡路,醒言不觉眼中神光一闪,须臾便看出来人端倪。当即他微微一笑,收去遍体的霓光剑气,微一躬身,禀礼又回道:
“老人家,在下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