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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终于看到一块块白色的帐篷了,此处应该是一处牧民的村庄。
走下山坡,这个村庄不大,只有十来个帐篷搭在一片开阔的草地上。我们随便找了一家借宿。主人不会说普通话,胖子和他说了半天,对方依依呀呀,不知道说什么。这时孙小姐走过去,叽里咕噜跟那主人说了一阵。
我问小宋:“孙小姐会说藏话?”
小宋说:“我也不清楚,其实我也只是比你们早认识她几天而已。我是杨教授的学生,当时孙老板就直接找我到他家里商量杨教授失踪的事,碰巧孙小姐也在,于是我们就认识了。对于她的一切,我跟你们一样知道的不多。”
孙小姐回来后,对我们说道:“这里叫仁布村,先让这位大叔带我们到东头找一个叫次松旺宗的头人吧。”
于是大叔走在前头带路,我们牵起马车跟在后面。大叔很热情,边走边说话,孙小姐充当我们翻译官。这里藏民的帐篷搭架并无特别顺序,都是按家按户搭建,三三两两一堆,帐篷旁边有挤奶桶、有干马粪堆,藏族牧民习惯用牛马干粪便生火堆。听大叔说,这里还没有通电,晚上只有火堆或油灯照明。
我们穿过几个帐篷和牛羊栏,就到了次松旺宗头人家。在边远地区的藏族牧民里,头人相当于我们汉地的族长、村长或村支书,是牧区里最有名望、最有权力和资格最老的人。其多为世袭,不过这种传统职位在1959年民主改革后,已逐渐被废止,但在西藏边远的地区至今还保留着这些传统。
大叔见到次松旺宗头人,脱下帽子拿在手上,弯腰致敬。孙小姐也向头人弯了腰,我们看见这种见面方式虽觉不自然,但为了表示礼貌,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弯腰致敬。
大叔和头人叽里咕噜说了一通之后,就和我们挥挥手致别,回去了。头人请我们进来。他妻子马上给我们端来了满满一杯青稞酒。孙小姐将手指伸进杯子,轻蘸一下,以拇指和中指朝天一弹,再弹了两弹,才将杯子举到嘴里。我觉得这种礼仪太繁琐,管他娘的礼貌不礼貌,接过酒杯一口就喝个精光。这酒不太辣,可以稍微解了口渴。
孙小姐和头人交谈几句,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头人哈哈大笑起来。没过多久,头人妻子便又端来了几盘熟羊肉、风干牛肉和酥油茶。孙小姐斯斯文文,食不满口,嚼不出声,喝不作响。而我和胖子与小宋,这时肚子早已大饿,也不和头人招呼,不管它三七二十一就大口大口地咬肉来吃。胖子一时兴起,嘴巴吃得嗒嗒作响,大声嚷嚷:“来来来,咱们干他娘一杯!他妈的,几天没开荤,馋死老子了!”说完一下站起来,我和小宋与孙小姐也马上站起来,碰得酒杯叮当响,之后齐齐将一大杯青稞酒喝个一滴不漏。头人不习惯这样喝酒,只惊讶地看着我们,孙小姐用藏语叽里咕噜地和他说了一通之后,他看看我们,便哈哈大笑起来。我们觉得莫名奇妙,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大笑,只好不搭理他低头吃肉。因为语言沟通问题,我们没和头人多说话,心里也觉得吃了人家酒肉却将人家冷落一旁很没礼貌,于是我和胖子每人过去敬了头人一杯,那头人接过酒杯便痛快欢饮下去。
