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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了吗?我对这个男人的怀疑顿时增加了一百倍,他正在为某种行动铺路。什么行动呢?在我还没决定是否要跟大夫讲我的想法时,他就离开了我的房间。就算跟他说,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我刚跨出房门,这位桑德斯正好从楼上下来,一副外出的打扮,再次问我是否需要他从城里给我带点什么回来。我能做的仅仅是跟他客套一番。我径直走到休息室,要了杯茶。我记得当时是五点半钟。
“现在我想把接下来发生的事讲得清楚些。我在休息室里一直呆到七点差一刻。这时候,桑德斯先生走了进来,有两位男士与他一起,三个人步履轻快。桑德斯撂下他的朋友,向我和特罗洛普太大坐的地方走来,说他给他太大买了件圣诞礼物,想听听我们的意见,买的是一个配晚礼服用的包。
“瞧!女士们’他说,‘我只是个粗莽的水手,这类东西我是一窍不通。我让他们送来三个供我挑选,我想听听你们这些专家的意见。’
“我们告诉他说我们乐意效劳。他问能否劳驾我们上楼去,如果他把东西拿下来的话,怕他太大有可能会撞上。这样,我们就跟他上了楼。随后发生的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至今我仍然觉得我的小手指在隐隐作痛。
“桑德斯先生打开卧室的门,亮了灯,不知道谁先看见了……
“桑德斯太太倒在地上,头朝下,命归黄泉。
“我最先向她奔过去,跪下,拿起她的手摸了摸她的脉,但已经没用了,她的胳膊已冰凉发直。在紧挨着头的地方是一只填满了沙的袜子——把她击倒的凶器,特罗洛普小姐,那个糊涂虫,只知道靠着门,一遍一遍地呻吟着。桑德斯大叫‘我的太大,我的太太……’冲向她。我不让他碰她,当时我就能肯定是他干的。他一准是想把什么东西拿走或者藏起来。
“‘别碰,什么也不许碰,’我说,‘桑德斯先生,请镇静点。特罗洛普小姐,请到楼下把经理我来。’
“我留在屋里,跪在尸体旁,我不能让桑德斯单独与她在一起,但我不得不承认,如果说,他在表演的话,他确实演得很好。他看上去是那样的茫然,迷惑,完全给吓傻了。
“不一会儿,经理就来到了现场。他迅速地把房间查了一遍。然后把我们都赶了出来,锁上门。他自己拿着钥匙,然后,他去给警察打电话。我们好像是等了一个世纪,警察都还没来,后来我们才知道是电话线路出了问题,经理不得不派一个信使去警察局。疗养院离城很远,在荒野的边上。卡彭特太太很仔细地向我们打听情况,‘祸不单行’的预言这么快就应验令她特别地得意。有人说桑德斯漫无目的地向疗养院的花园走去,双手抱着头呻吟着,展示着他的悲痛。
“最后,警察终于来了,与经理、桑德斯先生一起上了楼。稍后,他们让我也上去。我上了楼,警督正坐在桌子旁边写着什么。他是一位看上去很聪明的人,我喜欢他。
“‘简·马普尔小姐吗?’他问。
“‘是的。’
“‘我听说,尸体被发现的时候,你在现场。’
“我说当时我是在现场,并给他描述了当时的情景。
“我想这可怜的人在跟桑德斯以及艾米莉·特罗洛普谈话之后陷入了一团雾水中。这下好了,总算找到了一位能有条有理地回答他问题的人了。母亲曾教导我说,一个有教养的女人应时时能在公众场合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尽管私下里她也作些让步。”
“一个令人钦佩的格言。”亨利爵士低声说。
“我把我知道的都说完之后。警督说:
“谢谢你,女士,我得请你再看看尸体,她是否还在原来的地方,是否被动过,与你第一眼看到的位置一样吗?’
“我跟他解释说,我没让桑德斯动尸体,他点头表示我做得对。
“桑德斯先生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他说。
“‘看上去是的。’我答道。
“我认为我并没有强调‘看上去’这几个字,但警督仍用一种尖利的目光看着我。
“那么我们能肯定尸体就在它原先的位置,没被动过罗?’他说。
“‘除了帽子外。’我答道。
“警督机警地抬起头来。
“‘你什么意思?那帽子怎么了?’
“我告诉他,那帽子原本是在格拉迪斯头上的,可现在却落在她头边上。我原以为是警察搞的,然而警督断然肯定不是他们干的,他们没动过任、何东西,他皱着眉,看着面朝下的尸体。格拉迪斯穿着出门的衣服,一件深红色的有毛领的花呢外套,那顶红色的廉价毡帽静静地躺在她边上。
“警督一声不吭地在那儿站了好一会儿,眉头紧蹙,突然想起了什么。
“‘你能否记起,女士,死者耳朵上是否有耳环,或者死者生前有戴耳环的习惯?’
“幸亏我有仔细观察事物的习惯,我记得有一对珍珠在帽沿下面熠熠闪光,我当时虽然没有特别注意这对耳环,但我能给你肯定的答复。
“‘这就对了。这位女士的珠宝盒被打劫,我知道,她并没有什么太值钱的东西,手指上戴的戒指被摘了下来。凶手准是忘了耳环,所以在谋杀被发现后返回来摘走了耳环,一个冷血的家伙。噢!‘也许……’他环顾四周,然后缓缓地说:‘他也许就藏在这个房间里,一直都在房间里。’
“我不同意他下的这种结论,我跟他解释说,我亲自查看过床底下,经理也打开衣橱看过,除了这两处外这房间里再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藏身。衣橱中间装帽子的小柜子倒是锁着的,但那只是一些浅浅的隔板,是没办法藏人的。
“我在陈述这些看法的时候,警督不住地点头。
“‘我同意你的看法,女士。我前面说过他一准折回来,一个非常冷血的家伙。’
“‘但经理锁上了门,且把钥匙攥在了手里。’
“‘那说明不了什么,阳台和防火通道是小偷出入的捷径。可能你们的闯入逼迫他从窗户那儿溜走。等你们都离开之后,他又重新返回来继续他的勾当。’
“‘你能肯定是小偷所为吗?’我说。
“他毫无表情地说:
“‘看上去像是的,不是吗?’
