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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话,刚才在劳鹿庄打听到的案发之日早晨7点之前回去的那个女客人,在芜藏寺旁边与恭太相遇的可能性就很大了。在年龄上、身材上、衣服颜色上等几个方面,女招待与恭太所说的是一致的。
那么,这个女人可能还记得将恭太从河沿上救上来的那个男人。而且,既然事件刚发生后不久她就从现场路过,那么她也许目击到了其他更为重要的线索。不过,正因为这事会让人想像出是良家妇女的风流韵事,所以不能指望她会自告奋勇地出来作证。
小暮暗下决心一定耷出这女人的身份。他想,警察在芳鹿庄不是同样没取得多大进展吗?
当他从缓坡上回来,再次经过芳鹿庄门前时,和煦的阳光已经洒在杉树林里。不过,附近仍被清晨的寂静包围着。
小暮朝芳鹿庄门里一看,只见一个女的紧靠着一个圆柱子站着,她那波浪式的烫发垂在脸两侧,身上穿着一件普通的藏青色连衣裙。他一眼就看出那女人正是那个叫美加的女服务员。
她为什么站在那里?是打算打扫卫生呢,还是刚刚把客人送走呢?——当和美加的视线相遇的那一瞬间,小暮突然意识到对方大概料到了自己会回来,所以站在那里等着呢。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从对方那茶色的表现内向性格的眸子里流露出了一种说不出的表情来。同时,在这之前在他意识中存在的那种模模糊糊的疑问一下子明朗了。可以看出,当问起那个女客人的情况时,美加说得很仔细,但尽管如此,她老是强调自己没仔细看,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小暮走近美加。她惊慌失措地朝着铺有小圆砾石的后门方向移去。
小暮附耳低语说:“请稍微……”然后扶着她的肩膀走出门外。
来到一个从正门那儿看不到的地方后,小暮往她眼前一站,美加低下了头。
“喂……刚才说的那个女人的情况,你不是观察得很仔细吗?”
“不,并不……”
“是吗?不过你能说出她的衣服并不多么华贵,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珍珠戒指,这不证明你观察得很仔细吗?”
美加仍低着头说:
“我真的没有仔细看。”
“你为什么总是重复这句话呢?——咱们说的那个女人也许就是前天发生的凶杀案中的目击人,她可能将是破获本案件时的一个关键性人物,所以,你如果知道什么就……”
美加突然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小暮。在她那仍显得很幼稚的扁平的脸上,和刚才与小暮视线碰在一起时一样,又显出了某种强烈的反应。
“那么重要吗?那个女的……?”
“很可能是这样。”
“这个……”
她眨了两三下眼睛,然后说:
“我的确不知道那个女人的情况,不过,一块儿来的那个男的……”
“知道吗?”
“不……有一个人好像在跟踪他们俩。当他们到了这里之后,那个跟踪的人曾在这里休息了一会儿。”
看来美加终于下了决心,眼睛盯着小暮背后的草丛。
“那男的对你说过什么?”
“嗯……当两人住进厢房之后,接着来了一位客人——是个男的。我正要领他去另一个房间,他突然向我打听刚才进来的那对情侣的情况。我告诉他因为他们是首次来这里,所以我也不认识。他又问我是否知道那个女人的身份。”
“嗯!”
“常有私人侦探来打听这方面的消息。我对他说和那个男的说过几句话,不过对那女的一点也不了解。他便说这样的话那男的先不去管了,要我尽量给他查一下那个女人的情况。”
据美加说那位男客穿一套旧西装,年龄在三十五六岁左右。从那对情侣进店后的6点左右开始,他就一个人在芳鹿庄里喝着啤酒呆了两个多小时。因为看到那对情侣没有走出厢房的迹象,所以他就灰心地告辞了。他听说那对情侣预定住一个晚上后,就对美加说他明天早晨再来,希望给他留心观察一下那个女人。他还说别管什么都行,只要有表现出那女人来历、身份的特征就告诉他。他再三叮嘱之后就离开了。”
“那男的第二天早晨又来了吗?”
“没有,8点半左右给我打了个电话。我告诉他那两人已经走了,他很失望似地咋起舌头来。不过他又说如果二人再来的话,希望我能立刻告诉他……”
“那你知道他的联系地址吗?”
“他给了我一张名片……”
小暮稍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问道:
“那你为什么没把这事告诉给警察呢?”
虽然是轻声地一问,美加却猛地低下了头。她又习惯似地叉起胖乎乎的手指,然后再分开。
“你是不是从那人手里得到报酬了?”
“他临走时随名片一起给了我5000日元,我想还给他,可是他硬塞给了我……”
“是吗?”
“不过我家老板娘在这些事情上要求很严,若对警察说了,那可不得了了……”
美加说这话时,方言味儿更浓了。说完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明白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你的名字来!”
