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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阳惊跳了起来,“心脏不能复苏?那不就死了吗?”
赵利蕊深吸了口气,说:“你听我把话说完。虽然没有解药让人复活,但通过按摩特定的部位,可以让心脏的重新起跳。”
苏阳抹了把额角的冷汗,“那就是有解救的方法了?”
赵利蕊的眼中重新布满忧伤,“但我并不能够保证这个方法百分之百灵验。”
苏阳的心又沉了下去,他开始明白了赵利蕊当初的迟疑心情:为了破解朱素一案留下来的重重疑团,他们已经付出了燕长锋一条腿的代价,而如今却要再以一条性命作为冒险。一旦稍有闪失,就得眼睁睁地看着至亲的人坠入死亡之地,届时其所带来摧心的痛楚,要远甚于朱素所留下来的阴影困扰!
苏阳摇起了头,越摇越快,“不行,这个方案万万不行,我们不能拿任何人的性命来作冒险……”
燕长锋全身心地投入到赵利蕊的方案中,凝思了片刻,问赵利蕊:“你有几成把握可以救得活人?”
赵利蕊摇了摇头,“没有任何把握。”
燕长锋怔了一下,“你从未做过类似的实验?”
赵利蕊苦涩地说:“谁会拿人体来做这个实验呢?据我干爹介绍,这个草药配方是为了救助大出血的病人,通过药性让病人在短时间停止心脏跳动,从而阻止血液的流动,为医生紧急包扎留出时间。所以不可能有解药,因为任何药物,都必须进入到血液,传输到身体部位才能起效。于是只能靠按摩来替代心脏的功能,重新启动血液循环,这就类似于现代医疗中的电击疗法。我干爹曾用过这草药救过一个中了蛇毒的病人,即通过封住血液流动,把蛇毒的毒性控制在某个部位,然后用手将该部位附近的血液连同蛇毒挤出来,另外还有救过一个胸部骨折的病人。不过这些都发生在我来到青栏镇的时间之前,所以我并没有亲身经历过草药药方的使用。”
燕长锋沉默了一会,说:“但你肯定见过你干爹用那个按摩手法来救人,对吧?”
赵利蕊呆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对啊。你怎么知道?”
燕长锋意味深长地问:“其成功率有多少?”
赵利蕊快速地眨了眨眼,说:“我在青栏镇两年里,见过干爹三次使用该按摩手法救人,其中两次有效,一次无效,而且两次有效的都是针对意外死亡,对象都是年轻人,其中一个是溺水闭气,另外一个是遭遇电击。无效的那一次是为一个病死的老人做的。”
燕长锋摸了摸下巴,沉吟道:“就是有六七成的把握性?这就值得一试。”他再问赵利蕊:“如果让你准备那些草药,大概需要几天时间?”
赵利蕊想了想,说:“配方上用到三味草药,不过都不难找,但我不知道在广州能否找到,所以最好是我重回一趟青栏镇,找我干爹要,他那里有现成的。另外我刚好可以再向他请教一下按摩手法。我想前后大概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
燕长锋断然道:“那好。既然这样,我们就试一试。”
苏阳欲言又止,转头看着赵利蕊,她眼中亦满是复杂的神色。
有忧伤在空气中悄然绽放,如同罂粟花,带着黑色的诱惑。
第十八节 杀人梦境
十八
一个星期后,清晨五点,步云花园6栋602室里。燕长锋、赵利蕊和苏阳三人站在客厅中,脸色略微发白。
燕长锋手里举着一支手电筒,微弱的光芒在昏暗、浑浊的屋里飘忽不定,像一个拼命挣扎的溺水者,随时都可能被黑暗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中。三人的目光随之漂移,发现屋子里的情景与各自记忆中的602并无什么差别。如果不是空气中漂浮着浓重的恶臭味以及依稀浮现的血腥味,真让人难于意识到,这是世界上最为危险的地方之一。
越是平常的环境,其所潜藏的危机往往越强。赵利蕊知道,燕长锋知道,苏阳更是深有体会。
赵利蕊下意识地握住苏阳的手,发觉他的手跟自己一样冰冷。
苏阳用力地将心中的一口浊气吐了出来,“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问题。”
燕长锋苦笑着,“我只担心回头我们要是闹出什么大动静,把周围邻居吵醒,岂不是要将他们吓得半死?”
