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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陵点头道:“这倒是可行之法,不过倭寇中不乏高手,三郎务须小心从事。像统率北方沿海数千倭寇的大首领石田弘兄,就是刀术高手,气雄万千,勇不可当。北方沿海受害较轻,完全是得他庇护之故。”
李三郎讶道:“薛兄竟识得他么?”
薛陵道:“我们还是共过患难的好朋友呢,只不知三郎你的武功出自何门何派?”
李三郎支吾道:“小弟因自幼喜爱技击之道,杂七杂八的炼了许多,拜过许多师父,实在说不上是那一家那一派的人。”
薛陵原是一片好意,想设法传他几手奥妙招数,但他既然这么说,只好罢休。
他送李三郎出去,忽见老卢匆匆奔入院内,劈面碰上李三郎,老卢顿时怔住。李三郎瞅住他冷冷的笑着,好像旧恨难消,想出手报复一般,大惊之下,拨转头拔脚便走。
李三郎一纵身,宛如一缕轻烟般从他肩上飞过,然落下,拦住老卢去路。
老卢骇得魂飞魄散,双脚发软,只因他深知李三郎动辄杀人,此刻焉能不惊?
薛陵朗声道:“三郎使的是『穿云身法』,敢是黄山门下高手?”
李三郎缓缓一惊,突然伸手抓住门框,但见那极是坚硬的木头顿时被他抓了一个洞,而在他掌心的那块此拳头略小的木块,转眼间化作粉屑,簌簌落地上。
老卢但觉头皮发炸,心想我若是被他抓一下,焉有命在?却听薛陵说道:“这是鹰爪力,难道三郎也曾投入鹰爪门中?”
李三郎道:“薛兄眼力过人,见闻渊博,小弟甚感佩服。”这话不啻承认他是鹰爪门下弟子。
薛陵察看出李三郎只是吓唬老卢之意,当下道:“老卢你急急赶来,敢是有所发现?”
老卢忙道:“是的,小人胆敢确定这个可疑之人定是姓周的派来无疑。”
薛陵道:“好极了,咱们且去瞧瞧………”
老卢赶快又道:“那因红鹃姑娘不接客,大为震怒,打了好几个人,现下已见到红鹃姑娘,但还骂声不绝。”
李三郎勃然道:“有这等事?走,我也去瞧瞧那是什么玩意儿?”
三人奔出客房,顷刻间已踏入妓院。只听里面传出粗暴的斥骂声,言词污秽之极。
李三郎大步奔入,薛陵连忙跟随在后,霎时闯入红鹃的香闺内,但见一个彪形大汉背向门口而坐,戟指怒骂红鹃。他听得响,也不回顾,嘿嘿冷笑道:“好啊!保镖的来啦!大爷非揍你们王八蛋尊孙子一顿,方知大爷的手段。”
李三郎冷笑一声,道:“那你就揍揍看。”
那大汉陡然身躯一震,急急回转,望清楚来人面目,登时面色如土,凶气全消。
李三郎又冷冷道:“好啊!敢是舍不得被你爷爷我拿走的金银,追到此地来了?走,到外面去。”
薛陵这才恍然大悟,心想原来李三郎劫过他的财物,大概曾给他苦头吃过,所以他如此畏惧李三郎。
他上前一步,拦住李三郎,道:“等一等,喂!你姓甚名谁,到此何事?莫非当真踩蹑他的行踪的么?”
那大汉忙道:“在下陈贵,乃是有事赶到此地,决计不敢踩蹑这位爷爷的行踪。”
李三郎淡淡道:“我已杀死了你一个伙伴,这回斩草除根,更是稳妥。”
陈贵骇得面色发白,双膝直发抖。薛陵道:“倘若这不是存心踩蹑你,那也不必取他性命。但他到此有何事情?这等荒僻之地怎会有事?却又分明是托词。”
李三郎甚是聪明,从薛陵派人监视以及他现下几次所说的话对证之下,便知他想哄迫对方说出真话。
当下威吓地道:“不错,这分明是瞎扯淡,一刀宰了岂不干净?”
