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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沿着昨天到招待所的路线往厂外走去,路上经过那个孤零零土丘上的实验室时,小余忽然问:“昨天赵景骞就被送到那个宁工程师家去了吧?我们不妨去看看他状态如何?因为毕竟昨天他说儿子在自己屋里养病的事情与发现的事实有很大矛盾。”
妻子也点头称是,我们三个人便调转方向,朝着山坡下宁家的蓝色房子走去。秋天山中的空气清新异常,深呼吸一口,只觉得如同薄荷糖般凉凉的气息充盈着每个肺泡,煞是畅快。
我在这闲适山村秋旦的景色中陶醉感慨,不禁开口念出钱起当年留宿此处时写的诗句:“惆怅曙莺啼,孤云还绝巘。”
妻子扬手给我一个耳光,把我打得眼冒金星。我抬起头就看见她瞪着眼睛说:“都什么时候了,都死了多少人了,你还有心情还摇头晃脑地吟诗作赋?”
小余也扑上来给我一拳说:“就是就是,你老破坏案子的紧张气氛,该打该打。”
“你们!”我气得怒火冲膺,几欲昏厥,刚要跟她们争执时,忽然看见远处的一座厂房边,有一个人正在鬼鬼祟祟地晃来晃去,活像在等人的样子。
“嘘!”我赶紧提醒她们注意,然后朝着那人的方向指去。
我们三个人赶紧藏在一堆废铁的后面,小余叹口气说:“那不是王国宝么?他起这么早做什么?昨天整个下午都没见他踪影,莫非这个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
“他好像在等什么人,不要打草惊蛇,我们藏好了来个守株待兔。”妻子说。
我们刚再要找个隐蔽的地方,忽然听到废铁旁边厂房侧面传来踢绊的声音。只听到一阵匆遽的脚步从房子的另一边传来,好像是有什么人在着急跑开。我一跃而起赶了过去,那边早就全无踪影,只留下一片被明显踩踏倒地的枯草。
妻子她们也赶了过来,我摇摇头说:“肯定要来跟王国宝接头的那个人在这里发现我们逃跑了。”
小余骂了句“该死”,我们再抬头朝王国宝的方向看去,只见他不知什么时候也消失在层层叠叠、大大小小的厂房中间了。
十、
正如郭卫所说,夏家一点没有那种财大气粗的俗鄙,所以晚上招待他们的饭菜也是清淡可口。总管夏大四十岁年纪,眉毛浓郁,双目晴朗,略为发黄的一捧长髯垂到胸前,飘飘有神仙之气。与他清逸的神态呼应的是,此人的谈吐举止都透露着风雅气息。麹昭暗忖还未到来的主人夏逋究竟是何等高人,竟能役使夏大这般人物。
夏大边招呼二人用膳,边面露歉色说自从住进这个小城后,夏家原来的仆人大都离开别赴,所以菜肴也不如以往,还望庾麹两个人海涵。
庾养今天又是赶路又是奇遇,不久前还被郭卫讲的恶心故事搞的胃部痉挛,现在看到饭菜,早把那些令人作呕的情景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心想反正主人也不在,只是一个管家招待而已,所以也顾不上礼义廉耻,抱着“想吃就吃,要吃得无知”的心态,忘我地把那些东西往自己肚子里填充。他的吃相就连西域来的不拘礼仪的麹昭都看得脸红心跳,心里直为居然跟这种无赖之徒在一起而羞惭不已。
庾养这顿饭吃得真是心胸欢畅,他摸摸肚子觉得饱了,便惬意地抹抹嘴。回头看见麹昭正面红耳赤地看着他,便以为她被自己的魏晋风度所吸引,牙齿上带着片青汪汪的菜叶还朝她作怪傻笑。
麹昭当即恨不能一个嘴巴打得庾养连爹娘都不认得。但转念一想这么失礼,岂不又被看成是和庾养一丘之貉,便咬牙忍了,只好朝陪侍的夏大嘿嘿干笑。
夏大拍手赞道:“庾公子果然有竹林遗风,若是当年阮步兵见了,也应当把臂入林呀。”
庾养听了赞赏,牙上带着那片菜叶继续开口傻笑道:“夏老伯过誉了,等我回家种上一亩竹子,白天也学他们喝醉了裸奔吧——你方才说带来的仆人们都走了,为什么呢?”
