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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浜中先生,你承认了和一个人的关系——新海美冬。跟踪她总是事实吧?”
“到现在再问这种事,你想干什么?”
“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怎么,难道想走复杂的正规程序?我倒无所谓,你恐怕会很麻烦。”加藤用指尖夹住叼在嘴上的香烟,手指咚咚地敲着柜台,“好不容易找到份工作,想必不希望再被翻出那些旧事。既然如此,就对我说实话。”
浜中想,这人肯定没有朋友。“那时我就说过了,我在和她交往。”
“我确实听你说过,也写进了报告,但新海美冬始终矢口否认。”
警察竟然对美冬直呼其名,浜中觉得有些别扭,但他想说清楚一点,便低着头说:“如果你们能细致点调查,就应该清楚,我们一直在交往。这是事实。”
“哦……”加藤又在吐烟。浜中本以为他又在嘿嘿冷笑,抬头一看,竟见他满脸严肃。
“她为什么要否认?”
“那还用说?”浜中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在跟踪事件中是嫌疑人,她不想和我有牵扯。就算是一时的,如果被别人知道她在和一个曾跟踪女店员的男人交往,不知会被大家用怎样的眼光看待,在华屋也很难立足。”
“之后和她谈过吗?”
“怎么可能?”浜中摇摇头,“有好几次想和她联系,可没那样做。如果她四处嚷嚷说我纠缠不休,那我更说不清了,只好作罢。不论怎样,最终结果也没有太大变化。”
浜中被从警察局放出来后,公司先让他回家待命,之后将他调任闲职,实际上是无言地给他施加压力,要他辞职。或许当时该坚持住,但他那时已失去足够的精力和体力,觉得能拿到退职鑫就不错了,便递交了辞呈。
袭击他的噩梦波浪并未结束。没过多久,妻子顺子提出要离婚,还说如果他不同意,就要雇律师。一旦打官司,他不可能获胜。他在警察局亲口说过曾和新海美冬交往。
房子和孩子被抢走了,还要支付抚养费,没有一件好事,人生发生了黑暗的逆转。他甚至想过自杀。
“浜中先生,”加藤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你是不是招人怨恨了?”
“我?为什么这样说?”
“我很同情你。”加藤再次浮现出令人生厌的笑容,“跟踪女人确实不好,但从后来发展看,我觉得你很不走运。社会上干同样事情的家伙有的是,可都想方设法糊弄过去了。你的情况却不同。不仅发生了什么恶臭事件,所有女店员都遭到奇怪男人纠缠的事情也浮出水面。不过,前提是假定这些都是你干的。”
“两件事都和我无关。”浜中使劲瞪着他。
“若真是如此,也过于偶然。不论是恶臭事件,还是跟踪狂事件,若干证据都指向你。这难道是偶然?”
“反正不是我。”
“所以说,”加藤有些焦躁地说,将香烟在烟灰缸中捻灭,“不是你干的。但假设不是偶然,就是有人要陷害你。”
浜中看了看加藤。警察没有避开他的眼神,点了点头。
“谁会这样干?”
“所以我问你,你有没有招人怨恨。”
“不记得……”
“不要这样简单地回答,好好想想。”加藤又叼上一根烟,但并未点燃,而是继续说道,“比如新海美冬。”香烟微微上下抖动。
“她?为什么……不可能……”
“你那时也说过。问你为什么要察看她的信件,你说要确认她是否有新的男人。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她想和你分手的可能性也就有了。”
“或许是,但……因为这个就要陷害我?”
“这种事不是不能考虑。”
“荒唐!”浜中摆了摆手,“她应该没必要做这么麻烦的事情。我是有家室的人,如果她提出分手,我也没办法。但她没有先提出分手,尽管最终分手了,可那是因为发生了那件事……”
“她有了别的男人?”
“这个……其实到了现在,我也不清楚。”浜中摇摇头。
“你认为新海美冬另有男人的理由是什么?”
“理由……”
“肯定有什么依据,才会察看她的信件,才会跟踪她。”加藤句句带刺。
浜中搓了搓脸,将目光转向店门外。依然没有来顾客的迹象。“是听华屋其他女店员说的。”他说。
“说新海有了男朋友?”
“没直接这么说。她说无意间听到美冬打电话,像是在和人约会。”
“那个女店员姓什么?”
浜中叹了口气:“畑山。”
加藤从口袋里取出笔记本,翻到其中一页,在上面指着。
“咦,记录中有,畑山彰子,提出受到跟踪狂骚扰的女店员之一。你是听她说的?”
“嗯。”
“光凭打电话,恐怕无法判断是恋人,也许是和女友约会。”
“我也曾这样想,但畑山断言美冬是在和男人打电话……那时,畑山似乎还没受到跟踪狂的骚扰,是随便聊天时对我说的。她说,女人只有在喜欢的人面前才会露出本色……”
“本色?”
“听说那时美冬打电话说的是方言,就是关西话。而且,那口气不像是对朋友,娇滴滴的。反正畑山是这样说的。”
“关西话……”加藤陷入深思,“听了这番话,你猜到是谁了吗?”
“我的确觉得奇怪。美冬在地震中失去了双亲,还说过长期离开关西,在那边已完全没有朋友。她照理不可能有用关西话交谈的朋友。”
“所以才猜测是男人。”
“反正是想确认这件事。查看她的信箱,是想看看有没有从关西寄来的信。”
一回想起当时的事,浜中就浑身火烧火燎一般。为什么会如此迷恋那个女人?如今还要坦白这种事情,他感到懊恼。
“警察先生,行了吧?尽管不知道你在调查什么,现在我与华屋以及美冬都没有关系。你就饶了我吧。”
加藤却像没听见似的继续问道:“你查看的只是信件?有没有打探过其他的事?”
