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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上的人一直都这么说她吗?”
“嗯,那段时间大家当面背面都叫她妖怪。她也是疯疯癫癫的,神智不清,经常跑去跳井。镇上有人说,她所附上的妖魔应该是井里的水妖,跳井是为了和他私会。不过在我看来,她是因为思念孩子而产生的幻觉。”
苏阳由衷地说:“要是镇上的人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
妇女咧嘴笑了,“都是做过母亲的人,可以理解当母亲的心情。哪怕生下的是一个妖怪,都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被人扔到井里淹死当然会受刺激啦。不过奇怪的是,好像井底真的有个妖怪在保护着她似的,每次不论她跳的井有多深,最后总是没事。”
苏阳好奇地问:“那她怎么爬出来?”
妇女说:“被人捞起来的呗。你想,镇上总共就这么几口水井,大家喝水做饭洗衣服都靠它,总不能让她一个人拿来当澡盆来泡吧。不过每次捞上来后,她都会被朱所长痛打一顿。”
“真可怜。”苏阳在心里感叹着。
“这样几次后,那丫头就变得更加疯癫了。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大家才真正感觉到她的妖异。”
“为什么这么说?”
妇女看了看旁边三位妇女畏惧和阻拦的眼神,咽了一口唾沫,问苏阳:“你能确定我告诉你这些事后,我不会被抓去坐监狱吗?”
苏阳一楞,说:“谁这样威胁你们的?我们可是讲究法制的社会,怎么可能因为说点话就坐监狱的呢?他眼中还有王法没有?”
妇女舒了一口气,说:“我就说嘛,人怎么可以连话都不让说了呢,那还不是要憋死人。”她继续说道:“我刚才是不是说了,那丫头打小看人的眼神就很怪,像刀子一样?”
苏阳点了点头,说:“你说过了。”
“自从跳井被打过几次后,那丫头不知道哪根神经被打岔了,开始胡言乱语。先是说她的父亲,就是朱所长伙同镇上的派出所人员在卖人吃了后会抓狂的面粉,后来就更乱了,看见一个人就说,他做过亏心事,比如偷过人家的东西,跟别人的老婆有奸情等。那一段时间,闹得镇上风风雨雨的,大家都在吵,在闹,把所有的旧债都揪了出来,甚至还出过两条人命。”
苏阳大吃一惊,问:“朱素说的那些事都是真的吗?”
妇女点了点头,说:“一开始大家以为她是脑壳坏了,胡说八道,时间长了,就发现她说的大部分都是真的。比如前些年镇上有一个妇女的好多金戒指、金耳环类的首饰被人偷了,派出所查了好久都查不出来是谁作的案,后来朱素站出来说,是那妇女的小叔子偷的。那时大家还不相信,可是那妇女的小叔子心里有鬼,吓得连夜逃跑,结果在半路上被人截住,还真从他身上搜出被偷的那些金戒指、金耳环。大家慢慢就开始信了。”
苏阳心中的震惊真是难于形容,喃喃说道:“她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呢?难道她有特异功能,可以看透别人的心事不成?”
“镇上的人也觉得怪异,于是请了附近有名的黄大仙过来。黄大仙真是神人,只看了一眼,就认定丫头身上有妖气,开始做法,拿出一张白纸来烧,结果烧出个乌龟模样的东西来。黄大仙说,那丫头招惹的是万年老龟修炼而成的妖精,所以会生出那一个怪胎,还有会掐算过去。因为你想想看,那乌龟都修炼了几万年,什么事没有见过,什么事会不知道?黄大仙的话一传开来,镇上的人都慌了神,求黄大仙把妖怪收去。但黄大仙说那万年老龟精道行太深,他对付不了,只能让大家躲那丫头远点,免得被她吸去精气。”
苏阳越听越觉得离奇,问说:“你们都信黄大仙说的话?”