然后小暮问起那个男人的联系地址。
“好像也是个报社记者,不过没听说过那家报社的名字。”
美加从连衣裙口袋里掏出了名片。她果然是想告诉小暮真实情况才来到大门旁等他的。
名片上印的是“《新化学通信》记者、波多野勇七”,左下侧印着报社的地址——东大久保及电话号码。
“《新化学通信》……”
小暮突然嘴里念叨起来,这是由于大意外了。他并不是不知道这家报社的名字。《新化学通信》虽说是化学工业方面的专业报纸,但因为资历浅,又没有强有力的资助后盾,所以仍属于二流、三流的小报。
小暮于去年到警视厅下属的俱乐部之前,曾当过三年的流动记者,那时因食品公害问题曾有机会接触过这家报社的记者,不过不一定与名片上的这个人直接见面过。不管怎样,专业报纸的记者竟然在追踪一位妇女的婚外恋?那也太……
小暮预感到将与一个个性鲜明的对手打交道,不由得感到很兴奋。
4
每当肚子里发出咕噜哈噜的声音,恭太就自然地加快脚步。现在,他全力以赴地推着自行车。假如最迟7点50分之前回不到家的话,就没有功夫吃完早饭再去上学了。班里有几个小朋友已买了手表了,而恭太还没有买。因为刚才从训练场出来时看过时间了,所以大致能估计的差不多,现在已差不多7点45分了吧。
今天早晨是提前从家里出来的,路上却碰上了《日本新报》的记者,结果结束训练时比平时还晚了一些。
附近有好几个小朋友与他在同一个训练场练剑,不过都不与他同路。恭太将自行车放在了芜藏寺下边,所以回去的时候也自然是孤单一人。
他飞速穿过青梅街,一口气骑到富士见池旁边。但是,当骑到这个由高高的石头墙砌成的葫芦状的细长的池子周围时,他不得不下车推着走了,因为石台上的路很窄,还到处都有大窟窿,稍不留神就有掉进池子里的危险。
在练马区、杉并区的西部与东京都周围的保谷市、芜藏野市接壤的南北走向的一带地区,有几个相当大的池子。自北有石神井池、三宝寺池,稍微往西一点有富士见池、善福寺池、井之头公园水池等等。在上社会学课时,恭太在地图上学习过这里的地形,并且他和朋友经常到这一带骑车游玩,所以比较熟悉。每个池子都被秀丽浓密的树林包围着,每到清晨或傍晚时分,这里很少有人光顾,所以显得特别清静,很难让人联想到这是在市内。
就拿这个富士见池来说吧,可能是时间太早的缘故吧,虽然恭太每周三次来回路过这里,但是几乎遇不到什么人。这一是由于池子周围太窄,机动车无法通过;二是因为这里地势太洼,上班的人经过这里去车站并非捷径。
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恭太就是喜欢一个人走这条别人不常走的路。
富士见池与善福寺池不同,池边几乎没长什么草丛。水池四周砌了一圈白色的石头墙,因而整体上显得有点冷漠。只有在西武线上行驶的电车,透过周围的树林,不时地传来呜呜的吼叫声。
当恭太听到肚子再次叫起来,从腹部涌起饥饿感时,便更加用力地向前推起车来。过了这个水池,再加把劲儿,马上就能将热乎乎的饭菜填进饿瘪了的肚子里了。
若在平时,这个时候早就吃了早饭了……不过,奇怪的是恭太并不因那个叫小暮的记者耽误了自己的时间面埋怨他。相反,尽管自己并没着意去想,但是心里总觉得有一种“自己与大人进行了平等的对话”之后的充实感。
当他走近细长的池子中央的白铁桥跟前时,突然从池子另一侧的杂树林里传来了沙沙的树叶摩擦声。池畔与树丛之间是一块带状的泥泞和草丛地带。树叶的摩擦声好像就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恭太有点紧张,因为他怕狗。
果然是一条大狗,棕色的毛,脏乎乎的。它一出现在路上就露出了满目凶光,然后擦着恭太身边跑过去了。
他斜视着远去的那条狗,松了一口气。当他转过脸来时,发现在前方10米远处的桥这边站着一个人。那人戴着墨镜,高高的个头。
恭太一瞬间觉得很意外。如果那个人是从桥上走过来的话,早就该看见了。是因为自己光注意那条狗了吗?不,那人不是从桥上走过来的,肯定是从小树林里出来后跨过草丛,突然出现在路上的。
恭太继续往前走,那人也朝恭太走来。只见他戴着灰色鸭舌帽,身穿深咖啡色茄克衫。那晃着膀子走路的姿势有点儿像小流氓。
那人走到恭太跟前停住了脚步。恭太心想:他是不是问路呢?不过对方站得离自己太近了,所以他有点不知所措。那人好像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因为他戴着深色墨镜,所以看不见其面部表情。他的鸭舌帽戴得很低,帽子下面的头发低垂到前额上,更使恭太看不清其面孔了。
那人没有问路,而是移动着尖下巴,来回打量着恭太和他身边的自行车及捆在车架上的竹剑。
“你是到善福寺公园上面的训练场练剑的吧?”
“是的。”
“这是回家吗?”
“是的。”
“你急着回家吗?”
“因为还要去上学……”
恭太心想:又碰上新闻记者了吧?他刚要起步,那个人伸手就按住了车把。
“其实我想让你帮个小忙,你不必担心,用不了多长时间。”
他突然加快了说话的速度,没等对方回答便接着说:
“刚才在那里发现了一件可疑的东西。”
他朝树林里指了指。
“我想最好是给警察汇报一下。不过,我去喊巡警,你给我先守一下,行吗?”
“你说是可疑的东西?”
“嗯……太沉了,搬不过来。”
说着,他已踏进了草丛。
没办法,恭太只好放稳车子,心想忍一会儿再吃饭吧,勉强赶得上去上学就行了。到底是件什么东西呢?好奇心终于战胜了饥饿感。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