陈贵忙道:“小人实是奉了主人之命,到此处取一封书信。那是敝主人跟朋友约好,把信带到此地转交。”
薛陵皱眉道:“胡说,你的主人姓什么?眼下住在何处?”
陈贵赶紧道:“敝主人姓周,现下还在东台县,但若是小人回去时见不到他,他就是渡过长江到杭州去了。”
薛陵相当满意,又问道:“他若在东台县的话,住在何处?若到了杭州,又住在什么处所?”
陈贵一一答了,薛陵便退出房外,定定神暗暗考虑如何追赶周青鲨之法。眨眼间李三郎抗住那陈贵出来,道:“这的话很不可靠,试想他若是下人身份,焉敢如此骚横凶暴,身上又带了这许多金银?我想了一下还是杀死他灭口除根的好。
薛陵也有灭口之意,免得被这抢先一步通知到周青鲨,岂不是功败垂成?
他拱拱手,道:“我有事先走一步,这陈贵乃是凶邪之人,你将他处死并不为过,咱们暂且分手,后会有期。”
他也懒得再跟老卢去说,一迳上路疾行。从这老窑镇到东台县虽是相隔三四百里之遥,但却有一条官道可以直达,因此薛陵不须怎样问路,第二日黄昏时已抵达东台。
这东台县城尚不及老窑镇繁盛。薛陵几乎不必询间就找到此地唯一的妓院,当下进去花了一点银子,便从那几个女人口中问出两日来并无客人光顾,前几日倒是有过一位相熟的豪客,但他只住了一夜就离开了。
薛陵略略感到失望,因为诛除周青鲨之举是越快越好,免得留下莫大的后患。不过幸而早已得悉他将前赴杭州,因而也不十分着急。
这一夜歇宿在城内,翌日又动身南下,一路无事,渡过长江,又走了三日。路上但见江南景色果然与北方大不相同,处处水田,垂柳飘拂,当真如诗似画,使人迷恋。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许多乡村市镇都遗留得有兵燹劫乱的痕迹。他一望而知那是倭寇横行的遗迹,因而心中十分愤恨。
这一日中午,他走入杭州城内,用过午膳之后,心想我为了周青鲨之故迢迢南下,到了这等繁华都会,自须浏览一番,才不负此行。
当下走到街上,就在城内到处游逛。逛了许久,走到一条热闹街道上,忽然见到人丛中一个中年人甚是眼熟。那人也直着眼睛瞧他,然后匆匆忙忙的挤入人群中,转瞬间不知去向。
薛陵低着头慢慢的走,极力用心思索那人是谁,隔了许久,猛可记起来,登时全身一震,心想:“那人便是齐家庄中一名管事,名叫齐义,我跟齐姑娘分手之时,还是借用了他的坐骑。”
薛陵定一定神,四下找寻时,已不见那齐义踪迹。登时后悔万分,心想若是早点想起此人身份,岂不是就可以问出齐茵下落?现下失之交臂,纵然齐茵乃是住在杭州城内,但她一个妇道人家,很少出门。这好此大海捞针,全无下手之处。
自怨自艾了一回,仍然在城内转了好久,才回到客店,梳洗后换了一件长衫,顿时风尘尽去,容光焕发。
他已认准道路,是以不一会就走到一间名叫“醉月院”的处所,入得院内,但见粉红黛绿,环肥燕瘦,这些女子都装出媚态卖弄风情。
薛陵接规矩打茶围,出手颇为阔绰,人又长得英俊斯文,这正是青楼中最受欢迎的客人,因为常言道是“姐儿爱俏,鸨儿爱钞”,一个人两者兼有,自然受到欢迎。
消磨了半个时辰,他便从这个名叫翠翠的姑娘口中探问出想知道之事,当即回到客店,准备夜深出动。
他查出那周青鲨果然在这醉月院中,住在那一座院子内都弄得明明白白。心中甚喜,暗念只要把此人除去,替石田弘永除后患之后,便可以在杭州多耽一些时间慢慢访查齐茵下落。
自然齐义可能是经过杭州,若是如此,则人海茫茫,当真无处寻觅了。
他打坐用功之前,先躺在榻上休息一下,醉月院中的管弦清歌似乎还在他耳际缭绕,脑海中偶然泛起那娇俏的翠翠,可是齐茵的面容一浮现,这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薛陵自个儿叹一口气,心想:我何必还苦苦想念齐茵?她现下已是别人的妻子,想必早已结子成荫,我纵是见到她,还不是徒增惆怅么?