连日以来,我们很少像这样坐在一起吃顿像样的饭,如今一起经历了拉姆错湖那场凶险际遇之后,我们四人之间早已有了一种非比寻常的感情,按俗语说那叫生死之交,于是大伙当下无不豪情奔放,无话不谈,相互猜拳饮酒,连酒肉也比平时多吃了几桶几盘。席间,我和胖子对唱军歌,一起畅谈当年在军营里度过的欢乐岁月,想不到一晃眼间就又在异域他乡一起痛饮,两人无不感慨万千,叹世事无常,我们今次因寻杨教授一起相聚,事成别离之后不知道下回又到何时才能再次相聚痛饮,想到此处我们两人竟然借着酒劲不自觉地流下泪来。孙小姐平时看惯我们笑笑骂骂,想不到我们也有如此感性的一面,诧异之余,拍拍我和胖子的肩膀,不停地给我们敬酒。头人看到我们这些汉人适才还热情豪放,突然又痛哭流涕,一顿饭竟能吃出两种感情,不觉目瞪口呆,更搞不清我们的性情文化;但是看到我们又大口大口地喝酒,以为自家的酒酿得好,觉得我们很给他面子,高兴得笑到嘴巴也合不拢来。
我们吃饱喝足之后,让孙小姐向头人打听去哪里洗澡。孙小姐说洗澡要到几百米外的青山底下河沟里去,我们觉得太远,而且刚才喝得酒醉熏熏,路黑怕被毒蛇咬到,所以只好作罢。两天一晚没睡觉,这时头人给我们搭了一个帐篷,带着酒意,我们躺下不久便呼呼睡死过去。
待半夜醒来,我酒意已去了几分,因为晚上喝得太多觉得尿憋得发慌,当下又找不到厕所,于是走出帐篷对面找了个偏僻的去处胡乱放起来。头人的待客帐篷里面还闪出淡淡的油灯光,还不时传出孙小姐和头人说话的声音。我看看手表,也快12点了,孙小姐不知和头人聊的是什么,居然能聊到这个时候。这个孙小姐,我平时老觉得她有点古怪,总让我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可能是因为她对藏地太熟悉,而我对她熟识的时间也不长。孙小姐先前和我说起,她只来过几次西藏,我想来几次就能对藏地风俗如此了解,而且还精通藏语,真是不可思议。但是一起这么久以来也没发觉她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能是我对她了解太少、心疑多虑,也说不定她以前有西藏的朋友或者对西藏文化感兴趣而自学藏文,所以才那样熟悉吧。在解手回来的时候,我不经意间瞥见羊栏那边似有个黑影闪动,当下吓了一跳,随即就地拾起块石头悄悄走近过去。我不小心踩到一块木瓢,啪的一声碎了。那黑影发现我走过来,忙跳出栅栏,径直向深山那边逃跑了。我一时追不上,便将手中石头扔出去,可惜没能将他击中,赶了几分钟,最后那黑影闪入树丛里不见了。我觉得有可能是偷羊的山贼,经我这么一追,量他也不敢再来偷,于是返回帐篷继续睡觉。
待第二天醒来时,已到了中午时分,胖子还在打呼噜,小宋床位上却空空的,也不知他什么时候起床了。我想找个地方刷牙和洗澡,可是这里牧民不习惯天天洗澡,我找不到洗澡间和多余的木桶盛水,于是我问孙小姐道:“孙小姐,看到小宋了吗?我想找他一起到对面山下的河沟里刷牙,顺便洗个澡。”
孙小姐一脸惊讶看着我,说道:“小宋起床了?我一大早起来也没见着他。”
我说道:“那我四处找找吧,这里牧区不大,他应该跑不到哪里去。”
胖子没起床,我不习惯大白天一个人去河边洗澡,但几天不洗了全身瘙痒难耐,所以想多找个伴一起去替我放哨,免得早上有藏族同胞的少女姑娘们来河里取水,碰见我走光了多尴尬。
于是我挨家挨户去找,言语不通,和那些藏族同胞吱吱呀呀说了半天也没个结果,走了一圈,连小宋的影子也找不到。回来问孙小姐,孙小姐说:“你们俩同在一个帐篷里一起睡觉,怎么他起床了你都不知道?”
我说道:“前晚一整晚没睡觉,昨晚又喝多了,躺下就睡了,谁还管得了那么多。要不你帮我和头人说说,问问他们见过小宋没有。”
于是孙小姐走去问头人,不久便急忙匆匆地赶回来,说道:“他们也没见着,不会是小宋失踪了吧?”