“哎哟哟,那黄大仙可是有名的神人,而且那天做法的时候,我也在场,亲眼看到人家大仙从一张黄纸中烧出一只乌龟。”
苏阳苦笑道:“这不过是个江湖小把戏罢了。那纸上面事先就用特殊的原料画好了只乌龟形状,人眼在正常情况下看不到它,等放到火上一烤,温度上升,它就出现了。所以说,以纸上显现出一只乌龟来认定朱素跟什么万年老龟精有一腿,根本就是黄大仙在装神弄鬼,骗人钱财。”
妇女睁大眼睛看着苏阳,“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啦。你要是不信的话,我改天表演一遍给你看。”
妇女难于置信地摇着头,“真是大记者,果然见识广,厉害。”
苏阳无意她岔开话题,紧接着问道:“你刚才说有人威胁你们,不让你们随便讨论这些事是怎么回事呢?”
“这是镇长和朱所长的命令。他们说,附在朱素身上的那只乌龟精,在未修炼成精的时候跟镇上的人结过仇怨,现在它成精了,指使朱素说三道四,为的是挑起镇上百姓的不和,让大家自相残杀,让全镇的人都死去,所以大家一定不能相信朱素说的话,否则会招来家破人亡。他们还颁布了一个命令,严禁镇上的人私下议论朱素,更不许把朱素说的话向外流传,说是怕被县里领导听到,届时整个镇都会被封锁起来,以防妖气扩散。朱所长还威胁说,谁违背这条命令,就抓谁去坐牢。后来镇上还真有几个人因为背后议论朱素,被派出所的人听到,被抓了起来,挂在梁子上痛打了一顿,随后就没有人敢再多嚼舌根子。大记者,你说派出所他们这样子乱抓人,乱打人是不是犯法的?”
苏阳心乱如麻,随意敷衍道:“当然是违法的。”
妇女眼前一亮,说:“那你能不能把这些都写进去啊?实不相瞒你说,当年被抓进去,挨打的就有我家男人。我就不服气镇上派出所的做法,可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些年只能忍着这口气。大记者你要是可以帮我们出掉这口气,把镇上那一群王八蛋好好教训一顿的话,那我现在就给你磕头。”
苏阳连忙止住她的下跪,“你别这样,传递民众的声音本来就是我们记者该做的。我会把你说的都写进报道里。”他看了看表,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一个小时,再看了看四周,围拢着至少三四十名的群众,好奇地看着他的采访,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于是向妇女告辞:“我再收集点资料,到时等稿件发表了,我会给你们寄一份过来。”
妇女双眼闪闪发光,充满喜悦,目视着苏阳朝朱素老家走去,突然想起了什么,朝苏阳追赶过来,“记者,记者同志,你现在是不是要去看那一面墙?”
苏阳点了点头,说:“是啊,怎么了呢?”
妇女犹豫了一下,说:“那你最好是趁现在太阳正高,阳气最重的时候去,不过一定不要多逗留,更千万别呆到傍晚以后。那里傍晚开始就会闹鬼。”
苏阳心头一颤,“闹鬼?”
