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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和栗的推测自然向后者倾斜。
他越来越觉得,在畑山凶杀案中,还是存在着中谷的同案犯,不,倒不如说暗藏着主犯。难道不是中谷只被当成了出头鸟,而主犯则掌握着从畑山保险柜里抢走的现金之类的东西吗?
在平井警部阐述畑山案件中是中谷单独行凶的见解时,和栗曾提出了疑问。他问平井既然如此,那么中谷为什么想杀死久藤恭太呢?尽管还没有完全确定下来,不过可以认为在富士见池袭击久藤恭太的人极有可能是中谷。既然是中谷,那么他行凶的目的,只能解释为他想对畑山案件的重要证人恭太进行杀人灭口。可是,恭太说富士见池的那个罪犯是他第一次见到,与在善福寺旁的坡路上遇到的那个人不是同一个人。那么——如果中谷没有同案犯的话,他还有什么必要对恭太下手呢?
对此,平井反驳说,恭太毕竟还只是个9岁的孩子,不能完全听信他的话,于是可以认为出现在富士见池的那个罪犯与畑山案件发生的那天早晨遇到的那个人其实就是一个人,就是说是中谷。否则,在富士见池袭击恭太的人也可能不是中谷,而是一个与畑山案件无关的性变态者。
然而,凭着和栗多次直接向恭太问话后的印象,他认为恭太只是身体瘦小一些,与同龄人相比却显得格外的沉静,有时倒显得有点早熟。虽然对方不容易分辨,但他还是能说出个一二来,和栗觉得这比个别没头没脑的大人的证词还要可信。
出现在富士见池的那个罪犯与恭太在善福寺遇到的并不是同一个人,但那人的确是中谷浩司。中谷受那个被恭太看清长相的主犯的指使,或者中谷靠自己的判断,打算对恭太杀人灭口。难道不是这样吗?
可是,当搜查的矛头即将指向中谷时,主犯为防止顺藤摸瓜式地从中谷那里追究到自己身上,就先把他干掉了。其方法恐怕是在一个地方让他喝下安眠药入睡,然后将他关在车里,把废气排进去,使其中毒而死。若是这种情况,恐怕会将受害者完全置于死地。然后他用假发、围巾等对尸休简单地进行伪装,让他坐在凯迪拉克的副司机座上,凶手自己开着车进入了旅馆。接着他制造了在阳光花园旅馆的14号室发生废气中毒死亡事件的假相,自己则从窗户上跳下去逃跑了。不是吗?当然,他所以这样做,是出于这样的目的。也许这个事件会以过失处理,即使怀疑是他杀时,也会使人认为驾驶凯迪拉克的是中谷本人,凶手则是副司机座上的那个女人。
在背后操纵中谷浩司的是何人呢?
年轻的干警驾驶着小型汽车从处于车流高峰期的目白大街上横穿而过,一会儿就越过了东长崎车站前的单行道的狭窄的商业街,然后停了下来。稍微往回走一点,便是商安房地产的两间门面的办公室。
当车子刚才驶过去时,和栗往这边瞧了瞧,发现公司的黑乎乎的玻璃门上贴着一张写有“居丧服忌”的纸。窗户上拉着帘子,室内静悄悄的。而后边宅院门口外的电灯照得地上的石头泛着青白色的光。
三天前,和栗向阳光花园旅馆的服务员杉冈顺一打听了有关情况后,接着又拜访了安宅康信,”目的是想了解一下有关与中谷浩司有交往的人的更为详细的情况。和栗到达安宅的公司时还不到中午,但安宅不在,他到车站前的井上妇产科医院去了,因为患子宫癌住院的其妻多惠子,从那天早晨起已陷入了昏睡状态。
于是和栗又赶到医院见到了安宅。在那种情况下,也没能取得满意的调查结果。他说关于“木原”,他只知道上次谈过的那些情况,其他朋友的情况他一无所知。另外他说很难考虑中谷有同性恋的倾向。
接着,那天下午,具体来说是10月21日下午2点多,安宅多惠子死了。这是和栗于次日早晨给安宅打慰问电话时听到的。
22日在安宅自己家中举行葬礼时,和栗也去了并烧了香。亲戚好像不多,这是一个主要由附近的妇女集合起来举行的简朴的葬礼。
今天和栗再次驱车到安宅家里去的目的就是想再试着向其调查一下奈津实失踪一事。
奈津实自昨天即23日下午就不知去向了。自从今天早晨小野木发现了这一事实,西荻洼署开始搜查其去向之后,下午3点左右,和栗就试着给安宅打了个电话。因为安宅从一开始就声明他连奈津实这个人的名字都未曾听说过,所以向他打听奈津实的下落,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尽管如此,和栗还是带着试探对方的反应的心理,拿起了电话。
可是,安宅却不在家,接电话的那个女人好像是他的一个亲戚。她回答说安宅外出去答谢参加葬礼的客人去了。
安宅现在已经回家了吗……?