燕长锋本想于午夜时分进入602,一来那个时间人们都在沉睡中,不易吵醒,即便他们听到602里的异响,也可以归结于鬼魅的夜间行动,待太阳升起之时,所有的恐惧便会烟消云散;二来若真的存在鬼魂的话,午夜时分是最易见到他们,并与他们交流的时刻。
但燕长锋的建议却遭到了苏阳的强烈抗议。在602经历过数次惊魂后,他实在没有勇气再在午夜时分进去。因为随着黑暗的加浓,他担心自己会越来越深地陷入恐怖的泥沼中,无法动弹,难于脱身。而清晨虽然为黑暗最为浓重的时刻,可很快天就亮了,阳光下没有鬼,这样即便遭遇到惊魂,也可以及时抽身而退。
赵利蕊的想法与苏阳并无二致。燕长锋无奈之下,只得同意二人的意见——不过平心而论,他也不愿意在午夜时分踏入602这片禁区,那对心脏的挑战性实在太大了。
饶是存有心理准备,自三人踏进602的第一刻起,心就如脱缰的野马,剧烈地跳动起来,呼吸却如负重的老牛,变得艰难。
三人中,赵利蕊的胆子最小,却又最为敏感。她强烈地感受到屋子里潜藏的不知名危险,不由惴惴地说:“我总觉得屋子里有点不对劲。”
恐惧如同浪涛,从赵利蕊身上一波一波地传到燕长锋和苏阳的心中,将心拍得生疼。苏阳颤抖着声音问道:“怎么个不对劲?”
赵利蕊胆怯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说不清楚,总觉得有一双,不对,是一堆的眼睛在盯着我们,极不舒服。”说到最后,她越发地心惊,不由地缩起了脖子,手臂上密密麻麻地爬上了鸡皮疙瘩。
苏阳、燕长锋想起朱素在屋子中被肢解且烤过的肢体,以及在新婚之夜离奇砍头的赵利旭夫妇,心都像被蜜蜂蛰了一下,痛感弥散开。
究竟是燕长锋经历过的死亡场面为多,最为镇定。他很快就摄住心神,说:“我检查一遍屋子吧。”
苏阳说:“我跟你一起。”
赵利蕊害怕一个人孤零零地被扔在客厅里,只好壮着胆子说:“我也去。”
苏阳瞥见赵利蕊脸上的恐惧之情,心情像断了线的风筝,急剧地坠落。他想起第一次在602里见到赵利蕊的情景。那时她半夜孤身而来,但脸上的恐惧却远没有今日里这么强烈。
他猜想自己的脸色不会比赵利蕊好多少。但既来之,则安之。他强打起精神,牵着赵利蕊的手,与燕长锋一起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芒,扫瞄过厨房里三个白骨森森的骷髅,卫生间里崩掉一角的人头骨,以及空荡荡的杂物间,最后脚步停留在主卧室门口。
燕长锋想起上次在主卧室床上见过的模糊人影,心忍不住地收紧起来,却不能有任何的表现。因为他是三人中立场最为坚定的,若是他有任何恐惧的表现,那么苏阳、赵利蕊的心理防御线肯定马上崩溃,说不定会立马拉开房门,夺命狂奔!
燕长锋将浸满汗水的手掌落在了锈迹斑斑的把手上,用力地一拧。门并没有如预料中的那样应声推开,反倒是把手断了!
燕长锋怔怔地看着手中的把手,意识好像也被拧断了一般,只有寒意在心头乱窜:难道屋里真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在抗拒着他们的进入?
