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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可以和你一块儿走了?”萨特思韦特先生兴冲冲地说。
她好奇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这么想和我一块走?”
“用问吗?”萨特思韦特先生以他那种滑稽老式的方式鞠了一躬。
她微微笑了,但摇了摇头。
“那不是原因,”她若有所思地说,“很奇怪……但你不能和我一块走——今天不能。”
“可能,另一个日子可以。”萨特思韦特先生礼貌地暗示道。
“哦,另一天!”她突然大声笑了,非常奇怪的笑声,萨特思韦特先生想,“另一天:好吧,我们看情况如何。”
他们出发了。他们驾车穿过城里,然后绕过海湾长长的弯曲的海岸线,绕内陆婉蜒前进穿过河流,然后又回到有着成百个小沙滩的海湾。然后他们开始向上攀登。他们朝下望去,远远的是蓝色的海湾,另—一侧,阿雅克肖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就像一座神话中的城市。
道路弯弯曲曲,他们身边是接二连三的悬崖峭壁。萨特思韦特先生有点头晕目眩,还觉得有点恶心。路面不太宽。
他们依然在向上行驶着。
天气很冷。风夹杂着雪片劈头盖脸地向他们吹来。萨特思韦特先生树起衣领,在下巴下紧紧地扣住。
温度非常低。水面那边,阿雅克肖依然沐浴在阳光里,但在这儿,厚厚的乌云飘过来,遮住了太阳的脸。萨特思韦特先生停止惊叹这景色。他渴望蒸汽供暖的饭店和一张舒适的扶手椅。
内奥米的小双人座汽车在他们前面稳稳地向前行驶着。向上,仍然向上。他们现在在世界的最高处了。他们的两侧都是低矮的群山,山峦倾斜下去是山谷。他们径直向雪峰看去。吹过来的风像锋利的刀子割在他们脸上一样。突然内奥米的车子停住了,她回头看看。
“我们到达了”,她说,“世界的尽头。我不认为今天是个好天气。”
他们都下了车。他们来到一个有半打小石屋的小村庄,几个一英尺高的字母组成一个令人难忘的名字。
“COti Chiavecri。①”
①音译:科蒂恰维里。—译注。
内奥米耸了耸肩。
“那是官方命的名,但我更喜欢叫它世界的尽头。”
她继续走了几步,萨特思韦特先生陪着她。他们现在在房子的另一边。路终止了。正如内奥米刚说的,这是尽头,天涯海角。他们身后是白色飘带般的公路,他们前面——什么也没有。只是在下面很远很远的地方,是海……”
萨特思韦特先生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是个不同寻常的地方。这儿让人觉得可能发生任何事情,可能会遇到——任何人——”
他停住了,因为就在他们前面,一个男人坐在一块巨栎上,面朝大海。他们刚看到他,他的出现就像突然变魔术变出来似的。他好像从地面上冒出来似的。
“我不知道——”萨特思韦特先生开始道。
但就在那一刻,那个陌生人转过了身子,萨特思韦特先生看到了他的脸。
“哦,奎思先生!多么不可思议啊。卡尔顿·史密斯小姐,我想把我的朋友奎恩先生介绍给你。他是最不平凡的一个人。你是的,你知道这一点。你总是在紧要关头出现——”
他不说了,有一种感觉:他说了些非常重要的东西,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它究竟是什么。
内奥米以她惯常的生硬的方式和奎恩先生握了握手。
“我们来这儿野餐,”她说,“我看我们差不多要冻僵了。”
萨特思韦特先生颤抖了一下。
“可能,”他不确定地说,“我们该找个能避风雪的地方?”
“这话不错,”内奥米赞同道,“但这个地方依然值得一看,是吗?”
“是的,确实如此。”萨特思韦特先生转向奎恩先生,“卡尔顿·史密斯小姐把这个地方称作世界的尽头。很好的一个名字,是吗?”
奎思先生不住地慢慢点头。
“是的——一个非常容易引起联想的名字。我想一个人一生中只会来那样的地方一次——一个人们无法继续再走下去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什么?”内奥米尖锐地问道。
他转向她。
“哦,通常,人们有一个选择,不是吗?向右或向左。朝前或朝后。在这儿——在你身后有条路,而在你面前——什么也没有。”
内奥米盯着他。突然,她打了个哆嗦,开始顺原路返回,朝其他人走去。两个男人伴在她身边。奎恩先生继续谈着,但他的语气无疑是亲切随便的。
“这辆小汽车是您的,卡尔顿·史密斯小姐?”
“是的。”
“你自己驾驶?我想,一个人需要很沉着才敢这样做。拐弯处令人胆战心惊。一个不留神,一下子没刹住车,就会摔下悬崖。这太容易了。”
他们现在加入到其他人中间。萨特思韦特先生向大家介绍了他的朋友。他觉得有人拉了拉他的手臂。原来是内奥米。她拉着他离开众人。
“他是谁?”她凶巴巴地问。
萨特思韦特先生吃惊地看着她。
“哦,我几乎不知道。我是说,我认识他有些年了——我们不时地碰见彼此,但谈到真正了解——”
他不说话了。他这些话都白说了,他身畔的姑娘根本没听。她站在那里,低着头,紧握着双手。
“他了解许多事,”她说,“他了解许多事……他是如何知道的?”
萨特思韦特先生无言以对。他只能无言地看着她,不明白是什么使她心神不宁。
“我害怕。”她小声说。
“害怕奎思先生?”
