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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神父探案集--花园血案-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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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西蒙医生对解剖已经习惯,但此时也不禁颤抖了一下。他举起那
脑袋,脖子和下巴都有轻微的刀伤,面部完好无损。这是一张刻板生硬的
黄色脸孔,既凹陷又浮肿。缨钩鼻,厚嘴唇,是一张邪恶的罗马皇帝的脸
,也许还带点不太明显的中国皇帝的特色。
    所有在场的人似乎都以一无所知的冷静的眼光望着尸体。对这个人来
说,似乎再也没有别的什么可注意的了。只有在人们抬起他来的时候,才
看见他闪光的白衬衣,胸前染着红血。西蒙医生说过,这个人决不是他们
这一堆人里的。但是他很可能是要来参加这个宴会的。因为他的穿着说明
他是要到这种场合来的。
    瓦伦丁手和膝盖着地,用他严密的专业眼光检查着尸体周围二十码的
草丛地面,医生不熟练地帮着他检查,英国勋爵则是茫然地跟在后面看。
他们匍匐前进,毫无收获。只有几个短树枝是折断或砍断的。瓦伦丁拣起
来,查看了一会就丢开了。
    “矮树枝,”他郑重其事地说,“矮树枝!还有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脑袋砍掉了。这就是草坪上所有的一切。”
    几乎令人毛骨悚然的沉寂了一会,紧张不安的加洛韦尖声叫了起来:
    “那是谁?花园那边是谁?”
    一个小个子的人,长着一课可笑的大脑袋,在朦胧月光下,摇摇摆摆
向他们走近。初始的片刻,他看起来象个小妖精。结果是留在会客室里的
那个与人无害的小个子神父。
    他怯生生地说:“你们知道,没有门通向这个花园。”
    瓦伦丁的黑眉毛拧作一道,他一见黑教士服就会如此。但他为人正直
,无法否认这话与此案有重大关系。
    “你说对了,”他说,“在我们查清他怎么遇害之前,我们的确还得
弄清他是怎么到这里来的。现在,听我讲,先生们,如果对我的地位和责
任可以不报成见的话,我们都会同意某些尊贵的姓名必须排开在这件事之
外。这里面有先生,有女士,还有一位外国的大使。如果必须把这件事当
作罪案记录下来,那以后就得当作罪案来办。但直到那时,我还是可以利
用我的处理自由。我是警察局长,我在公众面前有我的声望,我可以把这
件事暂时保密。如果老天爷愿意,我可以在召集我的人员去搜寻别的什么
人之前,先为我自己的每一位客人澄清。先生们,凭你们的荣誉,直到明
天中午,你们一个也不得离开这所房子。这里有床让大家睡。西蒙,我想
你知道在什么地方找得到我的仆人伊凡,在前厅。伊凡是一个可以相信的
人。告诉他找别的仆人守卫,他自己立刻到我这里来。加洛韦勋爵,你当
然是告诉女士们出了什么事的最佳人选,别吓着她们。她们也得住下来。
布朗神甫和我留下来守尸。“
    这种有队长风度的话一出自瓦伦丁之口,就象军中的号角一样。西蒙
医生直接去到武器库,把瓦伦丁这个公家侦探的私人助手伊凡拖了出来。
加洛韦去了会客室,很策略地把这个可怕的消息告诉了女士们。因此,等
到整个团体在会客室聚齐的时候,女士们已经由惊魂不定到情绪平稳了。
同时,出色的神甫和出色的无神论者则站在死者的头前脚旁,在月光下一
动不动,仿佛两尊象征各自死亡哲学的雕像。
    伊凡是个可信赖的人,他象炮弹一样冲出房子,赛跑一般穿过草坪来
到瓦伦丁面前,活象狗来到主人面前一样。听完这个家宅内的血案事件后
,他的苍白的脸闪闪发光,变得生气勃勃起来。他几乎是急不可耐地要求
主人允许他去检查现场残留物。
    “行,如果你愿意的话,伊凡,”瓦伦丁说:“但时间不要太长,我
们必须进去了,在屋里仔细地研究一下。”
    伊凡抬起头来,然后又低垂下去。
    “哎呀”,他大喘着气说,“这不,这不是的,这不可能是的。你
认识这人吗,先生?”
