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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我对你说我的这种认定源自一个叫皮斯古德的人,你会怎么想?几年前,这个叫皮斯古德的人赶着辆大车到处送菜。他也给我侄女送菜,他曾把萝卜当作胡萝卜给我侄女送来。”
她意味深长地停了下来。
“取这么个名字①做这种买卖倒是蛮合适的。”亨利爵士自言自语道,“你是通过过去的类似事件得出现在这个判断的吗?”
①皮斯古德(pensegood)是pense(豌豆)和good(货物)合成的词。——译注。
“我通晓人性,”马普尔小姐说,“住在乡村里这些年,不可能不对人性有深刻的认识。问题是,你是相信我还是不相信?”
她直盯着他,脸由粉红转成了红色。她的目光迎他而去,毫不躲闪。亨利爵士是位见多识广的人,用不着细推慢敲便作出了判断,尽管马普尔小姐的断言有些靠不住,但他马上意识到他已接受了它。
“我完全相信你,马普尔小姐。但我真的不知道你希望
我做些什么,或者说你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我前思后想,”马普尔小姐说,“正如我所说的,缺乏证据去找警察是没用的。我没什么证据,我请你做的只是参与这件事的调查。我肯定德雷威特警督会很高兴的。当然随着调查的深入,梅尔切特上校,那个警察局长是会听命于你的。”
马普尔小姐恳切地看着他。
“你有什么线索提供给我吗?”
“我想,”马普尔小姐说,“把一个人,噢,是那个人的名字写在一张纸上给你带着,在调查中你看看这个人是否卷入了此事。哎,有可能我完全搞错了。”
她顿了顿,哆嗦了一下后接着说:“倘若一个无辜的人因此被处以绞刑的话,就太糟糕太糟糕了。”
“你……”亨利爵士叫道,有些吃惊。她忧伤地看着他。
“兴许我是错的,尽管我自己不这样认为。德雷威特警督也算是一个有头脑的人,但半瓶子水有时却是十分有害的。它有碍人们对事物进行深入的了解。”
亨利爵士奇怪地看着她。
摸索了一阵之后,她打开她的拎包,从里面拿出个小本子,撕,慎重地在上面写上一个名字,把它对折好,递给亨利爵士。
他打开纸条,瞥了一眼上面写的名字。这对他来说没什么意义,但他抬起头看着马普尔小姐,把字条装进口袋里。
“好吧,”他说,“一份特殊的差事,平生第一遭。这是我要把我的判断建立在你,马普尔小姐的观点之上。”警察局长个子矮小,举止行为颇有些军人的气派。警督则人高马大,宽宽的肩膀,特别的敏感。
“我着实感到我有理由参与此案的调查。”亨利爵士带着愉快的微笑说,“但不能告诉你们,总之是为了不冤枉好人,不放过坏人。”
“亲爱的朋友,很高兴你能与我们共事,请接受我们的敬意。”
“不胜荣幸,亨利爵士。”警督说。
警察局长思模着:“可怜的家伙定是在班特里家闷得发慌,那老头老是指责政府,而老太太又对球茎唠叨个没完。”
警督想:“但愿这位不是爱折腾人的主,我听说他是全英格兰脑子最好用的人,但愿一切顺利。”
警察局长大声说:“事情很惨也很明了,人们首先想到的是那姑娘自己投了河。你知道,她怀了孕。好在我们的大夫海多克是个很仔细的人,他注意到死者两臂的上段有伤痕,是死前留下的,也可能是什么人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扔下去的。”
“那需要很大的劲啰?”
“用不着,没有反抗,那姑娘不会意识到她会被推下去。这是座小木桥,桥面有些滑,只需要轻轻一推就行,桥的有一边根本就没有护栏。”
“你有证据证明悲剧是发生在那儿的吗?”
“有。有个男孩叫吉米·布朗,十二岁,事发时他在桥的另一端的林子里。他听见从桥那儿传来一声尖叫,然后是什么东西落入水中的声音。时值黄昏,很难看清是什么东西。一会儿他看见一个白色的东西飘在水面上,他赶紧跑回去找人。他们把她捞了上来,可是已经晚了,无法再让她活过来了。”
亨利爵士点点头:“那男孩没看见桥上有人吗?”
“没有。我说过,薄暮时分,再加上大雾弥漫。我问那男孩在此之前或者之后看见过什么人没有,他理所当然认为那姑娘是自己跳下去的。人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幸亏我们找到了一张字条。”德雷威特警督说着,转向亨利爵士,“这字条是在死者口袋里发现的。长官,是用一种艺术家们常用的笔写的。尽管纸已湿透,我还是努力辨认出了上面的字。”
“写些什么呢?”
