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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他这样一说,一下子激动了,驴子一般吼起来:你说有人失踪了?!谁失踪了?!在哪里失踪的?!
那人被我勒得喘不过来气,只用手指着那个深坑,跟我说,就是这样的深坑,他亲眼看见有人进去,就没再出来过。我松开手,找了个挑灯夜战的火把,蹚着冷水去洞口照了照,那洞差不多有半间屋子那么大,洞口浑圆,朝下开着,向外渗着阴森森的冷风,想来还挺深,要想下去,得用箩筐才能吊进去。
不管怎么样,这关系到我父亲的安慰,我是肯定要下去的,猴子听说我要下去,死活要跟着我,他派头十足地嚷嚷着,这下面可能会有文物,他要代表黄委会下去清理清理,说完直跟黄晓丽眨眼。黄晓丽咬着嘴唇看着我们,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只是嘱咐我们一定要小心。
工地上装土的箩筐多的是,队长让人找了两个结实的,用麻绳拴牢了,把我们两个一前一后小心吊了进去。猴子的箩筐吊下去没多久,就听见里面叫了几声,我忙喊他,问他怎么了,好一会,猴子才瓮声瓮气地说,娘希匹,鞋他娘掉水里了!气得我直骂他。
夜长梦多,我迅速下到了洞,这阴洞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腥臭无比,越往下越难闻,熏得我几乎要闭过气去。差不多下进去了十几米深,发现越往下越大,到了最底下,已经比较开阔了。我开始还以为底下会有水,怕下不去,结果用火把照了照,才发现底下还有不少小洞通向底下,积水早顺着小洞流走了。
我放心出了箩筐,用火把照着四周,发现洞中散落了几扇大骨头,看起来像牛骨,再往前走走,地上就堆了一层大大小小的骨头,我看着心惊肉跳,忙叫住前面的猴子,问他发现没发现什么?
猴子一脸紧张,说:老白,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猴子说话都带着颤音,我听他说得严肃,忙跟了过去。
在前方,是一堆堆积成小山一样的骸骨,什么骨头都有。我照了照,骸骨山里金光闪烁,竟有不少金链子珠宝,想来是人腐烂成了白骨,剩下的金银首饰还挂在骷髅上。那白骨山阴森可怖,让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我以为猴子说的是这个,还想表示一下胆大,抬脚提了一下骨山,说这有什么好怕的,人死如灯灭,一堆烂骨头而已,拉着猴子就想走,猴子却闷声不说话,好久才说:老白,我说的是骨头山下压的东西。
骨头山下还压着东西?我搞不懂了,左右看了看,这堆骨头足足有几百句那么多,我哪知道这底下压着什么。猴子却一本正经地指着骨山说,这底下有一条铁链子。
一听到铁链子,我的神经一下绷紧了,延伸到黄河鬼窟中的铁链子,无底深渊中吊起的大鼎的铁链子,难道这里也有条铁链子吗?
我也有些发憷,却又不好意思说出来,没想到一向胆小如鼠的猴子,这次却勇猛无比,脚踢手拽,扒倒一小堆骸骨,那骸骨堆下果然隐藏了一条巨大的铁链子。那铁链子大约有手腕粗细,一直延伸至地下深处,不知道有多长。
猴子直勾勾看着铁链子,说:“拉开它!”
我以为他疯了,这样一条手腕粗的铁链子,还不知道具体通向哪里,拉开它干吗?
可是还没等我说出口,猴子已经蹲在地上,朝那条铁链子使劲,我虽然不情愿,不停数落他,但是还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好不容易才拽动了几分,就累得瘫倒在地上。
我瓷着眼睛瞪着看猴子的笑话,没想到这孙子还真有毅力,竟然寻了根牛腿骨,做了个撬棍,将大粗铁链一圈圈缠起来,就听见哗啦哗啦一阵齿轮声,地下竟然又露出了一个深洞。
那深洞寒气逼人,阴风阵阵,仿佛是个无底的深渊,吹得我的火把都暗淡了几分,我觉得这古洞越来越神秘了,莫非这里才是真正的黄河古洞?