“其他什么也没……”
“真的?”加藤乜斜着眼睛看他,“我无法相信,擅自偷看别人信件的人,只于那些就会罢手。”
见浜中默不作声,加藤又点了一根烟。“想必也查看了垃圾袋,还跟踪过她。”
“警察先生,我要生气了。”浜中怒气冲冲地盯着对方,“这事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为什么现在又——”
“已经结束了,事到如今,并不想把你怎么样,所以你实话实说就行。”加藤低沉的声音甚至能响彻到胃里,“刚才也说了,估计你也想保住现在的生活。如果再被从这里轰出去,你就真无处可去了。”
“……她,到底干了什么?为什么还要穷追不舍地调查?”
加藤叼着烟咧嘴笑了笑:“你没必要知道。”
“可——”
浜中刚要开口,加藤从上衣内袋里取出一个东西放在柜台上。像是折叠起来的宣传册,印着宝石和贵金属的照片,华屋的标志立刻映入眼帘。
“这是什么?”
“听说华屋要脱胎换骨了,你知道吗,华屋和一家叫BLUE SNOW的公司开展业务合作,开始销售和以往概念完全不同的贵金属。”
不论是这家公司的名字,还是华屋推出了新产品,浜中一概不知。他一直极力避免接触与华屋相关的信息。
“从你的表情看,应该不知道。”
“我不关心。”
“哦。但如果得知BLUE SNOW的社长是美冬,你会作何反应?会不会多少有些兴趣?”
浜中望着加藤胡子拉碴的脸。“不可能……”
“这世道,总爱发生不可能的事。顺便再让你惊讶一回,新海美冬现在还是华屋的社长夫人,因此,她现在的名字叫秋村美冬。”
“什么?”浜中瞪圆了眼睛,“和秋村社长结婚……她?”
“具体经过我也不知道。不知是新海美冬在华屋工作期间曾见过秋村,还是因业务关系与他相遇,总之,新海美冬在公私两方面都成功掌控了华屋。”
浜中低声念叨:“难以置信!”
“的确是让人难以置信的女人。就在三年前,她还和你有纠葛,现在已发展到这种程度。你呢,在这家小店里,整日向那些钱包瘪瘪的年轻情侣推销低档首饰。你不觉得不值吗?”
这些令人感到屈辱的话让浜中很生气,但他已无力反驳。既有在楼梯上一脚踏空的人,也有登上幸运电梯的人。他明白这个道理,但仍感觉自己真是背运。
“所以,浜中先生,”加藤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多细小的事情都可以,你在多方面调查新海美冬时,有没有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同男人无关的也可以。”
“我什么都没发现。”
“别这样说。”
“真的。除了男人方面,我确实想更深入地了解她,因为我真心喜欢她。”
加藤似乎十分理解他的心情,用力点了好几次头,当然,也包含了浓厚的揶揄意味。
“我曾利用休息日去过她的故乡。当时刚发生地震,重建工程还没系统开展。我四处转悠了整整一天,想找到一两个认识她的人。”
“结果呢?”加藤探过身子。
“仅此而已。”浜中摊开双手,“总算找到了她父母曾住过的地方。当时连交通手段都无法保障,我只拍了几张堆积如山的瓦砾照片就回来了。她的朋友一个也没碰到。”
“照片呢?”
“呃,”浜中摇了摇脑袋,“应该在家里,也许早被我妻子处理掉了。”
“你把这事告诉了新海美冬?”
“我想……怕是告诉了。对,没错,告诉她了。我记得让她看过那些照片,告诉她我去了她故乡看了看。”
“她反应如何?是不是很吃惊?”
“倒也没怎么吃惊,只是有点生气地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记得当时我回答:‘想知道你的全部。’也许你会觉得我很愚蠢。”
加藤并未回答,只微微笑了笑,脸上明显写着:就是愚蠢。
“我真后悔。但那时我是认真的,不想失去她,才想知道她的一切。她身上具有某种让男人发疯的东西。”
加藤闻言点了点头。不知为何,他脸上没有了刚才嘲笑的神情。
“够了吧?就算你再问,我也答不出什么了。你还是告诉我吧,为什么又开始调查这件事?她做了什么?和什么案子有关系?”
加藤看都没看他一眼,把烟盒和打火机放进口袋。“打扰了。”他边说边向门口走去。
“警察先生。”
加藤打开门,在出去之前又转回头。“你刚才也说了,她能让男人发疯。她做的就是这样的事。”他咧嘴笑了笑,说声“还会再来”,就走出了店门。
加藤走后,浜中呆若木鸡地伫立良久,或许有一种将内心深处积压的东西悉数吐出后的虚脱感。回过神来,他跌坐在椅子上。
美冬秀美的脸庞和匀称的体形现在依然能清晰地浮现眼前。在交往过的女人中,她无疑最具魅力。
刚见面时他并未如此着迷。当她来打招呼,自称是被分配到一层皮包柜台的新海时,他只感觉她很漂亮,并没考虑将她当成婚外恋的对象。见过几次面后,他渐渐被吸引住了。她看上去很坚强,但又会在一瞬间表现得脆弱无助,让人不由得想伸手相助。但她十分顽固,坚决不接受别人的援手。她的这种态度有时让人感觉冷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