    “不认得,”瓦伦丁淡淡地说,“咱们最好进去。”
  他们两人把尸体抬到书房里的沙发上,然后与神父一起到会客室。
  侦探在一张书桌前默默地甚至是有点犹豫不决地坐下,但他的眼睛却
是法庭审判长严酷无情的眼睛。他在面前的一张纸上飞快地记了什么,然
后简短地说:“大家都在这里吗?”
  “布雷恩先生不在吗?”蒙特·圣·米歇尔公爵夫人向四周望了望说。
  “不在,”加洛韦勋爵以嘶哑粗鲁的声音说,“还有尼尔·奥布赖恩
也不在。尸体还有余温的时候,我看到奥布赖恩先生在花园里走动。”
  “伊凡,”侦探说,“去把奥布赖恩指挥官和布雷恩先生找来。布雷
恩先生,我知道他正在餐厅里抽一支长雪茄。奥布赖恩先生,我想正在暖
房里走来走去。我不敢肯定。”
  这个忠实的助手从房间里飞跑出去。在大家还没来得及挪动或是讲话
之前,瓦伦丁已经用和伊凡同样迅速的军人风范继续讲下去:
  “这里每个人都知道,花园里发现了一个死人,脑袋被干净利落地砍
下来。西蒙医生,你检查过了。你认为象这样割断一个人的喉管需要很大
的力气吗?或者,也许只需要一把很锋利的刀吗?”
  “我得说,这根本不是用刀干的。”面色苍白的医生说。
  “你有没有想到,”瓦伦丁接着问,“有哪种工具可以干出这种事?”
  “从现代的可能来讲,我实在想不出。”医生痛苦地弯着眉毛说,“
就是笨拙地把脖子砍断,也不那么容易。这个脑袋给砍得干净利落,可能
是用战斧或古代刽子手行刑用的斧头干的,或者是一把双手握的重剑。”
  “可是,天哪,”公爵夫人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叫着,“这里可没有双
手握的重剑或战斧啊。”
  瓦伦丁仍然忙着在纸上书写着,“告诉我,”他一边奋笔疾书一边说,
“可不可能是法国骑兵的长军刀?”
  门上轻轻地敲了一下。由于某种不理智的原因,人人的血都凝固了,
就象麦克白听见敲门声一样。在这大家吓呆了的沉寂中,西蒙医生勉强开
口道:“军刀——对,我想可能。”
  “谢谢你,”瓦伦丁说,“进来,伊凡。”
  极受信任的伊凡推门进来,引进来是奥布赖恩指挥官。他终于找到了
这位又在花园里踱来踱去的先生。
  爱尔兰军官随便地站在门槛上,以挑衅的眼光望着侦探,喊道:“你
要我来做什么?”
  “请坐,”瓦伦丁以愉快平稳的声调说,“你没有带着你的剑吧,它
在哪里呢?”
  “我把它留在图书室的桌子上了,”他的爱尔兰土音在情绪慌乱中更
加厉害了,“它是个累赘,它——”
  “伊凡,”瓦伦丁说,“请你把指挥官的剑从图书室拿来。”在仆人
出去后他说,“加洛韦勋爵说,你就在他发现尸体之前离开花园,那么你
在花园里做什么?”
