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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阴暗而暖和的天气,令人眼花缭乱。
侍者挥舞着手臂,让大家注意这些景色。
“阿雅克肖,”他郑重其事地说,“Le plus beau port du monde!①”
①法语:世界上最美丽的港口。——译注。
然后他突然离开了。
看着外面深蓝色的海湾,远处白雪覆盖的群山,萨特思韦特先生差点就同意侍者的话了。他喝完咖啡,躺在床上,很快睡着了。
午餐的时候,公爵夫人情绪高涨。
“这会对你有好处,萨特思韦特,”她说道,“去掉你那些一本正经、枯燥无味的习惯。”她举起长柄望远镜四处瞧了瞧:“真没想到!内奥米·卡尔顿·史密斯在这儿。”
她指的是一位独自坐在窗前桌子旁的姑娘。她肩部向前弯曲,没精打采地坐着。她的衣服看上去像是用棕色的麻袋布做的。她黑色的短发乱七八糟。
“是位艺术家?”萨特思韦特先生问道。
他总是善于估计出人们的身份。
“非常正确,”公爵夫人说,“不管怎样她自称是。我知道她在地球上某个奇怪的地方闲逛。一贫如洗,却又目空一切,像所有卡尔顿·史密斯家的人一样爱胡思乱想。他的母亲是我的表姐妹。”
“她是诺尔顿那一群人之一了?”
公爵夫人点点头。
“是她自己害了自己,”她主动说道,“她是个机灵姑娘。
曾和一个最不受欢迎的年轻人搅和在一起。是切尔西那帮人之一。写戏剧、诗歌还有一些不健康的东西。当然,没有人理解他们。然后他偷了某人的珠宝,被抓了起来。我忘了他们判了他多少年。我猜是五年,但你肯定记得?那是去年冬天。”
“去年冬天我在埃及,”萨特思韦特先生解释道,“一月末我患了重感冒,医生坚持要我呆在埃及。我错过了许多事情。”
他的嗓音里有一丝真实的遗憾。
“在我看来,那个姑娘很忧郁,”公爵夫人又举起了她的长柄望远镜说道,“我不能听之任之。”
在她出去的路上,她在卡尔顿·史密斯小姐的桌子旁停下了,拍了拍那个姑娘的肩膀。
“哦,内奥米,你不是不认识我了吧?”
内奥米很不情愿地站了起来。
“不,我记得你,公爵夫人。我看见你走进来了。我想很可能你大概认不出我了。”
她慢慢吞吞、懒洋洋地说着这些话,一副非常冷漠的态度。
“你吃完午饭后,来露台上和我谈谈。”公爵夫人命令道。
“很好。”
内奥米打了个呵欠。
“骇人的举止,”公爵夫人对萨特思韦特先生说,“卡尔顿·史密斯家所有的人都是这样。”
他们在外面阳光下喝咖啡。他们在那儿呆了大约六分钟时,内奥米·卡尔顿·史密斯懒洋洋地从旅馆里走了出来,加入到他们中间。她懒散地坐到一张椅子上,两条腿很不优雅地伸展在前面。
一张不寻常的脸,突出的下巴,深陷的灰眼睛。一张聪敏、不快乐的脸——一张恰恰缺少美丽的脸。
“哦,内奥米,”公爵夫人尖刻地说,“你在忙些什么?”
“哦,我不知道。混时间。”
“一直在画画儿?”
“有时候。”
“让我看看你画的画儿。”
内奥米咧开嘴笑了笑。她并不怕专横霸道的人。她被逗乐了。她走进旅馆,再出来时拿着她的画。
“你不会喜欢它们的,公爵夫人,”她警告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不会伤害我的感情。”
萨特思韦特先生稍稍把他的椅子往近拉了拉。他的兴趣被勾了起来。一会儿他更感兴趣了。公爵夫人明显地毫无同情心。
“我甚至看不出这些东西应该是什么样子,”她抱怨道,“天哪,孩子,从来没有那种颜色的天空——也没有那种颜色的大海。”
“那是我看到的它们。”内奥米平静地说。
“哦!”公爵夫人说,审视着另一幅,“这幅画让我觉得毛骨悚然。”
“照道理应该是这样,”内奥米说,“你在不自觉地夸奖我。”
那是一张用漩涡画派画法画出的仙人学植物——仅此一点可以辨认出来。灰绿色中夹杂着强烈的颜色,果实像宝石一样闪闪发光。一个魔鬼的同色扩散状派涡,多肉——像毒疮般四周扩散。萨特思韦特先生打了个寒颤,把头扭到一边。
他发现内奥米正在看着他,理解地点着头。
“我明白,”她说,“但它确实令人不快。”
公爵夫人清了清嗓子。
“现如今当个艺术家好像特容易,”她挖苦地说,“没有任何临摹的痕迹。你只是画了一些画——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画的,但我敢肯定不是用画笔画的——。”
“调色刀。”内奥米打断了她的话,又宽容地笑笑。
“一下子太多了,”公爵夫人继续道,“简直是在堆砌。你瞧!我说对了吧:每个人都说:‘多聪明啊。’好了,我对这种东西没耐心。给我——”
“一幅精彩的画狗或马的图,埃德温·兰西尔画的。”
“为什么不能呢?”公爵夫人质问道,“兰西尔有什么不对?”