夏大摇摇头说:“庾公子不知道,自从我家老爷买下这座城堡,派我领着几个人先自过来之后,城里面就怪事频频,鬼影憧憧的,好多仆人就这样吓走了。如今只剩下我还有小女在此了。”
庾养变色道:“我说怎么郭卫把我打发到这里住?原来是为了报复我噎他的话啊!”
麹昭被他气得火冒三丈,也顾上不上保持淑女风范,大声提醒道:“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不好?还不是你非要跟我到这里来的,跟郭壮士有什么关系?你要没有胆子住,那趁早滚回去。”
庾养看见她忽然动怒,赶紧捶胸顿足地指天立誓道:“我庾长生以除恶惩奸,打怪捉鬼为己任,焉能害怕?夏老伯,你赶快给安排房间,昭姑娘住哪儿我就住哪儿——不,昭姑娘住哪儿,我就挨着她住……”
夏大微微一笑道:“我早就给二位准备好了客房,青君,先把麹姑娘送过去,我还有几句话要对庾公子说。”
屋外传来清脆的应声,一位双眉之间长着红痣,身着武装,英姿飒飒的姑娘推门进来。庾养不成想在此处又能得遇美女,赶紧站起来又露出菜叶张嘴献殷勤说:“刚才的饭菜是夏姑娘的手艺吧,可口得很……”
夏青君冲他嫣然一笑,也不答言,直接挽起麹昭的手说:“麹姑娘,我们走吧。”
庾养眼见两位佳人扬长而去,恨不能直追过去,却被夏大拦住说:“庾公子,这边请借一步,我有话说。”
庾养急得兀自摆手道:“你快说!你快说!”
夏大微微一笑说:“庾公子的令尊,莫不是庾开府庾大人吧?”
庾养忽然想起父亲嘱托送信的事情,这才把随着女人飞走的心捕捉回来,坐下说道:“正是。不知夏老伯怎么知道……”
夏大笑道:“我家老爷和庾大人在江南时曾是至交,公子这次前来,是不是有信送到?”
庾信看看这位城府极深的夏总管,心想父亲千叮咛万嘱咐要把信交给夏逋本人,看来这封信非同小可,自己万万不能大意,便摇摇头说:“我此次就是为了帮麹姑娘姐妹查案来的,父亲都不知道我有此行呢。”
夏大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但还是风度不改地说:“既是这样,那我也不打扰庾公子休息了。我这就领公子去阅水山房那边寝宿。”
阅水山房是城堡里一处建在山坡高处的楼阁,庾养被夏大领到屋前,见隔壁还亮着灯,料想麹昭就住在这里,不禁心中暗喜。他和夏大告辞进房,换上便衣,侧耳听听隔壁了无动静,料想麹昭已经歇息。他于是打个呵欠,自己掌上灯,一屁股坐在桌案上,开始他自己习惯性的反刍。
的确,这一天发生的事情真可谓千折百转,万想不及。庾养连抽自己几个耳光,把满脑子的美女图像一并赶走——如果屋里有锥子的话,相信他连“锥刺股”也做得出来,毕竟他脸皮厚不怕捅扎。
这个小小的城堡,牵动着太多的谜团。从晋军宝藏的传说,到五行死亡的恶谶;从以各种古怪方式死去的城主,到如今城里黑暗重重的鬼影。想到这里,庾养不禁坏笑起来,他倒盼着晚上闹鬼,好把隔壁麹昭吓得吱哇乱叫,投怀送抱呢……
庾养赶紧往自己又在走私的脑袋给了两拳,恨恨警告自己集中精神——在这个偏僻宁静的村子里,许多腰缠万贯的外来人为了寻找那份虚无缥缈的宝藏,买下或租下这个城堡,那么城堡的秘密又在哪里呢?为什么村里以前的人对寻找什么宝藏好象不怎么感兴趣呢?第一任城主蒋鲸的死亡已经够出人意表了,他的死是不是一次被设计成意外的谋杀?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为什么在后两起谋杀中,却丝毫没有意外的表象呢?再想想麹昭哥哥的死,他为什么编谎说要搞一个根本不存在的高昌祭祀,邀请那么多人来到城堡,而又黑衣蒙面相迎呢?