“他的那种口气让我觉得宽慰。我觉得他还没有把桑德斯只是当作丧妻的鳏夫。
“我承认,我是有些像我的邻居们,那些法国人所说的那样‘固执己见’。我知道这个叫桑德斯的男人盼他的妻子死,我只是设想到事情会让我刚好碰上,真是一种奇怪的巧合。我对桑德斯的判断绝对不会错的,那人是个恶棍,他装出来的那虚伪的悲伤一刻也没有骗过我的眼睛,我仍记得当时的感觉,他吃惊、迷惑,演得很像,好像一切都是真情的流露,你们明白我的意思。与警督交谈之后,一个奇怪的念头爬上我的脑际:如果这可怕的事是桑德斯干的,我想不出有什么令人信服的理由能使他返回出事现场,取走他妻子的耳环?这可不是明智之举,而桑德斯是那种头脑非常清醒的人,也就是因为这个,我才觉得他危险。”
马普尔小姐的眼光逐一扫过她的听众。
“也许,你们都猜得出我的结论是什么?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事情总是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我是如此地相信我的判断,正是这种固执,使我对其他一切都视而不见,但是结果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事实证明不是桑德斯干的……”
班特里发出一声惊诧的喘息,马普尔小姐转向她说:
“我知道,亲爱的,我开始讲这故事的时候,结果就不是你所希望的,也不是我所希望的,但事实就是事实。如果事实证明某人错了,那他就得承认并从头开始。在我心里,凶手就是桑德斯,无论怎样也动摇不了我的看法。
“我想,现在大家都想听听事实是怎么说话的,对吧?桑德斯太太整个下午都在与朋友,其中包括莫蒂默夫妇一起打牌。大约在六点一刻左右她离开了他们。从她朋友的家到疗养院要走一刻钟,如果走得快点的话还用不了一刻钟。她六点半钟准能到达疗养院。没人看见她进来,所以她可能是从侧门直接回到她房间的,她换了衣服,她穿着去打牌的那件浅黄褐色的外套和裙子就挂在衣橱里。当她被击倒的时候,很显然,她正准备外出。他们说,她根本不知道是谁把她击倒的。那沙袋确实是一件很有效的武器。由此看来,凶手好像就藏在房间里,也许是在哪一个她没开的大衣橱里。
“现在来看看桑德斯的行踪。如我前面所说,他是五点半钟或许稍迟一些出去的,在几家商店买了些东西。大约六点钟左右,他进了‘格兰德斯帕’旅馆,在那儿他邂逅两个朋友,就是后来与他一起回到疗养院的那两个人。他们一起玩了台球,喝了威士忌加苏打。这两个人一个叫希契科克,另一个叫斯彭德,那天下午六点以后他们一直在一起,他们一起回到疗养院。之后,他离开他们走向我和特罗洛普小姐,那时是七点差一刻,这时候,她妻子已经死了。
“我亲自跟他的这两位朋友谈过。我不喜欢他们,他们举止粗鲁缺乏教养,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说的全是真话,他们说那天桑德斯没有离开过他们。
“有一个小插曲要提出来讲一下,那就是在玩牌的过程中,有电话找桑德斯太太,一个叫利特尔沃思的人想跟她通话,听完电话之后,似乎有什么事让她又兴奋又激动,打牌时出了一两次不该出的错,而且她还提早离开了,他们原本计划多玩几局的。
“问到桑德斯先生他是否知道他太太有个叫利特尔沃思的朋友时,他说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在我看来,那正好印证了他太大的心态,她也不知道这个叫利特尔沃思的人是谁。听完电话之后,她的脸上微微泛红,带有一种藏不住的笑意。因此,不管是谁打的电话,他肯定没有说出他的真姓实名,对吗?
“不管怎么说,这是个问题,把此案看作一般的偷盗案有些站不住脚。而另一种推论是,桑德斯太大准备外出去会某个人,那个人是不是从防火通道先进了她的房间?他们是不是吵了架?或许就是他无情无义地将她杀害了?”
马普尔小姐停了下来。
“那么,”亨利爵士说,“答案是什么呢?”
“我想,你们中间有人能猜到的。”
“我不善猜谜,”班特里太大说,“有那么充分的证据证明桑德斯不在现场真是可惜,只不过你都相信了,就没什么可怀疑的了。”
珍妮·赫利尔晃动着她漂亮的脑袋问:
“为什么那个装帽子的柜子是锁上的呢?”
“亲爱的,你真聪明。”马普尔小姐高兴地说,“我也感到纳闷,但答案很简单,里面是一双绣花拖鞋和一盒手绢,是那可怜的姑娘给她丈夫的圣诞礼物,是她亲手绣的,这就是她把柜子锁起来的原因,在她手袋里找到了钥匙。”
“哦:“珍妮说,“那么,这没什么意义了。”
“并非如此,”马普尔小姐说,“这是惟一一件有意义的事,正是这一点让凶手露出了马脚。”
每个人都盯着这位老小姐。
“我两天都没弄明白这一点,”马普尔小姐说,“我想呀想呀,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