“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内奥米说,“他没错。你也没错。事物的最精华的部分总是漂亮、光洁、平滑的。我尊敬你,公爵夫人,你抓住了问题的实质。你遇到的生活是公平的,令人满意的,你的结局是成功的。但是下层的人们看到的是事物下面的部分。就这一点来看,这是很有趣的。”
公爵夫人盯着她。
“我一点也不明白你在谈什么。”她宣布说。
萨特思韦特先生仍在观看那些草图。他意识到在这些画后面隐藏着完美的技法,这是公爵夫人意识不到的。他又惊又喜。他抬起头看着那姑娘。
“你愿意卖给我其中一幅吗,卡尔顿·史密斯小姐?”他问道。
“你可以挑你喜欢的任何一幅,只需五个几尼①。”那姑娘冷漠地说。
①几尼:指一六六三年英国发行的一种金币.等于二十一先令,一八一二年停止流通,后仅指等于二十一先令即一点O五英镑的币值单位,常用于规定费用、价格等。——译注。
萨特思韦特先生犹豫了一两分钟,然后挑了那幅仙人掌果和芦荟的草图。最显著的位置是一株色彩艳丽的模糊的黄色含羞草,猩红的芦荟花朵在画面内外跳动,暗示着整个画面的那种不屈不挠和一丝不苟的则是椭圆状的仙人掌果和基本花纹呈剑状的芦荟。
他朝那个姑娘微微鞠了一躬。
“我很高兴得到了这幅画,我想我是赚了。某一天,卡尔顿·史密斯小姐,我能以很可观的价格卖掉这幅画——如果我想的话!”
那个姑娘探前身子,看他选中的是哪一幅。他看见她的眼睛里放射出一种新的光芒。第一次,她真正意识到了他的存在,在她朝他迅速的一瞥中含着尊敬。
“你挑了最好的那幅,”她说,“我——我很高兴。”
“哦,我猜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公爵夫人说,“而且我打赌你是对的。我听说你确实是个行家。但你别告诉我所有这些废物是艺术,因为它不是。当然,我们不必深究这些。现在我只是打算在这呆几天,我想看看这个岛上的东西。你有一辆车,是吗,内奥米?”
姑娘点了点头。
“太好了,”公爵夫人说,“我们明天要去某个地方进行次旅行。”
“它是辆双座汽车。”
“胡说,还有一个汽车后座,我想萨特思韦特先生可以坐在那儿。”
萨特思韦特先生颤栗着叹了口气。他早上观察过科西嘉的公路。内奥米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
“恐怕我的汽车不行,”她说,“那是辆非常破烂的旧车。
我以很便宜的价格买来的二手车。它刚好能把我载到山上——还得耐心摆弄它。但我不能带乘客。在城里有一个很好的汽车行,你可以到那儿租辆车。”
“租辆车?”公爵夫人愤慨地说,“多可笑的想法。那个长得很帅、皮肤很黄,午饭前驾着一辆四座汽车驶来的男人是谁?”
“我猜你指的是汤姆林森先生。他是一位退休的印度法官。”
“怪不得是黄皮肤,”公爵夫人说,“我曾担心他是肝炎患者呢。他看起来确实是个很体面的人。我要和他聊聊。”
那天晚上下来吃晚饭时,萨特思韦特先生发现公爵夫人显得雍容华贵,光彩照人,她穿着黑色的天鹅绒衣服,戴着钻石首饰,正在热情地和那个四座汽车的主人交谈。她命令式地招招手。
“来这儿,萨特思韦特先生,汤姆林森先生正在给我讲述一些最有趣的事情,你认为怎样?——他真的打算明天用他的车载我们去探险。”
萨特思韦特先生赞叹地看着她。
“我们必须进去吃饭了,”公爵夫人说,“你一定要过来坐到我们的桌子旁来,汤姆林森先生,那么你就可以继续讲你正在讲给我的故事了。”
“的确是体面人。”公爵夫人后来宣布道。
“还有一辆很体面的车。”萨特思韦特先生反击道。
“淘气。”公爵夫人边说边用她经常带着的那把破旧的黑扇子响亮地打了他的手指关节一下。萨特思韦特先生因疼痛退缩了一下。
“内奥米也要来。”公爵夫人说,“驾着她的车。这个姑娘需要有人报复她一下。她非常自私。虽不完全是自我中心,但也是对所有的人和事绝对漠然。你同意我的看法吗?”
“我认为这不可能,”萨特思韦特先生缓缓地说,“我的意思是,每个人的兴趣肯定会有个去处。当然,有以自我为中心的人——但我不同意你的看法,她不是那种人。她对自己完全不感兴趣。然而她的性格很坚强——肯定有某种东西。我起初认为那是她的艺术——但结果不是。我从未见过如此与生活隔绝的人。那很危险。”
“危险?你的意思是什么?”
“嗯,你明白——这肯定意味着某种无法摆脱的意念,而无法摆脱的意念通常是很危险的。”
“萨特思韦特,”公爵夫人说,“别傻了。听我说,关于明天———”
萨特思韦特先生倾听着。这无疑是他在生活中的角色。
他们第二天一大早出发,带着他们的午饭。内奥米已经在这个岛上呆了六个月了,她将做先锋。当地坐在那儿等待出发时,萨特思韦特先生走到她身边。
“你肯定——我不能和你一块去?”他沉思着说。
她摇了摇头。
“你在另一辆车的后座上会更舒服些的。放着很好的座垫还有诸如此类的东西。这辆车是辆十足的吱吱嘎嘎的旧破车。路面不平时,你会被颠到空中。”
“那么,当然,过山路的时候也一样。”
内奥米大声笑了。
“哦,我那么说只是为了使你免于坐汽车后座。公爵夫人完全支付得起租一辆汽车的费用。她是英格兰最吝音的女人。不过,这个老东西依然是个讲交情的人,我没法不喜欢她。”
“那么我可以和你一块儿走了?”萨特思韦特先生兴冲冲地说。
她好奇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这么想和我一块走?”
“用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