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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场罕见的搏斗,两位当世武林中的少年高手各展所长,全力相搏。
眨眼之间,路文杰的追魂十二式已经施完。
路九重不由暗皱眉头,虽然路文杰与丁弃武看来似不分胜负,但只有他最清楚,路文杰既然无法用追魂十二式掣败丁弃武,则他获胜的机会就不多了。
更加焦灼的一个人是白采萍,此刻她什么都不想,只希望丁弃武快些离开此处。
忽然-- 就在两人交手到二十几招上,但见丁弃武宝剑疾收,涌身追到了五步之外。
由于两人拚斗得身影大快,胡白风等人根本就弄不清谁胜谁负,又见丁弃武涌身退出圈外,心头俱皆松了一口长气。
因为根据搏斗的正常情形,首先涌身后退的必是战败的一方。
正当他们要鼓掌喝采,为新姑老爷庆功之时,一张张充满了笑意的脸上却突然又紧紧的绷了起来。
原来丁弃武已经收剑人鞘,但路文杰却持剑呆立,血水由左肩上流了下来。
众人俱都大惊,这才发觉受伤的不是丁弃武,而是路文杰。 只见他左肩被剑锋划破了一道数寸长的裂口,鲜血正涔涔而下。
丁弃武拱拱手道:“刀剑无眼,请恕丁某失手!”
三名华山门人及胡白风一齐拥上,护住了路文杰,白展堂皱眉叫道:“快些送到后堂医伤!”
于是,一阵纷嚷路文杰被护送了下去。
白展堂大喝道:“丁弃武……”
但他立刻被路九重拦了下来。
路九重满面严肃,大步走向丁弃武道:“天山流云剑果然妙用无方,方才阁下剑下留情,留下了老朽孙儿的一条性命,老朽十分见情……”
微微一顿,又道:“但老朽见猎心喜,宁冒以老欺小之名,也要和阁下过上几招!”
从与路文杰一交手,丁弃武就知道自已惹上了麻烦,不论胜负,都是与华山派结上了粱子,而后三年五载甚至生生世世,都很难化解了双方的宿怨。
但他已经势成骑虎,只好微吁了一声道:“老前辈德高望重,遇事最好能够三思!”
’路九重沉凝的一笑,反问道:“如果你是老朽,不知又该如何处置?”
这话倒把丁弃武问住了,如果路九重不在场,他可以抛开不管,但不幸的却是守在面前,如果他袖手不问,等于是砸了华山一派的招牌。
这个谁都承受不起,丁弃武心想,如果他是路九重,也一样的会拔剑动手。
刹那之间,丁弃武心念疾转.他自己就能退缩么?不能!
他个人的荣辱事小,但他是天山瞽叟的独传弟子,不能坍师门的台。
庭院之中静得出奇,连一枚针掉到地上,都会听得清楚。
路九重咬咬牙笑道:“丁弃武,你为何不回答老朽?”
丁弃武长吁一声道:“老前辈问得对,如果换了是我,也不能就此放手!”
路九重呵呵一笑道:“你毕竟还明白一些事理,……”
声调一沉,道:“还不动手,等待何时。”
此时他手中早已接过了华山门人送上的一柄长剑,明晃晃的剑锋,闪动着慑人的寒芒。
丁弃武平静的道:“看来老前辈是必定要与在下一搏了?”
路九重道:“你比我还要清楚,方才你也已经自已想过而说过了!”
丁弃武目光转动,道:“既然如此,在下无法拒绝,不过……”
路九重摇着长剑,不耐道:“还不过什么,快些拔剑动手就是,老朽倒有些性急了!’
丁弃武凝重无比的道:“老前辈该想得出来,以前辈的身份地位与在下所代表的门户,动手相搏,不是一件小事!所以.在下必须慎重行事!……”
路九重道:“我懂你的心情,但武功一道,只能在造诣与技巧上分高低定胜负,没有他途可循!”
丁弃武点点头道:“我知道,我所要告诉前辈的是,一出手我将使用师门精绝之学……”
路九重故作不在意的朗笑道:“老朽并未限制你用什么招数!”
丁弃武严肃无比的又道:“这是家师一再告诫我不能轻用的招数,但与老前辈动手过招,除了用‘流云剑法’的七绝招之外,决不会是前辈的对手,所以我是被逼于此,不得不用这七绝师门绝学说明在前!”
路九重心中微动,但仍坦然一笑,道:“老朽既要领教流云剑法,自然是希望能领教其中的精粹之学。”
丁弃武道:“但这七绝招一出,死伤难免.以老前辈的武功造诣,自然又当别论,不过,在下理应提醒前辈,小心在下的杀着!”
路九重脸又气白了,大喝道:“好小辈,死到临头居然还敢对老朽口出狂言,这难道是想对老朽威胁么?”
丁弃武肃穆无比的道:“前辈应该知道我这完全是一番好意。”
路九重大怒道:“ 够了,如你能杀得了老朽,正是你扬名天下的大好时机,何必还有这多的顾虑!……”
声调一沉,大喝道:“快些动手!”
丁弃武不再多言,横剑当胸,朗然道:“老前辈请!”
路九重严叱道:“狗才,老朽立身江湖四五十年什么时候先出过手,何况又是对你这后生小辈……”
丁弃武凝重的道:“前辈小心,在下有儹了!”
长剑平出.当胸刺去!