庾养冥思苦想着把头发抓得纷乱,他忽然感到,对于这个案子,光坐在屋里想还是不够的,因为他手里的线索太少太少。他索性一头扎到床上,呼呼地睡了过去。
麹昭因还为晚上庾养搞怪丢人的事情生气,所以早上不想睬他,拉了来唤她用饭的夏青君,故意在庾养面前谈笑着去城中转悠了。庾养自恃脸皮比城墙还厚,最初还尾随着两位姑娘东游西逛,结果被麹昭回过头来问道:“庾公子,你可看过《诗三百》?”
“那是当然,我背的最熟的就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了。”庾养恬不知耻地奸笑道。
麹昭咯咯笑着问:“夏姑娘,你看过么?背得最熟的一句是什么?”
“我呀,”夏青君扫一眼口水鼻涕都要流下来的庾养说,“记得最熟的就是‘氓之蚩蚩,抱布贸丝’。”
“抬举他了,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一句‘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麹昭声色俱厉地撇下这一句,拉着夏青君,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庾养气地在背后用河南话直喊:“表妹,我也有优点……”
可前面两位美女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叫声,说说笑笑地拐过走廊,不见了踪影。
庾养心想看来今天星运不对,追女孩子没希望,只能踏踏实实同宇文恺他们查案子,还有等夏家主人回来把父亲的信函当面递交了。他抓抓脑袋,决定先到第一个城主遇难的那座钟楼处去看个究竟。
从阅水山房看下去,钟楼就在城中最高建筑——料敌塔的旁边。庾养凭阑四望,察看整个城墙内的格局:小城座西朝东,倚住山腰上一片平地而建,阅水山房背面是几座大大小小的房子,再往西就是于阗人师贺密曾经发现的小后门。阅水山房往东是一溜工字形两瓦大房,这就是山庄的正房秣陵房,房前便是正堂义熙堂,大概是以建城时的年号命名。义熙堂前面是一道长墙,把整个城各为两截,墙外的外城中轴线上,由西往东分别是鼓楼、钟楼,钟楼的北侧是料敌塔,南侧是箭塔。内外城里还零散分布着大大小小十几间房子,大部分空闲不用。
再向东望去,隔着山下的官道,便是清波淼漫的欹湖。春晓的山岚和湖上的水气轻舒曼绕,湖边杨柳如烟,岭上白云微卷,庾养心想若是父亲在此,定会有诗句吟出口来吧。
可是诗句究竟不能当饭吃,也不能破案子,若是吸引女孩子或许有用,当初司马相如不就这样诱到卓文君的么?但是卓文君毕竟是寡妇,跟麹昭又不同,何况那个夏青君还有那种颀颀英气,唉,究竟选哪个好呢?还是照单全收?庾养就这样胡思乱想着下了山房,出了内城,不知不觉一抬头,已经到了钟楼下面了。
钟楼是一座白璧朱甍的圆形砖石两层建筑,由于岁月日久,木檐斗拱上的红漆早已剥落,几株杂草还从檐上垂下来,显得萧条肃杀。庾养推开钟楼将要腐朽的门,走了进去,竟然发现上下两层中空相通,而那钟就高高悬在二层藻井中间。只见一块薄薄的石碑立在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