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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政署长。而比提就跟在一九一九年和平纪念马克杯上的形象一样,被月桂花环围绕着,流露出些许傲气。
他的梦一如往常,充满了荒谬和怪诞的情节。
大卫·比提从没说过“转两点,靠近敌人的船”,根据现有的资料显示,他的命令是:“契特菲尔德,我们这艘破船今天似乎有点儿问题,转两点准备靠岸。”当然,对这个梦来说这并没有什么差异。转两点准备靠岸,在这种情形下,就等于是转向敌人。
在以前的梦中,吉托看起来像是约翰·卡拉丹,那把枪是哈默里型的。而现在,当他变成埃里克松时,枪也变成德林加手枪。此外,只有费罗伊·詹姆斯·亨利·索默谢特还是穿着宽松的外套呆在巴拉卡拉瓦。他的梦既没有韵脚,也没有什么道理。
他起身脱下睡衣,然后冲了澡。冰冷的水使他打了一阵寒战,也让他想到雷亚。
在往地下铁的路上,他想起昨天下午自己那些反常的行径。
他坐在瓦斯贝加办公室的书桌旁,突然感到孤独难耐。
科尔贝里进来打声招呼,问他可好。这是个狡猾的问题。
他只能回答:“哦,不太坏。”
科尔贝里只现了一下身就离开了。他汗流浃背,而且非常匆忙。在门口时他说:“鹿角街的那件案子应该算是解决了,而且我们有绝佳的机会可以当场抓住莫斯壮和莫伦。对了,你手上那件上锁的房间办得如何? ”
“还可以。总之,比我预期的好。”
“真的吗? ”科尔贝里说,停了几秒之后,又说:“你今天看起来比较有精神,再见。”
“再见。”
又剩下他独自一个人。他想着斯韦德。
同时他又想到雷亚。她告诉他的比他原本预料的多,这是就一个警察的观点而言。她提供了三个思考的方向,也许可以算四个:斯韦德吝啬得有些病态;好几年来他一直把自己关在房子里,虽然里面没有任何昂贵的东西;斯韦德病了一段日子,在死前不久还到放射科去看病。
斯韦德可能藏了一些钱吗? 如果是的话,又在哪里? 或者有什么事吓到斯韦德了? 如果是的话,那又是什么? 在他那间上了锁的窝里,唯一有价值的事物,就是他自己的生活。
斯韦德到底患了什么病? 放射科说是癌症。但是,假如他是个快没命的人,还有什么好躲的? 也许他害怕某个人? 果真如此,那又是谁? 如果他真像别人形容的那么小气,他为什么要找一个又贵又差的房子住? 一大堆的问题虽难以理解,但不是都没有答案,只是无法在几个小时里找到,可能要花好几天。也可能是几个星期或几个月呢,甚至要好几年。或是一辈子。
弹道调查结果如何呢? 这是他应该着手弄清楚的。马丁·贝克拿起电话。今天真不是个好日子,他拨了六通电话,四通在一个女人说“请等一会儿”之后就被挂断了。最后他终于找到那个十七天前曾经打开斯韦德胸腔的女人。
“是的,”她说,“现在我想起来了,有个警察找我去挖出那颗子弹。”
“勒恩侦查员。”
“我想是他,是的,我不太记得名字了。不过反正不是最早接手的那个家伙——我是指阿道夫‘古斯塔夫松。他的经验似乎不太丰富,一开口总是说‘当然’或‘嗯’。”
“事情是怎么样的? “噢,就像我上次告诉你的,刚开始警察似乎不大想管这件案子,没有人要求做弹道比对,最后还是那个北方佬打电话来要我做的。其实我也不太知道应该怎么处理那颗子弹,但是……”
“嗯? ”
“把它扔掉好像不太对,所以我把它装进一个信封里,然后附上我个人的一些意见及这颗子弹的分析等等,当它是真的谋杀案来处理。不过我没把子弹送到实验室去化验,因为我知道他们那里忙得不得了。”
“那后来你怎么做的? ”
“我把信封放到一边去,『旦是忘记放在哪儿了。我是新来的,没有自己的档案柜,可是最后我还是找到而且送出去了。”
“那东西检验了吗? ”
“哦,这我就不方便问了。不过我想,做弹道检验的人收到它之后应该知道怎么做,即使是起自杀案。”
“自杀? ”
“是啊,我写在上面了,那个警察一来就说这是自杀案。,,“嗯,这样的话我得打电话找实验室的人了,”马丁.贝克说,“但是还有一件事我想要问你。”
“什么? ”
“在验尸期间你注意到什么特别的事情吗了? ’’“有,他举枪自尽,在警方的报告里写得很清楚。〃 “我说的是其他的事。你觉得斯韦德有没有可能在生前已病得很严重? ”
“没有,他的内脏看来都很正常,但是……”
“但是? ”
“但是我没有很仔细地检查他所有的内脏,我只是确认死亡原因而已,所以我只看了胸腔部分。”
“你是说……”
“心和肺,大概就这样吧,它们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已经不跳了。”
“除此之外他可能患有任何疾病吗? ”
“当然,任何疾病,从痛风到肝癌都有可能。对了,你为什么问我那么多这个案子的问题? 你只是做例行调查,不是吗? ”
“问问题正是我们例行的工作。”马丁.贝克说。
他结束了问话,想随便找一个实验室里的弹道专家谈谈,但找不到,他不得不打电话给那个部门的主管。这是一个叫奥斯卡’耶尔默的男人,他是一位有名的犯罪学家,也是个讨厌与人沟通的人。