“我害怕他的眼睛。他能看透事情的真相……”
某种又冷又湿的东西落在萨特思韦特先生面颊上。他抬头看看。
“哦,下雪了。”他惊呼道。
“选了个好日子来野餐。”内奥米说。
她努力恢复了常态。
下一步做什么?大家叽叽喳喳提了许多建议。雪下得又厚又大。奎思先生提了个建议,大家都赞成。在那排房子的尽头有一个小快餐馆。大家蜂拥而去。
“你们带着食物,”奎恩先生说,“他们可以给你们煮些咖啡。”
那是个很小的地方,非常暗,那扇小窗户照不进多少光来,但是在房间的另一头闪着令人欣慰的火光,传来阵阵温暖。一个科西嘉老妇人刚往火里扔了一把树枝。火熊熊燃烧起来,借着火光,这些新来者发现原来已经有人在这儿了。
三个人坐在一张空木桌的另一端。在萨特思韦特先生看来,这情景看上去有些不真实的东西,而那些人看上去更不真实。
坐在桌子那一端的那位妇女看上去像位公爵夫人——
也就是说,她看上去更像人们通常想象中的公爵夫人。她是舞台上理想的贵妇人。她高贵的头颅昂得高高的,雪白的头发整理得完美元缺。她穿着灰色的衣服——柔软的布饰垂在她的周围,打成很艺术的褶层。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托着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拿着一幅展开的纸卷Pate de foie gras。1她的右侧是个面庞十分白皙的男人,非常黑的头发,戴着一副角质框眼镜。他穿得极其华丽漂亮。就在那时他的头朝后一仰,他的左臂向外一挥,好像要做什么慷慨激昂的演说。
那位白发女士的左侧是位乐呵呵的矮个子男人,秃顶。
看了他第一眼之后,没有人再看他了。
只是刹那的犹豫,然后公爵夫人(那位名副其实的公爵夫人)说话了。
“这场暴风雨太可怕了,不是吗?”她愉快地说着,朝前走过来,别有深意地微微一笑——她在为福利机关和其它委员会工作时发现这一微笑非常有用,她说:“我想你们是和我们一样被困住了?但科西嘉是个不同寻常的地方。我只是今天上午才到。”
那个黑头发的男人站了起来,公爵夫人优雅地笑笑,坐到了他的座位上。
那位白发的女士讲话了。
“我们在这儿呆了一星期了。”她说。
萨特思韦特先生吃了一惊。有谁曾经听过这声音之后会忘记呢?它回响在石屋中,充满了激情——带着微妙的忧郁。在他看来,她说了些美丽动听,令人难忘,饱含深意的话。她的话是从心底里说出来的。
他急忙对汤姆林森先生说了句题外话。
“那个戴眼镜的男人是维斯先生——制片商,你知道。”
那位退休的印度法官正极其厌恶地看着维斯先生。
“他制出了什么?”他问道,“孩子们?”
“哦,天哪,不,”萨特思韦特先生震惊于把维斯先生和如此粗鲁的话语联系在一起,“戏剧。”
“我觉得,”内奥米说,“我得再出去一下。这儿太热了。”
她的声音有力而且粗鲁,这使萨特思韦特先生吃了一惊。看上去,她简直是麻木地向门口冲去,把汤姆林森先生拨到一边。但在门口她面对面地碰上了奎恩先生,他挡住了她的去路。
“回去坐下。”他说。
他的声音是命令性的。使萨特思韦特先生惊奇的是她犹豫了片刻,然后服从了。她在桌脚旁坐下,尽可能离其他人远些。
萨特思韦特先生急忙走前去,强拖住那位制片人说话。
“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他开始道,“我的名字是萨特思韦特。”
“当然!”一只修长的、骨瘦如柴的手突然伸了出来,紧紧地握住了另一个人的手。“亲爱的。很高兴在这儿见到你,你当然知道纳思小姐了?”
萨特思韦特先生一惊。怪不得那个声音那么熟悉。成千上万的人们,乃至整个英格兰,都曾为那绝妙的充满激情的嗓音所震颤。罗西娜·纳思:英格兰最有感染力的女演员。萨特思韦特先生也曾为她着迷。没有人能像她那样表现角色——展示出最细微的差别。他一直认为她是一个有天赋的女演员,一个能理解、进入到她的角色的灵魂里的演贝。
没认出她是个难以自圆其说的借口。罗西娜·纳恩的爱好极不稳定。二十五年来她一直是金发。一趟美国之行,她回来时头发就黑油油的了,开始认真地研究悲剧。这个“法国贵妇人”的形象是她最近的心血来潮。
“哦,顺便说一句,贾德先生——纳恩小姐的丈夫。”维斯漫不经心地介绍了那个秃顶的男人。
罗西娜·纳恩曾有过许多任丈夫,这萨特思韦特先生是知道的。贾德先生显然是最近的一任。
贾德先生正忙着把那些从他身边那个有盖的大篮子里取出的东西打开。他对他的妻子说道:
再来些pate①,亲爱的?那些没有你喜欢的那么厚。”
①法语:pate:馅饼。——译注。
罗西娜·纳恩把她手里的纸卷交给他,一边小声说:
“亨利总是能想出最醉人的膳食。我总是把给养留给他。”
“喂动物。”贾德先生说,大声笑了。他拍拍他妻子的肩膀。
“对她就好像对待一只狗,”维斯先生忧郁的嗓音在萨特思韦特先生耳边轻声说道。“为她切好食物。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
萨特思韦特先生和奎恩先生放着打开的午餐。煮得很老的鸡蛋,冷火腿,格律耶尔干酪,大家沿桌分发。公爵夫人和纳恩小姐看起来专心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