“是年轻的桑福德写的。上面这样写道:‘好的,八点三十分我在桥上等你——罗·桑。’大概在八点半钟或者几分钟之后,吉米·布朗听见了尖叫声和有人落水的声音。”
“我不知道你们见过桑福特没有。”梅尔切特上校接着说,“他来这儿大约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是那种专门建些古里古怪房子的现代年轻的建筑师中的一员。目前正在给阿林顿家造一所房子。天知道这房子会造成什么样,到处都是些新型的齿状材料,玻璃餐桌,钢制的网状外科手术用椅。这虽与本案没什么关系,但表明了这位桑福德是个什么样的人,一个左翼分子。你知道,这些人是没什么道德标准的。”
“诱奸,是一项古而有之的罪行,尽管够不上谋杀。”亨利爵士委婉地说。梅尔切特上校愣住了。
“啊,是的,早就有的。”
“亨利爵士,”德雷威特说,“这是件丑事,但并不复杂。这位年轻的桑福德让那姑娘怀了孕。他在回伦敦前得把一切打扫干净。他在那儿有了姑娘,一个好姑娘,他与她订了婚,准备娶她。很自然了,他怕她知道此事,因此就巧妙地干掉了罗斯。他与罗斯在桥上碰头,那是一个多雾的傍晚,四周无人,他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扔了下去。这个猪猡,他肯定会得到报应的。这就是我的看法。”
亨利爵士有一两分钟的时间没说话。他看到了一种强烈的地区偏见,在圣玛丽米德这种保守的地方,一个外来的用新型的齿状建筑材料的建筑师是不常见的。
“这么说,这位叫桑福德的青年毫无疑问就是未出世孩子的父亲啰?”他问。
“他肯定是孩子的父亲。”德雷威特说,“罗斯·埃莫特告诉她的父亲,他会娶她的。娶她?他怎么会!”
“啊!”亨利爵士想,“我好像置身于维多利亚时代中期的情节剧中,一个轻信的女孩,一个伦敦来的恶棍,一位严厉的父亲,然后是抛弃,就差一位忠实的恋人了。我想是该我问他的时候了。”
于是他提高了调门说:
“那姑娘在本地就没有自己喜欢的小伙子吗?”
“你是说乔·埃利斯?”警督问,“他是个好小伙子,以干木活为生。啊!如果她与乔有关系的话……”梅尔切特上校赞同地点点头。打断他的话,说:
“那就门当户对了。”
“乔·埃利斯怎么看待这件事呢?”亨利爵士问。
“没人知道乔是怎么想的。”警督说,“他是一位内向的小伙子。乔是这样的,沉默寡言。在他眼里,罗斯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她完全控制了他。乔只希望有朝一日她会回到他身边。我认为,那只是他一厢情愿。”
“我想找他谈谈。”亨利爵士说。
“我们要去拜访他的。”梅尔切特上校说。我们没有忽略任何线索。我想我们该先去找埃莫特,然后是桑福特,最后再去拜访埃利斯。你觉得这样好吗,长官?”
亨利爵士回答说:“这再好不过了。”
他们在布鲁波找到了埃莫特。他是个壮实的大块头中年男子,一双狡猾的眼睛,好斗的下巴。
“早上好,先生们,很高兴见到你们。请进,我们可以随便谈,我能替你们效劳吗?先生们。不?随你们便。你们是为我薄命的女儿的事而来的吧?啊!她是个好姑娘,是的,罗斯一直是位好姑娘,直到这位该死的下流坯,请原谅,但他实际上就是个下流坯。出事之前。他答应娶她,是他干的,我要控告他。是他让她走到这一步的。这个谋杀犯害我们大家蒙羞。我可怜的女儿。”
“你女儿亲口告诉你说桑福德该对她负责?”梅尔切特马上问。
“她亲口对我讲的,就在这房间里。”
“你跟她说了什么呢?”亨利爵士问。
“跟她说?”老头一时语塞。
“是的,你跟她说了些什么?比如说,把她赶出家门之类的话。”
“我有些控制不住,这是很自然的事,我肯定你们也会有同感的。但实际上我并没有把她赶出家门。我不会这样不讲理的。他应该承担道德上的责任,不,我想说的是,法律是怎么规定的?他得对她负责,如果他没做到的话,他要付出代价。”他一拳砸在桌子上。
“你最后一次见你女儿是什么时候?”梅尔切特上校说。
“昨天,喝茶的时候。”
“她有什么异常的言行吗?”
“嗯……跟平时一样,我什么也没注意到,如果我知道
“但你不知道。”警督毫无表情地说。他们离开了他。
“埃莫特极力装出一脸讨人喜欢的表情。”亨利爵士若有所思地说。
“有点恶棍的习性。”梅尔切特上校说,“要是有机会的话,他早就给桑福德放了血。”他们拜访的第二个人是那位建筑师。雷克斯·桑福德并非亨利爵士想象中的样子,他是个高个子的年轻人,皮肤白皙,人很瘦,一双明亮的蓝眼睛,乱蓬蓬的长头发,说起话来有些娘娘腔。
梅尔切特上校介绍了他自己以及他的同伴,然后直入主题。他要求建筑师把出事前一天晚上的行踪作个说明。
“你得明白,”他警告说,“我并没有强迫你作任何声明,但你说的每句话都将被作为呈堂证供。”
“我……我不明白。”桑福德说。
“你是否知道罗斯·埃莫特昨天晚上被淹死了?”
“知道,太……太不幸了。真的,我一晚上都没合眼,今天简直无法工作。我觉得我对她的死负有责任,不可推卸的责任。”他把手插入头发中,头发被弄得更乱了。
“我不是有意伤害她的,”他可怜巴巴地说,“我从未想过,怎么也没料到她会那样做。”他在桌子边坐下来,把脸埋进手里。
“桑福德,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拒绝告诉我们昨天晚上八点三十分你在什么地方吗?”
“不,不,当然不,我出去了,我去散步。”
“是去与埃莫特会面吗?”
“不,我独自一人,穿过林子,很长的一段路。”
“对这张在那位死去的姑娘口袋里发现的纸条你怎么解释呢?”
德雷威特警督大声地毫无表情地把字条读了一遍。读完之后,他接着说:“那么你准备否认这张条子是你写的罗?”
“不……不,没错,是我写的。罗斯要我与她见面,她一定要见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写了那张条子。”
“这就对了。”警督说。
“但我没去,”桑福德提高了嗓门有些激动,“我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