苏阳和赵利蕊心神大乱,一时间都不知作何反应,只是傻楞地站立着,仿佛大脑的思维功能一下子被人抽取一空。
一阵剧痛让燕长锋清醒了过来。他低头一看,原来是紧张之下,无意识地加大握着把手的力量,把手锋利的边缘嵌入了掌心肉中,有鲜血渗了出来。
血腥味强烈地刺激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也似乎搅动着屋里的死魂灵。令人不安的气息扩散开来,挤压着每一个人的胸腔,“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震荡着人的耳膜。
为摆脱不安的情绪,燕长锋咬了咬牙,将沾染着鲜血的把手扔了出去,“奶奶的,老子就不信邪,今天这里面是龙潭是虎穴都要闯一闯。”
说完,他朝后退了两步,示意苏阳和赵利蕊跟着退后,然后猛然发力,孔武有力的肩膀撞在了卧室的门上。只听得“咔嚓”一声,门被撞开了。
燕长锋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取出一支警用手电筒,打开,雪白的光线顿时将整个屋子的黑暗撕裂开。苏阳和赵利蕊跟着进来。三人注视着灰暗破败的卧室,眼中闪过惊异。
如果不是以前观看过卧室的情景,否则谁都无法相信这竟然只是空置了四五年的屋子,而只会将它视为暴露在荒野中,接受风吹雨打数十年的一堆腐朽堆积物。卧室里,所有的木家具都蒙着纵横交错的蜘蛛丝,风化得似乎轻轻吹一口气,就会灰飞烟灭;最为奇怪的是地面,竟然长着厚厚的一层青苔,其潮湿的状态与客厅、厨房等地仿佛就是处于两个世界;床上也布满了霉点,一片的青绿色,就像是长了无数绿色的肿瘤,看得人极其不舒服。
燕长锋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实在无法将其与一个多月前进来时所见到的情景联系起来,更难于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怪异力量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整个房间里所有物件的生命力全都抽取走。这种情景就好像是一个精力充沛的中年人,忽然一夜之间,白发苍苍,牙齿脱光,变成了七八十岁的濒死老人。
苏阳想起两年前在屋子里第一次见到赵利蕊的情景,那时,虽然惊惶、恐慌,但却夹杂着些许的甜蜜,灰暗之中亦带有点鲜艳的色彩;而如今,却只有一室满满当当的死亡气息,如同一张巨大的帷幕将人裹住,令人艰于呼吸,无法动弹,只有整个胸膛几乎要爆炸开来。
赵利蕊则想到哥哥与嫂子在此间暴毙的惨剧,对照起眼前的荒凉、残破景象,念及人死如灯灭,两个鲜活的面孔,多少甜蜜的童年记事,如今全都化作时间荒野中的一掊黄土,几根枯草,心头不由地又涩又苦,只想找个地方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无奈嗓眼里就像堵住了棉花,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苏阳喃喃说道:“好奇怪,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呢?”他刚开口说了这么一句,便觉得有无数的灰尘蜂拥着扑入嘴中,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咳嗽所发出的气流搅动起更多的尘埃,争先恐后地飞来堵住苏阳的鼻子里、肺中,让他几乎憋过气去。
苏阳心头大骇,赶忙一手捂住口鼻,一手用力捶胸,跌跌撞撞地跑出卧室,直扑向客厅的窗户边,一把扯下窗帘,打开窗户,把头伸了出去,大口大口地呼吸外面新鲜的空气,这才觉得稍微缓过气来。
赵利蕊心头牵挂着苏阳,连忙跟了出来,站在他身后,温柔地为他捶背,边捶边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呢,没事吧?”
苏阳好不容易感觉将口腔、肺中的尘埃吐出了大半,勉强开口说道:“没什么,只是被灰尘呛住了。”他转过头去,发现燕长锋并未跟着出来,心头莫名地一慌,问赵利蕊:“燕警官呢?”
赵利蕊被苏阳怪异的脸色吓得一阵紧张,手指着卧室,结结巴巴地说:“他……他还在里边啊。”
苏阳不顾一切地冲回进了卧室,却见燕长锋呆立在床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