“哦,原来是你。”耶尔默酸溜溜地说,“我听说你要被升为局长了,不过也许希望渺茫。”
“怎么说? ”
“那些局长如果没在外面打高尔夫球,也没在电视上胡说八道,”耶尔默说,“那一定是坐在房间里思考自己的前途。再怎么样他们也不可能打电话给我,还问这么一大堆不用问也知道的问题。这次你又有何贵干? ”
“我只是想问一个弹道比对的结果。”
“只是? 是哪一件案子,如果我可以知道的话? 随便哪个疯子都可以送个案子来,我们现在有一大堆案件堆在这里没人处理。前几天我们拿到一个梅兰德送过来的便桶,那家伙想知道有多少人在里面拉过屎。它都快满出来了,当然也好几年没有清空过了。”
“挺惨的。”
弗雷德里克… 梅兰德曾是凶杀组的一名侦查员,许多年前他是马丁·贝克手下的一员大将,后来被转到窃案组,上级希望他可以控制那些日渐猖狂的窃贼。
“是啊,”耶尔默说,“我们的工作本来就很惨,但是似乎没有人能了解。警政署长这几年根本没来过几次,去年春天我问他是否能和他谈谈的时候,他竟写了个便条来,说他正在为可预见的未来烦恼。”
“我知道你很为难。”马丁·贝克说。
“这还用说? ”耶尔默稍感安慰地说,“你根本无法想象这里的情况。但是只要获得些许的鼓励或谅解,我们都会很感激的。当然,我们还没获得过。”
这种人极爱发牢骚,却也很聪明,对谄媚的话可敏感了。
“你能熬过来真是难得。”马丁·贝克说。
“不只这样呢。”耶尔默现在变得非常和蔼。“这根本是个奇迹。好啦,你要问什么弹道的问题? ”
“是从一个被枪杀的家伙身上拿出来的子弹。他叫斯韦德·卡尔·埃德温·斯韦德。”
“嗯,”耶尔默说,“我知道这个案子,典型的事件。自杀,他们是这么说的。法医把子弹送过来,可是没有告诉我们要做什么。我们不知道是镀上金后送到警察博物馆去,还是用别的办法处理。或者这是礼貌地暗示我们应该放弃一切,用颗子弹毙了自己? ”
“那颗子弹长得什么样子? ”
“那是颗手枪的子弹,击发过的。你没找到那把枪吗? ”
“没有。”
“那怎么会是自杀? ”
一个很好的问题,马丁·贝克在笔记簿上记上一笔。
“子弹上有任何特征吗? ”
“噢,它有可能是从一把点四五的自动手枪里射出来的,不过这种枪有很多种。如果你把空的弹壳拿来给我们检验,也许我们可以告诉你更多东西。”
“我还没有找到弹壳。”
“没找到? 我可以知道斯韦德这家伙向自己开了一枪后做了些什么吗? ”
“我也不知道。”
“通常内脏有颗这种子弹的人,行动会迟缓下来,”耶尔默说,“他们没办法再做什么,大部分的人只能躺下来等死。”
“是的,”马丁·贝克说,“非常感谢。”
“谢什么? ”
“谢谢你的帮忙,也祝你好运。”
“请不要说笑。”耶尔默说。
他放下电话。
原来如此。不管是斯韦德本人还是别人射出这致命的一枪,他都不用太担心结果,只要用一把点四五的枪绝对能达到目的,即使没有命中心脏。
但是这次谈话有任何收获吗? 没有武器,甚至连弹壳都没有,光是一颗子弹是无法成为证据的。但是有一件事可以肯定:耶尔默说那应该是把点四五的自动手枪,而众人皆知他绝不信口开河。所以斯韦德是被一把自动手枪杀死的。
然而其余的事还是没有答案:斯韦德似乎不是自杀的,而且也不可能是被别人开枪打死的。
到了七点钟他还没有回家,虽然他已经下班两个小时,而且也无法再做进一步的调查。努力了一天,他只得到一些无关痛痒的消息,最具体的收获大概就是他的右食指开始疼了,那是他拨了一天电话的成果。
这一天他最后的任务是在电话簿里找出雷亚·尼尔森的电话。当然,她的名字在里面,但是上面没有标明她的职业。他的手在拨盘上移动,却想到自己并不知道要问她什么,至少没有斯韦德的事好问。
要说这是工作上的需要,根本是在自我欺骗。他事实上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想知道她是否在家,而他真正想问她的事也很简单:我能过去坐一会儿吗? 马丁‘贝克的手从电话上移开,把电话簿推回原位。接着他开始整理书桌,扔掉一些多余的废纸,把铅笔归位,也就是放回笔筒里。
他很小心地、慢慢地做着这些事,事实上只是想拖时间。譬如,他花了半小时确定一枝圆珠笔的伸缩装置已经坏掉,然后才把它丢进废纸篓里。
警局里当然还有别人,在不远的地方,他听到几个同事用尖利而愤怒的声音在讨论一些事情。他对他们正在谈论的事一点儿也不好奇。
出了大楼后,他走到仲夏夜广场的地下铁车站。通常他必须等一段不算短的时间才会有火车。从外面看,这个车站的外观还算不错,但是里面早就被破坏得乱七八槽,椅子都歪歪斜斜的,所有能移走、拆下的都被搬走了。他在旧斯坦下车,走路回家。
马丁。 贝克继续他的工作。他从银行方面开始着手,经验告诉他这要花上许多时间。没错,瑞典银行的保密功夫并不到家,但他还是有数以百计的财务机构得查证。由于目前的存款利率低得可怜,所以许多小额存户喜欢把钱存到其他斯堪的纳维亚国家,尤其是丹麦。
他继续打电话:我想询问住在某某地址、社会安全号码是XXX 的某某人的事。这个人在贵行有任何账户或保险箱吗? 虽然这类的问题很简单,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