“是啊,那房子现在就是一栋鬼屋。之前那一个朱所长办案冤枉死了好多人不说,前几年镇上来了一个外地人,被鬼缠上了,竟然半夜跑进屋里,出来后说见到了一个老人。后来你猜怎样?大家进去一看,是有个老人在,不过都已经化成了一滩尸水。更吓人的是,那外地人一下子就发疯了,抡起铁锹从屋子后院里挖出一具白骨,甚至跳进井里,把那被浸死的怪胎给捞了起来。这一来,所有的鬼气冤魂都被放了出来,将镇上的一个百姓连同三个警察给杀死了。从那时起,傍晚天黑的话人经过那房子,时常会听到一些恐怖的叫声,简直把人的心都给吓掉出来。不多久,附近一带的人都吓得搬走了,现在那一片地方都成了荒地。白天人们如果结伴的话,还敢从那里经过,到了傍晚就没人敢去了,都怕遇见鬼。所以你去那里一定要小心,千万千万别呆到傍晚。”
听到自己被描绘成一个疯子,苏阳心里恼怒不已,但听到朱宅闹鬼的事,他心里顿时生出恐惧之情。怀着复杂的心情,他谢过妇女的一番好意,继续往朱素老家走去。
第十一节 线索初现
凭着记忆,苏阳很快找到朱宅。不过如同中年妇女所言,朱宅附近一片荒凉。曾经他住过的那片住宅区,早已人去楼空,只余下荒草没胫,将人的踪迹掩盖,演示着物非人非的沧桑变化。唯一不变的是朱素院落后面的树林,犹然青翠蓊郁,如同一片巨大的屏障,挡住了时光流沙的侵袭。
苏阳站在朱宅前,前尘旧事如潮水般地扑面而来,带着咸涩的气息,缠绕上人的心头。就在他黯然心酸不已时,燕长锋从拐角处现身,与他打了声招呼:“你来了呀。有什么线索吗?”
苏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见到朱素了没有?”
燕长锋摇了摇头。
苏阳顿时泄气了,说:“难道朱素并不在里面,或者说,步云花园602里的死者真是她?”
燕长锋沉声说道:“不过我有个发现,这栋房子并不是空宅,有人经常在其间出入。”
苏阳失声道:“是谁呢?该不会是朱素?”
“可能是个团伙,但应该没有朱素。”
“你怎么知道的呢?”
燕长锋从身边的包里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个烟头,“看到这些烟头了吗,它们分别是三个牌子的,这就说明,来这里的人绝对不止一个。”
燕长锋再指着门前被踩开的草地,“还有那里的脚印,乱七八糟的,尺码和鞋底印痕都不一样,说明最近两天里至少有三个人来过这里。不过我仔细观察过了,里面没有女性的脚印,也就排除朱素的嫌疑。”
“他们会是什么人呢?”
燕长锋脸色严峻,“很危险的人,因为他们带有枪具!”
苏阳紧张了起来,“枪具?不会吧……”
“你跟我来。”燕长锋带着苏阳,来到朱宅大门口前,指着水泥地上的一个凹痕对苏阳说:“看到了吗,这是子弹留下的痕迹。”
“你怎么知道那是弹痕,而不是其他东西磕碰出来的呢?”
“首先是它的形状。除了子弹那样的高速旋转外,很难再有其他物体可以在坚硬的水泥地上留下这么圆滑的凹洞,最重要的是,你看那里,”燕长锋手指指向大门边的围墙,“看到那片破开的墙面吗?”
苏阳凑近看去,墙上果然有个一元硬币大小的凹痕,不过表面很不平整,似乎被人用工具粗暴地硬刨出来,以至于将旁边的一大块红色涂料都剥掉了,显得特别不协调。
苏阳怀疑地说:“这凹痕不像是子弹留下的痕迹啊。子弹哪能有这么大的口径?”
“子弹是没有这么大的口径,但如果要将子弹从墙上挖出来呢?”燕长锋淡淡地说:“如果你再仔细看一下地上的凹痕,就会发现,它是略微倾斜的,而倾斜的角度,恰恰迎向墙上的这个凹痕。你现在可以明白了?”
苏阳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朝地面开了一枪,然后子弹从水泥地上反弹回来,射到墙上,该人为了掩饰痕迹,就用刀将子弹从墙上强行挖了出来?”
“不错。大致如此。不过那一枪应该属于无意中走火,因为附近只有这么两个弹痕。由此也说明,进出朱宅的人,他们所从事的活动不但是非法的,而且还很危险,所以他们进出才会打开手枪的保险。”
“可这小镇上能有什么危险的活动存在,而且会有什么人能够带枪呢?”
燕长锋一字一句地说:“毒品!”
苏阳难于掩饰心头的震惊,“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