猴子却坚持说,这底下估计是个古墓。
挖河时经常能遇到古墓,好多甚至是深埋地下的古墓群,多是被黄河改道时冲出来了,也有人防止被盗,将陵墓建好后引入黄河水。一般遇到这样的事情,乡亲们也都是心照不宣,大家打开棺材,将金银细软一扫而光,也没有人说什么。
我经历了黄河鬼窟那幕后,对这样的地下深洞有抵触,况且这古洞虽然不小,但是完全不像有人进去过,我父亲他们应该和这里没关系,刚啜着牙花子想撤,猴子却出溜一下钻了进去,拉都拉不住。
我气得直骂猴子无组织无记录性,这样的人,要是到了战场,必须要军法处置。骂是骂,我也怕他出事,只好硬着头皮,也钻了进去。进去后,发现里面都是用大理石砌成,空间很大,看起来的确像个古墓,古墓里阴森森的,说话都带着古怪的回音,我不敢大声说话,就压低声音叫着猴子。
这时,前面火光一闪,又熄灭了,火光中一个人蹲在地上。
我又气又闹,骂道:他娘的猴子,还敢给老子玩神秘!
走过去用火把一照,却一下子愣住了,这里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人。
难道是我的眼花了?我揉了揉眼,这时候洞口深处又是火光一闪,我刚要追过去,身后却传来了一声喝声“老白!”
我随口答应了一声,觉得又不对,明明是前方出现的火光,怎么猴子在后面叫我?
我浑身冰冷,咬咬牙转过身去,用火把照了照,我身后的果然是猴子。
猴子一脸紧张,脸色惨白地看着我,一时间没说话。
我还有些怀疑,问猴子,你怎么不点火把?
猴子一甩手,手上出现了一朵火苗,他说,我习惯用火折子了。
我才放了心,骂道,你小子又不是手艺人,用他娘的什么火折子?屎壳郎上马路,你装什么大卡车?
骂了几句,我心里舒坦多了,刚想跟猴子说那个活死人的事情,猴子却说他在里面发现了一个古怪的棺材,里面有不少好东西。
我听他一说,早把祖宗十八代都忘了个干干净净,忙跟他过去。
这座古墓不知道沉在水中多少年了,墓室都被水给冲开了,里面满是泥浆,我和猴子陷在烂泥中,走一步都费了老劲,最后才看见墓室里横着一个白色玉石棺。
那玉石棺材质很好,近乎透明了,隐约能看到里面躺着什么东西。我和猴子抬了几下石棺盖,怎么也抬不动,我又气又恼,干脆一横心,找了块大石头,咚咚咚几下将棺盖砸烂了。
可怜那好好一副玉石棺盖子,被我砰砰几下砸了个稀烂,玉棺中不住往外淌水,我还怕那棺材里会不会突然蹦出来个死人找我算账,后来看看没什么动静,就咬了咬牙,用火把往里面一照,就见石棺中一些雪白透亮的鱼虾在那蹦跶,竟然还没死。
我一下子傻了眼,这玉石棺材中竟然没有人!
猴子也觉得古怪,他点了几张火折子,扔到玉棺中,发现棺材中光溜溜的,确确实实什么都没有,只压着一个井盖大小的大乌龟。说来也怪,龟壳子一般是黑褐色,这只却是纯白色的,像玉石雕刻成的假龟。我和猴子本来就是好奇,就算掏出来什么陪葬品,也要上缴,这时看见玉石棺材中卧着一个大白龟,还觉得有趣,将它弄了出来,发现这竟是一只白色的龟壳。
我用火把照了照,发现这龟壳子上雕刻着一些古怪的花纹,密密麻麻,看起来像是甲骨文一样。我看了几眼,当然看不懂,突然想起了什么,再仔细看了一遍,才发现,这个白龟壳上的古怪花纹,竟然和无底深渊中吊起来的那只古鼎上的花纹有些相似!