这一剑出手平平,若不是丁弃武事先有过交代,路九重很可能置之不理,等剑尖将到之时,利用吸字诀,一吸一放,将对方震退。
一来因为他已欣赏过丁弃武的剑法不凡,二来又为丁弃武方才的话语所动,故而不改掉以轻心,宝剑斜出,顺着对方的剑锋找上了握剑的五指。
这是上乘的以攻制攻方法,三招之后,就可迫使对方弃剑而降。
然而,双剑一触,路九重却立刻面色大变,吃了一惊!
原来丁弃武平胸而至的一剑,内中却暗藏了不少变化,专待对方的反应而变。
路九重用的是封门式的制攻剑决,丁弃武却剑身一翻,中速变式,改刺为撩,去反削路九重的五指。
路九重也已防到了许多可能的变化,当下虽惊而不乱,长剑一旋一拨出了三朵剑花,长剑像是领时变成了数柄,向丁弃武的宝剑格去。
路九重所用的剑法,守多于攻,因为他要先试试流云剑的七绝招究竟有什么威势,所以使用最安全的打法,这样长剑一旋,就可把面前完全封死,任凭对方攻势如何凌厉,也不能不被封了回去。
然而,这一次却出了意外。
他那长剑一旋之间,并没有碰上对方的兵刃,不由顿时大吃一惊!
一时之间,他实在弄不清楚丁弃武的长剑是如何刺了进来的,但寒光闪闪的宝剑确然已到了他的眉心之前。
路九重这一惊非同小可,然而,姜是老的辣,危机之中,路九重猛用铁板桥的功夫,上身倒翻而下,长剑自胯下伸出,去扫丁弃武的双足,而后一个飞脚,身子横起,展开反击。
在险之又险的情况下,路九重不但化解了丁弃武的这一招,而且易守为功,已经占了上风。
围观之人,包括白展堂在内,无不看得骇汗如雨,但第二招两人相搏的情形,却没有人能再看得清楚,因为两人就像转起来的一架风车,除了一片白影不停闪动之外,再也无法看得到别的。
闪动的白影终于静止了下来。
所有在场之人都屏止了呼吸,眼皮一眨也不眨,任何人都在急等着想知道结果。
然而,那结果一时之间似乎有些难以分辨,因为两人都是完整无损,定定的对峙在三尺之外。
全场鸦雀无声。
至少有半盏热茶之久,两人面面相觑,只听路九重长吁声道:“天山流云剑名不虚传,若不是老朽,谁也不能再活着站在这里了!”
丁弃武平静的道:“家师曾说过七绝招出必伤人,老前辈能够—一化解了开去,足证老前辈武功高深,已非一般自命为武林高手之人所能望其项背!……”
路九重移动了一下脚步,众人这才发现他长衫下摆上已经被划破了一道尺把长的裂缝。
路九重败在了丁弃武之手。
名满天下的路九重竟会败在二十岁上下的后生晚辈之手,这是不可思议的事。
包括白展堂在内,谁都没有移动,谁都没有开口,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忽然-- 但见路文杰疾步而至,原来他伤势不重,除了用布带把负伤的左臂吊在颈间之外,一切如常。
只听他大叫道:“爷爷,您……”
路九重沉凝的道:“爷爷也已败在了他的手下!”
“啊……”
路文杰做梦也没料到,路九重竟也不是丁弃武的对手,一时之间,不由也呆了起来。
白展堂如梦初醒,咬牙叫道:“丁弃武,你还要什么?”
丁弃武叹息了一声道:“我本想要你的命,但现在,我不想要了,我要远走他乡,离开这些使人烦恼的地方。……”
没有人应声。
丁弃武朝向白采萍的房中看去,但见黑漆沉沉,没有任何声息,但他知道,白采萍必定由窗缝或是门隙中出神的向外窥看。
他暗暗心想:“白采萍,我们终于分手了,再也不会相见了!”
忖念之间,就要飞身而起,向院外扑去,但却听得路九重大叫道:“慢走!”
丁弃武收住脚步,道:“老前辈莫非还不甘心?”
“不……”
路九重摇摇头道:“老朽只想再问你几句话!……”
微微一顿,道:“天山瞽叟可还在人世?”
丁弃武点点头道:”家师健在。……不过……”
路九重哼道:“不过什么?”
丁弃武道:“家师十几年前就已发誓不入江湖,不再与任何人打交道,如果老前辈为了今夜之事想于日后找回公道,尽可以再找在下……”
路九重道:“你可有同门?”
丁弃武摇摇头道:“家师不愿多收徒弟,就是只收了我一人……”
路九重咬咬牙笑道:“好吧,一年之后,老朽会设法找你!”
丁弃武苦笑道:“在下并不逃避,不过,在下不愿再呆在中原,很可能远走边疆,找起来只怕很麻烦!”
路九重哼了一声道:“只要你还在世上,老朽就会找得到你!”
丁弃武苦笑道:“那也悉凭前辈了!”
当下不再多言,身形鹘起,两三个起落之间,已经消失了踪影。
白展堂松了一口长气,忙向路九重弟子道:“那畜牲已走,快请世叔到花厅宽坐,饮酒消气……”
路九重正要迈步,但却被路文杰拦了下来,只听路文杰道:“爷爷,咱们也该走了!”
路九重一怔道:“为什么?”
白展堂更是大为意外的道:“贤婿为何口出此言,今夜是你的新婚之夜,虽然发生了这件意外,但毕竟已成过去,还是快些回房去休息吧!……”
路文杰坚决的摇摇头道:“不,这桩婚事就此作罢!……”
路九重大怒道:“这是什么话,你……疯了!”
路文杰平平静静的道:“孙儿一点不疯,他女儿白采萍早已有了情夫!孙儿不希罕这一顶绿头巾……”