  指挥官慌乱地跌坐在一把椅子上,“哦,”他用纯爱尔兰口音喊道,
“赏月嘛,和自然交往,我的朋友。”
  深沉的寂静笼罩着室内,持续了一会儿,门上又一次细碎可怕的敲击
声打破了沉寂。伊凡又出现了,手里拿着一副空刀鞘,“我能找到的就是
这个。”
  室内一片异常的沉寂,仿佛是包围着谴责凶手的被告席的沉寂一样。
公爵夫人虚弱的喊声已经消失了老半天。加洛韦勋爵的满怀恨意得到了满
足和平息。这时一个完全出人意料的声音说话了。
  “我想我可以告诉你们,”玛格丽特夫人喊道。她用的是一个英勇无
畏的妇女在公开讲话时所用的清亮而颤抖的声音。“我可以告诉你们奥布
赖恩先生在花园里干什么,因为他不得不保持沉默。他要我嫁给他,我拒
绝了。我说就我的家庭环境而言,我除了对他的尊敬以外,什么也不能给
他。他对这话有点生气。他似乎对我对他的尊敬并不怎么在意。我真想知
道,”她颇为病态地微笑了一下说,“他现在是否重视了我的尊敬。因为
我正向他奉上我的尊敬。我可以在任何地方发誓,他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
  加洛韦勋爵本来是维护他女儿的,现在则为他想象中的不体面而恐吓
她。
  “管住你的舌头,”他强劲有力地低声说,“你为什么竟然掩护这个
家伙?他的剑上哪里去了?他那该死的——”
  由于他女儿对他瞪起眼睛看,他住了口。
  “你这老傻瓜,”她低声说,声音里丝毫没有怜悯,“你打算要证明
什么?我告诉你,这个人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是没有恶意的。但即使他有恶
意,他也是和我在一起的。如果他在花园里谋杀一个人,那么谁是那个应
该看到应该知道的人呢?你恨尼尔恨得那么利害,恨得要把你的女儿置于
——”
  加洛韦夫人尖叫一声。其他人大都呆坐在那里,各自为自己曾与情人
之间存在过的类似悲剧而激动不已。他们看着那个傲慢的面色苍白的苏格
兰贵族女子,和她的爱尔兰冒险家情人,就象人人在看着一所黑暗屋子里
的画像。漫长的寂静中充满了对被谋害的丈夫和双双服毒的情妇情夫这类
故事的回顾。
  在这可怕的寂静中,一个单纯的声音说道:“那是一支很长的雪茄吗?”
  这种思想的转换是如此强烈,人们不得不四下看看是谁在讲话。
  “我是说,”小个子的布朗神父在屋子一角说,“我是说布雷恩先生
正在抽的雪茄,好象差不多有一支手杖那么长。”
  尽管这与案子毫不相关,瓦伦丁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不仅有愤怒的
神情,但也有同意的神色。
  “很正确,”瓦伦丁尖刻地说,“伊凡,再去看看布雷恩先生,马上
把他带来。”
  家务总管把门随手带上之后,瓦伦丁以完全不同的热忱态度对那姑娘
讲话。
  “玛格丽特夫人,”他说,“我敢肯定,你屈尊迂贵,替指挥官的行
动作出解释的行为,我们大家都表示感谢和赞赏。但还有一个漏洞。据我
了解,加洛韦勋爵遇到你从书房到会客室的途中,只几分钟过后,就发现
了指挥官在花园里走过。”
  “你得记住,”玛格丽特夫人的声音微微带点讥讽地回答,“我刚刚
拒绝了他,所以我们没可能臂挽着臂回来。他是一位绅士,应该耽搁一下
落在我后面。能因此指控他谋杀吗?”
  “在这几分钟里,”瓦伦丁郑重地说,“他实际上可以——”
  敲门声又起,探进伊凡惊恐的脸孔。
  “请原谅,先生,”他说,“布雷恩先生已经离开这所房子了。”
  “离开了?”瓦伦丁叫到,霍地站起身来。
  “离开了!飞跑走了!不见了!”伊凡用令人发笑的法国话说,“他
的帽子,大衣也都走了。我跑出房子看他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我找到了
一个,还是一个很大的‘痕迹’。”
  “你这是什么意思?”瓦伦丁问。
  “我这就拿给你看,”仆人边说边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把没有刀鞘,
闪闪发亮的骑兵军刀。房间里的每个人看着它就象看到了雷电。但是,经
验老道的伊凡继续十分平静地讲下去。
  “我找到了这玩艺儿,”他说,“就丢在去巴黎的大路旁五十码开外
的灌木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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