我还在看,猴子却找了块兽骨,对着玉石棺材敲敲打打,他听了一会,突然说:老白,这个棺材底下是空的?
他给我解释,这玉石棺材敲打的声音不对,这底下应该还有一个密室一样的地方。
我也来了兴趣,这玉石棺材如此古怪,下面要是还藏着密道,那底下会不会藏着什么宝贝呢?
这样想着,我和猴子使出吃奶得劲,好容易推开了这白玉棺材,果然那下面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大洞。
我用火把往底下一照,待看清楚了里面的东西,禁不住大叫起来。
那大洞底下,端端正正坐着一个人。
说是大洞,其实只有一间屋子大小,在大洞中间的一块黑色石头上,有人披着身黑色兽皮,盘腿坐那里,仿佛睡着了一样。
在这样的地方突然看到一个大活人,我的头发都竖起来了。
这古洞被封在黄河古道中,不知道多少年了,这里面怎么可能还有人?我大声叫着:猴子?!猴子?!
这操蛋的猴子,却又一次失踪了。
我当时吓得腿脚都发软了,刚想往回跑,黑暗中就伸出来一只手,软软搭在了我的肩头,压低声音说道:“老白!”
我差点被猴子吓得魂飞魄散,舌头都打结了,好半天才缓过来,跟他说出邪了,出邪了,这里竟然还有一个大活人!
猴子倒还比较镇定,他先看了看,接着跳进洞里,用火把照了照,好久才说:死人,都成了干尸了。
我听他这样一说,才稍稍安了心,也进去看了看,发现那人皮肉干枯,紧紧贴着骨头,果然是具干尸。那干尸的两只手摆成了一个古怪的姿势,仿佛两手捧着什么东西,要献给谁一样。
他的手萎缩的像鸡爪子,指甲却有手掌那么长,火光下晶莹剔透,像是玉化了一样。
我总觉得这具干尸古怪,又说不上来怪在哪里,想了一会,心里才咯噔一下:这具干尸不对,他死了那么久了,怎么指甲依旧晶莹剔透?难道说,在他死后,指甲还一直在长?!
我又用火把照了照,才发现原来不仅仅是指甲,那人的头发也一直在长,在地上堆了厚厚一层。
我开始以为他身上披的是什么兽皮,其实不是,他身上是缠满了自己的头发!
不仅如此,在我惊魂未定时,猴子冷静检查完尸体后,不可置信地叫道:老白,他娘的,他娘的这具干尸竟然有三只眼!
我也很紧张,安慰了猴子两句,用火把仔细照了照,发现干尸的面孔早已经干瘪了,两个眼窝形成了两个深孔,在他额头的最中间,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圆洞,包了层黑色胶质的东西,看起来和下面的两只眼睛一样,就是略小一些。
我从前就听说过《西游记》里的二郎神开了天眼,额头上还有一目,还真没听说过有人真正长了第三只眼,当时头发都竖起来了,使劲摩了几下,都摩不平。
黑暗中,猴子幽幽说着:老白……我怎么觉得,觉得,他这姿势,怎么好像是在拜佛呢!
我还惊魂未定,说:拜佛,拜什么佛?
猴子在我手中接过火把,顺着那人手捧的方向一路照过去,没照多久,就立住不动了。
在那个瞬间,我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结住了,嘴巴大大张着,好一会都合不拢了。
就这样过了不知道多久,猴子才磕磕巴巴说出来了一个字,也只有一个字:“龙……龙……龙……”
在那个古怪干尸双手献礼的地方,巨大的古墓上方,悬挂着几条粗大的铁链,铁链牢牢绑在古墓四角的四根柱子上,在最中间吊起来了一个巨大的生物。
那个巨大的生物,就是龙。
那条龙足足有火车那么粗,有头有尾,那龙头就有一匹马大,龇出一派足足有半米多长的大獠牙,面目狰狞,张牙舞爪,并不像年画上的龙那么威严,那小腿般粗细的铁链子牢牢箍在龙头、龙身、龙尾、龙爪上,将整条龙稳稳固定在半空中,仿佛俯视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