他让那位刑警留在车里,自己一个人朝着凄凉的夜灯下的小胡同里走去。他一边走一边想起坐在妻子的祭坛旁边,累得精疲力竭、脸色发青的安宅康信的身影来。这本来是一张下颌四方、又大又红的脸膛,可是自中谷的尸体被发现之后,亦即和票首次与他见面以来,眼看着他的脸颊瘦削下去,四方脸上的下巴出奇地突起来。他那眼皮有点松弛的小眼睛总是布满血丝,发际上的稀疏的头发失去了弹性,上面满是头皮。
和栗感到自己打内心里对这个与自己年龄差不多却有点粗俗的人产生了一种夹杂着同情及多少有点怜悯的奇怪的亲近感。
然而,这种感情与刑警偶尔对基于一定的嫌疑,凭着敏感的职业悟性而执着地追踪着的对手抱有的一种暗淡的一体感也是密不可分的。
前天参加完安宅之妻的葬礼之后,和栗顺便去了半岛税务署,因为他心里总想着安宅房地产因拖了这一年的所得税而于9月初被税务署扣压了公司的土地这件事,他想了解一下更加详细的情况。
据税务署的负责人讲,安宅——确切地说应该是商安房地产股份有限公司所拖延的法人税的税额为200万日元,因此扣压了公司拥有的位于练马区北端的山林。
这些情况和上次听到的基本相同,但紧接着这个中年负责人向和栗透露了一些让人感到奇怪的情况。
在扣压山林的时候,他首先前往注册处。去调查该片山林是否设有抵押权。结果查出该公司没有设抵押权,不过那片土地确实是商安房地产公司的财产。接着他又详细地进行了实地调查,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现象,即注册簿上的面积与实地面积相差很大。书面上注册是3960万平方米(约1200坪),可是,当确定好地界后实际一量,界内的土地面积只有大约50多坪。
负责人苦笑着补充说:
“不过呢——有50坪就足够充当拖欠的税金了,所以就原封不动地给扣压了。而且,如果他已把这块地投入担保的话,这样做就会产生不法之嫌。可是因为他没有设定抵押权,所以单就这件事情来说,他并没有什么责任。”
和栗问道:
“尽管如此,那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奇怪的情况呢?”
“呀,这类事情并不稀罕。不过,这个例子稍微有点离奇。一般情况下,像山林这样不太平整的土地,在注册簿上与实际测量上多少有点出入是很常见的,好像行家把这称作‘测多面积’或‘测少面积’。比如,最初业者注册的1万坪的土地中,有1000坪的水分,那么实际上只有9000坪。假如将这块土地经过几次分割来出售,因为分割时肯定必须仔细测量,所以不会出现多测或少测的现象。那么最后留在业者手中的土地,就包括那一部分水分。这样就会出现虽然帐面上还应该剩下1200坪,而实际上只有50坪的现象。”
对于连自己家的土地也是租地,与房地产之类的行业完全没有打过交道的和栗来说,以上这些话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铭刻在他心里。不,更确切地说,安宅康情选了又选,最后拥有了这块如此畸型的土地这一事实鲜明强烈地刺激了他的某一根神经。
在这之前,专案组虽然认为安宅有十足的嫌疑,但还缺乏一条很具说服力的理由,那就是他没有杀害畑山的明显动机。但是摆在面前的这一事实,不正暗示将有新的局面要打开吗?
这是一座木制结构的住宅房,与前面公司的那座灰泥墙结构的房子相比,已经显得很陈旧了。微弱的灯光从窗户里透了出来。
和栗按响了门铃。
木门从内侧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位40多岁的女人。她穿着一套纯一色的和服,上面系着一条黑带子。在前天举行的葬礼上她就坐在安宅的身边,一看就知道是个心地善良的人。现在家里已收拾得焕然一新。可能家里也没什么客人了吧,门口的鞋子也不多了,室内散发着淡淡的烧香的气味。
“我是西荻洼署的和栗。”
他一打招呼,对方好像立刻认出了他。
“上次多谢了……”她俯首致谢道。
“安宅先生回来了吗?”
“没,还没有……”
她心里过意不去似地皱起了耷拉着的眉头。
“他说今天出去答谢一下葬礼那天来给帮忙的人……”
“是吗?——对不起,请问你是谁呀?”
“我是多惠子的姐姐,叫八日久枝。”
她又轻轻地垂下了头。
“不过……我想他很快会回来的,若方便的话请进来等好吗?”
看样子久枝对和栗的来访没抱一点不好的印象。和栗稍微考虑了一下,说了声“那好吧”就脱下了鞋子。
走进的是一间四个半榻榻米的房间,里边的那个有八个榻榻米的房间里设有祭坛。
屋子里除久枝之外,还端坐着一位头发雪白的矮小的老太太和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少年。两个人都是长脸盘,那轮廓都与久枝很相仿。
和栗对着长得像久枝年轻时一样、眼神显得有点凄凉的女人的遗像鞠了个躬,并上了香。
他一落坐在递过来的坐垫上,就说:
“21号几点钟去世的呢?”
“下午2点过5分,从早晨起就进入了昏睡状态,就那样也没痛苦地死去了,还算不错吧……”
“是吗?”
安宅多惠子于10月21日下午2点多因癌症死亡,22日为她举行了葬礼,林奈津实于次日即23日下午从公寓里出来后到今天即24日的夜晚还没有下落。
和栗就这么下意识地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考虑着,接着他意识到自己是在无意中询问了已经听说过的多惠子的死亡时间。
“其实,昨天下午我已打过电话了呀,安宅先生没有出门吗?”
和栗就像要把香上冒出来的烟融入眼里似地套着她的话问道。
“昨天……对了!他下午到三鹰那边的寺院里看墓地去了。不过,我记得傍晚时他就回来了。”
久枝毕竟还是带着点复杂的眼神,偷着回头看了和栗一眼。这么说,安宅在奈津实失踪的那天下午也没在家里。
“在哪个火葬场火化的呢?”
“委托的是杉并区的。”
“噢。”
久枝回答的是个私营火葬场,的确那是离这里最近的一处。东京都和别的市不一样,都营火葬场只有一处,剩下的全都是私营火葬场。
和栗尽量将语气放平和一些。
“多惠子夫人有多大年龄?”
“36岁。”
“还很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