经她这么一提,我想起了昨晚碰到那个鬼鬼祟祟的黑面人,于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我对孙小姐说道:“你叫头人派人帮找找看,我去叫胖子起来,大家分头去找。”
没多久,大家便一起出动挨家挨户去问,可翻遍了整个牧区,也找不到小宋半点影踪。孙小姐看似很着急的样子,脸色慌张,不停地和头人说话。胖子看着孙小姐对小宋那样紧张,很是吃醋,可也没办法,毕竟小宋也是咱共过患难的兄弟,不能那样无情无义,于是也不好说些什么。
第十五章 仁布村(2)
更新时间2012…5…10 15:45:42 字数:4506
回来后大家坐进头人家的帐篷一起商议对策,因为有人失踪了,也将牧区里一些好事之人吸引过来,大家十几个人挤在帐篷里,闹闹哄哄的。
头人首先发话,他说道:“各位,宋兄弟是我们尊贵的客人,今个儿在我次松旺宗家失踪了,我无论如何也要将他找回来,要不然我还有何老脸面对各位!如今将大家召集过来,就是想让各位替我出出主意,想想办法。”
大家开始交头接耳,热烈议论起来。
我想起了昨晚碰到的那个黑衣人,于是先开口,将这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们。
胖子向头人次松旺宗问道:“你们这里经常有土匪或盗贼出没吗?”
头人次松旺宗说道:“我们是游牧部落,只在每年的4月到8月间在这附近草原里放牧。这些年比较太平,很少遇到有劫匪或盗贼。不过,离此地二里远确实有一个叫黑风口的山峰,我们的牧民上山采药时偶尔会有人失踪在那里,听长辈们说那座山几百年前被妖魔占据,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敢到上面去了。会不会宋兄弟失踪跟这黑风口有关?”
其中一个藏族老者说道:“黑风口山高险峻,要说上面有土匪不足为奇,可是派人上山去搜,我们这里仅十几户人家,人手也不够啊。”
我说道:“昨晚我们三个人睡一个帐篷,按理说,要是小宋被土匪劫走了,我们不可能不知道啊。可是也真的很奇怪,我和胖子居然没听到一点响动。这些劫匪到底是用的什么手段?”
众人听后,均觉不可思议,一脸惊讶,面面相觑,有藏族老者说肯定是被黑风口里的魔鬼收去了,也只有魔鬼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就能将人掳走。我和胖子当然不相信这样的迷信传说,但是小宋确确实实失踪了也不能排除不是黑风口那帮土匪干的好事,于是当下建议大伙去黑风口找找。
头人听到这个建议,脸色煞白,他说道:“黑风口轻易去不得,上面太凶险,很多人是有去无回。要是我们牧区的人去了,惹恼了那帮魔鬼,恐怕我们就要面临灭族之灾了!”
头人摇头叹息,上山救人不是,不救人也不是,况且他身为牧区的首领,小宋是客人昨晚在他家失踪,要是这事不解决,他以后也威信扫地,颜面全无,当下正是左右为难,只好愁着脸在帐篷里走过来又走过去。
这事怎么解决,总得找出一个实实在在的可行方案出来。大家都在等头人的意见。
头人低头沉思了许久,才说道:“这样吧,我去求我兄弟帮帮忙。”
他兄弟是附近另一牧区的头人。半天之后,果然有一伙壮丁约莫二十来人骑马来到仁布村。头人次松旺宗远远迎接他的兄弟。待那兄弟入帐,头人敬了他兄弟几杯酒之后,便也从自己所辖牧区里纠集来了二十多人,我们稍作准备以后,便出发黑风口寻找小宋的下落。出发前头人再三嘱咐,要是遇到了土匪也好,魔鬼也罢,切不可与之对敌,咱们要用诚心跟他们判断,以一个双方都满意的条件换回小宋兄弟。尽管我们一行人总共有四十多人,可这些壮丁平时都是牧民,每人手里均拿着单筒猎枪或刀叉,武器比较原始,我和胖子凭一个军人的直觉,心里暗暗担心要是在黑风口遇到了真土匪,咱们远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