他起身换过一身劲装,吹熄灯火,然后打坐调息,把脑中纷至沓来的思绪通通逐走。
外面转来更鼓之声,已近三更,他一跃而起,推窗而出,身上不带一件武器。转眼间已踏入醉月院中,此时繁华消歇,到处一片黑暗。
他飘落一座跨院内,取出黑巾蒙住头面,脚下故意弄出声响,向旁侧窗下掩去。
还未掩到窗下,突然间一道人影破窗而出,落在院中,口中发出嘿嘿冷笑之声。
薛陵回头望去,但见此人身量高大,面貌凶恶,手中提着一口长刀,赤着上半身露出坟突虬结的肌肉,益发显得悍野犷。
这赤身大汉冷笑声一停,随即问道:“你是谁?鬼鬼祟祟的有何企图?”
薛陵默然望住他,片刻才道:“你先告诉我你是谁?为何携带凶器?”
那赤身大汉冷冷道:“光棍眼里不揉沙子,你分明是为我周青大爷而来,目下见了大爷,何须又假惺惺的装不认识?嘿!嘿!凭你这块料地想对付大爷,真是可笑得很。你周大爷平生结仇无数,若是没有一点道行,焉能活到今日………”
薛陵心想道:凡是万孽法师一脉,无不是凶残嗜血之辈,这周青鲨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当下故作恨声,道:“你知道自己遍地仇雠那就行啦!今晚既是惊动了你,此仇只好留待日后才报了。”
说时,身子斜移,似是想逃。
周青鲨狞声笑道:“老子已经两三日没嗅过人血味道,正感手痒,你这还想逃命么?”
薛陵突然站定,道:“你还不知道我是谁,难道就这样糊里糊涂的杀死我不成?”
周青鲨道:“这有什么关系,看刀…………”喝声中挥刀迅疾劈出,直取薛陵面门,刀势凌厉凶毒之极。
薛陵踉跄而退,勉强避过这一刀,看来凶险之极。耳中听到数丈外屋面有人低低惊叫一声,不禁大为惊讶,猜不出是谁隐伏偷窥。
周青鲨丝毫不把对方放在心上,压刀游目四顾,冷冷道:“原来还有帮手把风,何不叫下来一并送死?”
薛陵再也按捺不住,嘲声道:“何须别人帮忙,我单凭这一双肉掌就够你应付的了。”
周青鲨几乎放声大笑,不过对方如此大胆,也是出乎他意料外之事,当下挺刀迫去,一面说道:“好啊!老子倒没想到江湖上还有人敢凭一双肉掌对付我的。”
话声甫歇,刷的一刀砍去。
这一刀又急又狠,纵是时下名家高手,也不易躲过。薛陵一缩头,身形如行云流水般从刀下钻过,反而绕到敌人背后。
周青鲨心头一凛,随手一招“后庭花开”,一溜刀光直向背后削去。
薛陵虽是功力深厚,可是万万想不到敌人这一招如此奇奥精妙,但见一溜刀光直取小腹,竟然难以闪避,不禁一惊,这刻只好行侥冒险,一吸丹田之气,小腹顿时缩退大半尺。
刀尖破衣而入,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刺入肌肉。
此时周青鲨的长刀只须再推出两寸,便可以立毙敌人于刀下。然而周青鲨却倏然收回长刀,惊疑交集的转身打量对方。心想这一刀万无一失,从来无人躲得过,这不知如何竟能化解?
要知大凡内家高手多数都能运功收缩肌肉,化解敌人拳掌刀剑,但必须限于深悉敌人招故,晓得敌人兵器决计无法再递出一寸,方能施展。如若不然,敌人兵器刺入要害,只须那么一两寸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